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伤她至深。

他想起陈西说的,陈家的男人都不肯谈个正常点的恋爱,所以注定受苦。

“我会找到她的,您放心。”他安慰林子叶。

他想起半个多月之前他在开常委会的时候,她打来的那个电话。

她那时是想和他说些什么吧?那些天,他明明看到了她眼里的悲伤,他明明知道他们的关系出现了危机,但是他都忽略了。那天他本来是要晚一点再回电话的,可是当丢晚上柏菁把他叫回了松山别墅。他忘记了。

柏菁先是和他说了乔为的事,告诉他要和乔为确定关系。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他说:“我们是朋友,一直都有来往的”

对母亲突然提出要换房子他有些莫名其妙,等后来问过乔为,他才知道这事儿还真是和乔为有关。柏菁前些日子要乔为陪她住到松山别墅的时候,乔为不肯,便找了些理自搪塞。柏菁便真的以为是乔为不喜欢这个地方,于是这才有了那天拉着乔为去看房子一说。

最后母亲提起来要他陪着一起去A市参加乔为演奏会。

他突然就发了脾气:“妈,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您居然还要我去听演奏会?地铁工程出现了塌方,全市交通差点瘫痪。我一直盯在现场,现在工人们还在医院抢救,您怎么可能耍我坐在剧场里去听贝多芬?”

反正是那天晚上让柏菁一搅和,他就没有打成那个电话。过了两天他又和小丫头联系,她说刚开学很忙。他便要她晚上回公寓,他有事儿和她说。她说这两丢要参加普通话考试,在宿舍会方便些。

他知道小丫头有点和他赌气,但他那几天实在是太忙了,便没有再多说,随后又是去京城开会三天,顺便把柏菁送回去。在京城他又打过两次她的电话,但因为时间太晚,她关机,便以为她晚上休息了也没再打扰。从京城回来,他又召开市里面的会议,回到公寓也不见她的踪影,便以为她真的是在忙考试的事儿,便也没再多想。

那时候她应该早就已经走了吧。

陈晋南从林子叶家出来后,第二天就让徐光忻去了Z大,了解到的资料是林欣童确实办了实习手续,实习的单位是B市N县电视台,上面绕开了江佚,而是系主任和艺术学院的书记亲自签的字。

时间是一年。

陈晋南看到桌子上摊开的所有资料以后,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割了一刀,鲜血淋漓。

他知道自己错了,他忽略了太多的东西,这只乖顺的小猫终于亮出了她的利爪,狠狠的挠在了他的心上。

他又让查了近一个月的出境记录或出港航班记录,首先确定她没有出国,也没乘飞机走,那么就是汽车或是火车。

这个范围有点广,他又查了她的银行卡,最后一次提现是半个月之前,在Z大附近的一个工商银行储蓄所。

徐光忻甚至还动用了公安局的技术手段,检测了她的手机信号,最后发现她的手机竟然扔在陈晋南的公寓里。他翻遍了她留下的衣服东西,都找不到一点迹像。她只带走了电脑,和几件换冼的衣服。

她只带走了五千块。另有一万块她打到了林子叶的卡上。

在晚上的时候林子叶打来电话,告诉收到了一封童童留给她的电子邮件。

陈晋南匆匆赶到林家,看到了小丫头留给她妈妈的那封邮件。

妈妈:

我走了。我在学校办好了实习手续,想离开一段时间,请您别担心。

妈妈,谢谢您十八年来一直深爱着我,我无以回报。但是现在我长大了,我想出去看看,没有妈妈的保护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妈妈,我和陈晋南的关系,我想再冷静思考一下,请您不要怪罪他,这完全是我深思熟虑后的行为,与他人无关。

妈妈,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我不配和他站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恐惧十四年的距离,恐惧他的地位学识财富。恐惧我的出身带给他耻辱。

无论他如何劳累,我都无法为他分担,无论他心中有什么,我只能如霉里看花般等着他自己想通,我是那么害怕我的任性和幼稚终将拖累了他。

记得妈妈的书柜里有一本舒婷的散文集《硬骨凌宵》,那里有一首诗《致橡树》,还在我刚学播音专业尹始,我就学着背这首诗,但我却从未真正理解过这首诗的真谛。而如今,我是多么希望我能像那棵木棉一般和他比肩。

以前,我是只您羽翼下的雏乌,自从他出现以后,我便成了一株草,一株在他的参天华盖下为我遮风挡雨的,沐浴着他露水余荫的绛珠草。

妈妈,请给我长成木棉的机会吧,希望有一天,我能和我的爱人根茎紧握,枝叶相融,并肩凌宵又终身相依。

乔为姐姐真的很优秀,她不同于唐梦歌,她会是位很好的妻子和母亲,请转告他好好珍惜。

相信我,您再看到我,我必会成长。

您的女儿童童于九月三日

林子叶跌坐在那儿泪流满面。

陈晋南仿若石化,呆呆着看着屏幕上的字。

邮件是她在半个月前设定定时发送的,他查不到她的IP,她平静地安排好了这一切,为的是走的干净,不留痕迹。

他终于知道,在爱情上,没有捷径可走,如果他没有完全的用心,那给他的回报也终将是被抛弃。

她会去什么地方?五千块钱,她能维持几个月?生病了冷了饿了会有人照顾吗?那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她会吃得了什么苦。他一直当她是一朵娇弱的小花儿呵护着,不舍得她吃一点点苦,他希望能在自己可能的范围里,给她最好的一切。可是没想到她是那么骄傲,她想要自己的生活,想要自己的尊严。

那个一脸阳光笑着喊他“叔叔”小丫头,那个曾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小丫头。她终于飞出了母亲给她的温暖的寓,逃出了他给她织就的网,她要自己飞翔天空,她要独立成长。而这一切,都是拜他伤害所赐。

可是她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子,一个人孤身在外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太多了。想到这儿他的心莫名的抽疼起来,由脊背生出的浸凉染湿了他昂贵的衬衫。

此后,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去找她,有不方便出面的,甚至求到了大哥陈豫北,撒下了天罗地网,却没有她一点踪迹。

终于有一天,他从乔为那儿知道了那天母亲和小丫头相遇的事,这令他震惊。事情真是惊人的巧合,她们竟然在杏林街八号相遇,而并不知道那曾是小丫头家的柏菁和乔为竟然就拿着那间房子和小丫头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陈晋南心都灰了,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和乔为演的这场戏,彻底地伤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林子叶病倒了。

彻夜的失眠让她的心脏脆弱到了极点,不仅伴有头昏眼花耳鸣,更有心悸气短等症状,医生说这已经是神经衰弱的严重阶段了。医生要求她入医治疗,但她不肯,她怕童童突然回家或是往家里打电话找不到她。

苏以璨从北京赶了回来,看到母亲瘦削的脸,赢弱的身体,她突然撒起了泼,她对着陈晋南恶狠狠的骂:“你这个衣冠禽兽你们陈家害死了她妈妈还不够,你们又要害女儿你们陈家有钱有势是你们的事,我们没有求着你们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

她哭,狠狠地哭,使着劲儿推他出去,赶他走一个曾笑的阳光灿烂的女生,一个曾像花痴一样望着她的女生,此时像个小疯子一样骂他打他,林子叶拦都拦不住。

她去找童童的同学,刘珂,刘晓峰,还有郭青青,都找遍了,没有一个人和她再有联系。最后,以璨找到了她高中的同学丛晓文,这才得知童童是求她帮忙办的实习。

从晓文的舅舅是N县广播电视局局长,童童找到丛晓文,让她求舅舅在实习表格上盖的印但是她没有在N县实习。陈晋南查过N县的广电局,那里从来也没有接收过实习生。

陈晋南再回到Z大的时候,找江佚谈了一次话,谈的什么没人知道,只是江佚变得沉默了给学生上课只是冷冰冰的酷着脸,不对任何人加以辞色。

一身昂贵的浅色套装仍是衬着她优雅大方,长发披在肩上,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忧郁。

江佚忍不住冷冷地问:“怎么,和你那位陈市长的秀做完了'”

乔为沉默了半响,才轻声说:“对不起。”

江佚冷着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那个小姑娘,你们伤害了她。”

“我没想过要伤害她。”她拉陈晋南演戏,原只是想刺激江佚,也是为了她在B市迟迟不回京城给家里一个理自,而陈晋南也不喜欢母亲在耳边罗嗦,只想敷衍了她离开B市,两个人是有默契的配合。她以为陈晋南是有把握把这件事儿处理好的,哪里想到竟然伤害了那个小姑娘。那天在南山那儿看到她,还一脸灿烂地笑着。那样年轻的脸,写满了张扬的青春,又有爱人无微不致的呵护,都让她心生嫉妒。

“她还是个孩子,哪里看得懂你们那些花花把式。”江佚当年的境地不比小丫头好多少,在她们家遭受到的白眼儿和轻视犹如烙印,经年印在他那骄傲的背脊上,曾以为那是他一生的耻辱。

“师兄,对不起。”乔为真心的道歉,声音里有着颤抖。

年轻时不懂爱情,骄傲如孔雀,喜欢了也不说,恣意挥霍着男孩给她的宠爱,有了矛盾也不屑于屈服,受伤了便甩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哪里想得到,隔了千山万水,才知道碧梅青天夜夜心呢。

等小姑娘长大了,终于成熟了,渐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于是她飞回来找他。她精心策划了这场演出,只为能唤起他儿时的记忆。她想让他想起他们一起练琴的日子,想起他们共同参加演出,表演四手联弹的场景,她希望他们还能如初恋时那般相亲相爱。

“乔为,我们回不去了。”他疲惫地说。

“师兄 ”乔为霎时眼里充满了泪水。戏唇轻咬,脸上的表情如受了万般委屈的小女孩。

这个女人在别人面前的大方温婉,只有他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露出她软弱娇纵的一面。这让他心疼,为她牵挂着。

乔为逼回眼中的泪水,拎起了包,匆匆起身便要离开。

“乔为 !”江佚一把拉住她。这女人怎么还是这么倔强,一遇到事情就会逃

再拉她在身边坐下,递给她纸巾。“你不知道你哭起来有多难看'”他训斥着她,一如十多年前她做错了事一般。

她别扭的转过头,不理他,任泪水弄花了脸上的化妆。

江佚终是忍不住,把她轻拥在怀里。

第61章 小林老师

在离B市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叫步云山的乡,地处z省和Y省交际之处,也是B市的最东端,行政医划类属于B市的N县。N县是离B市最远的县,又多是山区,交通不甚发达,因此N县算B市最落后的地区。这里的一些村镇一直是B市长期扶贫的地区。

步云山乡中学是一个只有初中的学校,附近方圆几十里的孩子们都在这里上中学。如果要上高中,就要考县里的重点高中,或是考另外一个镇上的普通高中。自于缺少优秀的教师,因而步云山中学每年能考进县重点高中的学生寥寥无几,主要原因是外语分数太低。外语老师几乎留不
住,大部分靠志愿者来填补这个空缺。这些志愿者老师来待个一年半年就走了没有长期打算,也没有系统的教学方案,孩子们的学习没有连续性,所以成绩和城里的孩子们比差距很大。

所以当童童风尘仆仆来到这所学校,直接闯到校长办公室请求留下来义务教英语时,年近六十的老校长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签应了。

老校长的意思是,管她死马括马,先医了再说。学校缺英语老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先留下来,也许能提高一下成绩呢。

童童先是在初三一个班试讲了两节课,一下子就把老校长给震住了。他当校长也有二十多年了,虽然英语水平仅限于早上好这种初级阶段,但是他还是从学生们的反映中看出了这小姑娘的水平不是一般的好。他当场拍板让她带初三的二个班的英语,并主动说给她一个月三百块钱补助费,但约定她至少要教到这个学期末。

一个月后情况令所有的老师刮目相看。初三是八个班,一个班不到五十名学生,学期第一次英语测验这两个班就拿到了年级第一二名的平均成绩。

结果是另外六个班的学生家长不干了,要求非上小林老师的课不可,闹到老校长那儿了,最后童童不得不再多兼一个班的英语课,另外五个班成绩稍差,也没有考高中的希望,所以就让另外一个志愿者来教。

这意外之喜让老校长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几岁,雄心勃勃想在明年的全市中考时拿到理想的成绩。他请示了乡里的领导,硬是从乡里有限的经费里,一个月给童童的补助五百块。

只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童童不是正式的志愿者,她没有相关的手续,所以拿不到志愿者规定的补助。

她和校长说,她是来旅游的,喜欢这里的山水安宁,想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看着这学校里的孩子们可爱,便想留下来教子们一段时间。

老校长当然不信她的话。不是常说人老奸马老滑嘛,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是有心思的,弄不好是离家出走的。他一方面不想这孩子乱走出事儿,另一方面学校也确实缺老师,所以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把她留了下来。

步云山乡中学座落在离乡镇一公里外的地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童童之所以来到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她在五·一的时候和司马哲随电视台的摄制组来拍过宣传片子,在这里拍摄了差不多一同的时间,所以她记得这儿有一个中学。当时拍片子为了保证拍出来的东西保持原始风貌,他们只请了当地一位熟悉山里情况的老乡带路进山的,为了拍山里日出,还在山里住过两个晚上。所以她对这里的环境还算是熟悉。

她选这个地方,还有她的一个潜在心理,她一个小姑娘,心再硬再想离开家,还是不敢走太远的地方,恰好这里又是灯下黑,陈晋南稍一疏忽便想不到她会躲到这里。

学校的教学楼是一座三层的旧楼,这里在很早很早以前曾是一处部队的营房,后来部队撤走,乡里就改成了学校。楼有点破败,乡里多次想翻建一下,但是自于实在拿不出这笔资金,便放下了。只是在学校操场的西侧建了几间平房,一间是学校的食堂,说是食堂,其实只是用来给老师和学生们蒸午饭的地方。另外几间用做老师宿舍。童童和另外一名志愿者老师和一名家里离的远的年轻老师就住在这排平房里,童童住在最南头的一间。

山里的气候冷的早,刚过十月晚上就冷的受不了。小镇上没有现成的棉被,她就在一个集市上买了几尺布,又买了几斤棉花,在铺上一个裁缝铺子帮着给做了床厚厚的棉被和一床褥子。有了这棉被和褥子,她心里踏实了很多,觉得自己能挨过这个冬天了。

等天渐渐冷起来,她又冷的受不了,她来时没有带棉衣,只有几件随时换洗的单衣,秋风一起就冷的打哆嗦。她也不怕丑,便又去买了花布在镇上的铺子里做了一条棉裤和一件花袄。引得学校几位女老师羡慕不己。

“到底是大城市里来的小姑娘啊,穿啥都好看。”

生活渐渐安顿下来,她的教学工作也取得了可喜的成果,漂亮聪明的小林老师成了步云山乡中学所有男生女生的偶像。老师们喜欢她,学生们更喜欢她,回家和父母说话都是小林老师怎么怎么样。

山里的孩子们很纯朴,喜欢一个老师会用红红的笑脸和热切的眼神儿来迎对你,快元旦的时候,学校放假,童童没事儿干就在镇子的周围转了转,看到有卖山货干蘑菇什么的就买了些回来放着,偶尔会拿出来炖菜吃。

宿舍有个炉子,虽然小时候家里用过蜂窝煤,但是她不会升火,学了好长时间才弄会那东西,有时候是另外两名男老师帮她升火,也有时候是班上几个男生没事儿来帮她弄,她第一次升火时差点把房子点着了,弄的一身黑灰。这些还好说,难得是做饭吃,另外两个男老师经常去小馆吃饭,有时候拉她一起去,可是她不习惯去那种地方吃饭,关键是他们还喜欢喝点酒,去了一次就干脆拒绝了。后来有空儿就经常跑到老校长家蹭饭吃。老校长家住镇子上,离学校不算太远。这小姑娘教学质量好,又乖巧懂事,来吃饭总是不忘记给老校长买点熟食和持一瓶酒什么的,几块钱的东西,却深得校长老伴的喜爱,当她是闺女疼。哪一天不来便会打个电话让老校长带她回来。童童只是偶尔想吃自己做的饭了再做一次,顺便还会叫上那两位男老师一起来吃,以感谢他们平时关照。

一个学期过的很快,到了期末的时候,三个班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把三个班的班主任乐的直夸这小姑娘有本事,老校长非要老伴包饺子给这孩子吃。

转眼就要放寒假了。老校长把她叫到办公室问她,寒假什么时间回家,下学期是否还继续在学校教?

童童抿了下嘴唇说:“不回去了。”然后就不再吭声。

她想留在学校,但又怕学校有什么规定或是校长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不方便,因此也不敢实话说。

老校长说:“学校放假没入,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实在不安全,每天只有一个老师在这里值班。又赶上过年,你总不能在学校过年吧。”一个小姑娘家孤零零的,多可怜啊。

可是童童就是不吭声,他便再问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儿?有什么难处吗?”

童童眼泪在眼圈转转了,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老校长叹了口气说:“孩子,和家人呕气也不能离开这么久,你是个好孩子,有文化,懂礼数,不用我多说你肯定明自的。可是想想你就这样走了,家里会多担心你啊,儿行千里母担忧,怎么着也该回去看看父母啊。你课讲的好,我不是想赶你走,我巴不得留下你在这儿当一辈子老师,可是你替你父母想想啊,你这样的个娇娃娃,跑到这种地方一待大半年,不得让他们心里急死?”

童童等老校长说完这些话,已经哭的抽噎起来了。可就这么着她还是咬着牙不说什么。最后老校长终于不忍心再逼她,只得说:“这样吧,寒假开个英语补习班吧,少收点学费,你也有个营生,不至于太孤单。”

童童这才抬眼看了看老校长,对他鞠了一躬说:“谢谢您。”

就这样,这一个寒假童童都在学校给近四十个孩子补英语。

事实上,说是补英语,她连语文什么的都一起补了。她发现这些孩子们的基础确实很差,和城里的孩子们比想考高中真的很难。

于是她使出浑身解数,抱着电脑去镇上的网吧下载课件,把自己以前学英语的经验梳理清楚,针对这些子们的特点,总结出分步教学方法,把课上得生动括泼,把学习寓于游戏当中,深受学生们喜爱,学生们的成绩也提高的相当快。这一个寒假的收获还真是相当的大,她自己也有成就感的不得了。

参加补课的学生中,有一个男生不是她教的班的,叫余国柱,学习成绩相当不错,但是说话有些结巴,同时,这孩子在说话时脸红心跳,脸部肌肉扭曲,并伴有较多的体态动作。孩子的母亲是乡政府一个助理,有一天来到学校接儿子放学,站在门外听童童讲了半节课,觉得这小姑娘说话声音特别好听,便在放学时和童童聊了一会儿,听说她是学播音专业的,也不是很懂,直觉得这是个学说话的老师,一定明自怎么才能改掉儿子的口吃毛病,便央求童童帮帮她儿子。

童童哪里懂什么口吃矫正啊,但是这个妈妈就不甘心,前后求过三次,童童终是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先试试。

她利用一个没课的下午到镇上的网吧查了口吃矫正问题,又分析了这个孩子的情况,她认为这孩子主要是心理问题造成的口吃,便在课堂提问上有意给他放松回答问题的环境,消除他说话时的紧张情绪,并注意在和他说话时不给他刺馓,提醒他说话前不要乱想,不要给自己心理暗示,语速适当放缓。同时在下课后又留下他专门儿训练,给规定说话的语速,让他在说话前先放松,然后想好了要说什么,打好了腹稿再慢慢说出来。一个寒假下来,孩子的口吃问题基本改掉
了,只要不是特别着急的情况,已经没有这个毛病了,说话时也没了那些古怪的动作和表情,人也大方自然了多,性格都开朗了起来。

四十多天寒假下来,看到孩子说话流利,基本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了,这孩子的妈妈激动的泣不成声,拉着童童千恩万谢小林老师。此后逢人就说镇子中学来了位小姑娘,不但一口英语讲的好,还能矫正口吃的毛病。

说实话,在乡下这种地方,有这毛病的人都要算半拉残疾的,可想而知这位妈妈有多高兴啊。真是缝人就说这事儿,平时有好吃的也打发儿子给童童进来,说不尽的感触和欢喜。结果新学年开学后,忽啦一下子来了好几个要找小林老师矫正口吃的,结果童童下课后,总有几个远道赶来的家长等着她想让她帮着给孩子矫正口病,弄的像是个诊所候诊处,这又是后话了。

这年除夕那天童童是在老校长家过的。有两个住在镇子上的学生家长来叫她去,她没去成,其中就包括那位余国柱的妈妈,一大早就打发儿子来叫童童去她家过年,但是老校长早早就让自己女儿来把童童叫走了。

校长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在B市工作,早就听父亲说学校来了个小姑娘在教英语,而且教的特别棒,等去了学校找到童童时一看,才知道真的是个小姑娘,说是十九岁,其实看着像十六七岁的样子,瘦瘦的身材,被山里的风吹的红彤彤的脸蛋儿,长的细皮嫩肉的,大约是怕冷,身上穿的臃肿,一看还不是时下流行的羽绒服什么的,而是扯的花布让镇上的铺子给做的大花袄。可是一看那双精灵的大眼睛就知道是城里头的人。有点像章子怡在电影《我的父亲母亲》里的造型,
一下子也喜欢上了这小姑娘。

拉了她回家,校长的老伴把她撵到炕头儿上暖和,校长女儿拉了她问她学校的一些情况,可能就是不能问她自己的事儿,一问就眼泪汪汪,或是低着头不说话。

校长家有台崭新的大电视机,是校长女儿孝敬父母的,原是三十晚上要春晚,在下午的时候,童童趁着屋子里没人,调到B市的电视台,果然看到新闻中陈晋南到基层慰问的身影。几个月忍着不去想的事情全都涌上了心头,心里后悔不该这样一冲动跑出来,又惦念着妈妈的身体,可心里又觉得委屈得不行,觉得自己发了誓要出来独立两年,如果就这样回去也太没骨气了。百般难过中使劲儿咬着嘴唇才不至于哭出声来,窝在炕上的一角落装睡了两个小时,默默把眼泪流完,才顶着红肿的眼睛和进到屋子里的人说话。

校长女儿心里知道她想家了难过,便也不再说什么,拿了些瓜果梨枣给她吃。校长的外孙女儿也是刚上初中的孩子,听说童童也是初中老师,便缠着和她讲学校里的事儿,说学校的老师在课堂上出的洋相,说班里的同学早恋的事,倒是逗得童童有说有笑的。童童问了问她的成绩,还真是不一般的好,想着乡里的孩子和城里孩子的差距,便觉得在这里待上两年也不委屈了,自己这样做还是有价值的。又详细问了一下她们学校的教学情况,暗暗留了心,决定下学期更努力的
教好孩子们。

晚上吃过饺子,校长的外孙女又拉她出去放烟火,两个孩子开心的哈哈大笑,显得家里无比的热闹。可是校长那细心的女儿分明看到那小丫头红肿的眼睛里盈盈的泪光。于是晚上便也不放她回宿舍,硬是留下她和自己女儿一起挤着睡了。

第62章 暴风雨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