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铭冷冷地看着她哭,过了许久,才站起身去了主卧室的卫生间,拧了一个巾回来递给了她:“把脸擦一擦。”

曹燕妮哭的正欢,猛地一听这声音,抬头便看到厉家铭递过来的毛巾,伸手接过来将脸擦了擦,扭了下鼻子,又毫不客气地将把巾扔给了他。

厉家铭也像是没有太在意,只是身体有些疲倦地靠向沙发后面,垂眼沉思。

过了片刻,侯建军走了进来,他撤掉了曹燕妮面前的咖啡杯子,递上了一杯柠檬茶,又替厉家铭换了一杯茶,然后又悄声退了出去。

“你和那个马长伟,到底是怎么回事?”厉家铭等曹燕妮基本平静了下来,又幽幽地开了口。

“马长伟?”曹燕妮只觉得眼皮一跳,不觉接口追问了一句。

随即,她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那照片并不是我让他拍的,是他坐在那边等我们吃饭,说是想拍几张照片为我和昊昊做纪念,谁想到,就出了那样的事。”曹燕妮急急解释道。

厉家铭冷冷一笑:“纪念?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曹燕妮只觉得自己这次和厉家铭见面,气势上差了太多,和原来她期许的完全不一样,不知不觉中低了人家一头:“他能有什么目的,不过就是因为我想昊昊……。”她慌乱中看了厉家铭一眼,厉家铭狭长的眼睛微眯着,紧紧地盯着曹燕妮,像是饶有兴趣地等着她说下去。

有时候,人越表现出强悍无理的一面,越是要掩饰内心的虚弱或是卑微。

曹燕妮便是这种人的典型。

当厉家铭又将一叠关于马长伟的调查材料扔给曹燕妮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

马长伟包了个二奶,生了个儿子已经三岁了,他在杭州靠近西湖附近的一个高档住宅小区买了一套房子给那母子俩住着,马长伟几乎是每个月都会去住几天,公然带着二奶和儿子出双入对,以夫妻的名义生活。

厉家铭甚至拿到了马长伟每个月汇给那母子俩的款项的银行对帐单。

这些调查资料显示,马长伟只所以没甩开曹燕妮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均已经拿到了美国绿卡,而他们的公司又是在美国注册的,按美帝法律,夫妻离婚后财产损失将是巨大的,且不说曹燕妮会分到这些财产的一半,那笔高昂的诉讼费用也相当可观;此外,马长伟仍认为曹燕妮父亲的关系仍有利用价值,因而他准备扩大在内地投资;而这次厉家铭到三乡任职,则是意外的收获,投资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怕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67对不起

厉家铭离开新海岸顶层套房时已经是十点多了,他惦记着家里的一大一小,叮嘱了酒店金总几句,要他关照一下留在那里的曹燕妮,便让侯建军送自己回家。

曹燕妮在看了那些资料后,彻底崩溃了,断断续续和他讲了一些她离婚后和马长伟之间的一些事情。

厉家铭大致明白,曹燕妮对马长伟在外面的事是知道一些的,因为她不能再生育了,总觉得自己亏欠那个男人,加上之前在国内的案子,所以她不得不装聋作哑,维持着表面和谐。

这个女人已经和他离婚了,他与她唯一的联系,是因为她是他儿子的亲生母亲,这是他无法回避的关系,因此他实在是硬不起心肠不管她。

但这种事他实在不能管得太多,毕竟她和马长伟仍是夫妻,他现在没有立场管,也不想管。他只是在离开时意味深长的对她说:“你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这个马长伟,你是否还有必要和他在一起。”

以她的智商和性子,再和这种男人在一起,怕是最后会被吃的尸骨无存,他无论从哪一方面说,都有责任提点她一下。

曹燕妮没有吭声,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对着那一叠东西发呆。

“你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有事情打建军电话。”他这样吩咐了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方若谨连着请了两天假在家里照顾着昊昊,因着他额头上的伤,她对他格外细心,连饭菜都做的清淡。

“妈妈我这里不会留下疤吧?”昊昊到卫生间照着镜子,有些担心地问她。

“当然不会,我们昊昊一定会是最帅的小伙子。”方若谨对这孩子这样在意自己形象觉得有些好笑,忙安慰他。

“嗯,那就好,不然他们会笑话我的。”昊昊自言自语着。

虽然头上的伤口并不太疼,但是他对妈妈这两天能在家陪着他还是很满意。

到了晚上方若谨弄了个防水的头套给昊昊戴上,在浴缸里放了水给他洗澡。昊昊特别开心,钻进浴缸就开始玩水,方若谨拍拍他的屁股制止:“别弄到头上,会感染的。”

“妈妈,昊昊生病最幸福了。”昊昊乖乖地坐下让方若谨给他冲洗身上的浴液,仰着小脸儿笑嘻嘻地说。

“胡说!”方若谨对着他的小屁股又拍了一下。

这孩子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让她无可奈何。

累得一身臭汗才帮他洗好澡出来,又将他安置好在卧室躺下,昊昊却睁着大眼问她:“妈妈你今天晚上还会陪着昊昊睡觉觉吗?”

“嗯。”方若谨垂着眼帘答应着,顺手将他换洗的衣服收拾好,拿出去准备洗。

她昨天晚上也是睡在昊昊屋子里的。厉家铭回家时她已经睡下了,朦胧中感觉到他拿了药膏给她揉撞伤的地方,但她不想再和他说什么,只是装着没醒。

厉家铭给她揉完了,大约又坐在床边盯着两个人看了半天,可能觉着实在觉得没趣,才悄悄走了出去。

直到听到轻轻的关门声,方若谨才放下紧绷着的身子。

也不是她耍小性子,而是她要自己冷静下来,有很多事情需要想清楚。

等方若谨自己洗好了澡,还在收拾卫生间,厉家铭已经回来了。

“有饭吗?”他盯着方若谨问。

方若谨并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等厉家铭洗好澡出来,方若谨也弄好了简单的饭菜给他摆到了餐桌上,然后转身要走开。

“小谨。”厉家铭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面前。

“小谨,对不起。”

应该说,厉家铭这句道歉还是挺真诚的。他自小承袭母亲严厉的家教中,有一条就是做错了事情要勇于担当,认真道歉。虽然他在官场上打滚了这些年,已经学会了不知道多少的阴谋诡计,但是对于自己的亲人他还是不会使出那些手段的。

但是,在方若谨看来,同样的错误一犯再犯就是混蛋。

厉家铭那天误解他,又说了那样刺心的话,她心里特别难受。这两天她开始从头审视自己的婚姻,她觉得自己就和个傻瓜似的,一头扎到他布的陷井里回不了头。他给她一点点温情她就感动的不得了,默默地为他守着这个家,守着他的儿子,可是一但她要有点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他就打压她,甚至于出言伤害她。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他口中的傻姑娘。

方若谨低垂着眼睛,抿着唇咬了咬牙,说出的话却是轻飘飘的:“没关系。”

然后,她稍一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回到了昊昊的卧室。

那小女人一转身就不见了身影,只留下满鼻的清香。厉家铭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有一丝丝苦笑,呆了片刻,才埋头将桌子上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厉家铭回到卧室没一会儿,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新海岸酒店金总的。

他接起电话刚听了两句,不仅勃然变色:“好,你先处理,我马上就到。”

说罢他便匆匆穿上衣服出了家门。

曹燕妮割腕自杀。

新海岸酒店的总经理是海军基地的人,也是李振清的手下,厉家铭有什么私人活动,大多是选在这里。

厉家铭离开时叮嘱他关照一下留在套房里的客人,他知道这个女人可能和厉家铭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便让后厨做了份粥和小菜,让手下一个客房女主管送到房间。

那女主管推着餐车到了客房门口摁了半天铃也没有人开门,便拿出自己的卡刷了后进到房间。

客厅里并没有看到人,她便敲了敲主卧室的门,卧室的房门虚掩着,她敲了两遍都没有回音。

女主管并不敢就那样推门进去,便低声说了句:“我们金总给您准备了夜宵,已经放在客厅了,请您慢用。”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女主管出了套房后便向金总报告了情况,那金总听了后,便有些不太放心。想起厉家铭的叮嘱,便和那女主管说:“你等着,我上楼和你一起进去看看吧。”

等他到了顶楼和那女主管再进到套房,到了卧室的门口,敲了敲门仍是没有声音,便示意女主管推开卧室的门。

大床上躺着的人影十分安静,门被推开仍是一动不动。但是屋子里隐隐弥漫着的血腥气仍是让他猛地惊觉,他伸手“啪”一摁亮了房间的顶灯,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曹燕妮躺在那张巨大的床上,白色的套装穿得整整齐齐,神情安详。平日里显得妖媚的脸上此刻没有半点化妆品,异常苍白,一只手耷拉在床的一侧,无力地垂在那儿,手腕上的血正一滴滴流出来,染红了白色的羊毛地毯。

“快!去拿条毛巾!”金总大步上前掐住了曹燕妮的手腕,等那女主管跑去拿了毛巾,他用力将她手小臂勒紧。

金总是当兵出身,懂得最基本的急救常识,曹燕妮已经婚迷了,他要先救人。

然后他略一迟疑,便抱起曹燕妮往外走。

“你跟我去医院!”他吩咐女主管道,然后抱着曹燕妮乘着一部员工专用电梯快速下到停车场,亲自开车将曹燕妮送到离这里较近的海军基地医院。

他之所以选择基地的医院,除了这酒店离市区较远之外,另外也从保密方面考虑。

金总是在车上拔打了厉家铭的电话,然后又打了医院院长的电话,请他亲自处理这件事。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院长已经安排了医生在等。

曹燕妮手腕割的很深,身体大量失血,如果金总晚进去几分钟,大约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等厉家铭赶到的时候,医生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打上了点滴。

金总向他汇报了情况,便让厉家铭打发回去了,让他处理好酒店的事情,他和随后赶到的侯建军留下了。

曹燕妮的口袋里留有一封遗书,在医生抢救的时候掉了出来,金总留给了他。

爸爸妈妈:

原谅女儿不孝,不能给你们送终了。

爸爸,女儿这一辈子做错了许多事情,您总是原谅我,跟在我后面帮处理,但是最错的一件已经无法挽回,女儿也没有脸再求得您原谅了。妈妈,小时候您对女儿的教导女儿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可惜世上没有后悔的药,愿我来世还能做你们的女儿,我一定好好听你们的话,能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我名下所有财产都留给你们养老吧,唯一的儿子应该不用我操心了,他的父亲会照顾好他,相信他也不稀罕我留给他什么了。

如果有机会,请代我向他说声对不起。

你们的女儿燕妮

遗书是用酒店里的便笺写的,很工整,有几个字大约是因泪水滴上去,有些润开。

 

68分得清

厉家铭被一个电话叫走方若谨是知道的,她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着,先是闭着眼想心思,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回来,又有些担心他,却不好打电话,便干脆睁着眼睛等,但是她直等到天朦朦亮了,门口依然没有消息。

昊昊大约昨天晚上喝的粥多了点,五点多突然要上厕所,她拉他起来,将送他到卫生间。

他额头的伤口仍没好,她怕他睡的迷迷糊糊再磕到头。俩人都去了卫生间,回去又倒头接着再睡。

大约快六点的时候,厉家铭回来了,像是一身疲惫的样子。他先是到昊昊的房间看了看还在睡着的一大一小,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方若谨在八多点的时候起床给昊昊做早餐,走到客厅才发现厉家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已经躺在大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大约昨天出去的匆忙,他套了件衬衫便出去了,可那件衬衫分明是他昨天白天穿过的,回家后脱下了扔在那儿还没洗,急忙中又套到身上了,经过昨天一夜,衬衫弄的皱皱巴巴的,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圈黑胡碴儿。

方若谨知道厉家铭有轻微的洁癖,不洗澡是不能上床的,他大约是累极了,又怕弄脏了床,便这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回到卧室拿了一条毯子,轻轻地搭到了他的身上,转身去了厨房。

其实,厉家铭已经醒来了。

他从方若谨起床走到客厅他就醒了,只是头有些昏沉,便闭着眼听着她轻巧的脚步在屋子里走动,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注视,也知道她给自己盖上的毯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霎时安宁。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现在最能让他感觉到温暖和放松的地方,便是这个家了,特别是经过了昨天之后。

昨天晚上曹燕妮醒来之后说过的话又浮现在眼前。

“厉家铭,你看到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很痛快?觉得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是不是?”

曹燕妮失血过多,身体十分虚弱。这样的一句话让她说得断断续续。

“不。”厉家铭简短地否定,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曹燕妮对他的回答显然意外,她苦涩地一笑,苍白的脸上是一抹悲怆,完全不见之前的娇娆:“何苦救我?”

厉家铭没有再答话。

明明是不再有关系的两个人,明明是相互仇恨的两个人,可是,他真的能放手不管?

脑中忽然就闪过方若谨那天晚上说过的几个字“十月怀胎”,而昊昊那清澈的眸子盯着他,小心奕奕地说“是我想跟她吃饭”的样子忽然就占据了他的脑子。

“你是昊昊的母亲。”

仿佛没经过多久的考虑,他就这样说了出来。

曹燕妮明显受到了震动,她紧紧盯着厉家铭,像是要看穿他。许久,她像是累了,闭上眼睛不再说一句话。

天亮之后李振清赶了过来,厉家铭简单和他交待了下便回家了。

他的身份太敏感,这里是部队的医院,李振清应该比他方便的多。

因为是周日,方若谨可以接着休息两天,她做好了早餐后,站在那儿想了一下,便走入客厅,轻轻推了下厉家铭。

手刚一触到他的身上,便看到他眼开了眼。

“去卧室睡吧。”她轻轻地说,然后转身要离开。

厉家铭伸手轻轻一拉,她站立不稳,一子倒在他的身上,他顺势伸手一捞,将她搂到怀里。

“小谨。”

大约因为一夜未睡,他的声音特别沙哑,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昊昊该起床了。”她身子绷紧,挣扎了一下坐直了身子,淡淡地说。

厉家铭也随着她坐起来,手臂箍得更紧,他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间,嗅着她身上清雅的芬芳,竟有些许的无助。

方若谨身体略为僵硬地一动不动任他抱着,也不说话。

“妈妈?”

不知道什么时候,昊昊从卧室走了出来,惺忪的眼睛还有着困意。他惊讶地看着妈妈被爸爸抱在腿上坐着,爸爸的头放在妈妈的肩上,两个人很亲昵,却又很怪异的姿势。

爸爸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高大严肃的男人,今天这种不一样的动作,让他有些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哪儿不舒服。

“昊昊!”方若谨的脸一下子涨红。

虽然只是被他抱着,但是当着昊昊的面她从来都是极注意举止的,厉家铭也极少在儿子面前对她有这种亲昵动作,今天突然被孩子撞到,她非常不好意思。

挣脱他的紧箍跳下来,她快速拉住儿子往卫生间走:“你吃了饭洗个澡再睡吧。”

这是对厉家铭说的,然后她将昊昊带到卫生间洗漱。

“妈妈,爸爸怎么了?”昊昊对刚才看到的画面仍有疑问,便悄悄地问妈妈。

“爸爸不舒服,胃疼。”方若谨不假思索地编排着。

“胃疼要吃药,干嘛抱着妈妈,妈妈又不是药。”

昊昊嘟着嘴,显然对妈妈这个解释不认同。

方若谨自认自己嘴笨,怕越解释越不清楚,索性闭嘴,拿着毛巾小心给他擦脸,尽量避免给伤口弄湿了。

昊昊的小脑子却仍在这件事上绕,等方若谨给他擦过了脸,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哼,原来爸爸也会撒娇,怕药苦不想吃药对吧?”

他为自己的发现而兴奋,“妈妈你就哄哄他吧,让他吃了药胃就不疼了。”

方若谨对儿子这超凡的想象力无可奈何,又不好为这事儿训他,只是催促他快点刷牙洗手。

张昕昨天打电话约她和昊昊今天中午一起饭,说把昊昊在医院的片子交给她,她也答应昊昊上午带他去看新上影的3D动画大片,她不能失信,便催着昊昊快点吃饭。

厉家铭回卧室匆匆洗了澡,吃完了早餐就回卧室睡觉了,方若谨也没打扰他,带了昊昊就走了。

她先是和昊昊看了早场的电影,出来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她又带着昊昊去商场买了双新的运动鞋和两双袜子,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带着昊昊来到和张昕约会的那家西餐厅。

想起厉家铭那天吃醋的样子方若谨不是不犹豫,但是她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天餐厅发生事情的时候多亏有张昕在,当时自己被昊昊头上的血吓傻了,大脑一片茫然,就连昊昊看病的钱都是张昕交的,她实在是不想再欠张昕的人情了,起码她应该把昊昊看病的钱和那天的餐费还给他。

所以,张昕昨天打电话约她见面,说把昊昊的CT片子经她的时候,她答应了。

昊昊看到张昕很亲热地叫叔叔。

张昕看到方若谨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若谨,你脸色不好。”

“哦。”

方若谨有些掩饰的笑笑:“这两天晚上担心昊昊头上的伤口,睡的不太好。”

张昕想起那天昨上在医院的时候,厉家铭的脸色并不好,不免有些疑问,却又不好问的太直接:“若谨,你,现在还好吧?”

方若谨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下唏嘘,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换上笑脸:“我当然很好。你呢?”

张昕温和地笑笑,脸上的表情有些寂寥:“还好。”

这是家新开业的西餐厅,周末的中午来吃饭的人也很多,方若谨点了餐,便转移话题,聊起了林州的一些事。

最开心的是昊昊,不时地和张昕谈论刚刚看过的电影。

小孩子喜欢吃西餐,倒不是因为西餐多好吃,而是那里的氛围他喜欢。之前他也不是很喜欢张昕,因为他怕这个警察叔叔抢走若谨姑姑,现在若谨姑姑已经是他妈妈了,他可是放心多了。

张昕给昊昊带了一套书,《昆虫记》。

这本书是法国杰出昆虫学家法布尔的传世佳作,亦是一部不朽的著作。它不仅是一部文学巨著,也是一部科学百科。在林州的时候,方若谨给昊昊找过这本书,但是她找不到那个国内唯一的直译自法文的中文全译本,那是由花城出版社出版的,书店里找到的都是其他版的选译本和改写本,所以她就一直没买。当时她带昊昊书店,正是和张昕正式交往的时候,没想到他记住了,这次买来做礼物送给昊昊。

“谢谢叔叔。”昊昊书礼貌的向张昕道谢,一双眼睛却是看向方若谨。

方若谨接过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难为你还想着,我在三乡的书店也找过,没找到呢。”同时又想起什么似的,翻着随身带的包,找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张昕。

里面装的是那天晚上和曹燕妮吃饭的餐费和昊昊的医院费,她大致算了个数给他。这两样都不该张昕拿钱。

张昕一愣,接过来抽出一看脸却变了,但他略一寻思,便明白她的用意,心下有些酸涩。

他将信封推给方若谨,慢慢涨红了脸:“若谨,我们还是朋友,你用不着和我这样吧。”

“那天你给我解了围,又多亏你帮我送昊昊去医院,这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哪能再让你拿钱。”张昕虽然比她大几岁,但是警察的工资也比她高不了多少,她当然不可能花他的钱,也没那个道理。

张昕略微一笑,拿起信封,抽出了两百块钱:“昊昊的医药费我拿了,餐费是我朋友结的,我可不能拿。”

“那就帮我还给你朋友吧。”方若谨接上了一句。

“若谨,你一定要和我算得这么清楚吗?”张昕脸色难堪,他突然觉得方若谨这个性子有些别扭。

可当他看到方若谨明显有些僵硬的脸时,心下一软,明白她毕竟和之前不同了,便不再坚持:“好吧,我替你还给朋友。”

方若谨这才舒了一口气:“张昕你别误会,你送昊昊的礼物我就收下了。可是那些是不一样的,一定要还。”

张昕听她这样一说,也笑了:“好,可是今天这一餐得算我请客,行不行?”

还没等方若谨回签,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69瞒不住

厉家铭一觉睡到下中午起起床。

这段时间他确实很累,神经紧绷的厉害,加上这两天曹燕妮的闹腾,更凭添了些许烦恼。

家里很安静,一切都收拾的很有条理,那一大一小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完全不管他这个大活人还在家里等着他们,这让他有些气馁。

他拿起家里的座机打给了方若谨。

过了好一会儿方若谨才接了电话。

“你们在哪儿?”厉家铭的声音颇有些不悦。

这小女人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要造反了!大周末和孩子出去也不告诉他一声就溜了,还当不当他是一家之主啊。

“我带昊昊看电影了,现在正吃饭呢。”方若谨淡淡地说。

之前也没见他周末有时间在家陪他们,偶尔在家两次也是总有工作,她当然不会因为他改变安排。再说,他昨天明显一晚上没睡觉,她带孩子出来,也是想让他好好休息嘛。

“韩哲绪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吧。”他低声吩咐道。

他听到电话中传来的背景有些吵杂,确实是在餐厅的样子。

许久没有听到她答应,这让他有些不安,便又补上一句,“振清也来。”

她之前一直打听苑宁的情况,厉家铭也说不清楚,让李振清过来,也许当面和她说说会让她放心。

这就有着明显的引诱的意思,他却做的不露声色。

“嗯,我知道了。”方若谨淡淡地答应着,也没说什么,顺手挂了电话。

厉家铭皱了皱眉头,觉察出这小女人仍在生气,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靠在床头沉思。

忽然就想起昨天晚上李振清说他的那句话:“家铭哥,你知道大哥在背后是怎么评价你的?”

李振清口中的大哥,当然就是厉家铭的老首长李世清。

李世清为人谨慎,对手下的工作人员要求尤其严格,厉家铭自从跟了他之后,得自其言传身教,特别是工作上的手腕和行事作风,同李世清如出一辙,但他却从来没有听过李世清对自己的评价。

李振清看厉家铭那略显紧张的神情,不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里是掩不住的笑意:“大哥说,家铭这个人,智商奇高,为人正直,城府也够深,可就是在女人问题上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振清说罢也不敢看他,将手握拳堵着口,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厉家铭一听这话,前三个词可都是夸奖自己的,但最后这句,实在是让他高兴不起来,却又是说的那么中肯。

厉家铭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算得上是丰富多彩了,作为一代高官李世清的幕僚,他清醒的头脑和极强的逻辑思维能力一直被圈内人称道,因此颇受李世清重视,否则也不会在他年纪轻轻时就放到蒙山省担此重任。可是,作为他的老领导,更是知道他的软肋在哪儿。厉家铭的聪明和理智,用在女人上头实在是有限,所以,他当年才会受曹燕妮的算计和背叛,而在方若谨的问题上,虽然他目光精准抢先下了手,并用婚姻绑住了那个傻丫头,可倒底用心不够,以至于生出许多是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