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萤笑笑道:“不需什么香时,我这便试对一下,长青哥,劳烦你饱蘸浓墨,在围墙上将我所对的下联写出,供诸位品鉴。我对是能对,只是这只斗大的毛笔,却是怎么也举不起来的。”
四下里的人群从惊讶转为嬉笑起来。
有人道:“这小姑娘,能对出来?”
也有人道:“怕是虚张声势。”
更有人道:“不能吧,且看她如何收场。”
还有人喊:“不行的话,我帮你往围墙上写。”

秋萤回头扬声道:“不劳烦各位了,还是长青哥来吧。”
柳长青早已举起斗大的毛笔,在围墙前待命了。
秋萤又仔细的想了一想,慢慢念道:
“白头翁手持大戟子,脚跨海马,与草寇甘遂战百合,旋复回乡,上金銮殿伏令,拜常山侯,封车前将军立赐合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秋萤为何当场就对了出来?终于更完鸟,北北已脱力鸟…
87.秋萤扬名
秋萤吟声甫落,墙上墨迹未干,人群中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忽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甚至有人吹着口哨喊道:“好对!妙对!绝对啊!”
他们纵然不能将中草药名全然默出然后来对这个对子,但是别人对出来之后,看看是不是合适的中草药名,对的工整与否,还是可以辨别的。
那边里,大才女邱应仪的面色也变了几变,最后实在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道:“姑娘可是进过宫?又或者听说过此联?”
其实这对联,秋萤的确是听过的。而且,也的确是宫里面传出来的。
相传宫内有位娘娘气质出群,才学过人,很受天子赏识,无奈却身体不好,日日与草药为伴,俗话说久病成医,几年过去,这位娘娘已熟知很多药理。有一日,恰逢娘娘身体不错,且兴致也不错,走出宫室来游御花园。正好碰见太后娘娘也在游御花园,并且还在赏赐一个老花匠,那老花匠自然就是柳公。
娘娘听闻是老太医与柳公一起调制的“食补粥”很合太后娘娘心意,这才得了赏。就问柳公是否也通医理。柳公回道:“草药草药,先是草,后是药。花草花草,也有花,也有草。奴才伺候花草久了,就也了解它们的秉性用途了。”
娘娘听了笑道:“见你回话,是个念过书的。既然识花识草也识字,我这里有个与药草有关的上联,你且来对上一对。”
这便是那“红娘子”上联的由来了。
本来,秋萤是不想隐瞒自己知道此联的事情的,但是邱应仪如此一问,摆明了是不相信秋萤能对出这对联来。她话语间虽然十分客气,但背后的含义却十分伤人,秋萤听了立刻不乐意起来。
秋萤看着邱应仪淡淡笑着回道:“不知道邱姐姐是将此联看得太高,还是将小妹我看得太低?也罢,今儿个行馆外头聚了这么多文人雅士,又难得见到了才名远播的邱姐姐,就由姐姐再出几联,小妹试对一二。如有对得不好的地方,还请诸位雅客包涵,也请邱姐姐‘口下留情’——莫要出得太难才好。”
此刻,柳长青已经搁下笔,净了手,走回了这边。他听到了邱应仪的问话,立时就想出声回答,不料秋萤朗声给回了过去。一是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不说听说过,也不说没听说过,只含糊地反问了一句;二是这句反问问得恰到好处,柔中有刚,还隐约暗示了是自己对得的;三是居然知道趁势反击,因为对自己对对子的能力有信心,要邱应仪出对,让事实为自己说话;四是语意双关,“口下留情”一是谦虚客套,二是暗示邱应仪之前的话已然失了礼数;最让人意外的是,“口下留情”还拉了长声,待大家体会了其中意思之后,又接上一句“莫要出得太难才好”,让人憋了气却又没个出处。
柳长青唇角弯了又弯,他的秋萤没看《史记》与《孙子兵法》,也已然有了一套了。其实,她不是自小就巧舌机变的么?否则郝小胖山坡打架一事,又怎能让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番一想,心下就放松了起来,任由她自己应付。
而这边,其实邱应仪话一出口,已感到不妥,只是想收回来是来不及了。此刻被秋萤言语一激,一下子骑虎难下起来,是出对子难她也不合适,不出对子难她的话,这关又情同虚设了,传出去也不好听。而围观的众人巴不得乐子更大,热闹更多,立时跟着起哄起来,非要邱应仪出对不可。
邱应仪见难拂众意,就势说道:“姑娘好才华,这围墙对已对得,门自然是进得的。不过,既然大家兴致都这么好,我们就对上几对,权当乐乐。”
心中打定主意,不出名对,只就地取材,试试秋萤是否有真材实料。左右看看,四下皆是皑皑白雪,略一思索,念道:“月映雪,雪揽月,月下闻君踏雪,雪上共君赏月。”
秋萤一乐,立即扬声对道:
“风挽梅,梅倚风,风中同卿寻梅,梅间与卿听风。”
“山傍水,水绕山,山下携友望水,水上与友眺山。”
“风拂柳,柳摇风,风中观美倚柳,柳旁同美听风。”
秋萤以三对一,出口成对,引起轰然叫好。
邱应仪脸色一变,红唇微启,秋萤见了知道她不打算客气了,所出对子定然难得很,当即抢着说道:“多谢邱姐姐口下留情,秋萤方才献丑了。既然是权当乐乐的吟诗作对,有来有往才好,姐姐适才出了题,如今换我了。”
邱应仪恃才心傲,哪里将她出的对子放在眼里,口中应道:“是这道理,请出上联。”
说罢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准备听了就对,一定压过秋萤的风头。
秋萤笑笑道:“我这对子不长,而且雅俗共赏。这对子呢,不只出给姐姐你,也出给行馆中的新科状元,若对得出呢,我们再来赴宴不迟。”
邱应仪见她将自己先前的话搬了出来,心中冷哼一声,却也不以为意,只催促她快些出题。
秋萤笑笑,提气扬声说道:“我的上联是:夏大禹,孔仲尼,姬旦、杜甫、刘禹锡。”
邱应仪闻言一愣。
秋萤继续高声说道:“之所以说它雅俗共赏,因为这上联联面虽然都是先圣故儒,文人雅士,但是谐音却很有乡土情趣。”
邱应仪愣然念道:“下大雨,恐中泥,鸡蛋、豆腐、留女婿。”
秋萤赞道:“邱姐姐果然机敏过人,不知需时多久可以对得?若是太久,我与长青哥想先行离开了,否则天色晚了,真的要‘月映雪,雪揽月,月下闻君踏雪,雪上共君赏月’了,美则美已,只是夜里走山路,太危险了,还请姐姐体谅。”
邱应仪皱眉苦思,哪里还顾得上答话。
眼见秋萤笑吟吟拉了长青要走,周围也在苦思下联的文人雅士,不觉出声问道:“请教姑娘芳名?”
柳长青心中一动,扯住秋萤不让她回话,代为答道:“在下柳长青,这位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家居南小巷,姓张,名字就不便透露了。适才的草药联什么的,都是因为家中园林颇多景致,家祖又酷爱园艺,受其影响,所以才对花花草草甚为熟知。诸位雅客若是不嫌寒居敝陋,长青在此与诸位定个‘三月之约’,三月之后,正是草长莺飞,桃花盛开的阳春,三月二十六那日,欢迎诸位到南小巷赏花观景,吟诗作对,赏鉴美食。今日有美在侧,与诸位暂且别过,我们三月之后南小巷再见。”
那边邱应仪忽然出声喊道:“且慢。张家妹子,可否告知此联是否绝对?可确然能对?”
秋萤回头笑道:“邱姐姐放心,此联并非绝对,确然能对,小妹不才,对了两个。”
说完又朗声笑道:“诸位能对得此对的,南小巷必然花/径为君扫,蓬门为君开,三月之约,奉为上宾。”
说罢与柳长青登上那个华丽至极的马车,车把式甩鞭,缓缓远去。
那大才女邱应仪与新科状元邱应方姐弟二人,在城郊赏雪宴行馆接连逗留了三日,没能对得此对,无奈之下,罢宴离席归家,与赵筱筱的婚事暂且按下不提。
而京城中流传起一则越来越夸张的传言,据说是这京郊南小巷,有位姓张的才女,乃不世出的旷世奇才,遍寻京城,是无人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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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换星移,几度飞雪之后,已然到了草长莺飞的阳春三月。
自从开春,南小巷就忙了个人仰马翻,栽花种树,打理园子,另外赶制桃花笺的请帖等等,杜三娘素日无事,也一身素雅打扮,带着小铃铛过来帮忙。而秋萤也将小梨涡接来了京城,继续由柳长青授业读书,岂料小梨涡总不用功,偷跑出来跟小铃铛一起玩儿,最后秋萤与杜三娘说了说,让小铃铛也跟着一起念书了,小梨涡这才安安稳稳地待在学堂里了。
这天正是三月二十,这段时间秋萤与宛如分了工,秋萤负责园林景致,完全地给柳公和长青打下手;宛如则负责种菜,带着青梅和青丛,供应停云楼。忙完一天之后,小铃铛和小梨涡吵着要吃榆钱饭,秋萤无奈,只得带了他们两个,一起去附近钩榆钱。
说是附近,其实南小巷这边比较荒凉,往远处走走就到了一片坟圈子里,这里面有几棵特别老的榆钱树,树身就有一个人合抱那么粗,上头的榆钱儿一串串的浅绿莹莹,饱满得好似快要压弯幼细的树枝,在晚风中忽忽地晃荡着。
照旧是小梨涡爬树,嗖嗖地像只小猴子,越爬越高。
秋萤在树下一直盯着他,眼睛也不敢眨,就怕他一个疏忽踩滑了脚。
下面小铃铛却喊道:“小哥哥,别爬太高啦,小心点儿。树梢梢上头风大,长的大榆钱儿串都吹下去不少啦!”
小梨涡听话得很,当即不再往上爬了,拿出别在后腰上的镰刀钩,抱着树身,就伸着胳膊捡着饱满鲜嫩的榆钱串儿往下削。
嫩绿的榆钱串仿佛开满浅花的花枝,接二连三的掉落下来,树下小铃铛背着柳条背篓,跑来跑去的捡,银铃般的笑着,时不时地哎吆一声,喊道:“哎吆!小哥哥你怎么往我头上丢啊!”“哎吆,这么大个枝子你钩下来多可惜啊!明年该少长一串了!”“够啦够啦小哥哥,够吃就行了,给旁人家留点儿,柳先生说了,现在正青黄不接呢!”
秋萤抱着胳膊站在树下笑,看着他们,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和长青哥哥的小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榆钱儿,大家都知道是啥吧?
88.百花深处
三月之约将至,这天何少一早早地过来了南小巷这边,牢骚道:“再有几天就到了日子了,怎地还没将园名定下来呢?匾额早就备好了,名字却迟迟不定,你们忙什么呢?”
柳长青连忙道:“少一兄莫急。这园名不是没定,是有好几个备选,举棋不定。要不,你来给参谋参谋?”
何少一道:“哦?且说来听听,都有些什么名字?”
柳长青笑道:“那就先说基本上可以淘汰,但某人却心有不甘的。”
秋萤横了他一眼,柳长青装作未见,继续问道:“少一兄觉得‘百花园’和‘听花小筑’如何?”
何少一想了想道:“百花园,写实却俗,俗不可耐,不能用;那个听花小筑倒颇有些意思,长青弟弟为何不用?”
秋萤先是垮了垮脸,接着又扬起了头,等着柳长青说话。
柳长青不紧不慢地说道:“少一兄,可还记得邱才女的‘听月诗’?人家听月,咱就听花,未免有捡锅烙之嫌。而且去岁冬上赏雪宴,给了人家那么高一台阶,到现在还没走下来,到时候他们必定也要找咱们个茬口,何必在园名上就输了彩头呢?”
何少一沉思道:“长青考虑得周详许多,的确不妥。可还有其它备选的?”
柳长青道:“有,一个是天工园;一个是小江南。”
何少一道:“天工园,可是取那“巧夺天工”之意?”
柳长青摇摇头道:“不然。这个名字是爷爷取的。他说这个园子的景致,完全是就势取景,随形而建,老天怎么安排的,就怎么设的景致,所以说是天工之力建成的园子。”
何少一道:“哦,柳公原是这么个意思。可是,这个天工园,任人一听,就难免想到巧夺天工上去,却不会想到天工之力,这样的话,恐怕是会事与愿违,我们不能一个个地与人去解释。再者,这天工园,听上去很像天宫园,就连御花园也不敢说是天宫,我们叫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柳长青点头道:“与我心有戚戚焉,我也有此顾虑。那么少一兄,觉得叫小江南如何?”
何少一问道:“这小江南的名字可是你取的?”
柳长青含笑点头,何少一道:“藏巧于拙,听上去不怎么起眼,细想起来颇有乾坤。一是京城中多是北方园林,尤其是皇城重地,皇家园林居多,以大、险、齐、全为美;而小江南,则突出了南方园林的景致特点,以巧、随、复、新为美,小巧玲珑,别有韵味。”
柳长青道:“那就定这一个?”
何少一道:“目前来看,是这个最佳。不知道秋萤可有何想法?你如今可是名满京城不世出的旷世才女,说的话是极极有分量的。你且说说叫什么为好?”
秋萤福福身子,撇了撇嘴道:“不敢不敢,区区就是那个基本可以淘汰,俗不可耐,拾人牙慧的那个。”
何少一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柳长青想笑却又不敢,憋得好生辛苦。
愣了半晌,何少一见秋萤挎着菜篮要出门,打个圆场问道:“如今这园子建得景致繁复,花木葱葱,我方才一看,竟看不到菜畦在何处了,秋萤是要去菜畦么?带我也过去看看,如何?”
秋萤心下恼他刚才之言,哼道:“何少爷要去菜畦?出门左转,小江南中,百花深处便是。”说完也不理他,径自走了,独留何少一愣在当场。
柳长青上前拍了拍他肩膀道:“少一兄,少一兄,别与她当真,她过会儿就没事了!”
何少一却忽然笑逐颜开道:“长青!秋萤果然是不世出的旷世奇才啊!百花深处!你听她说了没?百花深处啊!多好的名字!!!”
柳长青低头沉思半晌,最终也微笑起来,默默道:“到底是她技高一筹,就百花深处了!”
至此,南小巷菜园花园,最终定名为“百花深处”,并流传了数百年之久,堪称北京城里最好听最具文艺色彩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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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南小巷车马喧喧,好不热闹。园门上高悬一匾曰:百花深处。左右是一楹联,上联书:园内种竹栽花,培心培地;下联书:林中放生育物,养性养天。
这副对联又是秋萤的即兴之作,也是何少一来的那日,在园内林中看到了秋萤养的鸡鸭,认为不妥,应该在开园之日藏进住所后院里关起来,秋萤却不以为然,当即说道:“园内种竹栽花,培心培地;林中放生育物,养性养天。哪里不雅?哪里不妥?”
何少一无言以对,柳长青将之默了下来,直接挂到了园门口。
来客皆在园门口寒暄半晌,好些人都问道:“这园名好雅致,曲径通幽,百花深处,真是好名字,不知是何人所取?”
回曰:“张姑娘所取。”
又问:“这两旁的楹联看似朴拙,却甚为大气。可是柳举人所书?”
回曰:“不然。乃张姑娘所书。”
来客无不大赞曰:“妙极妙极!果真百闻不如一见,一见更胜闻名,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来客皆被引到了御河边上的桃花林中,桃林中用葛藤围出了一大片空地,坐上百十余人丝毫不挤,几十张的矮脚小木几,一张小木几可落座两到三人,木几中间一个粗陶罐,里面插着园中剪来的各色春花;木几后面并排两张草席,草席上置精美的水草编成的蒲团,蒲团面上皆是整个冬季里赶工绣出来的百花深处的几十处重点景观的丝锦坐垫,柳长青画出写意风格的水墨画来,女眷们将之绣到蒲团上面去。
主家席那里的木几要高大长一些,两侧还有两个较长的陪席。
主家席自然是柳公坐的,左侧陪席上是柳长青与何少一;右侧陪席上是郝世进与宋明诚。
宛如、秋萤、丁冬儿几个在南小巷家中暂时没有出去,宛如看了看收上来的请帖道:“果然就跟长青哥预料的那般,真正名头大的文人雅士,没有来赴宴。来得多是有些薄名,地位不高的。”
秋萤道:“咱们家没什么后台也没什么地位,他们觉得若是被轻易请来的话,可能低了身份。而且我之前出的那个对联,好似还没有人对出来,可能来了若是被其他文友揪住了相问的话,也怕对不出来尴尬吧。”
丁冬儿道:“那个对联我也听说了,果然是妙得很,秋萤妹妹,你真的对出了下联么?啊,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我是觉得这联实在是太难对了,不过秋萤妹妹是个小人精,而且对子一向对得好,要是有人对得,也就是你了。”
秋萤道:“丁姐姐不用跟我客气,这对联是我从一本杂书上看来的,当时是个绝联的,我一直留心着有机会对上它,后来试对了两个,长青哥说能通。我巴巴地对了这么些年,他们不过才想了三个月而已,而且也未必就时时想着,所以也不能说人家没有才学,有些绝联要想解联的,需要合适的时机,也需要合适的人,机缘未到吧。”
丁冬儿道:“那你今日在这次三月之约上,准备将下联说出去么?”
秋萤道:“我刚才还和二姐商量这个问题呢,一呢新科状元那头儿没有认输的表示,我似乎不适宜将答案公布了,但是二呢,我若不公布,今日来的这些客人恐怕不答应。所以思前想后,觉得既然我对得了两个,今日就公布出去一个算了。”
丁冬儿笑道:“那我到时可要仔细听着。对了,你且与我说说,今日的盛会都有些什么节目?”
秋萤笑道:“来的虽然不是极高权位的达官贵胄,但也都是些文人雅士,既然聚在了一起,就要有个斗诗会。输了的人不输银子也不输地契,罚去撒网捕鱼,菜地摘菜,作为宴会的食材。这些事儿他们都没干过,说不定觉得新鲜。”
丁冬儿皱眉道:“可是这些人都酸腐得很,万一有人自重身份,输了又不肯认罚去做这种农人做的事情,要怎么办呢?”
秋萤笑笑道:“很简单,不去做的宴会的时候只能喝酒,不得吃菜。”
丁冬儿又道:“那还有些什么节目啊?”
秋萤道:“游园,午宴过后就是游园,然后按景题匾,最后评一个写得最好的有礼相赠。”
丁冬儿道:“什么礼品?”
秋萤道:“停云楼雅间的半年免费招待,朋友随便带,只要雅间里坐得下;东西随便点,只要停云楼做的出。”
丁冬儿问道:“够大手笔的啊,那你付了何少爷多少银两?”
秋萤道:“来的都是自恃身份的人,就算拔得头筹,也没脸天天下馆子去蹭吃蹭喝,逢年过节招待下亲友也就得了,要不传出去不让人笑话么?所以,我没打算付银子给少一哥,他也没提这茬,压根也没寻思要吧!”
丁冬儿默然半晌道:“何少爷对你,真是相当不错了。”
秋萤开心笑笑,大力点头道:“嗯!是啊!”
丁冬儿看着她心无城府笑得如此开心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说。
过了一会儿,却还是忍不住又问道:“那个赏雪宴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听说新科状元上殿的时候,皇上都过问了。那个赵筱筱和何少爷是什么关系啊?和新科状元又是什么关系?秋萤你知道么?何少爷素来行事高调,着锦服驾华车的,对这件事倒一直避着,是何原因啊?”
秋萤回头翻出一张请柬来,继续笑道:“这些私事我哪里知道呢?老实说,我也很好奇,丁姐姐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她本人啊!这是给她大哥赵成煦的请帖,听根子哥说,赵筱筱也跟着来了,好像还是女扮男装进来的。还有我少一哥,都在桃林那边呢,等宴会散了,你问问?”
丁冬儿尴尬笑笑道:“我就是随口一提。”
秋萤回身碰碰宛如道:“二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怎么了?”
宛如拿起一张请帖道:“刚才根子送来的,新科状元邱应方前来赴宴了。”
作者有话要说:【榆钱】所谓榆钱就是榆树开的花,因为形似铜钱儿而得名。每年农历三月间,老榆树都会先开榆钱花儿再长叶子,花儿是淡绿色的,一簇簇一串串的长在树枝上,生熟两吃,口感不错。大家还记得榆钱饭吧?不多说了,上图片。
89.三月之约
根子收回并送来了邱应方的请柬,宛如与秋萤都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没想到,接二连三地根子陆续敲门送回了请柬,有六七张之多。宛如翻看了一下,念道:
“京城三绝公子到。”
“新科探花李如翎到。”
“丁充老先生到。”
“顺天府尹柳大人到。”
“翰林院编修陆大人到。”
“大学士张大人到。”
丁冬儿笑道:“想是我爹爹从山中下来了,听到了消息,便过来了。将暖暖留在家中报讯是对了。”
秋萤道:“这些人个个都是饱学之士,声名远播,今次联袂前来,百花深处面子不小,二姐,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待着了,备用的贵宾席带上,咱们也该上场了。”
宛如道:“原以为他们都不来了,不想只是摆摆驾子晚到一会儿。”
秋萤摇头道:“不然,就算是摆架子要晚来,也不会说个到一起到。我看他们来的也并不晚,只是没有现身罢了,你等我我看你,直到新科状元邱应方进了园门,他们这才一个个接踵而至。”
宛如笑道:“想是如此。这邱应方又与别个不同,有他在,自然没人去问别人是否对得下联了。”
几个人出了屋子,青梅凑上来道:“夫人,后来的这些人派头排场都好大,而且给的礼也都是好的。”
宛如点点头道:“他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礼给得轻了怕伤面子。”
桃林那边上位又加了贵宾席,来人互相寒暄一番之后,又相继落座。秋萤几人也跟着过去了那边,不过脸上都覆了轻纱。
柳长青与秋萤交换了下眼神,秋萤拍拍巴掌,桃林深处二十来个粉衫小童鱼贯而出,不过十来岁年纪,个个生的眉清目秀,穿粉带绿格外的讨人喜欢。她们十人送卤味,十人送酒,一一给各个席位上了酒菜。
柳长青招呼道:“诸位雅客,柳某感谢各位前来赴这三月之约,今日还请诸位不要拘束,尽情吃喝,尽展文采,座上的卤味都是野味熏腌制成,酒分两种,一种是陈酿高粱,一种是自酿果酒,完全是就地取材自酿制成。此处只是闲谈阔论之时略解口干所备,午时会在池塘岸边开席,烤全羊,烤活鱼,野味锅子,野菜团子,还有各种平日里各位吃不到的特产小菜,都是些农家风味,南小巷自制而成,登不得大雅之堂,只招待诸位尝个鲜。刚才我们小谈了一会儿诗文,如今柳陆张三位大人在座,冠绝京师的三绝公子在座,新科状元新科探花在座,丁老先生在座,再谈诗文未免有班门弄斧之嫌,不如诸位各展才艺,弹琴舞剑作画吹箫皆可。既然今日柳某是东道,就由各位熟知的柳某未婚妻出谐音对的张姑娘,先行献丑一番,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自然是轰然叫好,本次此次前来就是慕了谐音对张姑娘之名。
秋萤笑笑自座位上站起道:“小小玩闹,难登大雅之堂,献丑了。”
二十名粉衫小童重又走了过来,在场地中央撑起一块白绢。
秋萤在一侧书案上摆上了晕染开的各色颜料待用,然后正在大家等待表演之际,忽然撮唇一呼,大黄狗将军威风凛凛地跑了过来,秋萤拍了拍它的头,将它抱到桌子上,大黄找到红色的颜料盘,将四只蹄子都蘸了蘸,然后自动自发地跳落到了白绢上,歪歪扭扭地走动了起来。秋萤忽然将头上束发的发簪一抽,长发垂落下来,甩到胸前,两手各抓住一缕,蘸了黑墨,在白绢前画起画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