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槿深深地朝吴太君磕了一个头,但抬起头时,腰却是直的,眼睛也是明亮的。吴太君看了心里暗暗点了个头,但却不再说话,只听韶槿说道:“禀老太君,那云公子曾是家兄好友,云家也算我徐家旧识,我与云公子那日确是在会宾楼偶遇,但孙媳妇并无一丝越轨之矩。”越轨的是那云公子,这倒也不算扯谎,韶槿心想。
“哼。”吴太君冷哼了一声,又道:“我还听说你在未嫁之时,曾因此…”
她话未说完,尚谦却闯了进来,见到跪在地上的韶槿,知晓方才同他通风报信说韶槿被祖母扣留的采兰所言不虚,忙笑着对吴太君道:“祖母,孙儿方才同您请安时,还见您一脸笑容,怎么孙儿才去外边转了一下,您就板起一张脸了,那还是让孙儿多陪陪祖母您吧。”
“你这个猴儿啊。”吴太君的脸上果然溢出了笑容,但下一瞬却又板了起来,道:“你陪我这老太婆作甚?我看你是想来陪你这如花似玉的媳妇,怎么,生怕我这老太婆吃了你媳妇?”
尚谦被吴太君戳中心事,面上红了红,随即便又涎着笑脸道:“祖母,您怎能说这般话呢。您喜欢槿娘,让她多陪您说说话是应该的,只是这跪着说不成什么话,还是让她站着吧。”
“哼哼,看吧,我就知道你是心疼媳妇,不是心疼我这老太婆。”吴太君嘴上哼哼,但面上却并无不快之情,说来也怪,她对这最顽皮捣蛋的孙儿却有着特殊的宽容与喜爱。她对韶槿抬了抬手,便是示意她可以站起。
跪的久了,韶槿早觉得两腿酸麻,一时站起来,便有些恍惚,刚有些想前跌的感觉,却已被尚谦扶住。
“行了,行了,你们回去歇着吧。免得病了,谦儿你还怪我折腾病了你媳妇。”吴太君不耐地摆摆手。
尚谦和韶槿双双谢过吴太君,尚谦便又说道:“祖母,孙儿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要来禀告祖母。那日,会宾楼是孙儿带槿娘一同去的,全程孙儿都同槿娘在一起,绝非外界传言的那般。”
韶槿见尚谦说了这么一个谎,心里有些感激又有些不解,在现代人看来搂搂抱抱或许不算什么,在古代人看来,那便是见上一面牵一个手都是有伤风化,他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了?
“我都知道了。”方才她让韶槿跪了几个时辰,便是想看她心中是否有鬼,见她神色淡然,便已是信了几分,现今孙儿又这般说,更是不疑有它。吴太君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碗,道:“这事,不仅仅是你们小夫妻的事,还关系着侯府的脸面。我倒是要好好查查,是谁,敢这般不给侯府脸面。”
吴太君又有意无意地看了莫氏一眼,便不再言语。
尚谦见了,便拉着韶槿悄声地退了出去。
“谢谢。”等她稍稍有些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以后,对着尚谦,反而总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就像自己少女时期暗恋学长时,每次见到,便扭头就走。
但这样的反应在尚谦看来,却是冷淡且疏离的,便只说着要去书房看书,径直离开了。
韶槿暗暗叹了一口气,在这府里,似乎便再没什么人能同她说上几句话。
除了每日来她这里做功课的宁宁,这几日她和宁宁的关系倒是转好了一些,但宁宁仍只敢在她面前规规矩矩地描红,不敢大声说话。倒是她,觉得宁宁生得模样可爱,便总是陪她说说话,见到宁宁如瓷娃娃般眯着眼睛笑,她的心情也舒坦了许多。
但韶槿也看的出来,宁宁面对尚谦时,才是发自内心的笑。这日韶槿同宁宁用过午膳,尚谦便继续把自己关在书房。韶槿便逗宁宁道:“宁宁,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自然是爹爹。”宁宁回答地毫不迟疑。
“那爹爹是怎样的人呢?”韶槿有些想知道,在别人眼里,尚谦究竟是怎样的呢?
“以前的爹爹有些凶。但是现在的爹爹可好啦,是最伟大,最好,最疼宁宁的爹爹。爹爹总是给宁宁说好多好多的故事。”
孩子心里的标准答案,不过会给孩子说故事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韶槿暗想,又问道:“那宁宁觉得母亲如何呢?”她总觉得,宁宁似乎有些害怕她。
宁宁搓了搓手帕,不大敢说。
“宁宁你只管说,母亲保证不生气。”果然继母还是比不上亲娘呵。
“其实…其实宁宁觉得,母亲,母亲也挺好的。”宁宁红着脸说道:“至少比爹爹说的好。”
“嗯?”韶槿有些惊讶,尚谦还会同孩子说继母不好这样的话?
宁宁急得小手乱摇,道:“不不,爹爹不是说您不好。爹爹是说有些人的母亲不好。爹爹同我说过很多故事,那些故事里的很多母亲都不好。”
原来如此呵,韶槿温柔地摸了摸宁宁的头,道:“母亲保证,会对宁宁好的。宁宁是不是很喜欢听故事呢?”
“嗯。”宁宁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宁宁可不可以告诉母亲,爹爹都说了哪些母亲不好的故事呀?”韶槿心想,许便是那话本小说里的故事,继母不疼继女云云,但她总觉得,同六岁的小女孩说这些似乎有些言之过早。
但她没想到,当下一秒宁宁一板一眼地开始复述那些故事的时候,她把一口茶直接喷到了地板上。
“爹爹说,从前,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国家,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公主。她很善良,也很漂亮,但她的娘亲也就是皇后去世了,国王又娶了一个皇后。这个皇后嫉妒公主的美貌,就想杀了她。皇后有一面铜镜,那个镜子里住着一个妖怪,每天皇后就问铜镜:镜子镜子,告诉我,谁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宁宁正欢快地说着,难得有人听她说故事,她想说给桑奶娘听,她却总是一副没兴趣的样子。但她见韶槿喷了一口茶出来,忙吓得不敢说,直问:“母亲,您生气了么?”
韶槿觉得自己此刻的内心无比复杂与激动,就算没有名字,她也知道这说的是白雪公主的故事,为何尚谦会知道这个故事?一,这个朝代也有类似的故事,毕竟这是个平行空间。二,尚谦遇到过穿越人士,听过这样的故事。三,尚谦本人,同她一样,也是穿越人士。如果答案是最后一点,那就令她太激动了。但一二的可能性也很大,韶槿又怕吓着宁宁,便说道:“不,母亲没有生气。宁宁你说的太好了。这个故事呀,母亲听过了,爹爹还有没有说过别的故事?”
“有,有。”宁宁点点头,又说了起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侯府里,住着一位美丽的小姐,可惜她的娘亲也去世了,后来侯爷娶了一位继室。这个继母还有着两个女儿,她们一起欺负这个小姐。后来,王子要在王宫里举办一次赏花宴,请王公大臣家的小姐们都去参加。但是这位夫人却不让这位小姐去,把自己的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了。小姐就在家里做着下人的活,忽然一个仙女从天上下凡了,给小姐变出了一套新衣服,和一辆马车,让小姐也能去王宫。于是小姐在王宫里就遇见了王子,可是子时的钟声一响,小姐就得回去,不然她的新衣服和马车就不见了。于是她慌慌张张地跑了,丢下了一只绣花鞋…”
韶槿的脸皮抽了一抽,心也随之缩了一缩,就算舞会变成了赏花宴,水晶鞋变成了绣花鞋,她也能听得出这,这是《灰姑娘》啊!!!有木有!!!
难道,难道…?
31、相逢一笑
虽然现在的韶槿很有冲动把尚谦抓来问一问,但当她绕着椅子走了三圈冷静下来以后,实又觉得这是个太过冒险的举动。不能把两个童话故事就当做铁证,她应先好好观察尚谦一番,旁敲侧击,确定了再去相认,不然若是被这冲昏了头脑,把来历同尚谦都说了,估计对方以为她疯了。
韶槿下定了决心,便留心起尚谦起来,她却不知,尚谦如今也分外留意着她,因那日在会宾楼,那杨公子喊尚谦“太逊”之时,尚谦觉得自己分明是看到了韶槿脸上那一丝莞尔。
这两人用个午膳,便这般看来看去,采梅和采兰心想这三爷和三奶奶感情可真好,便是外界有那般传言,现在吃个饭却也是眉来眼去眉目传情的。
尚谦看着韶槿小口小口吃着菜,抿着汤,与他在侯府见到的别的少奶奶并无二样,摇摇头心想定是自己想太多了,但他又觉得今日韶槿可真是古怪,似乎一直盯着他,好像他脸上长出了一朵花。
“夫人,今日你为何一直看着我,可是我哪里仪容不整了?”
韶槿咳了咳,正想着如何掩饰过去,想了想,干脆便问道:“今天,宁宁同我说了些故事,听说都是相公说给她听的。相公很会说故事?”
原来是这事,看着韶槿一脸好奇的模样,心想再如何也是一个小姑娘,安徒生和格林兄还真是古今中外都很适用啊。便放下筷子,道:“只是平日里闲暇看了点杂书,便说给宁宁听了。夫人也有兴致?”
韶槿点点头,道:“正是,我一个人平日里也是闲着,也便是看些杂书消磨时间。今日宁宁跟我说了一个侯爷小姐去皇宫看赏花宴,丢了绣花鞋的故事。我觉得很是有意思,想向相公借来看看。”
咳咳咳,这回轮到尚谦猛烈地咳嗽,那书他有,只是不在这个时空…尚谦镇定了一下,道:“夫人,那故事却不是从书里看来的,…是我儿时在京城里听一个说书人说的。”
尚谦看了眼韶槿,见她淡淡地哦了一声,垂下长睫,眼中难掩失望神色,心中莫名一紧,便柔声道:“夫人,若你有兴致,不妨饭后我再说些给你解闷。”
韶槿觉得他说的倒也可能性极大,便随意地点点头,不料饭后尚谦却抱着极大的兴致同她说故事,第一个说的便又是那白雪公主的故事。韶槿见他说得眉飞色舞,再迟钝便也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开心,只可惜她的内心比她的外表“沧桑”许多,但心底却多少有些感动,便配合着笑笑。
尚谦见她果是笑了,便觉得自己心头的冰雪也融化了,便说得更加卖力:“却说那公主醒来以后,见自己身边围着一群人,不由惊声尖叫,却原来,围着她的却是一群小矮人…”
他正说着,却听韶槿忽然问道:“相公,这个故事里的公主可是名唤白雪?”
尚谦觉得心脏一缩,拿在手上的茶杯险些不稳,脑袋迅速浏览了多种可能性以后,说:“正是。莫非娘子也看过这则故事?”
韶槿见他那有些失态的举止,心里不禁更加狐疑,灵机一动,便道:“也是在一本杂书中读过。相公给我说了个故事,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不如唱首歌给相公听吧…说不定,相公也曾听过此曲呢?”
韶槿清了清嗓子,便缓缓开口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选王菲的这首歌,也是有她的目的的,反正这词是苏轼写的,唱起来也不算太标新立异,就算尚谦并非“同道中人”,也无伤大雅,反正无数穿越文里已有无数穿越女还曾靠此曲“技压群芳”,让大把王爷侯爷惊为天人。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一个低沉的男音颤抖着跟了下半阙。虽然有点儿走调,那是过于激动导致的,不过就算尚谦唱得再走调,韶槿也听得出他和她唱的是同一首歌。
于是,最后一句便是激动地合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四只眼睛都闪着晶莹的泪花。
连在场的采兰、采梅都互相点点头,看来三爷和三奶奶果然没有因为那件事影响了感情,还一唱一和,夫唱妇随,虽然那曲子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怪异…
尚谦咽下自己那颗要跳动的心,道:“采兰、采梅你们先下去,把门锁上。我和你们三奶奶要歇午,莫让外人打搅。”
采兰采梅抿嘴低笑,颇为暧昧地看了尚谦一眼,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尚谦立即跟去反锁了门,转过身后激动地握着韶槿的手,道:“同志啊同志!!!吾乃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虽然韶槿先前是有意试探尚谦的来历,但当“真相”如此迅即的到来的时候,她却不敢相信自己这是真的,直到尚谦不断地摇晃着她的手,摇到她手疼胳膊酸的时候,她才恍惚觉得自己此番并非在梦境之中。
而尚谦在她发愣的半晌,已经喋喋不休地说道:“姐姐啊,你可莫吓我啊。莫非你不是我老乡?哎,那你可千万别把我当妖怪收走啊。hello,how are you.nice to meet you.”
“nice to meet you,too...”韶槿一时不知该回什么…机械性地回答道,以表确认。
“啊——”
这尖叫却并非因为来自认了老乡的激动之感,而是因为尚谦突然把韶槿横抱了起来,原地转圈。
这才可算是把韶槿晃醒了,她捏了捏尚谦的脸颊,道:“真的?这是真的?”
尚谦和韶槿两人躺在他们那张大大的床上,两手两脚摊开,四仰八叉,这是他们来古代以后第一次在人前躺的如此放肆。
“哈哈哈。”
傻笑以后,两人做了简短的交流,并给予对方最亲切的同志般的问候,最后赫然发现他们都是被X大那坑爹的沙滩给害的,这才是真正的一失足成千古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本名尚谦,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士,性别,男,公元1985年生,估计…死于2011年夏。”
“我叫徐韶槿,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士,性别,女,公元1986年生,估计…同死于2011年夏。”
“哎,我们这是不是也叫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甚至同坑死啊…”
“怪不得我陷进去,踩下去的第一感觉,是个肉呼呼的东西,原来是夫君你啊…”
这一声夫君,两人都相视一笑,脸却红了。他们的关系,理论上应该因为这层缘故,更加亲近了,但不知为何,当尚谦知道韶槿也和他来自同一时空时,却不敢像以往那样抱着她了。现在的他们,可以说老乡,可以算校友,但论“夫妻”,却多了分别扭和尴尬。
但是好处是,他们终于有了可以不戴面具的时候和互相倾吐的对象。
比如,现在尚谦看到他那原先斯文优雅堪比大家闺秀的小娘子在用手抓着鸡腿,边啃边和他瞎聊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这是在做梦的感觉,而且原来的娘子那是被他一看就低下头一副羞怯的萝莉模样,现在却是被他一看,就反瞪过来,说:“学长,你别老盯着我看嘛。”
“我忽然觉得还是娶个古代老婆好。”尚谦摸了摸下巴,低声道。
而果不其然,遭到了反射性攻击:“啊。原来你是萝莉控。我能不能采访一下,你…怎能对我这种未成年幼女下手…”
尚谦见她吃得嘴角油腻腻一片,偏是她浑然不觉,还拿着鸡腿做话筒状采访他,下意识地又如以前一般拿出手绢轻轻给她擦了擦嘴角。
韶槿的脸便一下同此时那天边的霞光一样,别扭地转过头去。
却听尚谦在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那…那是未成年幼女先勾引的我啊。”
于是那霞光就成为了火烧云。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韶槿手足无措地说道。以前便是发生了这件事,但只觉这一世也只是这样了,既然嫁了,总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她难为情一下也便觉得没什么了,但当她发现他们二人来自一个时代,不知是因为自己内心隐隐的期待加深了,还是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反而更加害怕靠近了。
却见尚谦面色一凝,道:“我也不瞒你,那碗药确实有问题。侯府里危机重重,我来此数月,虽然一直在他们各种权利争端的漩涡之外,但也能感觉出那种危险的气息。尤其你我二人,又来自异世界,万不能露出一丝马脚。否则,可能便是万难活命。”
韶槿柔美地笑了,仿佛又变成原先那拘谨端庄的古代女子,握了握他的手,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们共同努力,在这里好好活下去。我觉得,既然上天让我们再活一次,还让我们相遇,就是让我们好好活下去。”
“你倒还真是厉害,两种人格感觉跟自由切换似的。”尚谦取笑道。
韶槿低叹了一口气,道:“唉,为了活命嘛。我可是紧绷了好几个月,今天才放松了一下。”
“那以后,我们在彼此面前都放松一下吧。说不定…说不定还会有回去的那一天。”
韶槿见尚谦虽然是笑着说这句话,但眼里尽是苦涩。她便也知道,回去也许是无望的了,但两人能相遇也是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32、 联床夜话
但入夜时分,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他们虽然躺在一张床上,甚至心灵的距离比以往更加贴近,但却很难再行那所谓的“夫妻之实”,二人之间似乎多了一道无形的道德枷锁。于是联床夜话就成为了最好的排遣尴尬的方式。
“你以前是什么模样的呀。”韶槿用手肘支着脑袋,侧躺着问道。
“没现在好看…”尚谦想了半晌答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习惯自己长成这样,已经习惯镜中的那个人,习惯了这双手,这双脚。“不过…身材差不多…”
“不得不说,你现在相当帅,原先的校草还没这么帅呢。运气真好啊。”
“原先可从没听你夸过我长得好看。”
“因为我现在知道了,这个你不是你,那个恶名昭著的尚家小霸王不是你,你和我一样,是住在这个躯体里的另一个人。”
“那你原先是什么模样。”
“长得差不多,身材不大一样。”
尚谦听了深以为然,道:“你现在还没发育嘛。”
“去。你们宅男怎么就关注这,唔我的意思是我原先比现在高点,结实点。这个身体似乎有点营养不良。”
“娘子以后你还是要多吃点,多长点肉。”这样抱起来也比较舒服,自然,这后半句话尚谦没敢说出口。
尚谦和韶槿闲聊一番,接着便要开始打算以后生路的问题,两人都觉得这定远侯府气氛诡异,虽然他们吃穿用度都是上好,不过只是靠着每个月的月钱为生,还总有那么一大堆琐碎的应酬,实际上两人都是月光族,毫无存款,除了韶槿带来的那些固定嫁妆。若有个风吹草动都没有防身之物。尚谦和韶槿作为新世纪的新新人类,最大的共同特点除了热爱异性,就是热爱钱财了,现代人嘛,虽然在此衣食无忧,但总觉得自己手头得有点钱才舒心。
如何挣钱?一是开源,二是节流。
说到开源,他们的无数穿越前辈都做得非常完美。但是他俩却只能抱着枕头犯难,有啥能挣钱呢,一入侯门深似海啊,他们也不能做卖艺或者出去卖个馒头包子干这种在侯府看来巨跌份巨丢脸的事儿。论到才能和手艺更是犯难,炼钢铁,不会,造玻璃,不懂;连穿越小说里最基础的做自行车等等他们都画不出个结构图…总之小发明创造这条路是死了。
韶槿忍不住瞪着尚谦,“唉,我是个文科生,这些不会,理所当然,尚公子,你是理科生诶,理科生有木有!居然一个化学公式都不会,太不给力了。”
尚谦面上红了一红,道:“哎,不是我不给力啊娘子,一是没原料,二是咱实在是缺乏实战经验。”
“一看你就是不学无术,还想穿越来做种马男呢。”韶槿嗤之以鼻。
尚谦不服气地说,“我虽然宅,但是GPA可是5percent”
韶槿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啥专业的。”
一提到这,尚谦不由矮了一截,“计算机系信息与通信工程专业。”
韶槿笑得忍不住捶了捶枕头,“就是那号称史上穿越后最无用最废柴的专业?”韶槿晃了晃尚谦的身子,“相公啊,早知今日,你当初咋不学个化工专业、建筑专业,或者医学系也很有用啊。再不济也要学个农学回来可以种田啊。”
尚谦瞥了瞥她,道,“哎,我说你不是号称种田女么,小说里的穿越女不是一般也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或者也能自生经营发家致富么。”
“唉,可惜我没穿越到青楼,穿越小说样板教科书都没用上。还没有随身空间。”韶槿叹了口气,接着呸呸呸了两下,“还是别穿越到青楼受罪好。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种田?我从小出生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秧苗都没见过…”
“种田就算了,不过文科女不是一般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么?”
韶槿的脸更红了,说:“我会吉他、五子棋、钢笔字、画漫画…其实也算琴棋书画挺精通得对不对。”
尚谦看着她扑闪的眼睛,不忍心打击她,只小声道:“嗯…嗯…对…对…话说你是哪个专业的…中文或者历史的最好。”
“日语系…”
尚谦的面皮又不由地一抽,“我觉得你这是除我之外最废的专业之二,你说你学个英语法语西班牙语说不定还能遇到个把传教士发挥一下…日语…话说在这个朝代我还没听人说过有倭寇小鬼子的存在呢。”
韶槿不服气道:“谁说没用了,也是有点用的。”她紧紧握拳。
尚谦摆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
韶槿大大地白了他一眼,道:“现在不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为什么小说里主角穿越了总能变身万能迷,随便吟诗作赋就可以迷倒一片人呢。”
“唉,我们这是所穿非时啊。前已有唐宋,唐宋以后的诗词,我还真背不上几首,想装一把才子都不成,宁宁都会背床前明月光,诗词歌赋,我和她不相上下。”
“这清诗我还是会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后面呢?”
“…”
“我们还是讨论下如何当米虫吧。”
“侯府其他公子都掌管着侯府的其他资产,我是最不中用的那个,丝毫没有实业。我整理了原先所余的材料,发现我这资产里只有我亲生母亲余下的两个郊外的废庄子,我是打算整理整理看看能谋什么营生。”尚谦起身,从一个抽屉里又取出几张纸,难得正色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我几个月利用出门的时机,记录的大部分商品的价格。我们还是一起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自己暗暗先做些生意。”
韶槿接过纸条,见那纸上用炭条分门别类地记着各种日用品、必需品、奢侈品的大概市场价格,虽然字迹潦草,但却清晰有力,还详细记录了具体的地点。韶槿觉得他是个心细可靠的,蓦然心里觉得又多了分安全感。她见那纸上写着:东柳巷-清秋里-白玉牡丹簪-二十两,心头更是一暖,又见了些胭脂水粉的价格,想到了尚谦陆陆续续送自己的那些玩意以及那日他外衣的那股脂粉味,便问道:“那日你是去东柳巷买胭脂水粉了,不是去西柳巷了?”
尚谦听她忽然这般问,有些讶异,但还是答道:“我去西柳巷做甚,我又不打算开青楼…虽然这行很挣钱。”
韶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尚谦忽然明白了什么,道:“原来你这么多天以来时而对我异常冷淡就是觉得我老去西柳巷啊?”
“唔,我那天闻到你衣服上有很浓的脂粉味。”韶槿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娘子是在吃醋啊。”尚谦忽然发现逗她是件挺有趣的事情。
“才没有…”果然一说到这件事,韶槿就把身子扭到了另一边。
“怪不得,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你和我家那曾经的旺财有些相似的感觉。原因就是你们都是警犬啊。”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