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干净手,招回了泱泱,一个人爬上云头,往十三天而去。
天界三十三天,传闻第十三天中皆是六界网罗来的奇珍异兽,且景致清幽出众天界神仙若要坐骑皆是从那里猎的,她虽来这天界有几日了,到是今日才得了空闲往这慕名已久的十三天去看一看。
她想去看看传闻中可吞云吐雾布雨下雾的神兽青鸟,因在六界传奇里见过一次,钦慕与青鸟低调却华丽的外表以及强大绚丽的能耐却一直不得见,却听幕江提起在这十三天里或还有一只。
待得从十三天的南天门进去,过了一道百丈高写着十三天的石山,又在守门的仙官那里签了个到,那仙官拿过册子挑剔的看了几眼,待看到璇玑宫几个字时,眼前却一亮,压低了声音:“听说大殿不喜欢仙娥,又改断袖了?…”
锦绣到不知这话是从何说起,略想了想亦压低了声音:“我到觉得,殿下或许喜欢年纪大一些,口味重一些的…”
仙官瞪大了眼,却忽的觉得自己挖到了更大的八卦十分的兴奋,顿觉锦绣是个不错的人,因此她往里走的时候还好心的叮嘱她:“若想玩,多待一会也无妨。”
真没想到传个八卦还能得此殊荣,她到是又学会了一招。
十三天确实是个好去处,虽则先花神的缘故这地方没有真正的花木,但天上多的是清闲的神仙,终究还是想出了好法子,将术法附着在某些物件上,后埋在土中云头用灵气滋养也幻出了一片锦绣繁华。
入目便是千顷荷塘,荷花皆是银白色,铺天盖地而来,又有玉阶悬浮于这荷花上蜿蜒而去,脚下是百丈的瀑布,五彩鸟和云头的的曼陀罗,池边的八角亭,水中的水晶宫和悠闲散步的飞禽走兽,仙气缭绕,美不胜收,所谓瑰丽,大致就是如此。
天界富饶可见一斑。
早知道这地方这般好看,到该早些来,她从云头下来,又过了一处姬玉露遍开的幽僻小径,见着几只在下面悠闲打瞌睡的红狐狸,见着她皆慵懒的睁开眼瞧了瞧,有一只甚至跟上了她,她瞧着可爱便也没挡着,在一转,豁然便见着一株遮天蔽日层层叠叠不知多高的婆娑树,在和风中舒展着枝叶,散发着莹蓝的光芒,她活了七千多岁,竟然从没见过如此气势磅礴的树,如同一尊神巍峨雄壮不可侵犯。
她不得不再一次感慨,果然天界富饶!
连一颗树都如此富饶,她起了兴致,打算顺着那粗壮的树枝向上攀爬,看看站在高处看到的会是什么景致,却忽听得身旁传来个冰雪般清冷清脆的声音:“婆娑树是仙界圣物,仙子最好还是别上去。”
这声音听得她好像是被谁在衣裳里灌两把冰雪一般,激的她打了个哆嗦!
明明十三天上没有人,明明白泽不喜温热,该回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一时十分后悔自己来十三天的举动,悔的真想朝着那婆娑树撞上几下,但悔则悔矣,今个却是实打实的真见上了,她不愿见白泽,多少也因为心里的愧疚,毕竟起初的时候她骗了白泽,演的是一出戏,且为的这一出好戏,老帝君后来是有重谢的,也因为后来醒悟过来又想起他的不该心里又是记恨着的,这几样情绪纠结在一处,叫她听见白泽的声音浑身一时冷一时热,十分的不舒服,只想着快快离开。
但她毕竟是幕江教导出来的,怎么也不该堕东荒的名头,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扰,嘴角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转身看向白泽。
玄袍长发,剑眉星目,千百年了到是一点都没变,她露出个意外的神情,不认识般微见了个礼:“可是打扰到上神的清修了?小仙这就告退。”
她转身就要走,白泽却唤住了她:“仙子留步,我因不识得这里的路,仙子可能给我领路?”
她原想要说不认识,可又怕露出破绽,只得僵硬的转身,待要说话,白泽却已经往前面而去,走了几步还转头看她,疑惑道:“仙子难不成不认识路?”
锦绣嘴角抽了两下,思来想去今日万不能认怂,不过是带着走两步,又不是要吃了她,她有什么好怕的?!这样一想,顿时生出几分豪迈,走路也雄纠纠气昂昂起来,几步就走到了白泽前面,嘴里道:“上神这边请。”
白泽眼里幽深,却不是她看的明白的神情。
不知怎的拐进了一片茂密的仙木林里,蒙蒙胧胧的起了雾气,只隐隐看着月见草在这暗淡的光线中散发着如同月光的泽辉,竟然也十分好看,她脑海中因想到了建这片林子的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一时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脚下没踩稳,差点摔倒,到是并没摔倒,因身后的白泽扶助了她,他的眼底一片笑意,满身的梅花清香:“仙子带的到是个好地方。”
这话立刻就和锦绣心里的那点不合时宜的话联系了起来,老脸一红,强装淡定,点头道:“唔,确实是个好地方。”
到底出了林子,锦绣微透出一口气,想要和白泽说说,自己当走了,白泽却一指东边的花海道:“那便再去看看,也当回了。”
锦绣听得白泽自己打算要走了,只得把话吞了回去,接着往前走,一路都是繁茂的离殇花,微风一吹,阵阵红色花雨,又在半空中幻化成淡蓝色的光芒消散,十分唯美。
她遗憾的收回了手,假的便是假的,终究做不得真,听得白泽幽幽叹息一声道:“仙子也喜欢花?我一个曾经的友人也十分喜欢。”
锦绣僵了僵,过了片刻听自己笑着问:“那上神的那位朋友如今何在?”
她转头去看白泽,觉得他的身影在这离殇花雨中竟然说不出的寂寥,他轻轻道:“我把她弄丢了。”
她听他这般说。
锦绣就如小时候一般,又叹息了一声,却笑起来道:“若是丢了,自然就说明没有缘分,即没有缘分那就做不得朋友,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人么总该向前看,天涯何处无知己,上神钟敏毓琇,不愁,不愁!”
白泽忽的笑起来,转了头,深邃的眼里也倒映上了离殇的花雨:“你到有意思,如今在何处当值?”
锦绣心中警铃大作,深觉说不得实话,呵呵笑着道:“月下仙人处。”
白泽也不过瞧着她一笑,转过了身,锦绣因稍微走了回神,在抬头便见着着她正领着白泽站在一处荒凉的大泽中,四周都是枯枝败叶,风一吹凄凉的打着卷儿飞走,四野里雾茫茫一片,不见来路更不见去路。
锦绣正迷茫着,听着白泽意外的道:“仙子原来是想在这一十三天找个坐骑?既如此,直说便可,何必非这么大的周折将我匡到此处?”
锦绣虽觉得这逻辑那里不对,但还是要解释两句:“上神误会…”
“误会?但凡神仙过了这试炼的大泽,便会有一只神兽选中,跟着她出了一十三天,此后便永远追随,仙子难道会不知道?”
锦绣怎么敢说不知道,她嘴角抽了抽,对于今日不凡的气运实在大敢头疼,装不知道要被识破,说是知道,又要做个无耻小人,实在是有些难,到是白泽贴心,一笑道:“不过既然来了,便是帮一帮仙子也不是不行,只仙子记得出去了答应我一件事即可。”
说着便向前走去。
锦绣觉得这事情不大对头,追了上去,想要计较一番,却见着天上飞下来一只巨大的鹰隼,直直向她冲了过来,白泽喊了一声:“小心!”
眨眼就是天旋地转,锦绣被扑倒在了地上,撞进个一身清幽香气的怀抱,模模糊糊的仿佛是回到了冰天雪地里的南极天,白泽府在她身上定定的看着她的眼,乌黑的发丝抚过她的面颊清清凉凉又有些痒,那一刻,她甚至有些心软,却听得有人冰冷的喊道:“菡萏,过来!”
锦绣微微转动了一下脑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叫菡萏,她看了一眼白泽一把推开了他爬了起来,便见着手中执剑一身白衣的润玉带着一身的萧肃之气,踏着迷雾而来。
看他紧皱眉头,竟有些捉奸在床的错觉,干干笑着走了过去,待得过去,方清醒过来,说起来,这两个男的,她一个也不想沾上。
但见润玉和白泽对视一眼,空气莫名一愣,锦绣无端得打个哆嗦。
锦觅站在仙障之外焦急的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姐姐既然在里面,我自然要进去帮忙!”
旭凤斜睨了她一眼道:“你当自己有能耐,你当这仙障人人都进的去?若是都能进去,这一十三天上哪还有什么奇珍异兽?且既然润玉已经进去了,你还是不要随意添乱了。”
这话实在是大大侮辱了锦觅,她气急败坏道:“凭什么就说我添乱!凭什么不叫我进去?!”
叫嚣起来,声音到是不小。
饶郡笑着从荷包里掏出个桂花糖递给了锦觅:“来,锦觅,吃个糖或者马上就出来了。”
锦觅得了糖竟果然安静了下来,旭凤脸一黑,冷冷道:“出息!”
锦觅吃着糖,亦含糊的哼了一声。
第二十章
一株枯死的枝桠直直往灰蓝的天际而去,迷雾里似是乌鸦嘎嘎叫了两声,越给这地方添了两分阴冷,青衣的少女靠坐在树下,细白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忧愁,到叫她看着平凡的容颜多了些神采。玄袍的青年眉眼深邃靠站在树旁,思绪却飘的有些远,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迷雾里。白衣的少年一手执剑白玉一样的脸上是几分淡然自若,四下里看了看,转头温和的对少女道:“虽则来路说的有些凶险,但早被人改的变了模样,去了从前的戾气,要不然谁又敢进来?”
青衣少女自然就是误闯入这试炼大泽的锦绣了,想着润玉说的话,她的忧愁又添了两分。
“从前仙魔混战,仙家原还不在天上,父神闭关之时,魔尊带人闯了父神的地界,激怒了父神,父神大怒,做了个练魔阵,这就是试炼大泽的前身,后来魔下了地底,仙上了天,四海八荒六合太平了几百万年,有人觉得着练魔阵闲置着十分可惜,便改了改做了青年一辈的试炼,到现在六界太平也有几百万年了,练魔阵几经更迭最终就成了你我如今站的这个试炼大泽,其实威力早大打折扣。”
没想到一个仙阵竟然有如此悠久的历史!
她觉得润玉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简直雪上加霜,她起了身到润玉跟前看了他一眼道:“你却为何进来?”
润玉一怔,转过了头,靠的近了,她的眼似乎就更明亮起来,嘴唇动了动,却听得白泽打断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走吧。”
锦绣修行至今,历练中也曾经历过不少这样的境地,但听起来如此的地位尊崇的仙地却实打实的是第一次,因走了几步,见着前面一片汪洋大海,担心水中有些物什,润玉一挥剑,平地里起了数百丈的大浪汹涌前去,不见水中有异动,锦绣便也起了一层浪站在了浪尖,到底没有露出底细,相比于润玉和白泽脚下大浪的汹涌,锦绣的显的瘦弱的多了。
待得行至中间,却见海面起了巨大的漩涡,深不见底呼呼生风,吹的衣裳猎猎的响,锦绣不敢懈怠,足尖轻点往上面而去,谁知那漩涡好似长了眼睛一般风头突然全转向了锦绣这边,巨大的吸力因不在意料之中,且锦绣封了部分神力,一个不慎向后跌去。
少女衣袂飘飘,狂风巨浪之中犹如一朵飘零的花,眨一眨眼就能灰飞烟灭一般。
天地间有一瞬的安宁,锦绣仰面跌落,看着白泽和润玉皆发了狂一般向她奔来,锦绣有点后悔,要是刚刚浪头起的高一些,或者更高一些,三个人站在一个高度,她往下跌,白泽润玉或者能更快一些的抓住她也不一定,还不知哪黑洞洞的地方里有着什么样的怪物,她叹息一声,渐渐的因着撕裂的疼陷入了昏睡中。
窗外挤挤挨挨的蔷薇镀了一身的光辉,荼蘼花向宫外蔓延而去和池中的荷花交相辉映,风一起,满园摇曳生姿,满室清香,紫衣的锦觅正靠着椅子打瞌睡,一只火一般红艳艳的狐狸窝在锦绣的床头睡的安静,见她睁开眼,便也睁开眼,歪着小脑袋看了看她,那黑色的宝石一样的眼眯了眯似是在笑一般一转身跳到了瞌睡的锦觅身上,锦觅忽的醒了过来,瞧见躺在床上的锦绣,顿时喜笑颜开。
锦绣觉得这地方陌生的很,实在想不清楚是在哪里。
锦觅手脚并用的把她扶起来,喂了她一滴香蜜,锦绣顿觉灵台清醒了不少,听得锦觅絮絮叨叨的道:“你出来的时候真是吓死人了,躺在润玉怀里一言不发,不过润玉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脸上到处都是伤,就那个白泽,实在可恨,端的不是好人,一根头发丝都没少,气派的走了出来,哼….”
锦绣这才想起自己闯了十三天的试炼大泽,听着锦觅的说法,她晕过去后必定也是十分险恶的地方,亏的跟着润玉和白泽。
她开了口,声音微有些沙哑:“可这是哪里?”
锦觅愣了愣才道:“璇玑宫啊!”
“可是这花…”话到一半锦绣忽的反应过来,花是她种的,要三天方才能开,这么说她竟然昏睡了三天。
红狐狸乖觉的跳到了锦绣身边,靠着她又躺了下来,锦绣一愣:“这是?”
“你出了试炼大泽,这狐狸就一直跟着你,凤凰说这只就是选中了你的神兽。”
可她分明记得没进大泽的时候这狐狸就已经跟上她了!
且这只漂亮可爱的红狐狸和她所以为的神兽到底有什么关系?!
锦觅却十分兴奋,拉着锦绣道:“你快我给她起个名字呀!”
锦绣瞟了一眼哪红毛,了无生趣的道:“小红!”
狐狸听见,尖尖的耳立刻耷拉下去,可怜兮兮的看着锦绣,锦觅连忙道:“这么漂亮的狐狸,这个名字不好,你且起一个好听一点的!”
狐狸连忙蹭了蹭锦觅,表示赞同和亲呢。
锦绣嘴角抽了抽,想了想道:“她的皮毛火红好看额,和红玫瑰到有些像,就叫她玫瑰好了。”
狐狸玫瑰一听,狐狸眼一亮,跳起来站在锦绣的肩头,亲昵的蹭蹭她的面颊表示高兴,锦绣的心情到底好了起来,有终归比没有强,且这只狐狸懂事又聪明,跟在身边也算个趣味。
泱泱做好饭端了过来,锦绣和锦觅在床上摆了一张几,两个人坐在一处吃饭,一面说了几句闲话。
“一出来白泽就走了,润玉把你送回来托我照看看着急匆匆的样子也走了,临九刚刚还在这,这会不知去了哪里。”
正说着,临九便进来了,见着锦绣醒来,面上一喜,仔细打量了锦绣,方松了一口气:“可算是醒来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幕江君交代?”
一面说着,见几上摆了饭菜,便脱了鞋也坐了上来,招呼泱泱给他添饭。
他们三个,因自小就认识,委实熟悉的有些过头,这般挤在一处吃饭也不是头一次了,但叫乍然进来看见的火神殿下立时就黑了脸,毕竟锦觅正因着一句话压在临九身上打架。
锦绣一看这情形,立刻把玫瑰捞起来抱在怀里,往后面退了退,但见着火神殿下三两步走过来,一伸手将锦觅提了起来冷冷道:“放肆!”
临九一看这架势,立刻下了床,穿着鞋子匆匆往外走,向着锦绣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早没了人影,足可见火神殿下的气场有多强大。
锦觅像一只灵活的小兔子,挥舞着使不上力的四肢大喊:“放我下来!”
锦绣咳嗽了一声道:“殿下到此,可是有事?”
凤凰看了一眼锦绣到底将锦觅放了下来,锦觅又气又恨,敢怒不敢言,只得躲在锦绣身后,用憎恨的眼神去看凤凰期望他在自己锋利的眼神中受到谴责。
凤凰顿了顿道:“过来看望看望仙子,再则,也是来看看夜神大殿是否从下界回来了,他下去的时候身上有伤,凡界作乱的阴烛又是有些道行…”
锦绣一愣:“他是去凡界平乱?”
旭凤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自然不能说润玉是他母亲派下去的,顿了顿,到底没在言语,沉默了一会方道:“仙子既然已无大碍,那便好生修养。”说着又看一眼锦觅才转身离开。
锦绣心里因这一席话,五味陈杂。
不管曾经她和润玉有着怎样的牵扯又或者她心中如何厌恶,今次润玉却是为了她的事受伤,后又去了下界平乱,担着诸多危险,她心里终归有些愧疚。
锦觅喃喃自语道:“总觉得润玉这个名字十分熟悉,仿若是个仇人一般。”
锦绣一愣,哭笑不得,若说起来,还是似锦觅这般健忘的日子好过一些。
她的手一下一下顺着玫瑰柔软的皮毛,玫瑰舒服的哼哼了几声。
待得夕阳落尽,星光乍起,坐在荼蘼花树下的锦绣转身看见了手里提剑的润玉踱过慢慢黑夜,一步步踏了进来。
花雨中的少女眼眸里仿佛落了整个星空,似是惊呼了一声,润玉嘴角露出了些满足的笑,原来拼尽全力回来,看见花树下的那个人时,心里会这般满足。
他跌倒在地上,缓缓的闭上眼,觉得便是从此长眠不起也是值得的。
仙伯一诺慌慌张张的跑来,瞧见此番情景,捶胸顿足:“天后,还有那福润郡主,实在,实在是欺人太甚!不过是在蟠桃宴上推了那郡主一下,便如此为难殿下!”
锦绣抱着润玉呆呆的跪坐在冰凉的长廊里,摸了摸眼角的泪,她到底为的什么落泪?
风一起,落了一地的荼蘼花。
开到荼靡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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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漩涡嘶吼着仿若要将人整个的撕碎,润玉向下终究抓住了锦绣的手,那一瞬,失而复得的感情填满了一整颗心,他把锦绣紧紧的抱在怀里,为的不叫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全身的灵力都罩在了她的身上,任凭狂风撕扯,渐渐的他似乎趋于了昏迷,眼里竟然看到了一处光亮,他不自主的朝着那光亮走去,入目是一处矮小的屋舍,漂亮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小男孩,一面哄着他一面将灵力输送给他,因为时间久了,她白皙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但若男孩看他,她还是会露出个暖心的笑。
眨眼又换了场景,男孩抬眼看着女孩,一字一句道:“锦绣,长大了,我娶你可好?”
女孩笑吟吟的道:“好啊,我等你!”
他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搅动的他如同这惊涛骇浪一般,一步步往前,就会看到那个封尘了已久的故事。
围坐在木桌旁大笑的锦觅和临九以及那个漂亮的女孩子锦绣,孩童模样的他红着一张脸站在窗前。
这般美好纯粹的记忆。
他穿过一阵流光溢彩,就看见了每每都会梦魇的那个场景,浑身是血的女孩子,爬着向前道:“不要带润玉走!”而这一次,他终究看清了这一张脸,这个叫做锦绣的女孩子!
他摸着眼角的泪,缓缓睁开眼垂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锦绣,呢喃着低头,额头靠近她的额头,鼻尖挨着鼻尖,爱怜的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你到底为我受够了多少苦?”
第二十一章
广阔无垠的白雪连绵成一个望不到头的白色世界,雪鹰向一处银白的山脚下而去,却见着这冰天雪地里一处蔚蓝如镜的湖泊旁有一片灿烂的红梅树傲然绽放,犹如这雪地里的一颗闪亮的宝石,熠熠生辉,雪鹰向下落在了一株红梅树下,树上簌簌的落下一阵雪,搅扰的树下浅眠的一只红狐狸懒懒的睁开了眼,嘴一张,喷出一串火焰,雪鹰吓了一跳,哇哇叫着又一次振翅飞远。
但见雪地里灵光闪过,光芒之中走出个乌发青衣的少女,在这皑皑白雪中眉眼仿若盛上了千里冰封的清辉,步步生莲叫这十里红梅也黯然失色,她唇边露着一点笑如同三月春风,开了口如同高山上的清泉叮咚流过:“玫瑰你可是又在调皮?”
红狐狸听见这声音,立刻站了起来,抖落了身上的落雪,牛犊大小的模样立刻变成了小兔子大小,三两步跑了过去,跳进了少女怀里,眯眼撒娇。
少女一手提着装满了红梅的花篮,一手托着狐狸爬到了肩头漫步向前,这悠悠两百年的岁月,在玫瑰渐渐长大的时光里匆匆向后掠去,但这南国的世界里却不曾有一刻缺了一点白雪,她一抬头,细细的雪落在脸上又凉又痒,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如何就做了那样的决定。
她在一株树下站定,红梅的花瓣随着雪花摇曳成一场花雨,抬头见着那光芒里漫步走来的轻裘玄袍青年,她缓缓的垂下了眼。
也不过几息时间,白泽就站在了她面前,隔着蒙蒙花雨,修长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语气里是些微的心疼:“你要做玫瑰酿,多叫几个下人去做便好,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锦绣微微笑了笑,抽出了自己的手往前而去:“我本也闲着无事,自己采花也算是一种修行。,”
玫瑰在她肩头帮腔一般呜呜的叫了两声,白泽笑了一声,又揉了揉她肩头的狐狸:“既如此,也只好我来帮你。”他说着挽起袖子露出修长有力的胳膊。
锦绣去看他:“长生大帝日理万机,帮着我摘花,实在是大材小用。”
白泽深看了她一眼:“你若心里过意不去,要好好谢我或者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
锦绣干干笑了两声:“瞧你说的,若谈了一个谢字,不免就落了俗气,大恩不言谢,大恩不言谢!”
“听我父亲说,你又研制出了新菜式?但凡你还有些良心,就还是绕过他老人家吧,你做的什么菠萝辣椒酱,韭菜黄桃,真的是...…”
白泽见锦绣要往高一些的地方去,一弯腰抱起她,整个人都举了起来,锦绣摘完花,下了地,怨念的去看白泽:“你当我愿意?老帝君自己要去给老帝后献殷勤,日日逼着我做新花样,我便是在能干,也会江郎才尽…”
白泽站在那梅花树下,忽的有些怅惘:“父亲…实在是…”
当初说是看淡了生死,要去长眠,诓着他做了新帝,自己却和母亲日日甜蜜秀恩爱。
他忧伤的想,人生的苦实在是一言难尽。
又往前摘了几株树,白泽忽然道:“天后下月大寿,天帝广撒邀请函要为天后大肆庆祝,你可有意要和我去一趟紫薇中天,玩一玩?”
他看着漫不经心,手里不过不断摩挲着一朵梅花。
锦绣一愣,呢喃道:“紫薇中天么?到是两百年不曾去了,也不知如今是不是变了模样?”
“你可曾怨过?”
白泽道。
“为什么要怨?”锦绣淡淡的道:“就当我前世曾欠了他,这一世不过是来还债吧。”
小时候就心疼润玉,为了他背了一身的病痛,待得到了天界再一次遇上,当他奄奄一息的躺在璇玑宫的雕花拔步床上时,她竟然还是心疼。
疼他无人关爱,无人绸缪,即使身受阴烛万年寒冰火的腐蚀命不久矣,似乎也只能一个人抗。
所以是不是因为这一切,当药医言润玉得一味稀世珍宝才得续命的时候,她才会找到白泽,义无反顾的拿三百年的陪伴换得一个润玉得未来。
那时候白泽隐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的是那般的深沉寂寥,连声音也沙哑了起来:“白泽之角方可解上古凶兽戾气的腐蚀,你若伴我三百年,我便送给你一只角。”
她把角托付给了旭凤交给润玉,走的时候只是觉得安心,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那一日,连道别也不曾有,这三百年,润玉亦不曾来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