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这种生物,实在是太感性了,不是他用强势手段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当时厉家铭被曹燕妮突然自杀闹得一夜未睡,整个人都疲备不堪,根本来不及细想李世清的话的深意,但他知道李振清这个兄弟这个时候提起这话头,是在婉转地提点他些什么,只是他不知道李世清是在什么场合说的这话,又不好向李振清打听,只能无奈地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可是经过昨天这一晚上,他再冷静一想,便明白自己当年在处理曹燕妮的问题上方法不太正确,即使现在对待方若谨,也实在说不上十分用心。
不管他和曹燕妮的婚姻经历了什么,他都明白伤害一但造成,就很难弥补了。而方若谨这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甚至还有些傻气的姑娘,实际上心思极敏感纤细,她什么都不说,并不代表她没有想法,从她对昊昊的教育就可以看出,她实则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他想和方若谨道歉,但是看她那不温不火的态度,怕是和自己拧上了,不觉露出一丝苦笑。
韩哲绪是因为一个案子来三乡的,厉家铭约他一起见面,他笑着说想昊昊了。
厉家铭当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当下答应让方若谨带着昊昊来,之后他又给李振清打了个电话,定下晚上见面的时间,这才起床收拾自己。
女人和孩子都不在家的时候,这个家是清冷的,从不下厨的厉家铭只好笨掘地试着给自己煮了一碗面,但因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匆匆咽了下去半碗之后,便下楼上了来接他的车子。
晚上的见面定在三乡市最有名气的五星级酒店,方若谨带着昊昊赶到的时候,厉家铭已经陪着韩哲绪在说话了。
“嫂子。”韩哲绪笑着站起身和方若谨打着招呼,却是一弯腰抱起昊昊举到胸前,“嗬!我们的昊昊怎么挂彩喽!来,让韩叔叔看看!”
韩哲绪将昊昊抱到腿上坐下,细心地察看着昊昊头上的伤,不觉皱起了眉头:“怎么搞的?”
韩哲绪是真心疼昊昊,所以看到他头上的伤就不自觉得问了这一句,但是孩子的爸爸妈妈却是有心病的,还正因为这个在冷战着,都不觉顿了一下,一时没有接上话。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昊昊连忙和韩哲绪笑笑,脸上还露出了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完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妈妈一眼。
“臭小子,这么大了还是这样不小心。还疼不疼了?”韩哲绪心疼地将昊昊搂在怀里问道。
“不疼了。”昊昊完全不在意地说,一幅大咧咧皮小子的模样。
“嘿!挺勇敢的嘛!”韩哲绪夸赞道。
方若谨因为儿子的解围略去了一丝尴尬,而厉家铭却为儿子的懂事感到震撼。
他是看过监控录相后才知道,方若谨身上的伤是因为曹燕妮推了她一下撞的,而昊昊就是被这个刺激了才跳下张昕的怀里朝曹燕妮发脾气的,而曹燕妮在摔倒的同时,一时手足无措才带倒了昊昊。
一个七岁的孩子,轻飘飘一句“我自己摔倒了”,维护住了所有的人。这让他不觉从头开始审视起他之前对昊昊和曹燕妮之间关系的定位。
李振清来的时候夹着一阵风,头发上有点点水珠。
那个件事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李振清明显消瘦了许多,但看着精神还好。
他先是和方若谨打过招呼,又和另两个兄弟寒喧过才后坐下。
“外面下雨了?”韩哲绪打量了他一眼皱着眉问。
“嗯。下午还是大晴天呢,这说变就变。”李振清说罢,不经意间扫了方若谨一眼。
韩哲绪只觉得头一跳,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挑眉看了厉家铭一眼。
厉家铭从方若谨和昊昊进来就不太爱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茶;而方若谨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丈夫一眼,只是和儿子昊昊窃窃私语,一会儿给他递个纸巾,一会儿又拿个水果。
李振清情绪控制的很好,厉家铭和韩哲绪都闭口不提和事件有关的话题,只是说着蒙山省和林州市最近的人事变动。
方若谨一直想问问李振清苑宁怎么样了,可她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因此一直沉默地吃着饭。
昊昊吃的快,大约果汁喝的有点多,一会儿便说要去卫生间。方若谨觉得这三个人凑到一起不容易,应该有他们的话题,自己在这里总是不方便,于是起身带昊昊去外面的公用卫生间,故意留给他们一个空间。
昊昊去过卫生间之后,方若谨又带着他在大厅转悠了一会儿,估摸差不多了才慢慢拉着昊昊往包房走过去。
这间包房叫牡丹厅,包房一进门的地方有一个折叠的牡丹漆画屏风,这样可以使包房的门即使是打开着,路过门口的人也不能一下子就看到包房内里的情况。
包房的门关着,门口立着两位女服务员,看到方若谨带着昊昊来到门口,其中一位姑娘轻轻打开包房的门,弯腰致意请他们进去。
方若谨拉着昊昊刚一进到门里,便听到李振清的声音:“伤口问题是不大,但是,她拒绝进食,也拒绝打针。”李振清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方若谨听的清楚。
她本能地停住脚步,随手拉住了昊昊。
“那样,是否需要通知她父母?”这是韩哲绪的声音。
“是,我也正想问这件事。”李振清的声音响起,“家铭,你怎么想的?”
方若谨心中大惊,也顾不得昊昊,快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几步便来到李振清面前:“李大哥,苑宁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从那天她在医院看过苑宁后,她就再没见到这姑娘,电话也联系不上她了,和厉家铭打听了几次,他都沉着脸说苑宁在外地休养,一切都好,要她放心。
可没想到还是出了事!方若谨心里惦着,不觉使劲儿瞪了厉家铭一眼。
三个男人像是都被方若谨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同时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而方若谨则更加断定苑宁出了事,声音越发急切:“李大哥,你快告诉我,苑宁倒底出了什么事?”
奇怪的是,李振清和韩哲绪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厉家铭一眼,将目光转向别处不做声。
厉家铭眼波一闪,站起了身:“小谨,别问振清了,我来告诉你。”随后他走到方若谨面前,拉着她的手就要将她带出房间。
“哎,你干嘛,我要问李大哥苑宁的事。”方若谨挣扎着不肯跟他出去,可厉家铭哪由得她,稍一用力,便搂住她的腰身,毫不费力地将她带了出去。
守着门口的两个服务员被突然推门而出的两个人惊呆了,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市长挟持着一个女人去了隔壁空闲的房间,两双眼睛不觉瞪得老大。
70酲悟
“小谨,你坐下听我说。”
厉家铭将方若谨摁在包房的沙发上坐下,一张冷峻的脸上透着青色。
“苑宁没事,振清会照顾好她,你放心。”厉家铭声音透着嘶哑,昨天晚上在医院守着曹燕妮一夜未睡,今天上午虽然补了会儿眠,但仍是显得疲惫不堪。
“那李大哥说的是谁?我明明听到是苑宁出了事情!”方若谨生气地瞪着他,像是认定了他在说谎。
“曹燕妮。”厉家铭被她一双清明的眸子瞪的有些内疚,眼帘低垂下来,一种莫名的锉败感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男人,“是曹燕妮。”
“曹燕妮?!”方若谨吃惊地张大嘴巴紧紧盯着他,半晌才颤声追问道:“她,怎么了?”
“她昨天晚上自杀,被发现抢救过来了,现在医院里面。”
方若谨呆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她隐约看到了厉家铭脸上的一抹脆弱。
怎么会这样?那个强势的,自私的女人。
“她还好吧?”
“不好。”厉家铭闷声说道,却是伸手一拉,将方若谨拉到怀里抱住了。
方若谨整个身子软软的,简单的雪纺连衣裙让她显得干净素雅,一张年轻柔和的脸与之结婚前的她相比,现在的方若谨已经蜕变成典型的小女人。他将头埋入她的颈间,隐隐的芬芳渗入鼻端,让他有种沉溺的感觉。
方若谨只是静静地任他抱着,也不再开口问他什么,那句记住你自己的身份的话仍对他有着很大的影响。
“她流了很多血,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可她拒绝吃药打针,也拒绝进食。”
据李振清说,曹燕妮清醒之后表现出一种万念具恢的心态极端异常,她拒绝和所有人交流。所以刚才趁着方若谨带昊昊出去,他和厉家铭介绍了情况,商量该怎么办。
因为曹燕妮的事情,他和方若谨已经产生了诸多矛盾,如果再瞒下去,两人的关系会出现什么状况更难以预料,所以他觉得事已至此,再没必要瞒着方若谨了。
这姑娘死心眼儿,因为那天的事儿已经和他冷战几天了,如果这次不让她知道实情,怕是以后更不好解释。便将自己从接到曹燕妮的电话开始,俩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详细说了,包括他昨天和曹燕妮谈话的情况。
在厉家铭讲述的过程中,方若谨一直是沉默的,她说不上有多同情曹燕妮,却因为她是昊昊的母亲而难过,昊昊小心珍藏着那张杂志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非常不好,振清请总院的有关专家给她会诊,可以确定她患有中度抑郁症,糟糕的是,她还有躁狂症表现。”
躁狂症的基本临床表现是心境高扬,有时候兴高采烈,易激怒、激越,甚至发生意识障碍。严重者可出现与心境协调或不协调的妄想、幻觉等精神病性症状。以曹燕妮目前的状况,极易出现再次自杀行为。
“这件事振清会帮我处理,你不要管了,另外,”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对着她,“她暂时不适合见昊昊。”
这说明他对自己带着昊昊见曹燕妮还一直耿耿于怀吧?所以他提出了警告。方若谨的眸子黯了黯,随即淡淡地一笑:“我知道了。”然后便起身要离开。
“小谨!”厉家铭急忙轻喊一声,手上略用力一拉,方若谨便又重坐回沙发上了,整个身子因为他的拉扯,彻底地倒在他的怀里。
“小谨,别闹脾气。”他轻斥,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般。“一直以来,我和曹燕妮之间的事情都不那么单纯,充斥着利用和仇恨,外人是无法理解的。所以,我不希望你和昊昊牵扯进去。”
厉家铭有些惭愧。
这段婚姻是他心头永远的伤,这让他无法原谅别人,也无法原谅自己。
方若谨被他搂抱着,整张脸都贴在他的胸前,他身上灼热的皮肤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将温度传到她的脸上,让她全身都微微发热起来,他有些快于平常的心跳声也在表明这个男人在忍耐着心中的某些情绪。
“嘉铭哥,你可以听我说句话吗?”方若谨的脸闷在他的胸前,声音却依然清晰的传了出来。
“嗯。”厉家铭答应着,将方若谨从怀里拉起,又双手掐着她的腰,用力一拉将她放到自己的腿上坐下。
“嘉铭哥,一段婚姻的失败,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想必你是后悔多过愤怒。但是,有些事和人,是不能后悔的,比如昊昊,而愤怒更是解决不了问题,对吗?”
方若谨坐在他的腿上,他的一双大手紧紧搂着她的腰身,让她半个身子靠在他的怀里,下颚顶在他的肩上,她明显地觉得厉家铭的身体有了些微的震动。
“你很爱昊昊,也尽力在补尝他,”方若谨微笑,脸上浮现了淡淡的一层雾霭,连声音都变得更加空灵,“包括你选中我,逼着我和你结婚,大部分也是因为昊昊喜欢我的原因,这我都很清楚。”
“小谨!”厉家铭猛地收紧手臂,另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脸让她对着自己,“不是这样的,小谨,不是这样的。我,”他急急地想解释什么,却在对上方若谨若隐若现的笑眸,心中的话忽然就难以出口了。
“不是这样是哪样?难道是因为你爱我?”方若谨口气仍是淡淡的,轻轻的,甚至有些自我调侃的意味,细品这下,又透着些许的哀伤,“嘉铭哥,今天并不适应讨论我们的婚姻,我只想说昊昊,无论曹燕妮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她都是昊昊的亲生母亲,这是我无法取代的。”
“不,你就是他的母亲!”厉家铭口气凌厉,像是被触及到了心中的一块禁地,有些说不出口的暴躁和愤怒。
“嘉铭哥,请听我说完,好不好?”此时的方若谨竟像是对着昊昊一样,对着这个受过伤害的大男人竟十分有耐心。
“我刚刚说过,你是在尽力补尝昊昊了,可是,有些东西是补尝不了的。昊昊的骨子里,永远流着她一半的血。昊昊极聪明懂事,他的天赋相信你也感觉到了,我知道你对他的期望,将来,也许他的成就会超过你。可是我相信,你也不希望将来他的档案里记上一笔,他的生母是自杀或是疯掉。”
方若谨轻柔的声音犹如一个炸雷,在厉家铭的耳边炸响,他的大脑有着五分钟的空白。
人可以有仇恨,但不能被仇恨埋没自己的理智,曹燕妮因为心中的仇恨失去了正常的心智和思维,而自己又何尝做的堂堂正正!
他厉家铭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纵横官场这么多年,却容许自己犯下这样的错误。
作为曹燕妮的儿子,无论昊昊将来如何,他的身份都是无法改变的,在他的档案里,他的生母永远都是曹燕妮;而方若谨只能是他的养母。即使曹燕妮再不堪,这都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且,昊昊将来的成就越大,曹燕妮越坠落,最难过最难堪的,也只能是她的儿子厉梓昊。
而本国这样的一个社会构架,一个人越受重视或是地位越高,就越会被人刨根问底,翻出祖宗十八代来,以求证此人血统纯正或是曾在底层挣扎。
更何况,这种因直系血亲的问题,影响一个人的仕途例子又不是一件两件,他怎么会忘记!
这个道理,对厉家铭来说,也同样适用。
现今的厉家铭已经不是普通的男人,以后还会随着他地位的升迁更加引人注目,这就决定了他以往的经历终会被人扒出来津津乐道。不管他今后有多大的成就,不管他现在的婚姻有多么幸福,曹燕妮曾是他的结发妻子,为他生了儿子,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她是死是活,她再坠落,这段历史都无法从厉家铭的生命里抹去。他再恨她,再撇清关系,他都无法洗掉他曾经的耻辱。
记得当年著名导演陈凯歌因电影《无极》被恶搞,在互联网上掀起一片“馒头”风波,而作为陈离婚十几年,从未再见过面的前妻名媛洪晃,因实在忍不住朋友对她的一再开涮,在博客上发牢骚说,“这女人出嫁一定要慎重,我这辈子真是来不及了,下辈子得注意了。”
这说明,男女两个人一但结为夫妻,无论已分开多久,一但有什么风波,被人翻出来说事儿总是难免,哪怕已成陌路多年。
那是一个永远不可磨灭的烙印,更何况是有着血缘关系的母与子!
方若谨不愧是方正坤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她饱读诗书,精通历史,果然有着超过常的人睿智。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时间厉家铭惭愧的抬不起头来。
“小谨,你说的对,我再恨她当年利用我,背叛我,现在也不能对她不管不顾,因为,她确是昊昊的亲生母亲。”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自责,方若谨当然听得出来:“嘉铭哥,你在我心里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是大丈夫,有些亏你是注定要吃的。”
“小谨,谢谢你。”他将头埋入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傻丫头真是他的福祉,是他的宝贝,如果他还不知道珍惜,怕是天理难容了。
方正坤曾骄傲地说,自己是他这一生中最骄傲的学生,可他却不知道,他最大的骄傲,正应该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女儿方若谨。
“嘉铭哥,我能帮你什么吗?”仿佛能体会到他内心的煎熬,方若谨伸出手,轻轻地抚向他的脸,有些心疼地问。
“照顾好昊昊,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厉家铭低哑着声音说道。
这个孩子那么敏感,无论他对曹燕妮是否还有感情,知道这件事情对他都是一个刺激。
“嗯,我知道。”方若谨点头。
“小谨,对不起。”他说罢,俯头轻轻地吻向方若谨。“我很糊涂,对不起你和昊昊,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方若谨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而他越来越深入的吻让她脸红心跳,却又顾忌这种场合,生怕被人一不小心推门进来撞到,便用力推开他的身体说:“别这样,会被人看到的。”
“说你原谅我。”厉家铭些刻竟有些耍赖,一双大手紧紧的搂着她不放开,口里的吻也更加深入,灵巧的舌头探进她的口腔,卷起一阵情潮。
“啊!你......你先放开我!”她用力摇着头,喘息着说。
“我亲亲我老婆怕什么。”厉家铭嘀咕着,完全不在乎她的紧张,很享受她身上的温暖和芳香。
方若谨被这个男人的无赖相给雷到了,又急又气却一时挣脱不开,正闹着,就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异样。
“妈妈!”
随着一声门响,昊昊的声音传来,这间包房的门被推开,昊昊一头闯进门来:“爸爸你又胃疼?”
他看到妈妈又被爸爸这样抱在怀里,昊昊不解地问道。
方若谨瞬间脸涨得通红,她挣开厉家铭的怀抱跳下他的腿,整理好衣裙,将跑过来的昊昊搂在怀里低着头不说话。
“呵呵,家铭你这就不对了啊,你们两口子有话什么时候不能说啊,非要挑这个时间说,把我们两兄弟撂在这儿。”
韩哲绪一看方若谨那绯红的脸色就知道厉家铭对她干了什么,心里不仅嘲笑起来。
这家伙近几年都不近女色,简直让他们兄弟几个怀疑他是不是被曹燕妮给伤的得了什么毛病,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嘛,这个看着柔弱的小女人真是厉害,看看以冷酷著称的市长大人那个小心奕奕的样子,真是捧在手心儿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样子。
“过去吧。”厉家铭幽黑的脸上有着些许的红晕,却极力冷着脸不搭理韩哲绪的调侃,他抬头悄悄瞪了那个一脸幸灾乐祸的家伙一眼,伸手揽过方若谨,又回到了原先的包房。
李振清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他清楚厉家铭需要和方若谨交待这件事,等厉家铭带着方若谨回来坐下,便知道事情解决了。
他只是抽了空儿轻声对方若谨说:“放心吧,我会帮家铭处理好。”
71来不及
李振清没有想过曹燕妮事情会这般棘手,她不仅拒绝吃药打针,拒绝进食,每天都要费好大的功夫才能将她安抚下来。而那天有一个小护士因为不小心将托盘弄出了响声,她便将来检房的医生给赶了出去,几天下来,连口水都不喝,自求速死,医生只好强制给她输营养液。
这让李振清一筹莫展,只好给厉家铭打电话。
厉家铭在晚上九点结束一个工作会议之后,匆匆又赶到了医院。
曹燕妮消瘦的厉害,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双颊骨凸出,脸色苍白中透着青色。
见到厉家铭走近,她的眼神明显有丝波动。
“为什么这样做?”厉家铭的脸色冰冷,口气也没有一丝丝温度,曹燕妮突然打了一个冷颤,眼里刚刚闪处的火花瞬间熄灭。
“厉家铭,别费劲了,照顾好你的儿子吧。”
曹燕妮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大约因为脱水,她嘴唇干裂,像是连头发都变得像杂草一样枯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曹燕妮厉家铭的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印象中,曹燕妮一直都是强势自信的,哪怕是利用他,她都是高傲的面带微笑;在求他放过她和马长伟时,那种委曲求全,仿佛折辱了她的高贵而不甘不愤;在她恨他的时候,又是眼里不容沙子般的眦睚必报。
现在这样的曹燕妮,简直和以往是云泥之别。
“要我通知你的父母吗?”厉家铭迟疑了一下,只好这样问她。
“不!”曹燕妮眼里闪过一丝丝恐惧。
她不会忘记父亲当年差点让她害死的情景。他的心脏已经不堪一击了,听到这个消息,估计不会再挺过去了。
“厉家铭,帮我一个忙,好不好?”不知道过了多久,曹燕妮终于发出了声音。
“你说吧。”
“叫方若谨来,我有话要和她说。”
厉家铭几乎是瞬间眯起了狭长的眼睛,凌厉的目光射向了她:“曹燕妮,别打她的主意。”
曹燕妮眸子一黯,脸上浮出了淡淡的笑容:“厉家铭,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大约是失血过多,而这些日子又拒绝进食,整个人都显得虚弱不堪,只说了这样两句话,便喘息的厉害,过了许久才能接上刚才的话头儿:“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好歹,她是一心一意照顾昊昊的。”
厉家铭又是眯了眯眼睛,脸上掠过一丝嘲弄:“你还知道她是一心一意照顾昊昊?你知道什么是一心一意吗?”
曹燕妮的脸上的笑容更深,却难看得像是在哭,让厉家铭一时难以看懂:“厉家铭,你明知道我是一直在逼你,是在报复你,难道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是不知道马长伟打的什么算盘,也不是不知道厉家铭对她的厌恶,更是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伤害她唯一的儿子。可是,那种报复的快感像是罂粟一样深深地诱惑着她,让她不能自拔。特别是来到三乡以后,在马长伟的步步紧逼之下,她就像是骑上了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根本不知道目的在哪里,只有那种伤害了他人之后的锥心刺骨的痛感,才能带给她酣畅淋漓的迷醉。
“愚蠢!”厉家铭冷着面孔从牙缝里丢出了这样两个字。
曹燕妮对他这样轻蔑的评价并没有着恼,却仍是微微一笑,脸上的神情更为惨淡。
厉家铭站起身要走,却在走出病房的门前站住,丢下了这样一句话:“你听医生的话吃药打针,好好吃饭,我让她明天过来。”也不等她回应,便大步走出病房。
曹燕妮看着厉家铭高大的背景消失在门口,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强撑后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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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谨向于刚请假的时候,只说自己一个朋友病了,想去看看。
于刚倒没说什么,陈颖有些不放心她:“若谨,海军总院离这里很远,我送你过去吧。”
方若谨这一上午的神情都不太对劲儿,恍惚的厉害,她总觉得这姑娘有了很重的心思。
“方若谨!回神啦!”
方若谨猛地回头,看到陈颖那张调侃的脸,不觉一愣:“哦,不用了,有朋友来接我。”
陈颖却是再也忍不住问出了口:“那病人是不是你的初恋情人啊,怎么一脸的心思重重的样子呢!”
“陈姐你开什么玩笑!”方若谨红着脸,轻啐她,惹来陈颖和于刚的一阵大笑。
自己这个傻乎乎的毛病真是什么事情都藏不住,也难怪厉家铭经常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给他吃的死死的。
昨天晚上让他一哄,就答应了去看曹燕妮,根本不记得前几天他还教育她别管那女人的事。
“哎哟哟,儿子都六七岁了,你脸皮儿怎么还这么薄,像个未出格的大姑娘似的。”陈颖惊讶方若谨很容易脸红,觉得这姑娘就这点招人喜欢,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方若谨不理她的调侃,背着包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大楼一楼的值班室里,谢茜莹正在和什么人在说话,看到方若谨走出来,忙转过头去装着没看到。
方若谨近来一直疏远她,谢茜莹明显感觉到了,大约她也觉得两个人这样相处下去没什么意思,便连他们调研处的门儿都极少进,有事情都让别人去通知。
从厉家铭的片言只语中,方若谨也渐渐明白谢茜莹的意图,觉得这个女人城府太深,便牢记着他的话,远离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