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叶从童童走了以后就一病不起,除了血压时高时低,心脏也不太好,有时心慌的厉害会喘,家里没人时总是听到有人叫妈妈,有时半夜会听到敲门声,医生说这是幻听。

陈晋南自童童失踪后就养成了一个不错的习惯,几乎是每周必来林家一趟。也不说什么,只是来吃一顿饭,或是到书房翻翻童童和以璨留下的书,看看林子叶缺什么,有什么需要帮着做的。

有一个周末他来早了,林子叶在厨房做饭,他便在屋子里给她整理书籍,然后是抹地,累得一头汗,后背上的衬衣透着汗渍。

想这位三少爷除了出国读书时独立了几年,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有人跟着伺候的,哪里干过这种营生,他不但把房间收拾的纤尘不染,还帮林子叶修理了有点培的淋浴蓬头。

林子叶知道陈晋南心里不好受。

这么个大男人,那样的身分和家庭背景,想必不难过到极点是不会这样的吧。她脑子里总是想着多年前那个风尘仆仆去找她的那个少年。再想想他如今的年龄和地位,终是不忍心责备他。

刚开始林子叶真的不习惯他来,可是看着他两眼直直地盯着放在书房柜子上的童童和以璨小时候的照片,发呆时那难受的样子,便也跟着难过。后来渐渐习惯了,便给他泡了茶,陪着他东拉西扯些闲事儿,有时也和他说些童童和以璨小时候的琐事。

渐渐林子叶觉得自己老了,唠叨起来了。有一次她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说起了丁佳欣死的时候事了。丁佳欣那个后妈的弟弟来处理后事,完了连骨灰都不肯带走,林子叶只好借钱买了块墓地给她葬了。又说这些年童童孩子也从没有给她妈妈去磕个头,便抹起了眼泪。

陈晋南仔细地问她丁佳欣墓地的位置,用心里记了下来。林子叶便说:“我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你好好记着吧,等那孩子回来了,你带她去看看,给她妈磕个头。”

陈晋南听了,忽然眼眶就红了。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神儿也不知道定在了哪个地方,跟他平时在电视里的睿智冷峻的形象大径相庭。

林子叶心里一直对陈晋南和童童的关系不是很赞成。陈家,怎么会轻易接受一个私生女呢?

可是看着陈晋南的样子,她又心软了,心里感叹这母女俩怎么注定都要在爱情上受折磨。

特别是到了过年这几天,林子叶更是过的艰难。

在北京的以璨在童童刚离家以后,回家陪了妈妈一段时间,可是她在北京那儿找到实习单位了,那个老板是个刻薄人,非要求她春节期间前加班。她前儿回家时耽误了差不多一个来月的时间,她还要赶毕业设计,写毕业论文,她老师弄的一个高考辅导班里那些学生她带了大半年了,年底前后都是专业考试时间,学生们都不肯放她走,一周还要有几天时间去兼课,所以过年就没回家。

林子叶越是到过年这几天心里想童童想的越厉害,嘴上又不好表露出来。总是耳边听到童童叫妈妈,还是童童十来岁时的声音.有时又恍惚听到有敲门声,心里盼着过年了,这孩子怎么也该回家看看吧,哪怕来个电话也好。可是这个狠心的孩子硬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硬是等到大半夜了,陈晋南带着石头来敲门,陪着她吃了顿饺子,却没想这样一来更让她想孩子了。

这个年过的让林子叶度日如年,象是大病一场般失去了精神头儿。林子叶头发白了许多,身体弱的风一吹就能倒,挣扎着要上班。那局长这次学乖了,马上对她讨好地说:“您身体不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单位又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林子叶怕自己真的休息了会一病不起,等不到这孩子回家那一天了,便三天两头到单位看看,做点自己能做的事儿。有时候也会帮着写些稿子什么,倒也不是很累。

小丫头仍是没有一点消息,林子叶心下害怕起来,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她不明白有多伤心的事儿会让她把妈妈都不要了,她不知道孩子还能不能回来,便隔几天给她邮箱发邮件,又让以璨给她qq留言。

她知道小孩子间流行这些东西,希望有一天她上线能看到这些话。可眼看着都快一年过去了,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完全绝望了,整晚睡不着觉,有时候睡着了做的梦全是童童小时候的事儿,经常是她哭着要爸爸的脸,然后是一身冷汗惊醒,这样折腾下来身体越发不好起来,整个人虚弱的不像是不到五十岁的人。

当春天过去,夏季来临的时候,有一件事儿让徐光忻上了心。

有一次他参加市教育局的会议,N县的教局长忙报说,M县地处B市最边远山区,乡镇中学缺少老师现象严重影响教学质量,现在县高中的学生.有三分之二是城里的孩子,真正山里的孩子考上的太少了,这原因并不是山里的孩子笨,而主要是师缺乏的原因。因此他请市里考虑给N市县县一点特殊政策,扶持一下落后地区的教育发展。

这位局长还举例子说本县最边远的山区步云山乡,因为去年来了一位志愿者老师,狠抓英语的教学,今年在中考时,这个乡一下子就考上了县重点高中三十多名,全县英语最高成绩的前两名全是这个乡的学生一下子轰动了全县,甚至县高中还要去那里挖角,想把那小姑娘调过来。

徐光忻一听,眼睛都放绿光了。会议一结束就马上找到那位N县教育局长问那个老师的情况。

可那教育局长说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子:“我也没见过本人啊,只听说是北京来的一个小姑娘,像是离家出走的孩子,还不到二十岁,一口普通话说的真好。听说还帮学校的一个孩子矫正了口气的毛病,弄的镇上结巴都找她治病去了。”

徐光忻听的五迷三道的,听前几句不就是说的童童那小丫头吗,可是后面又扯上了矫正口吃又让他迷惑不解了,那小丫头没听说有这本事啊。心里想着,但也觉得不能放过,想着这个周末自己一定要先亲自去看一下再说。

这一年的入夏以来雨水特别的多,从八月中旬就开始下,直到过了九月份了还是下个不停。

步云山乡有一个大水库,是B市饮水的水源地,水库修的很大,把几座山头都围在当中,形成了湖心岛,那一带风景特别好看,陈晋南准备建四A风景区选址就是以这里为中心的。童童在去年五·一拍片子的时候去过里面一次,那里的风景让她留恋忘返,她都不知道离B市这么近的竟然有着这么秀美的山水。而到了这所学校开始教书,她反而没有往里面深走,一是这里面人烟稀少,她一个人去不安全,二是她也实在没时间,课余时间都给学生补课了,只能偶尔和几个男生一起在附近转转。

在新学期开学以后,学校又来了一位志愿者,姓崔,是B城师大的,今年刚毕业的小伙子,是学数学的,在这里当两年教师回去以后会保研。小崔老师来了以后,她才在一个周末和他一起进去过一次,但是因为天下雨,也没走多远便返回了。

学校新学期开学以后童童的课更多了,自于去年六月份的中考成绩非常好,今年有好些个家长要求童童教孩子们的英语,可是她的体质很差,校长怕她太累了,便还是让她只带三个班的英语课,不过周末还有一个补习班,不收费,只是针对那些要参加中考的学生。不过学生家长们知道童童是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便会让孩子们给她带些吃的,所以童童这半年基本是吃百家饭了。

这到了秋季的这场雨老天连着下了三天三夜没有睁眼,步云山的水库水位已经超过了蓄水量,再下就要放水泄洪了。学校的后山上形成了一道山洪,洪水和着泥石滚滚而下,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

老校长看着这天气,担忧地说:“家住近的学生可以放学回家,住的远的们没家长来接暂时不要走。”步云山乡地处山区,有的孩子们回家是要走山路和过河的,非常不安全。

学校的老师分头送住的近些的孩子回家了,学校只留下了小崔老师和童童在一起照顾没有回家的孩子。

小催老师比童童大三岁,很腼腆,长的高高瘦瘦的,斯斯文文,话虽然不多,但是课讲的不错,因此也很受孩子们欢迎。从他来学校以后,俩个人渐渐熟了,和童童相处的很不错,升炉子的活儿基本都让他包了,童童有时做饭都会带着他的份儿,俩个人倒也能处得挺好。

童童数了数,一共有二十来个学生走不了,便都集中在一间教室,她让崔老师去镇上一家开着门的食杂店买了两箱方便面回来,回宿舍烧了壶开水给学生们一人一碗泡了面吃,陪着孩子一起等着雨停。

天渐渐晚了,雨一点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风很大,还夹着闪电炸雷,有的女生害怕便小声哭了起来。其实童童也是害怕的,她从小就怕打雷,平时在家打雷的时候妈妈都是把她抱在怀里捂着她的耳朵,可是现在对着这二十多个孩子,她再怕也不能表露出来。便把两个小点的女生搂在身边安抚她们。便也真是个老师的样子。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整个镇上都停电了,教室里又冷又潮,孩子们冷的瑟瑟发抖。童童和小崔老师分别回到宿舍,把所有的衣服被子拿来让孩子们披在身上,又围坐在一起取暖。

过了一会儿老校长来了,用篮子装了好多吃的过来。还拿了手电和蜡烛。孩子们看到校长和老师们都和自己在一起,便高兴起来,也不像开始那样害怕了。

为了减少孩子们的恐惧,童童说:“我教大家说绕口令好不好?”

孩子们抖着音齐声答:“好 ”

于是童童清了清嗓子开始教他们背绕口令。

老龙恼怒闹老农,
老农恼怒闹老龙。
农怒龙恼农更怒,
龙恼农怒龙怕农。

她先是快速背一遍,然后再一句句教孩子们背教裁了两遍便让孩子们从头开始整首背,孩子们哪儿能像她背的那样溜啊,错的离谱,引来一阵哄笑。于是她又教一段:
牛郎恋刘娘
刘娘恋牛郎
牛郎年年念刘娘
刘娘年年恋牛郎
郎念娘来娘恋郎

两段绕口令背下来,把孩子们累的满头冒汗,不冷了也不怕了,嘻嘻哈哈欢笑声在这狂风暴雨之夜传的很远很远。

连小崔老师都不得不佩服这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子的沉着,孩子们的情绪非常高涨,又要给老师背诗,还有一个学生给童童唱起了山歌。

那些童稚的声音让童童从未有过的感动,她觉得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声音,孩子们的心灵是那么纯拮,她很想在这个时候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妈妈也听听这么干净透明的声音,分享她的喜悦。

在这刹那间,她忽然了解了当年妈妈为什么带她回家,深爱她这么多年了。

63、你正要去史卡保罗集市吗 ...

  她又想到了那个人。

  她不知道这暴风雨之夜在干什么,他会为自己担心吗?记得在Z大公寓住的时候,有一次也是下暴雨,炸雷一个接一个像是要把屋子劈成两半,吓得她躲在被子里出了一身汗。厨房的窗户没关,雨倾泄进来她也不敢去关,试探着给他打了电话,没想到他当即呵斥她打雷的天气不能用手机。后来知道他在下边一个县里调研,本来是想第二天回B市的,接到她的电话后,连夜开车赶了回来。那一夜在他身边睡的很踏实,他半靠在床头上,侧身护着她在怀里,当她是婴儿一样哄着告诉她不怕。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反而一点点想起了他的好,想起了他的宠溺和温柔。就连他的霸道想想都是那么幸福。

  童童甩了甩头,眨了下充满水气的眸子打起精神说:“来,我给你们唱首英文歌吧。”

  她让孩子们围坐在她的周围,轻声唱到: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你正要去史卡保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请代我向他问候)

  He was once a true love of mine

  (他曾是我的真爱 )

  Tell him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请他为我做一件棉衬衫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 work

  (不能有接缝,也不能用针线)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我的真爱 )

  Tell him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

  (请他为我找一亩地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

  Between salt water and the sea strands

  (地必须位于海水和海岸之间 )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我的真爱 )

  Tell him to reap it with a sickle of leather

  (请他用皮制的镰刀收割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

  And gather it all in a bunch of heather

  (用石楠草捆扎成束 )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我的真爱 )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你正要去史卡保罗集市吗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请代我向他问候 )

  He was once a true love of mine

  (他曾是我的真爱)

  童童那有着金铃般的音色如早晨般清纯自然,如一阕优美的田园诗,精致、散逸。那歌声听在耳中更如一声声轻柔、舒缓、而又无奈的叹息,沁着淡淡的忧愁,一丝丝感伤。每一个词句小心而轻柔地从她口中吐出,仿佛沉浸于久远的回忆中,又像是在向一个人诉说心中的哀伤,轻轻地,轻轻地,怕一不小心便会触碰到生命中最不能承受的痛。

  烛光中,有两行泪慢慢滑过童童的脸,滴到了衣襟。

  这首歌的名子《Scarborough Fair》也叫《史卡布罗集市》,是奥斯卡奖影片《毕业生》(The Gradute,1967)的插曲之一,改编自一首十七世纪英格兰民谣,作于六十年代末,联系当时越南战争的时代背景,不难领会歌曲的内涵。而此时童童的唱起来,竟如同意境的写照。

  歌声停下了,好半天没有一点声音,孩子们像是都被这歌声感染了。

  “老师,你想家了吗?”

  一个坐在童童身边的小男生看到了童童有眼泪,握住她的手轻轻地问她。

  轰然一声,心中有什么倒塌了,长久以来支持着自己的信念一下子崩溃了,可是面对着几十双闪亮而欺待的眼神儿,她抹了把眼泪,强做镇静地笑笑说:“是啊,老师想妈妈了呢,你们也想妈妈吧?”

  几个孩子使劲儿点头。

  “嗯,妈妈在家等我们呢,等雨停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现在我们要坚强一点,要想着妈妈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就不怕打雷下雨啦。”

  “对!”

  孩子们一起高声回答着。

  于是有的孩子们说:“老师我们也给你唱首歌吧。”于是,孩子们给她唱起了《歌声与微笑》,唱起了《炷光里的妈妈》,歌声有点走调,可是孩子们小脸儿是真诚的,他们想安慰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老师不要想家,他们的歌声让童童感动,她在此刻真实地感到到自己长大了,是一位老师,是孩子们的家长,她在这个暴风雨之夜有着母鸡护雏的感觉。

  B市今年遇到了几十年不遇的暴雨灾害,气象部门已经发出了黄色预警,辖区内的三大水库均超出了警戒水位,一个别山区出现了泥石流和滑坡现象。

  市长陈晋南已经几个昼夜未眠了,各大水库的安全检查及防护措施他要亲自落实,几个已经受到洪水灾害影响的乡镇的救援工作他要随时听取情况汇报,从要害部门的安全守卫,到城市居民的生活保障,他都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这是他就任市长以来B市面临最大的自然灾害,这是考虑他和他领导的B市政府预警机制是否健全,政府面对重大自然灾害和事件反应能力的关键时刻,所以他丝毫不能松懈。

  全市受灾最重的是N县的几个山区乡镇,市政府的抗洪抢险总值班室七部电话此起彼伏,这是全市各地灾情报告的,但是好在市县乡三级政府部门得力,灾情尚能控制。陈晋南要求各级政府的底线就是坚决不能出伤亡事故。

  徐光忻刚刚被任命为N县县委书记,主要是陈晋南开发N县步云山4A旅游风景区的立项已经启动,他需要派一位得力的人去那儿坐镇。但是组织部门还未找他谈话,便发生了暴雨灾害,应陈晋南的要求暂缓他去报道。这样即有利于N县现在的班子全力抗洪,避免了徐光忻刚去不了解情况发生决断失误,又可以起到稳定军心全力抢险的作用。这样他现在履行的就是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

  徐光忻已经连续在指挥部值班三天三夜了,基本就是每天雨停的时候在值班的床上合合眼胡乱睡半个小时,而陈晋南不管去哪儿,他都要跟着。这场暴雨考验的是政府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也考验着一个领导者是否把群众装在心里。他和陈晋南都不能掉以轻心。

  徐光忻终于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把陈晋南逼到了值班室的床上去躺下了,他怕这样熬下去这个铁人会垮了。

  窗外的风雨似乎停了,各县市区陆续打电话来报告讯情,损失都在控制范围之内。

  在临近凌晨二点的时候,沉寂了一会儿的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尖叫起来,陈晋南像是有什么感应般一下子坐了起来,几乎周时,一位值班的处长拿起了电话。

  “哪个乡?!步云山乡?情况怎么样?嗯嗯,好的,我马上向市长报告。”

  陈晋南没等他说完,便一步上前接过了电话。

  电话是N县县长打来的,该县步云山乡在一小时前爆发泥石流,冲垮了三座民房,乡中学的教学楼被泥石流和洪水冲垮,一位老师和五名学生被埋,另有十数名学生和几我群众被洪水冲走,具体数字尚在核实中。

  徐光忻听到“步云山乡”几个字,神经刹那间绷了起来:一步抢上前抢过电话:“哪个乡?步云山?被埋的老师是谁?!一个志愿者?!”

  只见徐光忻两眼发红,双手紧握电话,对着陈晋南喊:“陈市长,快,快去步云山乡!”

  陈晋南正在给值班员下达命令,见徐光忻这种表情,也吃了一惊:“我马上组织人员抢救,你给市委夏书记打电话,向他报告我们这里的情况。”

  而徐光忻根本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拉着他的手,艰难地说了一句:“童童!那个老师是童童!”然后疯了一样冲出去找石头备车。

  陈晋南听到童童这个名子,像是一个雷在耳炸响,足足有两分钟没有反应过来,没有说话,没有动作,眼神也没有了焦距。半晌,他才向值班处长下达了命令:“通知N县武警部队、消防、公安火速赶往灾区,市中心医院派出抢救小组马上出发,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遇险群众和学生。通知常务副市长赶来值班室代我指挥。”随着说话的尾音落下,值班室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在同时赶往步云山乡救援的,有B市消防支队的五十名官兵,带着最先进的救援装备随着陈晋南一起赶往N县。另有B市中心医院的急救车也随后赶往N县。而住扎在N县的消防和武警部队二百多名官兵已经在赶往灾区的路上了。

  步云山周围都是B市海拔最高的山区,相对高差大,河谷坡度陡峻。表层为植皮覆盖有较厚的土体,土体下面为中深断裂及其派生级断裂切割的破碎岩石层。而这段时间N县这几天的降雨量已经使山顶土体含水量达到了饱和,而在夜里又下了一阵急雨,使土体下面的岩层裂隙中的压力水体的压力剧增,能量迅速累积;致使原有土体平衡破坏,土体和岩层裂隙中的压力水体冲破表面复盖层,瞬间从山体中上部倾泻而下,造成山洪和泥石流。

  徐光忻在车上,已经把他听到的关于步云山乡来了一位英语老师的情况说了,他恨不能打自己几掌,就因为他任命的事儿把他早打算去步云山乡的事儿拖了下来,他曾想反正他要去N县报到,去了自然查清楚了,再和陈晋南说这事儿,现在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如果他早一天去N县,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没坐在陈晋南那辆车上,而是坐在前面的警车上,警车拉开警笛一路嚎叫着逛奔,在他们这两辆车的后面,还有两辆公安消防部队的车跟随,这支消防支队曾参加过08年汶川地震的救援工作,非常专业。

  徐光忻觉得自己愧对陈晋南的信任,心里难过的想哭。那样一个如花的女孩子!闪亮的眸子如同星星!

  陈晋南一行到达现场的时候,N县的书记县长已经到了。

  步云山乡的乡长向陈晋南介绍了情况:“大雨下了一天,学校的孩子们在下午就放假了,由学校的老师分路带领送回家了,还有不到二十个学生因为家住的远,路途有河流和高山路不好走,学校就没有让他们走,由学校的两位老师照顾,雨一直没停,晚上也冷,孩子们都集中在初三一班的教室,林老师和崔老师负责照顾这些孩子们。晚上校长也过来了,一直和老师孩子们在一起。泥石流是十二点发生的,孩子们有的睡着了,当时校长和小崔老师正拿着手电在学校周围巡查,听到后面山里的声音不对,一边往回跑,一边大声喊叫孩子们快出来,小崔老师跑到教室,就抓着几个孩子往外拉,林老师也把孩子全叫起来拉着往外跑,小崔老师带着十几个孩子跑到侧面的山坡上和躲过了洪水和泥石流,还有几个孩子冲出了好远,回头看楼被冲垮了,因为当时有的孩子睡着了,小林老师在最后护着几个孩子没有跑出来,小林老师和五个孩子都被压在了楼下。”

  在一边的老校长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徐光忻和石头都不敢看陈晋南的脸,只听他的声音嘶哑:“那个林老师叫什么名子?”

  “林欣童!”老校长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说是从北京来的女娃娃,不到二十岁呢,过年也没回去,一个人带了三个班,去年全校考了三十来个县高中,步云山乡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娃娃到县里上高中,星期天也不休息,给娃娃们补课,一分钱也不要…….”

  陈晋南听不下去了,他靠近现场搜救总指挥,询问了现场的情况。

  现场指挥是市消除支队的支队长,曾亲自带队参加过汶川的地震救援,非常有经验:“陈市长,现在看情况非常不好,泥石流威力很大,冲击到教学楼后,把楼体全部冲垮移位了,由于这座楼年久失修,已经没有抗击能力了,所以整个教学楼被冲的四分五裂,不过好在不全是泥石流,主要是这里山高陡峭,洪水的冲击力很大,如果真的全是泥石流,可能这楼就要被埋了。根据逃生出来的学生们说的情况,林老师和几名学生应该在二楼楼梯的位置,我们现在正在用专业的工具搜寻。”

  陈晋南脸色铁青,心中像是有百头狼在撕咬着他的心。他没有停留,围在倒塌的楼转着,看着战士们一点点抬起石板,清理着碎石,一点点向楼中心逼进。

  参加搜救大约有三百多人,雨早就停了,天空出来了点点繁星,附近搜救的战士传来消息,被泥石流冲走的几位群从和三名学生找到了,有两名学生受了伤,其他人都受了点轻伤。冲垮的民房里有一位老人死亡,还有一人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