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世进忍住心里波涛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句道:“长青出走之举,只怕也是事出无奈,是想暂时逃避开来呢!假若他还留在这里,你爹岂不更要当面退亲了?他此番一离开,柳公肯定不会不经过他同意就跟你爹退亲,再加上你的态度坚决一些,事情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说不定,说不定他是,用心良苦!”
秋萤喃喃反问道:“是这样么?”
郝世进点头道:“是这样的。秋萤你想啊,什么是消除仇恨最好的办法啊?”
秋萤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赎罪啊?或者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郝世进摇头道:“消除仇恨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时间!无论多么深刻的仇恨,只要时间久了,都会渐渐地淡下去了。而且仇恨淡下去的同时,思念会越发的浓厚起来。你们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假如双方都矢志不渝的话,你爹最终会屈服的,而他也能更深刻地明白,什么才是他即使死了也不能放弃的存在。”
秋萤撇嘴道:“他都说让你来娶我了!都已经放弃了!小胖你再给他说好话也没用,我怎么会相信呢!”
郝世进笑道:“这个简单,秋萤,你嫁给我吧!”
秋萤疑惑道:“嗯?别开玩笑啊,我可怕冬儿姐了,她还不来挠死我啊!”
郝世进道:“她不会的。事实上,我已经跟她,退亲了。”
秋萤石化,半晌道:“啊?什么时候的事?”然后顿了顿又道,“难道是因为我?”
郝世进笑道:“你嫁给我,长青一定会出来的。你信不信?我感觉,他离你不远,就潜伏在我们身边,甚至还偷偷看着你呢!”
秋萤连忙摆手道:“那怎么行?”
郝世进脸色一暗,秋萤连忙道:“不行啊小胖,假如长青哥出来了,你的新娘子在成亲的时候跟别人跑了,让你怎么做人啊!”
郝世进道:“我不在乎。”
秋萤仍旧摆手道:“不行不行。你想啊,你爹就不会同意的,我爷爷害了他姐姐,他怎么会让你娶我呢!”
郝世进道:“他不让我娶你,我就终身不娶。我大哥膝下无子,他还指望我传宗接代呢!”
秋萤道:“就算他因为这个最终无奈同意了,那想必也是你大闹一番的后果,我们在如此大闹之后,似乎是向世人昭示此情不渝了,然后我再跟长青哥走了,你就算不在意别人指指点点,你爹也得气个半死的!”
郝世进低头不语,秋萤又问道:“你跟丁冬儿,到底怎么回事?”
郝世进仰脸笑道:“骗你的,我们没有退亲,要是退了,她或许真的来南小巷闹了。”
秋萤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我说嘛!亲事不是儿戏的,定下了哪能说退就退呢!何况你和冬儿姐是认识的,又不是媒婆从中说和夸大其词骗了人。”
郝世进道:“秋萤,那么你想怎么办呢?长青假如一直不回来的话?”
秋萤拿起一枝千日红来,开始往下摘花瓣,回道:“我也不知道。小胖你不知道,我现在太忙了。二姐身子重了,菜地里的活儿我也得管;柳爷爷身子不好不能操劳了,我学会了管理园子;暖房如今还没有撤炭,里面秧着小西瓜苗儿呢;佛手山药春天里栽了下去,如今也出苗抽叶了;池塘里新撒了鱼苗;一些果木花后挂果,我得修枝子;花儿开得好且多的时候,我还要和青梅青丛一起挎着花篮去城里头卖花;往前,这一大片园子,该浇灌了…”
郝世进扭头看看园子道:“要维持这一园子的景致,你一个人怎么够得了啊!还要忙那么多别的!会累坏的,你看你如今,脸色苍白,精神不佳,长此以往,纵是铁人也得倒下。”
秋萤默然半晌道:“小胖,你说长青哥要是就隐藏在我周围的话,见了我这样子,会心疼么?”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下章开始,进入第四卷,题目是:百花深处抱书眠。本卷内容较少,百花进入结尾环节,O(∩_∩)O…基本上5章以上10章之内可以搞定。亲爱的们,正文完结后,想看谁的番外啊?跟北北说一声。
96.及笄之礼
秋萤本来以为长青不在身边的日子,会越发的难熬。先不说心里的荒凉与难过,单说四时鲜那头儿恐怕就惹不起。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何少一带着竹染也住到了南小巷这边,一是说天热的避暑,二是给南小巷众人涨涨胆子。只是没想到,四时鲜那头儿竟然一点动作也没有。南小巷的日子,过得悠闲却单调起来,隐隐然地还有那么一丝忐忑。
初夏的时候,有何少一的朋友自远方来,那朋友是崖州那边的,听说那边多民族混居,一直不很太平,山里有土匪横行,水边有水盗作乱,那朋友无奈之下携了一家老小一路向北前来投奔何少一。何少一在南小巷附近又赁了一家小院,将他们安顿了下来。
那朋友姓乔,行二,秋萤喊他乔二哥,喊他妻子乔二嫂,家里有两个女娃娃,乃是同胞所出,长得是一模一样,特别的乖巧可爱,见面就会脆生生地喊她“秋萤姑姑”,这个称呼一瞬间会让秋萤比较感伤起来,虽然是还没及笄的年纪,却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时候觉得自己老了,脸上的笑容也少了。
不过那乔二哥却带了一样好东西来,叫做玉蜀黍(玉米的古称),也叫包谷,还有一个特别美丽的名字叫做珍珠米。因为它一穗穗的生长,包叶里面是一排排饱满晶莹的淡黄色或者乳白色的颗粒,就如同珍珠一般。
秋萤要了几十粒的包谷种儿,在菜地边上种了两趟儿,秋天的时候,都结了大穗子,因为也不用它做粮食,所以还鲜嫩的时候,就掰了下来,白水煮着啃了几穗,煮熟了没吃完的秋萤将粒子都剥了下来,再吃饭的时候加了点儿松子儿糖水一起炖了炖,竟然觉得特别的好吃。何少一灵机一动,停云楼便又多了一道别的酒楼绝对吃不到的甜点,那乔二哥的包谷也成了停云楼的特别供应食材。
南小巷的人如今越发的多了,杜三娘和小铃铛,家里还配了几个仆人;乔二哥一家子;再有就是那曾经饱受石老板欺凌的郑老爹,反正南小巷如今跟四时鲜已然无法和谐共处,也就不再维持什么表面的友好,郑老爹被雇了来看园子,儿子儿媳也都跟着过来帮忙做事。
秋天里,正是南小巷最忙的时候,如今园子里的果树都挂了果子,由宋明诚出面又筹办了一次游园会,为了控制局面,人邀请的不多,就那么三四家,这次也不聚在一起了,都各自在园中自由活动,饿了随便摘果子吃,或者到池塘边上,那里有鱼锅子,也有烤鱼、烤鸡吃,有酒喝。入园每人缴纳五十两白银做费用,那些达官贵人根本就不在意,而百花深处则更有赚头。让人没想到的是白水煮包谷,五两银子一穗,幸存的十多穗,也被一抢而空。
游园会结束,秋萤的生辰快到了。
这小半年的时间,南小巷这边没出什么事儿,张瑞年和徐氏也没踏进这门过。如今眼瞅着秋萤的及笄礼就要到了,宛如的肚子也越发的大,快要临盆了,宋明诚就挑了个日子回了趟铜锣湾老丈人家。
回来的时候,宋明诚背了个小包袱,里面有徐氏给外孙子做的衣服鞋袜几套,还有一个首饰盒,里面是给秋萤准备的及笄礼,一枝特别有意思的尾端雕刻着金葫芦枝枝蔓蔓的金簪子。
宋明诚又自怀里掏出了另一枝玉簪子道:“这个是宛知姐和少扬姐夫送的及笄礼。”
秋萤拿过来瞅了瞅,特别素净的一枝白玉簪子,雕的花纹却特别的与众不同,是一个手执团扇的美人图,旁边还书了几个篆字曰:美人如玉。
宛如笑笑道:“虽然还有两天才到秋萤的及笄礼,可这贺礼眼看着都齐了,我的也不藏着了。”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物事塞给秋萤道,“你这及笄的簪子,我一想啊就是金的玉的都能齐了,所以也没准备什么簪子,这个是我特意给你请的笑脸弥勒佛金像,在香山寺里开了光,俗话说的好,男佩玉,女戴佛,二姐送笑脸菩萨给你,希望三儿及笄之后,能够天天开心时时含笑。”
秋萤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立刻笑着回头道:“谢谢二姐,二姐夫。”
宛如瞅瞅在一旁摸着鼻子的何少一道:“咳咳,这该送礼的人都在这儿了,好像还有人没拿出贺礼来呢!是还想保持神秘么?”
秋萤也笑笑,看向何少一伸出手道:“少一哥,你的贺礼呢?”
何少一笑笑,果然自怀里摸出了一个红丝绒盒子来。
宛如道:“就知道你早就备好了的,是什么?这么小的盒子,难道是金链子?”
何少一摇摇头,径直将小盒子递给了秋萤。
秋萤喜滋滋地打开来看,却也惊愣了半晌,宛如凑头过去,叹道:“哎呀,我的天!这是…”
秋萤伸出拇指和食指,将那盒子里的两颗蓝色的珍珠捏了出来,这才发现它们被制作成了一对耳环,宛如仔细看了看道:“这耳线是什么材料的啊?怎么也透着淡淡的蓝?”
何少一道:“你拿到阳光下再仔细去看看。”
宛如拿着小丝绒盒子,直接到了窗口去看,忽然讶然道:“咦,不是蓝色的,就是金耳线啊!”
何少一道:“这是珍珠里的一种,天然的彩珠,一般黄色和棕色的居多,粉色和蓝色的则罕见了些。这对蓝色的彩珠乃是一蚌所出,形状浑圆,色泽一致,实在是惹人稀罕。但更难得的是这还是一种荧光彩珠,到了晚上就会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在光线暗的地方也是如此,刚才宛如不就有刹那间的错觉,感觉链子也是淡蓝色的么?其实是荧光晃照的。”
秋萤似乎是想起了长青的定亲之礼,在那里有点愣神。
宛如守着彩珠耳坠儿啧啧称奇道:“何大哥这礼重了,完全可以用来做传家之宝了。”
秋萤听到这句,才连忙跟上话道:“是啊,少一哥,这礼太重了,我不能收。”
何少一便笑,笑了好半晌才道:“给你你就拿着,我又不是用这彩珠来提亲的,你怕什么?”
秋萤到底还是不肯收,只说着要另一样贺礼,何少一无奈将彩珠收起来,问她道:“那你想要的,又是怎样个贺礼?”
秋萤想了想道:“少一哥,这对彩珠耳坠子你收起来,将来真的能作为定亲之礼来用,至于是哪家的姑娘能入我少一哥的眼,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想要的贺礼,就是少一哥的喜酒,不知道少一哥今年能不能把这人生大事给办了。”
何少一嬉皮笑脸地打哈哈:“没问题啊,看来这秋萤是要给我做媒人?你说吧,想介绍哪家的好姑娘给我?见上一见倒也无妨。”
秋萤见他笑嘻嘻的样子就是根本没放到心上去,也甚是无奈,只得打住话题。
转眼秋萤的及笄之礼到了,张瑞年没过来,徐氏只身来到了铜锣湾。宛如有些担心地问徐氏:“娘,爹怎么不来啊?秋萤心里该多难受?”
徐氏道:“算了吧,不来就算了。省的父女俩一见面,一个提退亲,一个还死倔,到时候把及笄礼都搅合了。”说完问宛如,“你身子怎么样啊?产婆都找好了没?”
宛如点头,说自己没事,产婆什么的早就找好了。徐氏又问道:“听说秋萤人缘儿不错,这及笄礼的簪子就收到了好几份,今儿个准备用谁送的啊?”
宛如笑道:“金的玉的都不用,今天早起的时候,在柳公门前放着一枝白果木雕成的簪子,整体就如同一根细长的柳枝儿,尾端雕着细长的几枚柳叶儿,还穿了一个小孔,用来系坠子,秋萤决定就用那个了。”
徐氏道:“柳公给做的?”
宛如道:“应该是吧。只是柳公却说将贺礼放在了木匣之中,叫秋萤在他吩咐的时候才能打开看,却没说门口放着的木簪子。秋萤说柳公可能是想到了出走的长青,不好意思将那木簪子直接给她。”
徐氏叹道:“其实,这里头也没人家柳公什么事儿。当年,柳公常年居于皇宫大内,后来出宫后就定居了铜锣湾,那时候你爷爷早走了好几年了。只听说过父债子偿,可没听到过子债父偿,原也怪不到人家头上。不过你爹还能怎样呢?柳乘云贵为顺天府尹,咱家拿什么跟人家抗衡?虽然你大哥中了举,可家里接二连三出事,这入仕能否顺利还不知道呢,何谈报仇啊!再说,这冤冤相报何时了?”
宛如道:“那娘亲将这道理与爹爹分说了没有?”
徐氏道:“怎么没有?就是说了,你爹才没将此事告诉你大哥去。”
宛如点头道:“的确不该说,徒增困扰而已。改天我身子利索了,回家再好好跟我爹谈谈。”
徐氏笑道:“那怎么也得一阵子了,得等你出了月子啊!”然后想了想问道,“你是得回婆家待产吧?”
宛如点点头道:“是啊。这庄子毕竟不全是宋家的财产,得回密云县城里待产。等秋莹及笄礼完成了,我就准备动身了。”
徐氏算算日子道:“这孩子挺会赶时候,估计正好他爹再入乡试场左右,他出生。”
宛如笑笑道:“没事儿,娘。这生孩子的事儿,他就算守在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啊!我只盼望着他爹高中他出世,双喜临门。咱家好长时间,也没啥热闹喜事办了。”
徐氏又问道:“正宾找了没?赞者和有司都是谁?”
宛如回道:“秋萤面子可大呢。正宾是大姐夫的娘亲何夫人,赞者自然是我大姐,昨儿个人家就到啦,有司是我少一哥。”
徐氏低头不语。宛如笑道:“娘亲可是担心这有司没啥经验,怕整不好?我也担心呢,偏偏少一哥非要毛遂自荐,说还没主持过及笄礼,这次就想试试。”
徐氏道:“我不是在想这个。宛如,何夫人都到了,咱秋萤父母双全的,只来我一个人不是这么回事儿。再说了一般开礼都是父亲来致辞的。”
宛如叹道:“谁说不是呢?可我爹没来怎么办?”
徐氏道:“他来了,百花深处园子里躲着呢!人家说了,不开礼不出来。你说都这么大年纪人了,跟自己闺女制的什么气!”
宛如笑起来道:“哎呀,我爹可真是的!我这就去把他拉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本文进入结尾环节了,长青很快出现了,O(∩_∩)O~
97.蛛丝马迹
秋萤的及笄之礼办得还是比较热闹的,宛如如今身子沉,都是何少一给张罗的,他说秋萤不收他的及笄礼,他就只好多出些力。
及笄之礼完毕,秋萤首次将满头的乌发都绾了起来,一个弯月髻歪在左侧,头上绾的是那枝白果木雕成的柳枝发钗,末端的小孔里穿上了一根红丝绳,下面缀着秋萤自己手打的五彩小葫芦络子。
及笄之礼过后用了饭,何少一套车亲自送了何夫人回去,张瑞年也拉着徐氏离开了,秋萤及笄礼的过程中,柳公没有过来参与,怕与张瑞年生口角。如今礼毕,秋萤就拿了几味点心,过去那屋里看他。
柳公靠在床上笑意盈盈的,见她进来就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红钱袋递了过来,秋萤连忙摆手示意不要。柳公却笑笑道:“打开看看?”
秋萤疑惑地将钱袋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棵小小的摇钱树,那树乃是柳公做的根雕,手掌大小,十分逼真,那树枝上面挂着的却都是宝贝,是一颗颗的银瓜子和小铜钱,闪闪亮亮,特别好看。
秋萤笑道:“柳爷爷,你这个能当招财树供着了。只是如今我也不开铺子,等我什么时候开了铺子,就把这请了过去,给我镇店。”
柳公问道:“你爹娘都回了?”
秋萤点头:“嗯,回了。”
柳公笑:“一眨眼,当年那么个小不点儿,也及笄了,大了,我也老了,这身子骨儿也不行了。”
秋萤劝道:“人病着的时候,感慨总特别多,等这症候过去,柳爷爷的精神头就能回来了。”
柳公道:“方才我没去观礼,秋萤不要生气才好。”
秋萤道:“不会的,柳爷爷,我都懂的。”
柳公咳嗽起来道:“你是好孩子,没想到长青竟是个糊涂心的。方才这么热闹的大事儿,我听着何家少爷在那儿唱礼,听着听着,就老觉得是长青在喊。唉!这本来都是该他张罗的事情。”
秋萤从托盘里递过一块枇杷膏去,柳公咬一块在嘴里含着,顿了一会儿又道:“对了,秋萤,园子里不忙了么?最近怎么没带活儿来给我做点?我在屋里闲着也是闲着,有时候还多想,还发闷。”
秋萤闻言道:“啊,园子里没什么活儿。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熟能生巧了,我总觉得我的活儿干得快了许多。前阵子忙熬到天黑透了才回来,明早一去看,光线不好的那阵子,还赶了不少活儿出来。二姐还说我呢,见着太阳高挂着就慢悠悠地磨蹭,等天黑了才知道赶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勤快呢!”
正说到这里,外头有人叩门,何少一的声音响了起来道:“秋萤在这屋吧?我来看看柳公。”
秋萤跑去开了门道:“少一哥,你送何夫人回去又返了回来?”
何少一摇摇扇子道:“是啊,不行么?”
秋萤抿嘴道:“行,行,怎么不行,快进来吧,大少爷。”
何少一进来跟柳公问了好,才转头跟秋萤道:“你二姐刚跟你二姐夫悄悄套车回密云待产了啊,让我跟你说一声,好生看家。”
秋萤连忙站起来道:“啊?他们怎么也趁乱走了啊?刚才听到动静了,我还以为是大姐跟大姐夫回去呢!我来这屋前已经跟他们道了别,就没去送。”
何少一道:“一起回了。这南小巷一下子人少了,你大姐二姐怕你不习惯,央我过来住两天,帮你看看家。”
秋萤连忙道:“唉,她们还是拿我当小孩子看的,我今天都及笄了。”
何少一没理她那话茬,接着跟柳公唠了两句,问候了一下他的身体什么的,然后话锋一转忽然问道:“柳公这几日可有长青的消息?”
柳公愣道:“没有啊!那浑小子一走了之,这个爷爷也不要了。何少爷为何有此一问?”
何少一忙道:“柳爷爷叫我少一就好,我跟长青、秋萤都熟,您别跟我见外。我吧,是觉得长青是个孝子,知道您身体不好的话,理应前来探视才是。”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柳公精神头有点不足,秋萤就拉着何少一退了出来。
刚出了柳公门口,秋萤就回头问道:“少一哥,你是不是有事没说啊在屋里?”
何少一笑笑道:“听出来啦?”
秋萤点点头,看看天色道:“我园子里还有半片花圃没打理完,要不你陪我到园子里说话?”
何少一随她往园子里走,边问道:“可是假山那儿的那片花圃?”
秋萤点头道:“是啊。这两天忙及笄的事儿了,手头儿慢了一点儿。”
何少一问道:“你确定有半片花圃没打理?”
秋萤停住脚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少一神秘兮兮地笑道:“什么意思你到了就知道了。”
假山花圃旁,秋萤纳闷地歪头看了许久,才回头对何少一道:“你叫人给收拾的?”
何少一摇头道:“不曾。”
秋萤坐在假山石上,歪着脑袋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忽然又直起身子来,到右半边花圃里仔细翻看起花枝子来。
何少一也不打扰她,就静静站在她身边说道:“宛如早就注意到了,这阵子有人在偷偷帮着你们打理园子。这手法,这活儿,你应该知道是谁干的吧?”
秋萤愣道:“我说我最近怎么干活越发快了,不对啊,我还问过二姐,二姐说我是落了日后才肯卖力气的主儿。”
何少一道:“她那么说,也只是怀疑,不敢确定,也不敢随便说他的消息,来分你的心。她回去的时候,将这事儿托付给我了,叫我瞒着你暗中找出那好心的园艺高手来。”
秋萤皱眉道:“为何瞒着我?这活儿应该是长青哥干的!为何瞒着我?”
不等何少一回答,她又喃喃自语道:“他回来了?回来了为何不来见我?就算不见我,为什么不见见柳爷爷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想开了,为何不现身呢?要是想不开,暗地里帮我打理园子做什么?”
秋萤说着说着,手摸着花枝,眼泪掉了下来。
默然了一会儿,忽然含泪抬头问何少一道:“少一哥,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何少一道:“什么?”
秋萤道:“就是我说的,要是长青哥负了我,我就让他给我在园子里干三年的活儿,然后我们两清。他现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知道这话儿,来跟我清账了?”
何少一掏出帕子递给她道:“擦擦泪,女人啊,水做的,动不动就淌眼泪,麻烦死了。你以前呢天天都笑呵呵的,怎么一及笄还多愁善感起来了呢?你瞎琢磨什么呢?你跟我说的话,我没必要句句都去跟长青汇报吧?他怎么会知道当时的戏言呢!”
秋萤接过帕子擦了擦泪,吸吸鼻子,抬头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是啊,呵呵,我想多了。只是我长青哥什么都好,就这一处不好,那就是出了事情一走了之了,然后留我自己胡思乱想日日受折磨。不过他虽然不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到他不是不要我。这些天,我一直在回忆他那天走的时候的情形。”
何少一道:“嗯?”
秋萤仰头回忆道:“那天我两次去拉他袖子,都被他闪开了。”
何少一不语,等下文。
秋萤接着道:“不过,他每次闪开之后,都曾偷瞄我一眼。我感觉到他看我,就特委屈地回看他,他虽然很快把视线移开了,但是我还是能读懂他的眼神的。”
何少一又晃开了扇子,摇摇道:“哦?说来听听,那时候他的眼神里都说了些什么?”
秋萤慢慢地道:“你让我说,我也说不太准。但那种眼神是曾经有过的,类似于我非常想要吃什么,但长青哥考虑到我闹肚子,不给我吃的时候,我缠着他闹,他看我的眼神。”
何少一总结道:“虽然对你有些抱歉,但他必须这么做?是这意思么?”
秋萤道:“差不多,但不完全。”
何少一愣道:“不完全?那这种眼神,还能包含什么信息啊?”
秋萤忽然眼睛一亮,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相信我!”
何少一重复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相信他。”
秋萤道:“是啊,就是这么个意思。”
何少一唰的一声合拢了扇子,用扇柄指指那一片花圃道:“那这个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是怎么猜测的?你准备继续相信他吗?”
秋萤再乐,眼睛里越发的光芒闪烁:“我不猜了,我准备…”她看了看花圃,再看向何少一,缓缓地道:“亲口问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下章,长青哥要回归了…
98.重见长青
吃过晚饭,秋萤早早地来到了假山这边。她披着厚毛斗篷,怀里抱着蒲团毡毯暖手炉,钻进假山石里,寻了个能避风又能看到外面的地方,窝了起来。
假山右侧还有一点活儿没完,她想堵住长青,单独跟他谈谈。本来她想叫郑老爹早早休息,不要在园子里巡逻了,但是想到长青那么聪明,生怕一点的不寻常就被他看了出来,因此只吩咐了一切照旧。
这夜的月色很好,秋萤裹得严严实实的听着夜风吹过林木,沙沙有声。若是在往日,或许她一个人窝在这里很容易害怕起来,但是今天却不同,她心里一直翻滚着一个念头,那就是长青哥会来,就要见到他了。这让她平添了许多的勇气,思维也格外得活跃起来,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竟然一点发困的意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