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曾经养过一头狗,名叫旺财,后来它成了警犬。”
“不是,我是说你刚刚居然说我和你家旺财有点像?”
尚谦点点头,道:“嗯,就是这种感觉。瞪着眼睛鼓着脸,一副随时想咬人的感觉。”
韶槿挥了挥她的小拳头,不过下一秒这个武器立马被缴械。尚谦将她整个人都拥入怀中,瓮声道:“我是男人,这挣钱的事还是由我来想,这个时代还是不大允许女人抛头露面的。”
韶槿的脸红了一红,嘀咕道:“怎么你一个现代人,穿越回来,连思想也古代了。不管怎样,我可是也要当股东的。”
“嗯。”搂着她,尚谦觉得自己的嗓音已经不自觉地变得喑哑。
他这种身体的变化,这几日相处下来,韶槿颇为熟悉,但因为总觉得这是“应该做”的事情,便也顺其自然了,只今日,却觉得有些紧张,宛如当初新婚之夜的感觉。
可尚谦却松开了她,道:“从今日起,我们便重新认识对方,从朋友做起,好么?”
“嗯。”也许不仅仅是朋友,而是依靠。韶槿心里默默想着,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但原先被他搂住后不知放哪里的手却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背上,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二人都有些疲累,并排靠在一起便睡了。迷糊之中,尚谦感觉到她的小受正握着自己的手,还听见她在嘀咕:“你这家伙,偏偏和宁宁说的都是后母坏的童话,让宁宁到现在还怕着我…”
“那以后我告诉她,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尚谦轻声说道,“小槿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嗯。”回答的人已经开始神游太虚,意识模糊。
“那小槿,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么?”
“嗯。”韶槿咕哝了一声,尚谦的问题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多。
“那最后一个问题,小槿,你还算是我的娘子,对不对。”
“嗯。”
骗到这个答案的尚谦,唇边勾起一个笑容,也闭上眼安然睡下。
33、海棠依旧
定远侯府里只要长着眼睛的人都发现,以前事情最多的快意居现在很安静,而被众人所不看好的三爷和三奶奶,似乎好得有些蜜里流油,如胶似漆,形影不离,这三爷还时常派人给三奶奶的生母陈姨娘送些东西,对方一个妾室,只因生了三奶奶便能被三爷如此看重,可见这三奶奶在三爷心目中的地位了。
夏末初秋,夏日的燥热慢慢褪去,正逐渐替换成秋日的萧飒气氛。季节转换,人心也是最为浮动的时候。
李妈妈穿过齐芳园时,便听见侯府里的小丫鬟和媳妇子一边剪着花枝,一边闲聊着这些家常琐事。
“当初禅林寺的慧远大师不就是说过三爷和三奶奶是天作之合么?”一个穿着翠绿褙子的小丫鬟转着她的大眼睛说道。
“正是,正是,我还听说呀,那慧远大师还说三奶奶最是旺三爷。你们不觉得这三奶奶过门以后,三爷便好像变了一个人。”
“若说三爷变了,应该是早些时候三爷说他梦见仙境开始…”
李妈妈有些听不下去了,她咳了咳,毕竟是老太君房里的人,有着莫大的威信,她一咳嗽。所有的丫鬟和媳妇子们都住了嘴皮子。
“主人的事,也是你们这些奴才能议论的么?”李妈妈原本就生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此时说话又带了三分怒气,便更吓得那些小丫鬟噤若寒蝉。
李妈妈方想接着教训几句,采兰却笑盈盈地走了过来,道:“李妈妈,快意居来了些时新水果,三奶奶和宁姐儿正吃着呢,三奶奶说李妈妈是院子里的老人,特让我来请李妈妈一同过去吃哩。”
李妈妈忙摆了摆手,连道:“这怎么敢当,怎么敢当。”但眼里却全是笑意,这三奶奶,是个懂道理的。
但李妈妈和采兰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齐芳园的另一端,一个穿着桃红色绣花罗衫的女子却是咬碎了银牙,恶狠狠地对另一个男子道:“你可听见了?现下这府里,人人都夸这三爷变好了,世子之位老头子迟迟未决,不就是等着这一日么。好让那小霸王名正言顺地继承爵位。这三爷以前吃喝嫖赌,眼下也不过就是戒酒戒赌罢了,还不是照旧酒囊饭袋一个,怎么府里的风向就好像变了?”
“难道那慧远老和尚说的是真的?”那男子叹了口气,道:“听说慧远那老和尚说的话从未出过错。我听太太房里的采芹说,那老和尚当时说什么他二人命格奇高,若同别人在一起便会克死他人,此二人在一起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又说他那命格,若孤身一人便是个祸害,可能还会连累府里。这不是,太太怕家里再死人晦气,忙让他娶了那徐家二姐作续弦。况且他之前还做了那般的一个梦…”
“呸。你个没出息的。”那女子用手指点了点男子的额头,道:“我管他是天煞孤星还是文曲星下凡,他说梦见仙人还真就成仙了?总之,现在在我们手里的可是要牢牢抓住,你可切莫松手。”
“知道了知道了,夫人,我又不是傻子,此处虽僻静,但我们何不如回去去床上好好说说,那里更是僻静。”
但那女子却斜睨他一眼,道:“哼,你还是去找采芹那小妖精吧。人家可是什么话都同你说。”
说罢一转身,便从花丛之中穿过,只余那满头珠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那男子想到那悬而未决的世子之位,心里是紧了又紧。
尚谦和韶槿近日整日粘在一起,却是在忙着商量他们的“挣钱大计”。他们思来想去,觉得他们虽然无技艺傍生,也做不出什么小发明大发明的,但再怎样他们具有现代化的管理知识和比较完整的“资本主义经济体制”的认识,算是他们在此间唯一的特长。
可二人在现代之时,除了韶槿曾在大学期间开过一段时间的淘宝店外,并无经商的实战经验,不过好在他们二人虽然没当过老板,但大学期间都打过各种零工,为了明确分工,数据统计狂的尚谦写下了二人的打工列表:尚谦同志:专业:通信工程。特长:数学。打工经验:家教,程序员,设计员以及为了锻炼口才但最后惨遭败绩的业务员。韶槿同志:专业:日语。特长:画漫画、茶道、插花。打工经验:家教,KFC收银员,女仆咖啡店店员…
尚谦在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脑内遐想了很久,以至于被韶槿同志捏了脸蛋才苏醒过来,但还是对着她嘿嘿地笑直到被面红耳赤的韶槿同志爆头后,随口敷衍说我们都没有相关从业经验啊。但好在他有对“胤朝市场的全面调查报告”,而且做生意他们倒不怕赔本,大不了还有侯府这棵大树可傍,至少可以衣食无忧。在尚谦和韶槿看来,既然他们是弃子,只要他们不参与那夺爵大战,做些小生意,能偏安一隅即可,却忽略了古人最为看重的嫡庶之分。
尚侯爷现在有些头痛,因为他曾经最喜欢后来最讨厌的儿子自从娶了媳妇,虽然还是不务正业,但似乎正在慢慢地向正途发展,听说还向侯府的老管家询问了许多事情。以前他不敢把家产交给他,因为是怕哪一日他糊涂任性一败涂地,但想到他是侯府的嫡长子,却无一产傍身,面上又觉得有些说不过去。想到年底还要进京面圣,继续拖延这世子之位,尚侯爷的头就更痛了起来。
吴老太君知道他为何头痛,便让丫鬟带着几盆花,见了尚侯爷,只冷冷道:“这几盆花,你便放在室内几日,莫让见阳光,免得晒着了它,也莫让它见风雨,免得淋着了它。”
老太君话里有话,尚侯爷听得背后冷汗淋漓,自是清楚母亲是在说些什么,只得答道:“母亲,这几盆是您最喜欢的海棠,放儿子这里,若照料不好,却是儿子不孝。”
吴太君冷哼一声道:“哼。你也知晓此中道理,那便好。这花放上几日,你便怕它枯萎而死。谦儿你放上了好几年,怎么就没考虑过他呢。”
“母亲教诲的是,以前是儿子的疏忽。”尚侯爷垂头,只觉这几年确实一直忙于经营侯府,却忽略了对子孙的管教。
“算了,这有你的责任。不过管教子女,本应是女子之职责。”
“母亲,恩彤性格柔顺,又一味溺爱谦儿,才会导致今日之局面。当日她嫁给我,也是我同她说要好生善待谦儿,您也知,继母难做。”提到莫氏,尚侯爷却觉得不应责怪于她,这些年来,他看到了她对尚谦的疼爱,予取予求,对亲生儿子也没这般疼爱,他虽知莫氏可能有一半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但也一直感念她柔顺良善,只不知为何母亲一直对莫氏很是挑剔。
吴太君皱皱眉,心道她若真是个慈母,又怎会如此放任尚谦,但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是严加管教,但她明面上终是不想去驳自己这个也已年届五旬儿子的面子,只道:“今日我言尽于此,具体怎么做你心中有数便好。”
“儿子晓得了。”待老太君走后,尚靖凝神思考了许久,便让人去把尚谦叫来,想了想便又说:“把谦儿媳妇也喊来吧。”
尚谦和尚靖之间,除了每日规定的请安,其实并无交集,便是用膳也是呆在自己的快意居里,除了逢年过节全家大团圆能在一起吃上一顿饭,而那时却也不过就是说些席面上的话,更谈不上交心。
当尚靖看到自己的儿子带着媳妇和以往不同,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以前没能好好教导你,眼下你也沉稳了些,便跟着你二哥去我们尚家的绸缎庄历练一二吧。”尚靖看着酷似自己年轻时的儿子,蓦然觉得自己老了,“切莫再像从前那般胡闹。你二哥对那绸缎庄很是用心,你去了多像他学学。我也不指望你这辈子能有多大本领,至少要能守成。”
尚靖的最后一句话,让尚谦忽然觉得犹如千斤重,这算是暗示么?让他去绸缎庄历练,他自然很是愿意,只是不知道二哥那边可是愿意?
“我会多向二哥学学,多帮助二哥。”尚谦低眉顺目地答道,让尚靖越来越觉得自己猜不透这个顽劣的儿子。
“谦儿媳妇,你也多提醒提醒他,我觉得他还是听你的劝的。”尚靖又教导起了韶槿。
“是,儿媳妇谨遵公公教诲。”
“这些话本不应由我同你说,这句话是老太君的意思。”
只是老太君心里不大看得上我,懒得同我说这些,这事韶槿心里明白,知道如今这府里除了侯爷是实际权威,老太君俨然便是个精神领袖,她不知为何老太君一向厌她,便也不太去打扰她,保持在礼貌范围线以内。
吩咐完了尚谦和韶槿,尚靖只觉得自己倦极了,他有预感,这事只是一个开端,他多年以来知道的,不知道的,知道故意装作不知道的,兴许都要浮出了水面。
但他不得不这般做,因为方才老太君来的时候,不但送来了海棠花,还送来了一张诗笺:雨疏风骤,海棠依旧。
作者有话要说:不敢说自己是小蜜蜂了。。于是啦啦啦啦啦啦,我是更文的花蝴蝶,求温暖求怀抱,虽然我天天看动画…
34、缎庄账簿
尚谦和韶槿从尚靖书房退了出来,二人都隐隐觉得此事有些不妥。这两个月来,他们平日里来往,也看得出来这二爷尚谨和二奶奶高氏是对他们敌意最大的,因那绸缎庄本是尚谦的生母顾氏的嫁妆,但二爷幼时也是抱在顾氏的院子里养大的,这绸缎庄本理应由尚谦继承的,但当年他年少轻狂,尚侯爷便将那绸缎庄交给了二爷尚谨。在尚靖、尚谨还有二奶奶高氏的苦心经营下,尚家逐渐掌握了大名府一半的绸缎布帛市场,绸缎庄算是尚府的头一等大生意。
但这里头,顾氏最早的原只有一个绸缎庄子,是尚靖尚侯爷凭着侯府的资金和人脉打造出了如今的繁荣景象,而这里头也离不开二爷尚谨兢兢业业的管理和二奶奶高氏在侯府生意最难维持时带来的一笔丰厚嫁妆。在二爷尚谨看来,这是他自己和父亲打拼出来的半壁江山,又怎能让自己这个如小霸王般的弟弟占了便宜?况且,如今这绸缎庄子早已冠上了尚家的姓氏,并不算顾氏的私产。
尚谦和韶槿自弄清状况以后,便知道了来自二爷和二奶奶的那高调的敌意究竟是为何,他们生怕尚谦非要以亡母之名插手绸缎庄事务,从中分一杯羹,即便他们清楚无论如何,这总应算上尚谦一份,但还是希望能拖一时便拖上一时。所以当尚侯爷同尚谨说要让尚谦去庄子历练历练之时,尚谨也只是面上恭敬地答应了。
但第二日尚谨便跑到快意居对尚谦说:“这般也好。不过三弟素来不喜欢拘束,要不以后每年我从庄子里抽出一分利来给三弟,三弟也无须被那烦琐事务所烦扰。三弟你看如何。”
这是他和高氏商量了一夜的结果,他们料想定是这小祖宗手头又紧了,才闹着去侯爷那里要来绸缎庄历练,索性就抽出一分利给他,免去了这个长远的麻烦。依他们想,这般好条件,尚谦定会答允,他再如何变,也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但尚谦的回答,却是很让尚谨失望,只听尚谦缓缓说道:“二哥,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若我不出分力,却平白让二哥抽出一分利来分予我,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去绸缎庄历练是父亲的意思,我以往做的错事太多,此番也不敢忤逆爹爹。”
尚谨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正有些憋闷。尚谦却又说道:“二哥,我此去绸缎庄,不过是向二哥学习一番,决计不插手二哥的事务。也不敢乱作主张,一切都听二哥教诲。”
尚谦原是想打消尚谨的疑虑,却殊不知他这般说,却让尚谨心里更是暗暗心惊,从何时起,他这个浪荡的三弟变得这般心思缜密了?图钱的,贪杯的,好色的,他都不担心,但眼下的这个弟弟似乎忽然之间不贪杯好色了,甚至也不图钱了,这样的人最是危险。
尚谨心中绕了九转十八个弯,面上却是喜笑颜开的模样,拍着尚谦的肩膀说:“三弟,你果是懂事了。”又向一旁的韶槿笑道:“这其中也有弟妹的一份功劳啊。”
“二伯见笑了。”韶槿欣然施了个礼,抬头时她看见尚谨面上的笑容在一瞬之间荡然无存。
尚谨匆匆忙忙地走了,韶槿不无忧虑地对尚谦道:“我觉得这绸缎庄子会是一趟大浑水。”
“你莫担心,我届时谨言慎行便好。多去看看,学学,以后才好做我们自己的生意呀。”尚谦的想法,就是权当实习,以后自己改行做CEO。
“嗯。”韶槿的眼睛晶亮,道:“我想开一个花店。不过这等你这个‘学徒’学成归来了再说。”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宁宁。还有你自己。”尚谦想让韶槿放宽心,又说了许多安慰她的话,只是这事他心里也直是打退堂鼓,于他看来,是他霸占了尚谦的身体,对尚府并无那般家的感觉,能否分到尚府的财产但并不挂心。只他也怕别人总觉得他存那一份心,借这次机会,干脆便去“表明”一番心迹。只这些事,是他心中所想,却不想说来让韶槿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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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谦去的尚府绸缎庄是位于东柳巷的那一家,那是生意最好的一处。老掌柜今日听闻尚三爷要来,便领着人亲自来迎接尚谦,生怕一个接待不周,惹得这小霸王乱发脾气。便是以往,这小霸王是时常带着人来,叫人扛上几匹上好的缎子便径直往西柳巷去,那缎子去了何处自是可想而知。
老掌柜这是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这尚侯爷居然安排这位三爷来此,不过既然来了,就得当祖宗给供着。但颇出他的意外,这回他看到的却是个笑容满面的尚三爷,还对着他连声问好。
老掌柜不知是受宠若惊还是心有余悸,连话也说的不大利索了,“三爷…您请,您里边请。”
椅是上好的梨花太师椅,茶是新产的碧螺春,还有一个妙龄小丫鬟在给打凉扇,连随着尚谦一同来的尚春、尚冬还一人都得了一匹好缎子。尚谦发现他不是来历练的,是来享福的,因为老掌柜笑得一脸菊花,却全是马屁奉承话,有用的一句全无。
“吴掌柜,我主要是想向您学学这做生意的手段,还有就是来看看我们的绸缎庄。”尚谦表明了来意。
吴掌柜却笑得犹如一只千年老狐狸,“三爷,您坐在此处便好,若有什么吩咐告诉我就行。您先用些茶点。”又让人送了各色点心,但至于让尚谦做什么却是一字不提。
尚谦心想也许是这吴掌柜不好意思让他这个“主子”做事,便主动请缨,道:“吴掌柜,父亲派我来是学习的,不如我便先从这伙计做起吧。”说着挽起袖子就想着到外头叫卖去。
吴掌柜一急,便道:“三爷,这,这让小的怎么担得起啊,您是千金之躯,怎能做这种贫贱之事,这要是让侯爷知道了,一定怪罪于我。”
尚谦的脸上氤氲出笑容,道:“那不如吴掌柜把账簿取来给我看看。我也能消磨一些时间。”
尚谦随口一说,吴掌柜却是脚下一软,却又抗拒不得,只得满脸堆笑道:“好的,好的,三爷您先坐会儿。我这就去取。”说完却是命人快马加鞭去问正在东柳巷另一家绸缎庄的尚二爷。吴掌柜是尚谨多年心腹,这账簿没得到许可是万不敢给三爷看的,但尚二爷却也只是笑笑:“他自幼不学无术,怎能看得懂我们做的账簿,你且拿去给他看。他不过是个花架子,装装样子罢了。”
这话却是大大地看不起尚谦了,尚谦想看账簿不过是想看看古代的记账手法和现代有何不同,如今这账簿他一开始看虽看不大懂,但他毕竟长期在严谨缜密的逻辑学打交道,和数学、统计学也有着交叉,那数字,他再细细一看便也看出了些许猫腻。那云锦十五匹,标着出售,但同一天便又进了十五匹云锦,同样的例子层出不穷,太过接近的进出货日期和大批与此类似的例子不得不让尚谦起了疑心。尚谦仔细想想既知这是直到现代一些国企都常做的事,自己买空卖空,挣取中间利润,这亏损的自是公家的钱。
尚谦瞄了眼吴掌柜,见他也正盯着自己,料他是做贼心虚,刚想发作,突的想到自己这般外行之人都能看出这账簿的不对之处。自己的二哥又怎会看不出来,同某些企业一样,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作假,只有拥有绝对的权力才敢如此。这吴掌柜即便在绸缎庄干了多年,也不敢如此大捞油水,这幕后主使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只是尚谦有些想不通,这绸缎庄是“私企”性质,二哥何苦如此,但想到他对自己的敌意,又想到二嫂曾高调地在侯府里说凭什么他们辛苦挣的钱要大部分充了中公之费,还曾牙尖嘴利地说过“三叔叔没的营生,全是凭我们白养着,四叔叔好本事可也全在读书,这以后中进士做了官,这周旋的费用可不知是谁出哩”这样的话,便明白了一些。也怪不得二哥宁可给他一分利,也不想他来这里给他惹麻烦,至于愿意给他看账簿,恐怕便是抱定心思觉得他看不懂,也没耐心去看,这也就是为何那老掌柜取个账簿花了小半个时辰的原因。
尚谦想明白这节,便也不大愿意去管这事,从道德操守上他觉得这个尚二爷有些阴险,但从现代人的经济意识上他又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将心比心,这当CEO也想分红高呢,谁也不想自己的劳动费用让他人不劳而获,尤其是他这种“游手好闲”人士,只是古代注重家族观念,一人富就要均天下。所以尚谨这样做,尚谦虽然觉得有些“吃里扒外”,但归根到底他对侯府没有什么是自己家的认同感,也不想去理这浑水。
所以尚谦慢条斯理地喝了两碗茶,吃了一个糕点,看着吴掌柜脸上阴晴不定了半晌,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说:“吴掌柜,你的字可真工整。我也要请个先生好好学学写字了。”
吴掌柜这悬着的心的立马又放了下来,看来这二爷果真说的对,这三爷虽生得好看,却是个绣花枕头,自己之前听闻这三爷变了,但看来也没变多少,看个账簿却在评价字迹,自己方才是多心了。吴掌柜心里暗笑,但面上却自是做出一副恭敬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T0T近来宿舍真是太乱了~orz~
35、个中隐情
尚谦见他装模作样,知道他是不可能教自己什么了,便着人将那太师椅搬到柜台前,好生留心起这古代做生意的流程。
吴掌柜见他不过端着茶看戏的模样,便更是放宽心,由着他去了。而尚谦却是在暗自观察了起来,他只觉得此处物产丰盛,商业贸易发达,如这绸缎庄子来往客商便络绎不绝,谁说这古代人不如现代人,这些伙计招呼起客人来,嘴皮子比现代人还要顺溜,唯一不足的可能就是没有足够多的利润来刺激他们,一个伙计或者说学徒干得好也便是过年多得些赏钱,再由东家褒奖几句,做得最好也不过升个掌柜,暗中捞一些油水,这就大大促使了许多人总是挖空心思来欺骗东家自取利润,而很多东家心里也是知道,只是有了得力的掌柜便不去计较。但他若能将现代的“分红”制度引进,也许就可以让那暗账变成明账,也能让他们更加卖力。尚谦心中记下这个计划,便打算回去同韶槿仔细商量,好开启他们的“商业大计”。
中午他便在这尚家绸缎庄用了午膳,饭后吴掌柜还很“善解人意”地从西柳巷请了两个清倌来陪尚谦“解闷”,且这吴掌柜还打听来尚谦的新“喜好”,专门选了两个清瘦佳人。当尚谦看到两个模样有些肖似韶槿的十四五岁的瘦弱小姑娘一边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一边不忘朝他抛着媚眼时,只觉得此事若被韶槿得知,他今后会很难过…
“吴掌柜,以后就不劳您这般破费了。”酒色财迷,看来这个吴掌柜很希望他死于安乐,而非生于忧患。
吴掌柜心里暗骂那派去打听的伙计,谁说三爷现在变了口味了,可不,这下不满意了。他挠了挠头,只得道:“三爷,她俩是翠凤楼新来的,要不,我还是派人去请三爷您以前最喜爱的小金宝和小玉姐来?”那小金宝可是从他这里取了不少上好的绫罗锦缎,他是痛在心里,记得好生清楚。
这又是哪来的风流债?尚谦心里一哆嗦,见尚春和尚冬又朝他挤眉弄眼暧昧地笑着,只道:“罢罢,不用了,都退下吧。吴掌柜,今后您谁也不用请。让我在这好生安歇便好。”
待吴掌柜以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领着两个清倌儿走了以后,尚谦摇摇头,对尚春、尚冬二人道:“我…以前还有多少‘小金宝’和‘小玉姐’…这样的,这样的‘红颜知己’…”
尚冬闷声道:“三爷,您莫非还真想去找她们?”
“不,不。”尚谦摆摆手,道:“我只想知道这样的我不清楚的麻烦…还有多少。”
尚春用手肘杵了杵尚冬,道:“三爷,以前我和冬子是老爷房里的,您的,额这些风流往事,我们知晓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不过,以前跟在您身边的秋子在被卖出府前曾同我说过,若想服侍好三爷,在三爷您问到这事的时候,把一个东西给您,您看了便知道。三爷您一直没提起过,我便也忘了。”
“还有此事?把什么交给我?”
“秋子说让您记得有空看看书房左起第三排的第三本书的第三百页。”
尚谦被此话勾起了十足的好奇心,等夜间回了府,便直奔书房,他以前常在书房呆着,除了一些说教类的他实在没什么兴趣的书大抵是翻过了,却不记得有什么特殊。
那左起那第三排的第三本书,却是本《礼记》,再一翻第三百页,却只有一行话,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页以后则是密密麻麻的“私货”。而且原先这位尚三爷一看还和他一样,是个喜欢搞统计的,那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各位“红颜知己”,何时何地在何处相遇,行了何事,翠凤楼、红袖阁…这样的地名数不胜数。尚谦长舒一口气,幸好常来书房的韶槿在知道他并非“本人”之前没发现这本奇书,不然定是一万分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