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说的话有些重了,伤到了这个傻姑娘。

她昨天最后问自己,把她当成了什么?

他明白,他的“记住你自己的身份”那句话让她误会了。

昨天晚上他赶到医院后,一出电梯便看到那个叫张昕的警察,正抱着昊昊和她并肩而坐,当时他的心情可以用妒火中烧来形容了。

厉家铭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生那么大的气。

他接到方若谨的电话时,正在开一个有关物流方面的工作汇报会,一听她说昊昊受伤了,匆匆结束了会议赶往医院,一路上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昊昊受伤已经够让他上火的了,当他到了医院一眼看到那个张昕的时候,无疑于火上浇油。

曹燕妮之后,厉家铭对于女人,差不多可以用洁癖两个字来形容。

这几年老领导李世清不是没有给他张罗过新的结婚对象,这些姑娘除了自身条件好,大都是有着良好的家世,而围在他身边的、怀着各种目的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但他始终坚守着底线,根本不碰。

表面谦和有礼的厉家铭,内心里却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他极讨厌主动的女人,讨厌她们对他怀有各种目的,随着年岁的增大,他在男女关系方面也越来越传统保守。这也是他当初选择和方若谨结婚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昨天,他的情绪明显有些失控了。

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他们那样亲昵地坐在一起,他抱着孩子,她依偎在一旁,多么像和谐的一家人!而自己是他名正言顺的丈夫,为了保护她,给她一个平静的生活,却要躲躲闪闪偷偷摸摸,不能带她出席公务活动,不能和她公然出双入对,在有些公开场合还要装做陌生人一样,这让他情何以堪!

当他再看到昊昊受伤的样子,苍白的小脸,额头上的伤,心里就更加恼火。

再说,他早就警告过曹燕妮这个女人不能搭理,她为什么就听不进去?居然还和张昕搅和在一起!还是说,她是为了和旧情人在一起卿卿我我而疏忽了照顾孩子?竟然让昊昊受这样重的伤!

他知道,昨天她难过了,她一定是想起了当初他对她的逼婚时的情景。

她当时问他,你爱我吗?而他答的是,我会对你好。

她不是傻子,当然明白他没有爱上她,可她仍然嫁给了他。

昨天她离开卧室后,他也问过自己,他当她是什么?

十多年前,她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尽管知道她暗恋他,但他只当她是个小妹妹;十年之后,他之所以娶她,除了她合适,其实心底还是喜欢她的;而婚后她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像个小妻子一样,把家里的一切都打理的妥妥当当,特别是她对昊昊的好,很让他感动;在夫妻生活进入实质性阶段之后,她的单纯和柔顺也实在是让他迷恋。她对他的依赖和信任,偶尔露出的孩子气,又让他觉得她仍是个没长大的傻丫头,需要他的保护。

他从来都没有刻意定位过她是他的什么人,但他确定,她是他最重要的人。

昨天他有些冲动,因而口不择言,但是,他本意并不想伤害她。现在冷静一想,他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如果加上婚前,他们在一起生活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他知道方若谨虽然是慢性子,又少言寡语,但她并不笨,心思更是敏感。自己在那种时候对她说那样的话,这个傻丫头怕是已经非常难过了。

他猛地起身下床,去了昊昊的房间。

昊昊的房间仍是安静的,昊昊和她都没有醒来,方若谨缩着身子躺在床边,一只手搭在昊昊的身上,睡姿也有些别扭的样子。

厉家铭悄无声息地走过去,默默地注视着仍在酣睡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心头忽然漫过了丝丝钝痛。

他今天早上有个会议必须参加,无法留在家里照顾昊昊,但他仍想和她说几句话,便伸出手推了她一下,想把她叫醒。

他的大手推在她的腰臀之间,手下的并不是很重,但方若谨却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是很痛苦的样子。

厉家铭心底一紧,忙伸手揭开被子,撩开了她的睡衣。

只见方若谨腰部左侧靠下的位置有一块巴掌大的青紫,在她白晰的肌肤上格外刺眼,他用手摸摸,感觉明显肿胀了起来。

厉家铭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大了几倍。

他给昊昊的被子掖好,然后轻轻抱起仍睡着的方若谨回到了大卧室。

在方若谨身体腾空的瞬间,她已经醒了过来,头靠在那熟悉的胸膛,托着她的有力手臂,都让她知道是这个男人在抱着自己,但是腰间疼的厉害,她只觉得身上虚弱无力,便装着没有醒来,由着他抱着回到大卧室。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躺好,转身去客厅找出医药箱,翻出了一管药膏,然后掀开她的睡衣,挤出药膏抹在伤处,用手轻轻地揉了起来。

他的手很大,掌心的温度也很热,药膏摊在掌心在她的腰间轻轻地揉着,一点点渗入她的肌肤,虽然有些疼,但受伤的地方慢慢变得灼热起来。

为她揉好了药膏,他知道她已经清醒了,便坐在她的身边帮她理好了衣服,盖好了被子,又轻轻理了理她零乱的头发。

“小谨,对不起。”终于,他这样说道。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方若谨疼的身上出了一层汗,人也觉得没力气,听到他的道歉只是身体略微一僵,却仍是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厉家铭的手指抚上她的眉心,又轻轻捏了捏她的小包子脸,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你是为昊昊好,但是你明知道我有多讨厌曹燕妮。而且,你是我的妻子,不能再和别的男人勾搭了,所以我要你记住你的身份。”

方若谨心尖儿猛地一跳,不由得窜上一股怒火。

这老男人的心眼儿这么小吗?他自己桃花朵朵招蜂引蝶怎么不说,居然还有脸来指责自己?昨天她和张昕只是偶遇,虽然发生了这种情事,难道是她故意的吗?

心里难受,根本懒得和他解释,便一直装睡不肯出声搭理他。

厉家铭见方若谨不肯理他,也觉得自己理亏,只好先进卫生间洗漱,整理好自己后,想了想又回到床前吩咐道:“今天昊昊就不要上学去了,你也在家休息一天,自己和单位请假。”

可方若谨像是打定了主意,就是不睁眼不吭声,一动不动躺在那儿继续装死。

厉家铭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终是没有说出来,见约定来接他的时间到了,便轻叹口气走出家门。

在听到家里大门“嘭”地一声关上那瞬间,方若谨的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

厉家铭这一天虽然连着开会工作忙的脱不开身,但明显有些神情恍惚,总像是有心思似的魂不守舍,弄得下属在向他汇报工作时都格外小心,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触到地雷。

好在秘书侯建军懂事,隔段时间会打电话到家里向魏芳问问情况,随时抽空再向他报告。

在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侯建军接到一个电话,说了两句后,脸色突然变了变。他等那位在厉家铭办公室汇报的局长离开后,马上拿着电话敲门进到厉家铭办公室。

“市长,曹小姐电话。”

厉家铭抬眼看向侯建军,神情有一丝凌厉。

“她要求晚上和您见面,谈谈孩子的监护权问题。”手机用手捂住挪开,他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厉家铭长眼一眯,眸子骤然变得深不可测:“她居然还有脸和我谈这个。”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这句话,“告诉她我近期都没有时间。”

侯建军并没有马上退出去,显然还有话要说。

厉家铭盯着他,示意他说出来,他便又低声说道:“曹小姐说,您及您妻子对孩子监护不力,让昊昊受伤,她手里有孩子受伤的照片,她会请律师正式提起诉讼程序。”

侯建军说完这句话后便退后两步,眼看着厉家铭握着笔的手指节泛白,太阳穴处的血管明显突起。

大约过了足足有五分钟,侯建军终于听到了老板嘶哑的声音:“和她说,明天我约她,让她等通知。”

“是。”侯建军低声答应着,拿着手机出去了。

厉家铭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这个女人,她倒底想要什么?

 

65谈判

方若谨在厉家铭上班走后不久便起床了。

腰部受到撞击后,当时因为担心昊昊的伤,她并没有觉得怎么样,睡了一夜加上姿势僵硬,今天疼的特别厉害,虽然厉家铭用药膏给她揉了一下有所缓解,但还是觉得行动迟缓了许多。

她扶着墙来到昊昊的房间时,昊昊已经醒了,听到门响,便转过头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方若谨。

“妈妈你今天不上班吗?”

“昊昊受伤了,妈妈今天陪昊昊。”方若谨笑笑,掀起被子钻进他的被窝里躺下轻轻搂着他。

“妈妈你不要担心,昊昊不疼了。”

“昊昊很勇敢。”方若谨亲亲他的脸,鼓励地笑笑。

这孩子装大人安慰她的时候最贴心了,这让她觉得为他什么都值得了。

“昊昊,和妈妈说说悄悄话好不好?”方若谨轻声问他。

“好的妈妈,昊昊最喜欢和妈妈说悄悄话。”昊昊的眼睛里闪出兴奋的光芒。

每天晚上方若谨哄他上床睡觉以后,都有一段母子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光。他会告诉妈妈学校哪个老师上课批评谁了表扬谁了,说自己哪次考试考的好老师要班里同学向他学习,最可爱的是有一次他收到班里小女生送他的一个漂亮小本子,他拿给妈妈看,方若谨使劲儿忍着笑给他出主意,让他把爸爸出差去香港买的一小盒巧克力送给了那小女生。结果第二天那小女生的妈妈早上来送女儿上学时,还一本正经地等到方若谨和她道谢。

“昊昊,在你见到曹妈妈之前,你记得她吗?”

方若谨忘不掉正月十三那天,在海滨公园看灯展的时候,昊昊第一次看到曹燕妮的时候眼神儿。那绝对不是一个孩子看到陌生人的表情。

昊昊抿着唇不吭声,过了半晌,他轻轻地爬起来下床,打开自己放零碎物品的小柜子,抱出一个小小的铁盒子。

昊昊抱着这个盒子回到床上,方若谨看清是一个装巧克力的盒子,瑞士品牌。

昊昊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些明信片、贺卡什么的,他在盒子里翻了翻,最后找到一个装贺卡的信封,从信封里面抽出两页纸,递给了方若谨。

方若谨接过来一看,像是从杂志上撕下来的两页,打开以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彩色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披着梨花烫浪卷,红色的套装,精致的化妆让画中人显得很娇艳。照片下边是一篇文章,题目是《浴火重生之玫瑰芬芳》,文中用浪漫的语言记录了一个天之骄女在婚姻失败之后,背景离乡去了异国卧薪尝胆,经过几年的奋斗,终于取得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便是曹燕妮。

方若谨读了文章后觉得,这是一本女性杂志做的人物专访,看时间应该是两年多以前。文章写的很细腻,很唯美,一看就是出自女性之笔。

“你从哪儿找来的?”

“在大姑姑家,大姑姑拿给爸爸看,说这个人是妈妈,爸爸不看,扔了,我拣到了。”

昊昊说的断断续续,但方若谨还是听明白了。

大约是厉家铭的堂姐偶尔发现了这本杂志,便拿给厉家铭看,厉家铭很厌恶曹燕妮,当然懒得看这些东西,便扔在一边,谁想到这孩子有心,仍是拣了回来,撕下了有妈妈照片和文章的那两页纸,偷偷藏了起来。

这时候方若谨也忽然想明白了从林州往三乡市搬家时,他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抱着这个盒子不放的原因了。

方若谨一时间心情复杂,似有丝丝若涩涌到舌尖,却又有着些许的欣慰。

这孩子,倒底还是想念他的亲生母亲的。

“昊昊,每一个妈妈都爱孩子的,只是爱一个人的方式不一样,她和爸爸分开,并不是不爱你,你看,这篇文章里的妈妈就很出色呀,对不对?”方若谨说不明白曹燕妮和厉家铭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孩子面前抵毁他的亲生母亲,方若谨实在做不出。

“嗯。”昊昊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方若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将那页纸又折起来,很细心地装进信封,放进盒子里。

侯建军是在晚上六点的时候通知到曹燕妮的,要她七点准时到新海岸酒店,他会在大厅那里等她。

厉家铭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新海岸顶层的豪华套房,他先是在这里见了一位北京过来的朋友,俩人谈了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侯建军带着曹燕妮走了进来。

曹燕妮今天穿一身白色连衣裙,化淡妆,与以往的风格不同,显得颇为庄重素雅,整个人都变得不再尖锐嚣张。

厉家铭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份文件,曹燕妮进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向她示意:“坐。”然后目光又落在手里的文件上。

侯建军给曹燕妮要了咖啡,又替厉家铭换了茶,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曹燕妮从来三乡之后,只在公开场合见过厉家铭几次,根本没有机会和他说上话,打过几次电话都是侯建军接的,从秘书转告她的客气语,她都想象得出厉家铭生硬冷漠的样子,这越发激起了她心底的怒气。

他越是躲着她,她越要凑上去;他越宝贝他的儿子,她越是要拿儿子作作文章气他。说白了,她就想看看厉家铭的底线倒底是什么。

她看到现在的厉家铭呼风唤雨的样子就觉得心脏的地方尖锐的痛,她就是向他讨债来的!

厉家铭今天晚上的心平气和倒是她没想到的,但是,等她真的坐在了他的对面,感受到他那强大的气场,仍是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厉家铭只穿一条藏青色西装裤,白衬衫,剪的很短的头发中规中矩,微黑的脸上仍是冷冰冰的样子,只有眼角处明显比之前多了几条细纹。

这个男人,倒底是与十年前的那个穷小子不同了。且不说身为一市之长权倾一时,但凭他身上的天然霸气与凛冽神情,就不是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所能拥有的。

厉家铭整整冷落了她有十多分钟,才将手中的文件看完,提笔在上面写了两句什么,然后打了手边的内线电话。

一会儿,侯建军便走了进来,接过文件又悄然退了出去。

曹燕妮端坐在他的对面,毫不避讳地观察着他的一切,面色渐渐转的阴冷刻薄。

她知道这是厉家铭给她的下马威,但是她根本不怕他,她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和他对峙的,哪怕鱼死网破!

她等厉家铭端起茶杯喝了茶,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才打开随身带着的手袋,从里面拿出一叠照片,放在茶几上推到了厉家铭的面前。

厉家铭低垂着眼睫,伸手取过那一叠照片,细细地翻看起来。

有张昕一手抱着昊昊,一手扶着方若谨的;有昊昊从张昕怀里扎挣着跳下来的;还有一张是昊昊和曹燕妮一起倒在地上的。但是这张照片有些特别,画面里有方若谨半个身子,伸出一只手,可能由于拍摄角度的关系,从画面上看,就像是方若谨在推昊昊,然后让那母子俩一起跌倒。

最后两张是张昕抱着昊昊跑出餐厅的照片,其中一张镜头拉近,昊昊额头上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厉家铭对着照片足足看了有五分钟,脸色青的像是能刮下一层霜。

“怎么了?厉市长心疼儿子了?”曹燕妮轻笑,“原来你的新欢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贤惠是不是?”

如果厉家铭没有把这个会面推迟一天,也许他真的会对这些照片产生疑问。但是,现在他只剩下心疼那个小女人和他的儿子了。

“曹燕妮,换个方式。”

厉家铭的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

“厉市长,难道你不怕我们打起官司来,这些照片让你难堪?”曹燕妮的口气仍是挑恤的,大有不把厉家铭激怒誓不罢休的意思。

果然,厉家铭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眉毛微不可察的轻轻一挑,声音也有了温度:“曹燕妮,十年过去了,你仍是没有改掉你自私任性的毛病。你怎么会这样自以为是?你以为全天下人就你最聪明?”

厉家铭眨眼间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叠照片,扔到了曹燕妮面前。

曹燕妮一把抓过照片迅速翻看起来。

和她手里的照片一样,同是那天在餐厅的,不过这些照片有二十多张,也没有她手里的照片清楚,细看一下,发现是视频截图。最后,她的手停到了拿着长焦镜头的男人一张上。

正是马长伟。

曹燕妮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厉家铭又恢复了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我这还有完整的视频,你要看吗?”

“不。”事实上她自己完全清楚那天的事情,看了只会让她自己更加难堪。

“不管什么理由,孩子受伤是事实,法庭是以事实为依据的。”曹燕妮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却依然说的嘴硬。

“你今年几岁了?这么幼稚的举动你也做得出来?”

厉家铭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声音又恢复了原来的冷静寡淡。

“曹燕妮,别随便拿着别人的善良当傻瓜,如果你不是昊昊的亲生母亲,今天你根本没有机会坐在这里。”

 

66崩溃

厉家铭说话的声音不高,从音节上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个女人确实傻,傻到你千方百计伤害她,她却要在孩子面前维护你这个做母亲的形象。”他深吸一口气,想到那天自己对她的伤害,想到她腰上的那块吓人的青紫,声音里有了一丝丝不稳定,“还有昊昊,你抛下他六年,可他仍愿意见你,答应和你一起吃饭。你怎么就能忍心利用他!去伤害他!我真奇怪,昊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妈!”

“厉家铭,你少在我面前装君子,你以为你就是个好父亲吗?”曹燕妮的眼里满是怨毒,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在我怀孕的时候,你管过我吗?我生了昊昊以后,你过了多少天才回来看我?”

她听从了父母的话,嫁给了他,可是她得到的婚姻是什么?是守活寡!

“还有,当我提出要离婚的时候,你又在背后做了什么!”

提起当年,厉家铭脸上的肌肉明显有着轻微的跳动,他的眸子变得更加幽深,片刻,长眼一眯,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我做什么了,你倒是说说看。”

“你!你怀疑昊昊不是你的孩子,偷偷抱着孩子去做亲子鉴定!”曹燕妮的声音变得凄厉而痛苦,完全破坏了今天精心塑造的淑女形象。

“一个婚前有过劣迹,婚后又出过轨的女人为我生的孩子,难道我不该怀疑吗?”

厉家铭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透着阴冷,吓得曹燕妮一个机灵。

“你混蛋!”曹燕妮尖声打断厉家铭的话,声音凄怆,“厉家铭,我跟你结婚两年,为你生了儿子,你居然这样怀疑我,你简直不是人!”想到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和愤怒,就不寒而栗。

“你知道这消息传到我父母耳朵里他们是什么状况吗?”曹燕妮忽然就泣不成声。

“我爸当时心脏病犯了,差点没抢救过来;我妈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我父亲还没出院,我查出来怀孕了,可是我父亲却说,我和你还没有签字离婚,那个孩子我不能要!他说是我们曹家对不起你,这个孩子如果留下来,会更丢你的脸,让你在官场抬不起头来。”

厉家铭在心里推算了一下,她说的,正是他拖着不签字的那段时间。

其实厉家铭在婚后不久,便隐约听说过曹燕妮的一些事,但是他觉得那是她婚前的事情,如果她能安心和他过日子,自己没必要深究。但是在昊昊不满十个月的时候,曹燕妮来到北京将孩子扔给了她,提出要离婚。这时候他已经知道,当初她要自己帮忙的同学便是她的恋人马长伟。而这个女人现在要和他离婚,也是为了马长伟。

圈子内的流言蜚语让他心里异常压抑,于是他便托人安排,偷偷给他和昊昊做了亲子鉴定。他拿到鉴定结果后,终于舒了一口气,找了个时间请了假,抱着昊昊去找曹燕妮,想为了孩子再努力挽救这个婚姻。但没想到的是,他回到林州之后,看到的却是曹燕妮和马长伟的出双入对。

她怀孕,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

但做亲子鉴定的事情他做的很秘密,应该没有人知道的,怎么会传到了曹燕妮的耳朵里呢?

“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我的亲生父亲以性命威胁我,逼我打掉了那个孩子!”

曹燕妮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几乎是放声大哭,脸上的妆完全花了,头发也散乱了,就是一个无助的受害妇女形象。

厉家铭和她从认识到结婚直至离婚,在一起差不多有三年的时间,他从未看到过曹燕妮这样脆弱的一面。

“暂不说你婚前那一段,你即然嫁给了我,还没有离婚就出轨,还有了他的孩子,你自己不觉得羞耻反而来怪罪我?!你这是什么逻辑!”厉家铭冷冷地说道,心下却不觉暗自叹息。

曹燕妮居然还怀过马长伟的孩子又打掉了,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一段。

曹燕妮的父母,他始终说不出什么不好,即使是离婚之后,也从来没有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这是他对曹家唯一觉得歉疚的地方。在他决定离婚后,他去见曹家父母,当时曹燕妮还想争昊昊,但他们对曹燕妮说,是你对不起家铭,你没有理由和他争昊昊。而当时厉家铭也异常愤怒,通过有关部门找人翻出马长伟当年旧帐,限制了他出境。曹燕妮这才委屈求全,求厉家铭放过自己。

“可是,你知道我是怎么嫁给你的吗?呵呵!你只会怪我利用你救出马长伟,可是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利用你!”曹燕妮冷笑,肚子里的话却像是堵不住的水,全都冒了出来。

“我和马长伟从大学开始谈恋爱,直到谈婚论嫁,我和他情到深处上了床,碍着你什么事?可是,我的父母却死活不同意我和他结婚,我父亲为了拆开我和马长伟,竟然找人要把他弄进监狱。马长伟前脚被抓走,他后脚就找人介绍了你。他那么喜欢你,不惜把我软禁起来,逼着我嫁给你!我如果不同意,他说就会让马长伟罪上加罪!马长伟是因为你才坐的牢,我凭什么不能让你去救他!”此时的曹燕妮已经没有了泼妇的气势,只有语无论次的喃喃自语。

“你父亲应该不是故意陷害他吧?如果马长伟规规矩矩做生意,你父母能冤枉他坐牢?”厉家铭当然被她的三两句话蒙蔽,曹父固然有错,但马长伟本身也是只有缝的蛋!

“你这是说人话吗?中国哪个商人起家的时候没有原罪?就和你们当官的一样,哪个人屁股上没屎?一个一个查下去,保证个个都是贪官!”曹燕妮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不屑地说。

“所以,你听说我来三乡了,就来找我的碴儿,也想查出我点事儿,查不到就用昊昊来威胁利诱,也想着把我送进监狱?”厉家铭冷冷地接上了句,蔑视的目光扫向曹燕妮,这个女人真蠢!

他始终不见她,不和她接触,就是想继续看着她表演,弄明白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以他对曹燕妮的了解,这么恶毒的用心,这样步步紧逼的算计,并非完全出自她的脑子。扯出了当年马长伟的案子,他才终于豁然开朗。

“厉家铭,这是你欠我的,你欠马长伟的,你明白吗?当你知道了昊昊是你的儿子,你眼里便只要儿子,不管我的死活。他是你的心肝,可是我的呢!我和马长伟的孩子呢!”

说到孩子,曹燕妮更是放声大哭,脸上的妆已经花成一团浆糊,完全没有了女强人的模样,从形象到语气,就是一个怨妇。

“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再也不能生了,你知道嘛!”

这是厉家铭第一次知道他和曹燕妮那一段婚姻的完整真相,倒不是说,曹燕妮这样讲他就信了,而是他基本上了解些这个女人。曹燕妮这娇纵的性子纯粹是被惯坏了的大小姐脾气,虽然她嚣张跋扈,但她基本不会说谎,因为她不屑于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