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萤点头道:“那娘你只收了茂才哥一只大鹅,是不是就是这原因啊?”
徐氏点头道:“这人啊,穷富不过三代,风水世代轮回,为富切忌不仁。咱家都是遭过这难处的,大嫂怎么如此不开眼呢?”
说话间已到了大房门口,秋萤当前一步扬声道喜道:“大娘娘,大哥大嫂,恭喜恭喜!我来道喜啦!”
张靖远正在院中与众乡邻周旋,抬头见了秋萤道:“三妹妹果然是张金口,大哥这次托你的福了!对了,长青弟弟也是金榜题名,我也当道上一声恭喜,待此间事了,我就过去。”
秋萤笑嘻嘻上前正儿八经地一福身子道:“见过举人老爷哥!”
周围人都跟着笑起来,徐氏也笑着嗔道:“什么老爷哥啊!这啥称呼?这孩子,这都多大姑娘了,还没个正形,也不怕让人笑话。”
张靖远又笑上了一回,慌忙道:“婶子快进屋去吧。娘在里头呢,这两日身子又不大爽利,歪在椅子上只说没气力,苏苏伺候着呢!”然后又扬声道,“慢待诸位了。”
周围的乡邻们连忙劝慰的劝慰,皆说不碍事,让她好生休养。
徐氏便拉了秋萤一起进了堂屋。堂屋里中间太师椅上,李氏身穿深紫色的绸衫,头发溜光水滑一丝不乱,簪了两枝金钗,打扮得甚是富贵。见她们进来,立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迎道:“过来啦?”
秋萤笑道:“大娘娘,大嫂!我跟娘一起来给你们道喜啦!”
李氏笑逐颜开道:“秋萤这丫头还真是个小金口,靖远果然这次中了举了!”
徐氏跟着笑道:“那是人家靖远有才干!真材实料!”
说完将手上的银箱递了过去道:“事出仓促,也没啥准备,封了三十两银子,大嫂莫要嫌少。要不够用的话,再跟我说。”
李氏微一侧头,程苏苏上前来接过了银箱道:“谢婶子了!”
李氏拉着徐氏的手,很是亲热地道:“听说长青那孩子也中了举了,秋萤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你日后也跟着享福了。”
徐氏道:“是啊,孩子们有出息,做大人的心里头真是比蜜还甜,只盼着咱家小梨涡日后也能安心向学,跟他大哥似的给咱张家光耀门楣。”
李氏乐呵呵地道:“我看小梨涡,是这个苗子!咱张家就要东山再起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徐氏道:“大嫂,我看靖远一个人在外头挺忙道的,你也出去帮着他招呼招呼客人吧!”
李氏摆手道:“不用,不用。已放出话去,说我身子不适了。要是有贵客到了,竹盏自会将他们引到屋子里来。你过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徐氏只得跟了她到了里间去。
外头程苏苏一直面带着微笑看着在外头忙碌的张靖远。
秋萤见她一直唇角含笑,便道:“大嫂,高兴吧?”
程苏苏点了点头,笑得越发温婉动人起来。
秋萤道:“对了大嫂,这喜报叫人通知我堂姐了没啊?”
程苏苏点头道:“已打发了人过去了。”
秋萤道:“这下子好了,有我举人老爷哥撑腰,我堂姐在唐家越发有地位了。”
程苏苏细声细气地道:“一个家族么,荣辱兴衰总是牵扯在一起的。”说完笑笑道,“秋萤妹妹也当高兴啊,听说长青兄弟头次参加乡试就顺利中了举,真是大大的人才。”
秋萤心下道,我长青哥应当是念书的天才了。嘴上却不说,只笑着道:“是啊,我也高兴,这下子种菜不用缴税了,又省了一大笔钱。”
程苏苏笑道:“怪不得你大哥提起你就乐,说你小时候是个小迷糊,大了是个大财迷,有趣得很。”
秋萤想起陈年旧事,盯着程苏苏的肚子道:“大嫂,等我小侄子出世了,会吃饭的时候,我一定把那个‘碗漏了’的典故,给还回去。”
程苏苏笑起来道:“那我只能祈祷我的孩子比他小姑姑机灵些了。”
正说着,堂屋门开了一道缝,竹盏探头探脑地报:“少夫人,周家杜三娘来道喜了!”
接着堂屋门就打开了,秋萤从座位上站起来,乡里乡亲的,她这还是头一遭看到杜三娘本人,她身边还跟着一身盛装像个年娃娃一般可爱的铃铛。
70.春色满园
这杜三娘约摸三十多岁年纪,生得眉目如画体态婀娜,面容算不上多么美丽,却干干净净眉清目秀。手里牵着一身盛装的铃铛,更显得母性十足。虽是第一次见,不知道为什么,秋萤总觉得她似乎有些眼熟。
李氏已经连忙从屋子里出来,将杜三娘拉了进去,徐氏自是不愿意与之打交道,便借词退了出来。铃铛在跟着往屋内走的时候,悄悄回头,冲着秋萤笑了一笑,显然是还记得她的。
徐氏拉着秋萤回到了自家院里,见院子里乡邻们已经渐渐散去,堂屋里都是些素日里走动的近的本家弟兄,少不得晚上要留饭的,便与秋莹一起下厨去忙活了。
秋萤边帮着弄菜边问道:“娘啊,大娘娘神秘兮兮地拉你进屋看什么了啊?”
徐氏好似心里不净白,只搪塞她道:“看了些别人送的礼品。”
秋萤笑笑道:“娘,长青哥嘱咐咱不能收人家大礼。你是不是羡慕大娘娘了啊?”
徐氏摇头道:“长青做的对。现如今只是中了举,不一定出得了仕。再说了,柳公之前就跟你爹坦言过,如今朝堂上官员的斗争日益激烈,这官也不大好做,俸禄少且不说,还很容易就站错了队伍,丢了脑袋。现如今家里不是没有出路,最好就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参与那些。我与你爹也是心里有数的。既如此,还不了人家情,当不了人家用,自然不能收人家大礼。”
秋萤拉起风箱烧热水,预备一会儿宰鸡炖肉,边道:“娘,那怎么瞧着你心里有事儿似的呢?”
徐氏想了想道:“要说你大娘娘那人儿吧,也是个心气儿高的人。我瞅着她好似比你大哥还有远大抱负呢!今儿个说了几句话,她句句不离嘴的就是东山再起,看样子十分希望咱家再恢复之前良田千亩,房产四布,铺子无数的时候。”
秋萤愣了一愣,诧异道:“良田千亩,房产四布,铺子无数?我地乖乖啊,娘,咱家之前是个大地主啊?曾经这么富过?”
徐氏笑一笑道:“我也是听你爹说的,谁知道他夸没夸大呢。不过,现如今的郝家周家加起来,也比不上就是了。”
秋萤再次好奇问道:“娘,大娘娘看不上我茂才哥拿去的肥鸭子,她收的都是些什么礼啊?”
徐氏道:“银子,白花花的银子。五十两一封的,一百两一封的,都有。还有些金银玉器,瞅着件件都不错。我不知道是靖远也同意收的,还是她擅自做主收的。她还给我看了一张房契一张地契。房子是在密云县城的一座大宅,正是当年县令大人要送与柳公,柳公推辞了的那座园子,好似是叫做什么听风阁的。地契却是紧挨着咱张家祖传山林的一片林子,很大,一百多亩。你大娘娘跟我说,她也想雇你炭翁爷爷,带几个徒弟,给她也开窑烧炭,让我给帮着说说。”
秋萤若有所思地道:“怪不得我觉得大娘娘今儿个格外的热情,原来不只是因为大哥中举了她高兴,还是另有所求啊。她有林子开窑烧炭不难,只是她有销路没有?”
徐氏摇摇头道:“这儿我哪来得及问呢,那杜三娘就来了。”
秋萤想起杜三娘来,就问道:“娘啊,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杜三娘啊,我老觉得好像有点眼熟似的。”
徐氏看看她道:“不能吧?听说她轻易不出门,出门就坐轿子,仆役丫头的都跟着。你应该没见到过。”
徐氏见水烧好了,就盛进了木盆里,开始杀鸡烫毛,秋萤闻不得那股子味儿,远远地躲了出去,徐氏就让她再去园子里摘些鲜菜回来,话就说到这里打住了。
晚上,本家弟兄一阵的热闹,酒也喝得痛快。柳公也从密云城赵府里回了来,破例多饮了两杯,老怀大慰的样子。席间,有年轻的本家兄弟们就起哄逗秋萤,偷偷叫她举人夫人。柳长青的眼睛里仿佛溢满了潋滟的酒光,格外的流光溢彩。
第二日,宋明诚与宛如一起回了趟家。新姑爷上门,徐氏自然又是一番好好的招待。席间,宋明诚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及自己这次应试不第的事情来,张瑞年与徐氏便纷纷宽慰于他,又举了靖远的例子出来,告诉他继续安心读书,当有出头之日。
宛如的神情倒颇为愉悦,她对徐氏说起一件好事儿来,说是因为宋明诚如今还要在京中读书,公婆便要他不要再借住在友人家中了,要他一起去南小巷的宅子里住,还说要宛如一起跟着过去伺候。如此,宛如也还可以一起打理菜园子。
秋萤忍不住拍手叫好,宛如笑一笑道:“这事儿好像是何大哥听闻相公落榜之后,去跟我公婆见了一面,谈及的。真是劳烦他费心了。”
秋萤便有些惦念京中的情况,问道:“也不知道京里菜园子如何了?青丛根子哥李小二几个人,能不能打理得过来。”
饭后,宛如又跟徐氏商量起来,要将那南小巷的地契改到柳长青名下,如此减免了诸多杂税,在京中也算有个名头震着,让人不敢乱来。
秋萤又跟徐氏说道:“娘啊,咱赶紧地将小环姐娶过来吧,也好给你凑把手。茂才嫂子也跟着一起来帮忙,省的我大姐两头跑了。”
徐氏道:“嗯,我这两天也是忙乱乎了。今儿个就找炭翁跟林子商量一下去。”
秋萤到底是不放心京城菜园子,催着宛如和宋明诚先进京照顾着。宛如便也没在娘家住下,后晌里又回了密云去。临行前,想起来一个消息,问徐氏道:“娘,你收到秋棠帖子了没啊?”
徐氏道:“什么帖子?”
宛如道:“秋棠要成亲了。大哥不是中举了么?唐家也重视起来了,本来不打算大办的,这次看来又改了主意了。密云城里头有头有脸的都发了帖子了。估计是还没往下发,也就这两天的事儿吧!”
宛如走了之后,徐氏奇怪道:“这还没及笄,就差一年了,怎么不等等这就成亲呢?”
秋萤想起来秋棠已经有身孕的事情,张了张嘴又想起来已经答应过秋棠了不往外说,也就又闭上了嘴。
很快,林子与小环的亲事就定了下来,过了九月初九重阳节,九月初十立刻就办。另一方面,张瑞年与徐氏也收到了唐家的请帖,秋棠的好日子定在了九月十二。
林子的亲事也没用怎么筹备,房子早就修葺一新了,家具被褥虽算不得上好的,却也是购了一茬新,徐家洼小环的老宅也寻到了买主。林子根子如今已将户籍迁到了铜锣湾,以前的本家亲戚便也没什么人来观礼,小环那里也没什么亲戚,算一算到时候参加喜宴的基本上倒是张家这边的人多。于是,这席面不大,就委托了密云城里头停云楼的大师傅来处理。
秋萤跟徐氏一起剪出了些寓意吉祥的红纸窗花,什么百子闹春,年年有余,五谷丰登之类的,当然红双喜字最多,都给贴到了新房的窗子上。柳长青则挥毫泼墨,即兴而为,将那喜联写了不老少,大门、影壁、所有屋门上都贴了上去。
大门口对联曰:扫净庭阶迎客驾;奏响笙箫接鸾舆。
影壁处对联曰:绿蚁浮杯邀客醉;蓝田玉盏贺婚成。
宴厅门对联曰:几杯淡酒难称宴,一意留宾莫言归。
厨房门对联曰:厨内精心调五味,堂前聚首会三亲。
屋门口对联曰:一树榴花红锦绣,万盏银灯引玉人。
秋萤边研磨边裁纸边扭着头念,越念声音越小。柳长青抬头问:“怎么?觉得不好?”
秋萤摇头晃脑道:“太含蓄了,没意思。”
柳长青揉揉手腕道:“还有新房门口一处没作,秋萤你来?”
秋萤摇头道:“罢了罢了,我说了你也不敢写,写了你也不敢挂。”
柳长青略笑一笑道:“小毛丫头一个,还怕你不成?你说得出来,我就写得出来,自然也挂得上去。”
秋萤立刻道:“当真?”
“当真。”
“不假?”
“不假。”
秋萤略思索下,嘿嘿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上联:洞房花烛鸳鸯交颈双得意;下联:巫山云雨鸾凤和鸣两多情。横批:春/色满园。”
柳长青听到“洞房花烛”时尚且镇定如初,听到“巫山云雨”“鸾凤和鸣”“春/色满园”时却忍不住眯眼笑了起来,脸颊上也浮上了淡淡的红晕,狼毫笔饱蘸浓墨却忍不住微微停顿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就这么写下去。
秋萤乐的更加开怀,学着他刚才的话拉着长声道:“咳咳,小毛丫头说是说了,柳先生——大举人,你可写得出来挂得上去?”
柳长青受她一激,果断地落了笔,不多会儿上联下联都写了出来。到了横批的时候,他忍不住又犹豫道:“这春/色满园似乎…似乎…太不合诗书经礼了点儿吧?可否换一个?”
秋萤道:“不合经礼啊?那换一个行啊,换一个合经礼的,不知道哪位子曾经曰过的,行不行?”
柳长青便道:“不管是哪位子曾经曰过的,都行。”
秋萤立刻张口道:“食色性也。”
柳长青傻眼道:“这个不行。”
秋萤撇撇嘴道:“好,柳先生,大举人,我再给你换一个子曰过的正经话,行不?”
柳长青这次不再上当了,只道:“且说来听听。”
秋萤笑一笑,一本正经道:“非礼勿视。”
柳长青暗中将对联重复了一遍,忍不住摇头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1.下一章即将进入第三卷:等闲平地起波澜。平静的日子中悄悄地酝酿着改变,依旧是家长里短,只是要渐生波澜,长青的身世,京中的菜园,郝张的旧怨等等,一些隐藏的细线即将渐渐浮出水面。顺带揭示第四卷题目:百花深处抱书眠。(可见第四卷就比较惬意了,呵呵…所以么,结局HAPPY。)2.北北在爬季榜,时日已经无多,恳请亲爱的们费时几秒,给朵花花,不胜感激啊!3.明日上午还有一更,大概4000字左右。
71.佛手山药
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柳长青带了秋萤登高去爬落仙岭。九月正是山茱萸成熟的季节,秋萤早就剪好了枝叶做了“茱萸囊”给众人佩到了臂上,自己更是将一串带着泛红的果实的茱萸枝做为簪花簪到了发髻上。
这次登高,除了吃重阳糕,喝菊花茶之外,还获得了几个意外之喜。因为秋萤闹着不走寻常山路,要去攀爬后山,所以柳长青准备很是充分。一是研究了地形,确定了后山屁股上一个不太高的小山包作为登高的目的地,再就是挎了强弓,背了箭囊,还携了匕首,就是怕万一后山人迹罕至,遇到个豺狼什么的凶物。也正是因此,路途上就走得格外的仔细小心,结果给他发现了几株品种并不多见的野菊花,起了出来背到了箭囊里;然后居然发现了一小片野生的“佛手山药”;下山的时候又随手猎回了两头獐子几只山鸡。
张家堂屋梨花木案上放着十几个佛手形的山药,让人看得啧啧生奇。柳长青道:“这佛手形的山药我曾在书中见过记载,是一本地理风物志。据书上言说,这佛手山药仅在两湖地区一片狭小的土地上可栽培而得,地理水土所限,所得甚少。因其生得很像手掌形状,那片地区又曾是道教圣地,因此被誉为佛手山药,后来就越传越神,甚至在民间有说吃了佛手山药便会羽化成仙,白日飞升的。”
徐氏惊道:“竟有此事?传闻是真是假?”
秋萤笑道:“娘,自然是假的了。长青哥已经与我说了,这佛手山药产量虽少,但是年年都有贡品进京,供皇上品鉴的。若是这传闻是真的,那咱们皇上早就白日飞升,得道成仙了。”
张瑞年连忙喝止道:“这丫头,什么都敢说!小心祸从口出。”
秋萤吐吐舌头,不敢再言语,只凑到桌子前面,仔细地研究起这佛手山药来,半晌才问道:“长青哥,你说原本只在南方很小的一片地方生长的佛手山药居然让咱们在落仙岭后山发现了,却是个什么原因?”
柳长青不答,反转向柳公问道:“爷爷,你可知道落仙岭为何叫做落仙岭?”
柳公抚须,而后缓缓摇头,长青皱眉不语。
徐氏却笑道:“长青是想知道落仙岭这名字的由来么,我小时候倒是听秋萤她姥姥给说起过,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柳长青颇感兴趣,问道:“哦?婶子快且说来听听。”
徐氏回忆道:“好像是说先前的落仙岭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做雾浮山,因为山上多雾,缭绕山头而得名。后来某一日黄昏之际,雾浮山的后山腰上忽然落下了一道金光,从此那雾气就散了开来。因为这事儿过于稀奇,老百姓就在山上立了个祠堂供奉,却不知书什么名号好。孰料第二日那祠堂上自己就有了名号,叫做‘草堂落仙’。后来这雾浮山就改名叫了落仙岭。”
柳长青喃喃道:“落仙岭的名字竟是如此由来么?怎的密云风物志上并无只言片语的记载?”
徐氏道:“这只是个传说而已,也不知道有多久远了。反正我是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在山上见到过前人修建的祠堂或者是遗址之类的,恐怕是杜撰来的。传说还说,这草堂落仙乃是在天上犯了错的神仙,被贬下界来重修功德攒福报,以期早日回归天庭。”
柳长青愣怔了半晌,自怀里摸出来一个破碎的瓦罐碎片底座来,指着底座上的几个金漆小字道:“我在后山扒佛手山药时,差点叫它划伤了手,你们看!”
秋萤凑上前去,只见那瓦罐底座上赫然写着几个小篆字:草堂仙子座下。
秋萤奇道:“草堂仙子不是说的何仙姑么?这瓦罐是什么?”
柳长青道:“这可能不是瓦罐,是个香灰炉。神鬼之说,虚无缥缈。不过从这底座来看,落仙岭的后山真的曾经起过祠堂,供奉这草堂落仙,应该是不假了。”
秋萤纳闷道:“何仙姑不是南方人么?怎地跑到了落仙岭?难道这被贬的神仙指的是她?”
柳长青笑道:“你总是毛毛躁躁,不看仔细。这上面字迹虽然斑驳不少了,但仍能辨认出写的乃是草堂仙子座下。即便是落了谪仙,也不是草堂仙子本人,可能是座下仙婢吧。”
秋萤笑道:“这些暂且不管了,也考究不出来什么根底。我方才就一直在想,这佛手山药发现的离奇,却也正是个机遇。我想将这几块山药培做母体,在京城辟出一间专门的暖房来席植它们,若是真种得出,那可真就是轰动皇城了。”
柳长青道:“我也有此意,不过不能全部用了,只用两块今年先试上一试吧,其余的还是让婶子给珍藏到地窖里,切莫寒冬冻坏了它们。回去我也要多查些农书,辅助你将这罕物席好出苗。”
当下这事情就此说定了,且统一了口风绝不外传。
柳长青将那几本菊花都给了柳公,交由他来移栽侍弄,柳公见了珍本稀罕得双目放光,忙不迭的去选土移盆。
第二日,九月初十,喜乐吹吹打打,花轿迎到了铜锣湾,小环与林子终于喜结连理。
夜里宾客都散了,徐氏带着秋萤,连着一起帮忙的婆子媳妇们一起收拾残局,如今茂才嫂与徐氏处得越发亲近,她虽然不懂暖房育菜的本事,但是却有一把子力气,为人又谦卑向学,对徐氏又恭敬感激。徐氏很是满意,直说秋萤给她寻了个好帮手。
收拾得了之后,听着新房那边似乎还是聚了不少人,秋萤拉拉一直在外候着她的柳长青道:“长青哥,这都折腾一天了,怎地新房里还这般吵?”
柳长青眉目弯弯,笑道:“闹洞房,逗新妇呢!”
秋萤这才想起还有这茬,便道:“怪不得娘刚才匆匆过去了,感情是替林子哥撵人去了。不过,这帮子人还真能闹,都这长时间了还没散。林子哥该着急了,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柳长青见夜深无人,大着胆子捏捏她的小鼻子道:“从哪儿学来这许多话儿?”
秋萤揉揉鼻子道:“大姐笑话二姐时说的,我记住了。”
柳长青笑道:“你记这个向来是又快又牢靠。”
秋萤问道:“长青哥,你怎么没去闹洞房啊?”
柳长青低头看她:“别人的媳妇,有什么好闹的?我还是等我自己的媳妇比较有趣。”
秋萤拉起他手道:“哎呀,这么凉!等人有什么好有趣的?唉,今儿个累死我了。”
柳长青挣出手来替她轻轻捏着胳膊道:“累坏了吧?我想进去帮忙来着,叫婶子给撵出来了。”
秋萤笑道:“自然得撵你啊。你可是新举人老爷,里面又那么多本家媳妇婆子的,你进去挽起袖子来刷锅洗碗,不叫人笑话死啊?”
柳长青挠挠头道:“男女不同席,今天一天你又一阵风似的跑来跑去,都看不到人影儿,好容易散了席,我自然想速速去见你。”
秋萤抿嘴乐个不停,心里直开花儿。悄悄扯了柳长青的袖子道:“长青哥,去后院。”
柳长青一愣,随即脸红道:“做什么?”
秋萤更乐道:“听墙角去!”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了他便走。
已是深夜,后院里熄了灯笼,一片漆黑。好在秋萤熟门熟路,白天里又特意考察了路线,两人顺利地来到了林子新房的后头。
秋萤见到了便停住了脚步,后头的柳长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脚下没来得及停,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了一起,秋萤身子轻,立刻就一趔趄,柳长青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
月牙清冷朦胧,挂在天边。后院幽静非常,可以听到有风吹过。
秋萤缩在长青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传过来,只觉得万分舒服,不忍离开,当下就往他怀里钻了钻,心满意足地低叹了一声。
柳长青酒意上涌,低头嘶哑着嗓子轻声叫她:“秋萤?”
“嗯?”秋萤话没接完,就被堵住了嘴。辗转亲昵了一会儿,柳长青终是忍不住,启开她的贝齿,去逗弄她的丁香小舌。
秋萤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身子麻了半边,搭在长青胸前的手却抓得更紧了些。甚至过得一会儿之后,也探出舌尖,轻轻地去碰他的。
柳长青又吻了一会儿,才勉强松开手,又抬起头,沙哑着声音小声道:“坏丫头,倒学得快。”
柳长青一松手,秋萤身子就有些发软,连忙靠到了墙上,嘴里却小声道:“哼,忘记问了,长青哥是跟谁学的?这般这般…”
柳长青低笑一声,问道:“这般什么?”
秋萤不害臊地道:“这般亲嘴儿的法子呗,跟谁学的?”
柳长青再笑,低声在她耳边道:“不用学的。是本能。”
秋萤忽然想起了正事,连忙道:“长青哥,你抱我。”
柳长青轻轻拥住她道:“秋萤,不许再逗我,小心我吃了你。”
秋萤不以为然道:“刚才不就吃了么?”
柳长青道:“小傻瓜,我是说的吃干抹净。”
秋萤问道:“什么是吃干摸净?是说…是说亲完了要擦擦嘴么?”
柳长青憋不住笑,又不敢大声,好容易忍住,却只觉得腹中一股子邪火越烧越热,那里也渐渐有了变化,不知不觉已低声回道:“吃干抹净就是做林子和小环眼下在做的事情。”
秋萤脸红心跳,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啐了一口道:“长青哥不害臊。”
柳长青笑笑,拉着她往前院走。
秋萤不走,小声道:“墙角,墙角我还没听着呢!刚才让你抱我,是让你举起我来,我够不着他们后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