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道:“衣衫做了不就是给人穿的么?怎地,那件衣衫也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秋萤笑道:“那料子再好,一套衣衫才能值几个钱啊?加上那块玉佩也没这个金步摇值钱。”
宛如道:“看来那衣衫要真值钱,你还真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啦?”说完话声一转道,“秋萤,你不用担心,咱家没事儿。”
秋萤连忙笑起来道:“我也没说有事儿啊!哎呀,二姐,你想多了。你还不知道我?从小我就爱攒银钱,不爱往外花,就爱攒着。”
宛如也笑道:“是呢,从小就是个守财奴,守着自己的小金库,攒钱上瘾。对了,有次把人家柳爷爷的珍品茶花都给剪光了,柳爷爷那脸都心疼绿了,还得跟你说,没事没事,还能长出来。”
姐妹俩说笑着,气氛挺好,宛如便问道:“对了,你当年是发什么疯,要去卖花儿啊?卖花儿怎么不连着枝子一起剪,专剪花朵儿和花骨朵啊?”
秋萤忧伤道:“那年我看那品茶花开得好,就问柳爷爷我能不能剪了簪花儿戴。柳爷爷亲自给我剪了一个半放的骨朵儿簪上了。后来我去咱家炭窑草屋那儿给炭翁爷爷送包子的时候,遇到郝小胖了。”
宛如道:“他鼓捣你剪了去卖花的?不能吧?”
秋萤更加忧伤道:“没,他就是说好看,然后问我在哪儿摘的?说他姑姑家的几个表姐来了,想买几朵回去给他姐姐戴。我就问他需要几朵,心想跟柳爷爷说说送给他得了,他解下他的玉佩来给了我,说跟我换。哪知我回去没找着柳爷爷,郝小胖就在咱家后门等着我呢,我寻思着玉佩肯定比花儿值钱多了,剪一朵觉得不够,再剪一朵还觉得不够,等到再回过味儿来的时候,那株茶花就被我剪突了…”
宛如捂着嘴笑个不停,秋萤道:“对了,我那妃色裙衫上的玉佩,就是从郝小胖那儿用茶花换来的,后来络子旧了,我自己又新打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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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套好马车出发的时候,柳公与张瑞年正在堂屋里下棋,杀得难解难分,都说不去了,改天去香山寺就得了。夜市就让他们小年轻去逛着玩儿吧,他们也没什么要买的,干逛还累得慌。
根子与竹染要留下来看家看园子,青丛与青梅也说不去了,最后只剩下了柳长青、秋萤与宛如。柳长青便说那咱先去学堂里接宋明诚出来,然后四个人一起逛。
到了宋明诚进学的学堂,秋萤跳下马车,竟然在大门口看到了一个熟人。
她狐疑着试探地喊了一声:“暖暖?”
学堂门口的小丫头更加狐疑地转过头来,看到秋萤之后有片刻的怔然,但随即认了出来,笑道:“是秋萤小姐?”
秋萤跟她聊起来,问道:“你家小姐呢?你到学堂来做什么?”
暖暖笑道:“这学堂就是我家老爷办的啊,我在门口等小姐呢,小姐去找郝公子了。”
秋萤诧异道:“这就是丁先生的学堂?哎呀,世进就是在这念书啊?我二姐夫也在这儿呢!”
暖暖笑道:“是么?是么?姓甚名谁,这里面的学子我大多认识。”
秋萤告诉了她,暖暖道:“啊,是新近娶亲了的宋公子啊,我都不知道他原来娶的是宛如小姐。”
秋萤便道:“咦?世进是知道的啊,他还送了贺礼了呢!”
暖暖低头道:“哦,是么?我没听小姐提起过。”
秋萤连忙刹住话头,将宛如也喊了过来,给介绍了一下。
这边刚寒暄了几句,学堂大门口,丁冬儿、郝世进就一起走了出来。
郝世进一抬头,看到秋萤站在学堂大门口。
她一身妃红色的裙衫,围着白色兔毛的坎肩,头上还簪了一支别致的金布摇,正看着自己笑。
郝世进脚下一顿,心里却不敢相信真的是秋萤,这衣裙是宛如成亲那天她穿过的,那天她也是,一直笑意盈盈地合不拢嘴。郝世进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就微微摇了摇头又向前走去,一脚迈出忽然想到了那天秋萤好似没披着什么兔毛坎肩。
他将脸转过去,看到了一辆不起眼却挺结实的马车,马车外侧站着一身朱红色长袍的柳长青。
柳长青穿的也是那日宛如成亲时新做的长袍,他极少穿这样的颜色,一般就是青白蓝几色,但是这套朱红色的长袍映着他脸上的微微笑意,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突兀。
见了他,郝世进才知道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他转脸过去招呼了声:“秋萤?是你吗?”然后又冲柳长青抱拳道:“长青兄也来了。”
丁冬儿站在门口台阶上,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脸色变了好几次。
先前她出来时恍惚看到秋萤跟暖暖一起站在门口,心里先是一阵诧异,没想到她能来;接着又是一阵高兴,上次在铜锣湾最后大家相处很愉快,听说她来了京里,却因为住在比较偏远的南小巷那边,也一直没抽出时间来见面;紧接着又心里一紧,有些在意郝世进是什么反应。
丁冬儿没顾上打招呼,连忙拿眼去看郝世进,果然见他顿住了脚步,心里头一阵的酸涩;然后却看见他又恢复了平静,心里又是一阵的狂喜;待到听他如梦似幻般的喊了一声“秋萤是你吗?”才想起来跟柳长青说话,不由得心里就一气。心道,这是看到秋萤来了人都傻了?明明是脸冲着柳长青的,先要偏过头去跟秋萤打招呼,还是那么如梦似幻不敢置信的语气。
丁冬儿心里打翻了醋瓶子,站在台阶上的身子略略僵硬起来。
这几个人虽然心思连转,其实却是电光火石之间。秋萤听到郝小胖问她,未语先笑起来:“小胖,是我。长青哥和二姐也过来了。原来我二姐夫和你是同窗啊!我刚才跟暖暖一聊才知道。”
秋萤说完又笑意盈盈招呼丁冬儿道:“冬儿姐,好久不见了,你近来可好?”
丁冬儿看着她笑颜如花,不知怎地心里就更加的酸涩起来,心想你不来的时候,我过得不错的,但是你一来,我就不怎么好了。但秋萤笑意盈盈地跟她打招呼,她又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连忙也应道:“秋萤妹妹,你怎么大晚上的过来啦?”
柳长青此时已经将马车停好,也走了过来,秋萤看看他,略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来到京城后,还没出来逛过呢!今儿个后晌忽然起意想出来逛下夜市,长青哥就带我来了。还有二姐陪我,我们是打听着过来接二姐夫一起的。遇到暖暖才知道,原来小胖也在这里进学,而这里就是丁先生开的学馆。”
柳长青马上邀请道:“世进,一起吧?”
郝世进却忽然道:“啊!宋明诚是吧?我进去帮你们叫他。”
说完又匆匆地走回了学馆院里。
秋萤回头看柳长青,小声道:“长青哥,你看小胖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柳长青从上次宛如成亲的时候,就觉得郝世进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是他又不肯开口说,现在听到秋萤问,便笑笑道:“一会儿你找个机会问问他吧。”
秋萤蹙了蹙眉头,悄悄地冲柳长青眨眨眼睛道:“丁冬儿在呢,我可不敢单独跟小胖说话。”
柳长青笑笑,忽然抬手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告诫道:“世进如今都十五六了,又中了秀才了,你说话要注意点儿才好,小胖小胖的叫个没完,你看人家如今哪里还胖了?”
秋萤立即连连点头道:“哎呀,上次在铜锣湾送走他的时候,我就决心以后叫他大名了,谁知一见面就忘干净了。”然后又若有所思地道,“是呢,一点儿也不胖了,玉树临风的,比小时候英俊了许多呢!就是不知道为啥看着有点迷愣不精神。”
柳长青听到“玉树临风”和“英俊许多”的时候,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然后还是忍耐不住问道:“他真的好看了这许多吗?”
秋萤噗嗤一笑,眨眨眼睛拍马屁道:“长青哥是从小到大一直那么英俊那么好看,俗话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比较难!”
柳长青微笑起来。
那边宛如也走了过去,跟丁冬儿寒暄了起来,暖暖也早回到了自家小姐身后。
两边的寒暄都差不多停了下来,郝世进和宋明诚都没有出来,一时场面有点冷。暖暖见状,在后面出声问道:“秋萤小姐,你也是要到夜市口儿看烟火的吗?”
秋萤举步向宛如和丁冬儿那里走过去,边兴奋问道:“怎么?今晚上夜市还有烟火看吗?看来今儿个出来得太对啦!”
丁冬儿看着可算是“盛装”的秋萤,回头吩咐暖暖道:“趁着等世进的这功夫,你回屋给我把那件狐狸毛的坎肩拿来去,晚上外头风大,穿暖和点儿好。”
暖暖连忙又进院里去了。
丁冬儿叹气一声道:“这狐狸毛都是世进亲自猎了来,又找了裁缝做的。他最近不怎么爱念书,倒是痴迷上武艺了,气得爹天天数落他。”
宛如听她叫暖暖也去拿毛坎肩去,还是狐狸毛的,心里就不大痛快。此时也知道她这话儿是说给秋萤听的,虽然知道秋萤一颗心都在长青身上,没什么好在意的,但心里头就是有点不舒服。
宛如见秋萤笑呵呵的不以为意,就开口道:“唉,各家有各家的愁事儿,我长青弟弟乡试高中,秋萤以为中举了就得去做官,就得离开京城,心里头还不大乐意呢。”
77.两人表白
秋萤听得出冬儿的弦外之音,自然也明白宛如是在给她往回找面子,只是她自己心里头却颇觉得没意思。原本还以为,铜锣湾相聚的最后,她与丁冬儿已经是“一笑泯恩仇”“聚散两依依”,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忽然又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甚至比那时候还不如。
这么一想,就连夜市游玩可看到烟火的兴奋劲头都大打了折扣,脸上的笑容自己都觉得有点发假起来,索性就闭上了嘴,不笑了。
好在学堂大门口,宋明诚与郝世进联袂而出。宋明诚先是冲长青一抱拳招呼道:“长青弟弟。”然后又笑着转向宛如和秋萤道,“等多久了你姐俩?冷不冷?”
宛如面色微红,上前走到他身侧,笑道:“不冷,出来前特意穿厚了的。功课忙不忙?出去玩会儿没事儿吧?”
宋明诚拍拍她的手道:“没事儿。要说也是我不好,到了京城都没想过带你四处转转,还是长青弟弟心细啊!”
柳长青插话道:“我这身份如今是忽高忽低啊,宛如在家时还喊我一声长青哥,怎地到了宋兄口里就成了长青弟弟了?”
宋明诚开起了玩笑道:“你到底需喊我一声姐夫,我为何不能提前称你弟弟啊?”
柳长青被他噎住,摇头微笑着去瞧秋萤。
秋萤却眨巴眨巴眼睛,茫然问道:“那也不该叫弟弟啊,应该叫妹夫,要不叫连桥儿也行。”
然后还特意转头过去,不甚把握地问宛如道:“是吧?二姐?”
宛如笑着摇摇头,也不搭理她那茬儿,径自对宋明诚道:“我跟你说过的吧?秋萤脸皮厚着呢!大姐夫没少逗她,人家不吃那一套!”
宋明诚哈哈笑道:“好啊!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秋萤乐道:“江湖里的儿女,那是虾和鱼。我是乡下儿女,不拘小节。”
几人又笑。
此时暖暖抱着丁冬儿的狐皮坎肩匆匆赶来,给丁冬儿披在了肩上。
丁冬儿系好带子,特意走到郝世进跟前道:“世进,这是用你猎的狐狸的毛做成的坎肩,又暖和又舒服。”然后小声接着道,“好看么?”
声儿虽小,却也够众人听得清楚。郝世进略略尴尬,没答她的话,转而向着柳长青与宋明诚说道:“烟火一会儿该开始了,咱们一起去吧?”
几人这才上了马车,嘚嘚来到夜市口儿上,暖暖说夜市口儿上一会儿要放烟火,她就不跟着去里面逛了,在这儿边看着马车边等。于是,秋萤长青、宛如宋明诚、郝世进丁冬儿就一起逛进了夜市里。
一路上,秋萤长青、宛如宋明诚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而郝世进与丁冬儿走在最后,却有点儿落落寡欢。
丁冬儿喊了他几声,郝世进不知道想什么,没有听见。
丁冬儿拉住他袖子晃晃,不满道:“世进,我叫你呢!”
郝世进茫然转头道:“什么?”
丁冬儿道:“你看人家都有说有笑的,你就没话跟我说么?”
郝世进道:“逛夜市么,要逛的,说什么话啊?你没什么要买要看的么?”
丁冬儿气道:“有什么好逛的?在京城这些年,都逛腻了!不像她们,乡下刚进城,新鲜!”
郝世进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既然没什么可逛的,那你为何非要拉着我出来?”
丁冬儿语结,想了会儿才道:“找你出来一是为了玩,二是为了说话么,再说听说夜市口儿有烟火看啊!”
郝世进道:“说话在学堂也能说啊,玩你也没玩啊,至于看烟火,那是女孩子才稀罕的玩意儿!”
丁冬儿只觉得胸腔里的闷气越来越膨胀,她气道:“我看不是烟火不吸引人,是陪你看烟火的那个人不是你想要的吧?!”
郝世进皱起眉头,看着她:“你又要说什么?又想干什么?我不是跟着你来了么?”
丁冬儿怒道:“这么来,还不如不来!”
谁知道郝世进竟然看看前面,也低声道:“是啊,这么来,还不如不来!”
丁冬儿气愤,丢下郝世进,一个人急行了两步,赶上了秋萤和长青。
秋萤回头道:“咦?世进呢?刚才长青哥还说呢,前面有杂耍的卖艺人,正要招呼他一起去看呢!”
丁冬儿没好气儿地道:“他一天来看八百遍儿,不用招呼他!”
秋萤想起什么来,又问道:“对了,是说他最近迷上练武了,他是要考个武状元么?”
丁冬儿继续没好气儿地道:“什么武状元?他估计是想去从军!”
秋萤彻底停下了脚步,愣道:“从军?为什么啊?!”
柳长青也皱眉道:“是听说朝鲜那头儿好像是与倭人剑拔弩张,难道是要起战事?”
丁冬儿叹气道:“听说倭人已经进犯朝鲜了,大明朝是朝鲜的宗主国,如今朝鲜王求援,听说已经定了要联军作战了!”
秋萤骇道:“真的要打仗么?”
柳长青告诫道:“不得枉议朝政。”然后对丁冬儿道,“冬儿姑娘不必忧心,世进有秀才功名在身,征丁也征不到他头上。就算他自己想去,他的爹娘必定也是不肯答应的。”
丁冬儿道:“但愿如此。”
夜市又逛了一会儿,秋萤长青挤到卖艺人那里看了一会儿杂耍,赏了几个大钱儿。夜市口儿上就放起了烟火。
几个人重又聚到了一起看绚烂的烟火会。
秋萤跟长青咬了阵耳朵,走到了郝世进身旁,招呼道:“世进,我有话跟你说。”
郝世进连忙跟着她走到了人群外围。
秋萤开门见山道:“世进,你想参军?想去援助朝鲜与倭人交战?”
郝世进却不正面回答:“倭人进犯朝鲜,所图乃是我大明,唇亡齿寒。”
秋萤再道:“非去不可?主意已定?”
郝世进却笑道:“如今还没确切消息要交战呢,说什么非去不可、主意已定?”
秋萤咬着嘴唇,心里万分荒凉,最终还是道:“世进,我虽然没见识过战场血流成河的样子,但是却也可以想象得出来,一定很可怕。”
郝世进愣道:“秋萤你害怕?你害怕的话,我当然更应该去了。将倭人赶出朝鲜,更叫他觊觎不了我大明,那样我们的领土上就不会发生战争了。”
秋萤摇摇头道:“打仗太可怕,我不想你有事。不去,成吗?”
郝世进看着她半晌,忽然道:“好,你嫁我,我就不去。”
秋萤本来急得要掉眼泪,闻言又收了回去,愣道:“呃?”
郝世进哈哈笑道:“逗你玩儿呢!当真了啊?”
秋萤也跟着开起玩笑起来道:“啊,你去问我长青哥啊,他同意我也没意见。”
郝世进却正色起来,问道:“真的?他同意你就没意见?”
秋萤心想长青哥才不会同意呢,就点头道:“真的。”
郝世进笑笑说:“我得想个招儿把长青灌醉了。”
秋萤也笑:“就是灌醉了,我长青哥也不会同意的。”
郝世进抬头看了会儿天,低头道:“秋萤,难得你挂心我,叫我出来谈。这样吧,假如我真的要去从军的话,也一定会告诉你,跟你辞行。”
秋萤无奈,只得点点头道:“嗯,你一定记得。”
郝世进笑道:“好。那刚才的话,你也要记得。”
秋萤道:“什么?”
郝世进道:“长青不要你了,欺负你了,记得还有我。”
秋萤愣了半晌,最后还是心里藏不住话儿,抬头问道:“世进,你喜欢我,是吗?”
一颗硕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了起来,引起人群里一阵的欢呼。
郝世进在欢呼声中眉眼弯弯地笑着问:“秋萤,那还用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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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南小巷之后,秋萤还是有点晕头转向的。
众人洗了洗,各自回房歇息去了,柳长青不放心秋萤,过来敲了门。
秋萤开门,柳长青看看她道:“还没烫脚呢?
秋萤便道:“刚洗完脸。”
柳长青犹疑道:“有话儿想跟你说,天色却太晚了,在你闺房久待不好,要不你跟我去前进里头,有爷爷也在,没人说闲话。”
秋萤却懒得动弹,嘴里道:“长青哥,我都没说啥你顾忌什么啊?再说了,家里头也没外人儿,也不用防着谁。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柳长青笑笑道:“你如此落落大方,倒显得我小人之心了。”
秋萤看着他眼睛道:“长青哥才不小人之心呢!我去跟世进单独说话,长青哥也不拦着。”
柳长青笑道:“那不是不小人之心,那是信任秋萤,也信任世进。”
秋萤拎起铜壶,往木盆里倒了些热水,也不避讳,坐到椅子上就把袜子拽了下来,泡起脚来,边喊了声:“哎呀,烫脚真舒服。对了,长青哥,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柳长青见她如今倒缓过了精神,就道:“本来是见你和世进谈完了之后,有点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你们谈得怎么样,就来问问。不过现在看来,又应该没那么糟。”
秋萤撇嘴道:“什么没那么糟啊?我看他是真有心去从军!”
柳长青道:“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想要建功立业,本来也没什么错处。他要定了主意,这还真是不好劝。”
秋萤道:“长青哥,你是不是也挺想去建功立业的?”
柳长青自去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我没那么大的志向,再说了我一个文弱书生,也上不得战场杀不了敌人。要是说出出谋划划策,还差不多。”
秋萤振奋道:“诸葛孔明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
柳长青笑道:“你太看得起你长青哥了,我有这么神吗?还能跟孔明先生相提并论?”
秋萤笑道:“在我眼里,长青哥比谁都有能耐。”
然后她又扭捏了半晌,忽然小小声道:“长青哥,我…我…喜欢你!”
柳长青却没听清,问道:“什么?”
秋萤抬头红着脸道:“长青哥,我喜欢你!我跟你表白呢!”
柳长青笑意融融道:“后面一句不用解释,我听得出来。”
秋萤却别扭了起来,闹道:“不行不行,不能是这么个反应!”
柳长青笑着问道:“世进向你表白了?那你当时是什么反应啊?”
秋萤愣,然后大叫:“长青哥,你太神了!你耳朵怎么这么长啊?你听见了?”
柳长青道:“不用听的,用想的。”
秋萤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也没想瞒着,嘿嘿,其实世进也不算表白吧,就是说长青哥要是不要我了,还有他在。”
柳长青将茶一饮而尽,笑得越发畅快,嘴里却一字一句地道:“你跟他说,叫他死心吧,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秋萤小脚踢打踢打水,笑道:“长青哥,你刚喝的是茶啊?还是醋啊?”
柳长青却不回答,只道:“水凉了吧?擦脚吧!”
秋萤撒娇道:“长青哥给擦!”
柳长青过去拿起擦脚的白棉布,给她擦了脚,又套上了干净袜子。端起洗脚水,给她泼到了院子里。
秋萤道:“长青哥,你给我倒洗脚水,不怕叫人笑话啊?”
柳长青道:“怕我还倒么?”
秋萤便道:“长青哥,你真好。不过…”
柳长青诧异道:“不过什么?”
秋萤忐忑道:“长青哥,你喜欢我吗?”
见长青有点愣,她又道:“虽然我们很小就定了亲,可是你喜欢我么?你从来没跟我表白过心意!”
柳长青叹口气,揉揉她的头发道:“傻丫头,这还用说吗?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秋萤抬头充满希翼地看着他,柳长青便道:“我喜欢你,从小就想跟你一直在一起。”然后小声道,“我要你做我的妻,我们生生世世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美人们:元旦快乐!新年大吉!
78.香山游寺
京中待的这些日子,张瑞年的咳嗽已经调理得大有起色,月底的时候,柳长青套着马车回了趟铜锣湾,将徐氏也接了过来,想按照原定计划一起去香山寺游玩。秋萤知道娘亲要来,算着时辰快到了,就牵着大黄狗去巷子口儿那里等,见到长青赶着马车回来了,喊着“娘亲”就撩起裙摆小跑步迎了过去。
到了车前,徐小环刚刚打开马车帘子,跳了下来,就被一个柔软甜香的身子一扑,耳中听到秋萤的声音,知道她认错了人,就笑道:“张婶快下来,秋萤想你了,都扑我怀里来了。”
秋萤一扑之下就知道认错了人,赶紧站直身子规规矩矩地喊道:“小环姐,对不住,吓着你了吧?”
徐小环拉拉她袖子,将她扯到一边去,假意伸手拧她的耳朵,边问道:“我成亲时,洞房里的那对联,听说是出自你手笔?”
秋萤尴尬地笑了两声,护着耳朵跳开一步,皱眉想了一会儿这才笑道:“小环姐,你从哪儿知道有那么一副对联的啊?你别听别人瞎说啊,那对联挺好的,再说了我记得我长青哥写是写了,他没敢往上贴啊!我还专门看了呢!”
徐小环双颊嫣红,越发的显得明艳动人,她道:“是啊,没往洞房门口贴,贴到我们喜帐里头了。还有啊,你怎么想的啊写那横批?”
秋萤一愣,不知道她说的是“春/色满园”还是“非礼勿视”,就站在那嘿嘿傻乐。
徐小环接着道:“你这丫头,害我丢死人了。闹新房的人散了,我坐的腰酸背疼脖子僵硬,好容易林子哥过来给我掀了盖头,我一睁眼正好看到帐子两边挂的对联了,上下联也是打趣我们开些荤玩笑,虽然过头了些,不过是羞人答答罢了,哪知道一抬头看横批,我当即笑喷了场。”
秋萤越发的不解,寻思着看横批无论哪个应该更加羞答答的啊,怎么还笑喷了场?就问道:“我只记得对联是:洞房花烛鸳鸯交颈双得意;巫山云雨鸾凤和鸣两多情。什么横批啊?”
徐小环道:“秋萤没偷看。”
秋萤道:“什么?”
徐小环笑道:“我说,横批是:秋萤没偷看。就为了这句话,我和你林子哥一个盯前门,一个盯后窗,等着你露头呢,等了大半夜。”
秋萤愣了半晌,琢磨出了味儿,想起了当时柳长青为何不抱着她去偷看后窗户,她扔下徐小环,顶着一张大红脸呲牙咧嘴地向着柳长青跑过去:“长青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