姚金娘这最先恨的便是丁管家,此时见他来了更是没好气,一双杏眼圆睁,直盯着丁管家。但丁管家却被她看得半边身子都酥了,心中只想果是好风情。若不是三爷早两年便看上了,定要弄她来玩上一玩。
但姚妈妈却是个耳朵尖的,忙拉过丁管家道:“丁管家丁管家,您老方才说衣服坏了不打紧,以后要多少有多少是什么意思?”
丁管家从怀中取出几锭白花花的银子,笑眯眯道:“来,先给你们一块银子,给金娘买些好衣服,也梳妆打扮一番。女儿家家的嘛,自然要打扮打扮才有人爱。”
姚妈妈欢天喜地地接过银子,方才的怒气早已九霄云外去了。姚金娘似是不敢置信,仍愣愣地望着丁管家。
丁管家便接着说道:“我告诉你们哪,我们三爷确实是在府里大病一场,以前的事儿忘得差不多了。只那日你们托我以后,我同三爷说穿了嘴皮子,三爷总算是想起一点了,况且你们家金娘生得这般好模样,三爷又怎会舍得你们受累呢。喏,这不,三爷取了银子让我先给你们安排一个住处。你们也知道,我们家三奶奶要来了,别的事就不用我提点了吧。”
金娘现下也是反应过来了,得意地瞟了眼姚妈妈,姚妈妈眼下被这巨大的欢喜冲昏了头脑,哪有功夫同她计较,只连声向丁管家道谢。
丁管家摆摆手,只笑道:“不用不用,指不定那日我还要叫金娘一声姚姨娘呢。”
金娘被他这声姨娘唤得开心,便牵着姚妈妈要去买新衣裳,心中只想自己这般姿容,三爷果是忘不掉的,之前的哀愁怨绪便早忘记了,仿佛如今已被抬进了尚府一般。
说这丁管家对此地果是熟悉,找住宅的事儿没两天他就办得“妥妥帖帖”了,便是在尚谦住的院子的后边给姚氏母女找了个小宅子。这乡下人家多是挨着住的,只尚谦住的是大院,尚谦的院子后边便是农户的住处。姚氏母女原本住在这庄子的边角,离尚谦颇远,丁管家便给她们寻了个离院落最近的,为的是三爷的“方便”。那原是当年的尚公子因下人带得多,不够住,另砌的小院子,废弃了许久。丁管家派人收拾一番,便让姚家母女住了进去。
尚冬得了丁管家的消息,自是满脸喜色地去回尚谦:“三爷。那二人都安排好了。”
尚谦只当他是按自己的意思安排了,便懒得再去过问,只嗯了一声,说办得好,便让他退下了。
此时的尚谦满心里装着的都是他的“农庄改革制度”。他觉得这些庄户都不大有干劲,便是因为自己无论做得多好,总有八成进了别人的口袋,索性就消极怠工,不如种点口粮,有那些时间不如去山上挖些野菜,自己养些家禽。尚谦初步定的计划便是引进现代的奖励制度,定一个数额,比如基础定为二八分成,若达到某个基数,便是三七分,再到某个更高的总产量,便四六分,五五分,乃至□分…他计算过,这样一来,双方都会获益,总比让这大好田地荒废得好。至于那总产量最高的,还要额外再给些奖励。另外,他也思考过,这里的很多庄户人家若遇到灾年第二年便连再开垦的能力都没有了,他便想着干脆以后种子和农具都由他来出,那些庄户便算是“承包商”,自然这是取材于现代的土地承包制度。但一些细节他仍未定,比如那数字究竟要定在几斤为好,还有一些旁的事情,他打算等韶槿来了再一同商量。
等他盼了数日以后,韶槿总算是带着宁宁和一大干丫鬟、仆人坐着马车来了。
韶槿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大名府,心中只无限感慨。这几日,她在侯府,只得随时随地打起笑脸,因她和尚谦要被“贬”去农庄,这同情的,看好戏的,心里得意的,各色人物都各自登场,只她一人觉得能去农庄是如蒙大赦,但别个却都以为,三爷这番去了庄子,恐怕这世子之位和绸缎庄子都得不到了。
许是这般缘故,那高氏便也来了两次,仿佛此前的事完全没发生一般,对着韶槿三婶婶三婶婶地叫着亲热,韶槿不大喜欢她,便也只勉力应付。
四奶奶燕氏还是那般,礼礼貌貌地来,礼礼貌貌地去,只仿佛一阵春风拂面而过,和她相处,韶槿觉得挺舒服,但又觉得看不透,四奶奶永远不像二奶奶那般,把什么话都写在脸上,四奶奶脸上,永远都只有笑意。
基本上,和韶槿走得近的却还只有那沉默寡言的大奶奶程氏。许是因为二奶奶的高傲,四奶奶永远的“有礼貌”,让这心里有很多苦的大奶奶便常和韶槿说些心中愁闷。韶槿觉她是个老实的,便也时常陪她说说话,原来那大爷虽貌不惊人,也无过人之处,却很是喜欢美妾,收房收了一个又一个,只是他毕竟还算规规矩矩,没原先的尚三爷那般天天在外花天酒地罢了。但大爷喜欢做的事便是关在房内胡天胡地,只是冷落了那大奶奶。大奶奶向来就是个温柔贤惠的,只得自己暗暗垂泪,她之前是同原先的三奶奶王氏互相诉苦,如今却也习惯了往这快意居而来,她见韶槿也是个柔顺的,便越说越将她当作了知己。
她那般遭遇,听得韶槿也是暗暗心惊,这大奶奶,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只性子绵和温吞了些,便处处受气,多说几句又怕外人说她善妒,可大爷房里的小妾却不如她那般要脸面,刻薄起来是指天骂地,她也只能默默忍着,为维持一个温柔娴淑的大奶奶模样,那是好般辛苦。韶槿心中只庆幸,幸好尚谦是个同她一样的现代人,没有那非要“三妻四妾”的观念,但毕竟就算在现代,还有很多男人“包二奶”,若尚谦也在这被同化了,那可怎生是好?她一个弱女子,非不让自己丈夫纳妾,在这里恐怕只会被千夫所指。
韶槿突然感到害怕起来,但她又笑自己多疑,还觉得自己这般对尚谦不自信,很有些对不起他。
但如今,当她坐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时,在快要见到他时,内心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同志们= =~~我终于装上宽带了。从今日起,没意外情况恢复日更。嗷~
43、 一家团圆
但韶槿下了车,见尚谦正一脸既焦急又期待的神情,又再度笑自己的多心,此时已是秋季,他却仍一头大汗的样子,韶槿忙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汗,笑道:“怎么这般汗津津的。”
尚谦牵起她的手,道:“自是盼娘子盼得太久。”
这时宁宁也一蹦一蹦地过来,喊道:“爹爹,爹爹,我也要爹爹牵手。”
“好。”尚谦一手牵着韶槿,一手牵着宁宁,只觉满心满心的全是一种叫幸福的感觉。
周围的人却都捂着笑红的脸。这日,韶槿是带着好几辆大马车一同来了,家丁一箱一箱地把衣服、首饰、日常用品取了下来,直叫那些来看热闹的庄户人家好生羡慕。侯府的奶奶,果然是好生气派。你看,这进院子之前,还要丫鬟们先拿着熏香的炉子先进房里熏熏衣被。
姚金娘也夹在人群里看着,比起别人,除了羡慕,她心里又添了几分妒意。方才她踮起脚尖,便是要好生看看这三奶奶生得什么样貌,见她虽生得清秀,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又哪里如她一般有女子韵致?可她身上偏偏穿的是那百蝶穿花的金丝滚边朱红衣衫,配着一袭珍珠白缎裙,更莫说她头上的那红玉珊瑚簪子,腕间的金制紫云祥瑞,耳边的东珠,再对比自己身上那好容易花那锭银子买的粉红的桃花百褶裙,便显得富贵不足、小气有余了。姚金娘气得跺了跺脚,但又想那三奶奶也不过是清丽有余,美艳不足,她身上有的自己总一日也能有,便又挺了挺胸,高兴起来。
这边厢韶槿进了院子,不由心里很是惊喜,虽只是一般的农家大院,但尚谦特让人在那篱笆上种满了花,又在院子里砌出一个小塘,养上一些金鱼,还弄了些石桌石凳,算是别有意趣。还特意弄了一个秋千,尚谦说是给宁宁玩的,却拼命向韶槿眨眼,韶槿便小声说道:“喏,这秋千啊,自古就有,干脆你再让木匠坐上一个滑梯,一个跷跷板吧。”
她只随口一说,尚谦却一拍脑袋道:“娘子聪明啊,这样还能开个迪斯尼乐园了。”
韶槿这下便忍不住笑了,“不过是让宁宁玩玩罢了,世上哪有这般容易的事儿。”
尚谦也故意拱手一揖,道:“娘子说得有理,这为夫自然知道。所以,我现在可有个正事儿和你商量,关于庄子的。”
韶槿点点头,便让丫鬟们先退下,闩了房门,道:“不知相公要和我说何正事?”
但一转身,却已被尚谦整个儿抱起,往床上走去,韶槿有些羞恼,道:“这还是大白天的,你做什么呢?”
尚谦却已经将她放下,亲吻起她的脖颈起来,有空了才说道:“我们是现代人,何必拘泥于他们古人的礼法呢?小槿,我都有小二十日没见到你了。这可不是最大的正事么?”
韶槿粉拳乱挥,道:“色狼。坏蛋。”但她此时早已被尚谦吻得浑身无力,所谓小别胜新婚,她又何尝不想念尚谦?所以嘴上说归说,身体却还是挺配合的。
于是尚谦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调笑道:“口是心非。”
韶槿本来面皮就薄,虽然和尚谦建立“革命同志关系”也已月余,却仍是害臊不已,此刻又被他这般说,便撅起嘴不再说话,打定主意不再理他。只她却没能坚持多久,便因那体内传出的酥麻之感而轻声喊了出来。
下人们原先觉得有些奇怪,这三爷和三奶奶要谈正事,却锁起了屋子,几个时辰不见人影,但当他们经过正房时,听到那传出的若有若无的声音,便觉得不再奇怪了。
三爷和三奶奶看来感情是真的好。
直到黄昏,尚谦才放了韶槿,韶槿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我声音是不是有些大。还是大白天的,若叫人听见了,岂不是要被笑话。”
“娘子若害臊,那下回我捂住你嘴巴好了。”春风得意的尚谦脑袋早已停止了思维,直接蹦出了这句话。
“去你的,下回不许这般折腾我。”韶槿方想起身,又觉得腰间有些疼,便又躺了下来。
尚谦便笑眯眯地要为她做腰部按摩,只是偏又按到了不该按的地方,这回可是惹得韶槿恼了,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这下便轮到尚谦哀怨了,道:“我是你相公嘛。这事儿,从古到今,都是天经地义。”
韶槿看着他渗着些许血丝的手,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道:“唔唔,我不是故意的。下回…下回补偿你就是。”
啪——尚谦的苦瓜脸瞬间又变成了喇叭花脸,笑道:“就今晚。”
韶槿的嘴角抽了一抽,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尚谦说觉得她像旺财了,此刻她只觉眼前这个虽然俊美无比,但两眼冒光的男人,和那会摇尾巴的生物真是格外的像。
“好吧,说正事吧。”韶槿勉强点点头,心里只想为什么男人会精力这般旺盛呢?
“自然,自然,办完‘正事’了自然要说正事了。”尚谦便把自己原先想的那个庄子的改革制度的全盘计划统统跟韶槿说了。
韶槿也点头称是,道:“我觉得你想得挺好的,只是我们要选一个通农务的人,帮我们定那具体数字。那丁管家,听你那般说,很是靠不住了。”
“嗯,那丁管家,我眼下就打算何时寻个由头,便遣他走罢了。只我怀疑,他不知又是侯府中哪一系人马的眼线,贸然除去,只怕打草惊蛇。”
“你想好和侯府那些人‘作战’了么?”
尚谦沉思道:“经上回那一事,我是越想越明白,只要我身份摆在这里,很多事都会扑面而来,至少防人之心不可无。若他们非要我争,有必要时,我也会争,为了你和宁宁,以后能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
韶槿也算是了解了尚谦的性格,是那种生性温和的,况按他所说他上一世也就是和她一样,是个宅人,但这一世,他却要开始挡风遮雨,面对人心险恶。他能说出这般话,虽然不过是匹夫之志,并无帝王将相那般雄心壮志,但对她来说却胜过那些豪言壮语。
韶槿握住了尚谦的手,两人又依偎了一会儿,方意犹未尽地出门吃饭。此时宁宁已先来到了饭厅,正一脸苦瓜地望着尚谦,道:“爹爹。”
韶槿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尚谦道:“你这几日不在家,宁宁可想你了。”
尚谦心想也是,这桑妈妈又送走了,虽然他托了人让对方看在他的面子上让桑妈妈有个好去处,但宁宁毕竟又变得更加孤单了,更加粘着自己了。
谁知宁宁却是苦着脸对他说道,“爹爹,来到庄子以后,宁宁是不是就能和前几日一样和娘亲一起睡了。”
这几日,尚谦不在,韶槿也无事可做,便日日陪着宁宁,因桑妈妈不在,宁宁便有些害怕,因此韶槿便时常陪她一起睡,给她说童话故事。宁宁毕竟是个孩子,对于母爱总有着渴望,习惯以后也便改了口,由母亲改成叫娘亲了。
尚谦抽抽嘴角,刚想说话。
却被韶槿打断,只听韶槿说道:“宁宁乖,娘亲还是和宁宁一起睡,给宁宁讲故事好不好?”
宁宁立即笑得眼睛儿弯弯,眉毛儿弯弯,让尚谦都有点不忍阻止了。于是韶槿有些得意地冲尚谦瞥了一眼,至少今晚她可是逃过一劫。
尚谦一拍掌道:“对了,宁宁,我便是怕你孤单,特特给你找了个玩伴,以后就有人陪你一起说话玩耍了。”接着便把黑妞的事同韶槿说了一遍。
韶槿也点点头,道:“极好。宁宁虽是个乖巧柔顺的,但总有些太过柔和了,日后她总有要当当家主母,独立支撑的一日,让她找个活泼开朗些的朋友一同玩玩,倒也挺好的。”
宁宁不大理解韶槿的意思,但她一听说能有人同她一起说话玩耍了,又是兴奋又有些害怕,不知那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用完晚膳,尚谦便忙让人去将张二嫂和黑妞请来。张二嫂知道今日是三奶奶和少小姐来了,忙将黑妞打扮一新,便立马赶来。见尚三爷正坐在堂上喝着茶,一旁做个举止矜贵的女子,便是今日自己远远瞧见的三奶奶,这下她是近距离看见了,只觉这三奶奶虽然并没多美艳,但却和三爷一样,看过去和和气气的,很叫人舒服,于是原先有些为黑妞悬起的心便微微放下了。再看第二眼,便觉得三奶奶是通身的气派,那姚金娘的狐媚相又怎及得上人家?张二嫂那日本想提醒尚谦姚金娘那号人物的存在,可后来终还是因不太熟络没有说出口,此刻看到这般的三奶奶,张二嫂便觉得三爷若是个聪明人,便定不会看上那姚金娘。
张二嫂忙规规矩矩地向尚谦和韶槿行了个礼,又看见他们还带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料想这便一定是少小姐,便带着黑妞一同喊了声:“少小姐。”
黑妞却是个不认生的,见有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生得煞是好看,比这庄子里最漂亮的那个小女孩还要好看,便忍不住说道:“这个小妹妹长得真好看。”
张二嫂忙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叫少小姐。”
韶槿忙笑道:“听说黑妞比宁宁虚长上一岁,叫小妹妹便好。住在这里,也无须多礼。宁宁原先住在侯府,便叫那些规矩给压抑坏了,来这放松放松也好。”
张二嫂见这三奶奶笑了,自己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搓了搓手,道:“三奶奶,这少小姐是侯府的小姐,黑妞只是我们乡下人家的野孩子,没得把小姐带粗鄙了。”
“野孩子也有野孩子的优点。我看黑妞就一副很能干的样子,让两个孩子一起玩玩、学学,互相取长补短吧。至于规矩,我还是会粗略教黑妞一些。张二嫂你看可好?”韶槿见黑妞虽然黑,那眼里却很有灵气,心想这长时间与大自然接触的孩子便是同那在压抑环境下生长的孩子很是不同,一时便很是喜欢。
张二嫂又哪有不肯的理,只跪着直磕头道:“谢谢三奶奶收了我们家黑妞。谢谢三奶奶,黑妞会好好服侍少小姐。”
“您快起来,莫说这般话。叫我怪不好意思的,我们要了你的女儿,应该是我们谢谢你,张二嫂,反正我们住着也近,不如您便常来看看黑妞,或者呀我叫黑妞有空便多回去看看您。”韶槿忙起身将张二嫂扶起来,又让秀秀来,带黑妞下去量体裁衣,说先给她做上两套时新的衣裳。
张二嫂心中便更是感激,只想这外界传言果不可信,说什么三爷是个坏的,三奶奶是个傻的,眼下看来,却都是好人。只是姚金娘的事,张二嫂始终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说,虽然她很是想对三爷说那不是个好的,怎能让她搬到后院住去呢但又想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便不该插手,便道了声谢退下了。
却说宁宁和黑妞果是很是要好,两个小孩年龄相仿,刚一见面便叽叽呱呱地说了起来。韶槿这才发现以前宁宁并不是真正地格外安静,而是拘束太多,如今这样的宁宁才像是个六岁的孩子,便一手牵着一个一同到院子里说故事去了,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确实挺好。想到方才同尚谦说自己今夜要让宁宁适应适应,先陪宁宁一起睡时他那副又无奈又尴尬又有些焦急但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娘亲,有什么这么好笑的呀?”宁宁不解地问道。
“笑呀,笑你爹爹…”韶槿正不知如何解释,打算囫囵搪塞过去,便见一道粉影从半开的后门那穿过,韶槿揉揉眼睛,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黑妞却缩了缩脖子道:“三奶奶,刚刚那好像有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咿呀咿呀哟,今天是九月1号。是不是很多筒子都开学鸟~大家新学期顺利哦~
44、狭路相逢
见黑妞也这般说,韶槿也觉奇怪,但走近前去,却是黑魆魆一片。夜已深,她也不敢再往前走,便先把宁宁和黑妞送回各自房中,自己带着秀秀转去找丁管家。
丁管家此时正在小厨房里和尚冬二人就着花生米喝着点小酒,见韶槿夜里来了,都觉得古怪,便听韶槿说道:“丁管家,这后边可还有院子,可住着人?”
这话一下便把尚冬给噎得直咳嗽,倒是丁管家颇为镇定,朝尚冬挤了挤眼睛,道:“三奶奶,这院子后边确是有一个小院子,只那是以前三爷来的时候下人代的多,另外加盖的,只这两年三爷不来了,便也无人住了,便当作了库房,放些废旧的物品,并无人住。三奶奶,您为何忽然问此问题?”
“无妨。只是方才我和宁宁、黑妞在院子里呆着,看到后边好像有一个人影闪过,以为住着人呢,所以来问上一问。”
丁管家暗骂了一下那金娘饶是不懂事,但面上还是镇静自若地回答韶槿:“回三奶奶,那里放着些平日无用的打扫用具,若从前门走要多走上一段路,许是那个下人去取东西贪近往那走,不小心冲撞了三奶奶也是有可能的。明日我便让人把那后门封住,您看如何。”
尚冬见这丁管家在那睁眼说瞎话,一张脸便憋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直觉这般瞒着三奶奶不对,但又想方才丁管家找他来喝酒便是交代他这事在三爷“办妥”之前,切莫告诉三奶奶,免得再生事端。他想他归根到底是三爷的人,理应要为三爷多想想,可他向来是个不会说谎的,此时便只能低着头。
韶槿见尚冬神情古怪,却又并不说什么,知道此事有鬼,一般的下人哪敢越矩穿那粉色衣服,但丁管家的回答滴水不漏,字面上挑不出半分错处,自己也无甚好说,只得闷闷地转身回房,想了想,便吩咐秀秀这几日看紧那后门还有丁管家,后来又想索性干脆自己明儿得空往那后边走走。
只第二日,事情便有许多,一是打算为尚谦和宁宁请先生,一个是能帮助尚谦“科举”的,一个是给宁宁开蒙的,只是好先生未必愿意教这尚家小霸王,也未必愿意来到这小庄子,先去尚谦让尚春在大名府打听多日,才请来了两位先生,这一日,这赵先生和李先生便也坐着车来到了庄子,韶槿也便陪着尚谦招呼二位先生,将他们安排到西厢房,至于昨日那事,便抛到脑后去了。
这赵先生要来教尚谦,原本是不大愿意的,只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尚谦开的条件又好,还答允把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一同接到尚家庄来,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允。
但这日他发现这尚三爷却很是谦恭有礼,还和夫人亲自到庄子口来迎接他,心下便不免对尚谦生了些好感。待饭后二人详谈一番,他只觉得这尚三爷虽称自己不通孔孟之道,但却是个明事理的,也是个脑筋灵活的,这样的学生便不难教,他心底便松了口气。
至于李先生,是个秀才,原是常在大名府给孩童启蒙的,是尚谦特意让尚春寻一个脾性温和的。这李先生说也古怪,他年轻尚轻,中了秀才,却便无心再考,只是一直以做西席度日,以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功名是他命中没有的,强求不得。韶槿见他谈吐文雅,教宁宁自是绰绰有余,便想索性让他一并教了黑妞。黑妞虽是个活泼好动的,但一听自己能跟着宁宁同先生识字,却也兴奋异常。
办妥了这一日的事,便已是夕阳沉沉,尚谦和韶槿都累得精疲力。尚谦忙搂着她道:“小槿,我发现你管院子这些事儿还是比我上手,看今日两位先生可都夸三奶奶你呢。”
韶槿叹口气,道:“你以后可便更忙了,又要看管庄子上的事,又要读书,好在这庄子里也少了许多应酬。我看,不如我们再请上一些帮手?”
尚谦点点头,道:“嗯,至少得先寻个农桑上得力的,尚春机灵,可以帮我管上一些事,冬子就没什么能力独当一面了…”
尚谦想来想去,便觉得那丁管家已是万万留不得了,这几日这丁管家便更加古怪,似乎终日示意他往“后边”走走,还笑得颇为暧昧。如今他若一日抽出半日时间来学习,那便要再找个能干忠心的,侯府里倒不是没有能干的,但忠心的却绝对没有。尚谦突地又想及,他来之后便没有一个自己曾经的“人”,据尚春的说法是都遣得遣,卖得卖,流落各地去了…
想到此节,虽说尚谦不大报希望,因为都听说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但还是立即找来了尚春和尚冬询问此事,谁知这二人听他说想找个能干忠心的故人,便异口同声道:“秋子。”
“他是…”
“三爷,您可能忘了,在您病以前秋子哥是您身边跟进跟出最得力的人,秋子和我、夏子、冬子是一同入府,一同受得训练,但秋子是我们当中最能干的,他进府前便识字,进府后侯爷便把夏子和秋子给了您。只是那年夏日,夏子哥去了以后,您…和秋子便性情大变,后来发生了那事,秋子是头一个被侯爷卖掉的。但我们都知道,秋子对您绝对是忠心的。”
尚冬也跟着尚春猛点头,道:“秋子哥最是忠心,他走的时候还叮嘱我说,他不过贱命一条,但最是放心不下的便是三爷您。”
尚谦想了想那书里的纸条当时也是这尚秋让尚春告诉他的,想来是个知道内情的,还是个知道尚谦内心的,听他们这么说,也是个能干的,便忙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说到这,尚春和尚冬都齐刷刷跪了下来,猛掉眼泪,道:“三爷,您救救秋子吧,我们几次想向您开口,都怕您因此事忤逆侯爷,不敢同您说。秋子是被当作恶奴卖掉的,莫说好人家,寻常人家都不愿意要他,他是被卖去采石场做苦役的。那种地方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只听说人进,没听说人出的。”
古代苦役是何惨状,尚谦知道,因此当日才会特特托人去买下桑妈妈,免得她流落恶人之手。尚秋这事,他原本还有些犹豫,现在却是半分没有,反正他现在远离侯府,也不怕得罪父亲。他问明那采石场所在何处,第二日便同尚春快马而去,打算将尚秋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