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了身连连后退:“啊呀,这是,实在是意外,打扰了仙上!”
一阵风过,锦绣三千青丝扬起,步步向后退去,润玉却惊讶于心底泛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觉得眼前的少女似曾相识,叫他觉得熟悉的很,他步步向前,却有一把好嗓子,低沉悠扬:“方才见仙子似在寻什么?可需帮忙?”
锦绣被逼到了桥头,摸到了那身后的雕花的桥柱子,冰凉的触感到叫她心里微微清明了些。
说起来她长的倾国倾城,人见人爱,也并不是她的错,虽则她害怕被人看上惹出那说不得的桃花债但委实不必害怕成这样,反倒降了自身气度。
再说,她今日到天庭上是有紧要的事情,好容易碰上个能搭话的人,就这样转身跑了,怕是转到天黑也见不上人,依照锦觅的本领,还不知要生出多少的事。
是以,几千年来鲜少外出见到外男的锦绣终于稳定了心神,斑驳的绿荫之中扶了扶发髻间的宝石步摇,微微一笑如桃花绽放,徐徐的道:“我妹妹顽皮,跟着天庭的一只乌鸦进了南天门,我心里担忧,追了上来,不想却寻不见人影,不知仙上可能指点几分?”
润玉身姿笔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拳横在前身,端的玉树临风,说起来这相貌气度,到是在锦绣见过不多的男子中排的上前茅。
“天庭中的乌鸦?这个小仙到没甚印象,不过仙子若不着急,我到可派人帮仙子打听打听。”
见着锦绣眼中犹疑,微微一笑,端的是公子如玉:“这九重天庭,光大大小小的神仙就有一十二万,若要加上天兵天将更是多上加多,仙子若要找人,没有一点头绪方法,怕是小半个月也找不到。”
更何况她这种散仙在这戒备森严的天庭里也待不下半个月。
在加上润玉神情端庄尊重,全没有半分逾越之举,完全不似当初的毕方和白泽,既没有这种顾虑,其他的锦绣却是不担忧的,她法力高强,即便是遇到当世强者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那就有劳仙上了。”
润玉心底松莫名了一口气,唇边溢出几丝微笑在前面带路:“仙子且去寒舍小坐片刻。”
转过一株柏树,锦绣方看到这宫殿的匾额上写的璇玑宫三个大字,她方后知后觉的道:“小仙菡萏,不知这位仙上如何称呼。”
“表字润玉,仙子唤我润玉即可。”
润玉?
润玉!
锦绣呆呆的站在了原地,风一吹,那云头的繁花立刻散去,仿佛不过一场浮华的梦。
那时候润玉被天后带走,她昏睡了百年,后来堪堪捡回了一条命,到千岁的时候方寻到机会找临九上天庭探寻润玉的行踪,谁知临九一身是伤的回来道:“你不过救了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猜他怎样说?他说不认得临九更不认得锦绣,叫我以后别去找他了!”
为这一句话,她想了几千年,总想不明白那时候那样重情重义的孩子,怎的忽然就变了模样,变得冷漠无情,翻脸不认人?
但后来有一日,她听得乐菱讲东海的故事,说她兄长中有一个母亲是鲛人的,因母亲身份地位低微后来便和生母恩断义绝认了另外一位有身份的妾侍做生母,这位兄长的生母却并不生气,还道:“只要他能过的好,便是叫我下了地狱又如何?”
她虽不至于有那生母的胸怀却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往高处走,润玉去了天庭不想在和从前落难时的人在有来往实属情理之中,并没有什么可想不通的。
不想七千年后,到在此情此景下遇着了。
光阴似箭,当年的孩童也长成了翩翩公子。
润玉见锦绣停下脚步,便转过了头道:“陋室偏僻,菡萏仙子别嫌弃才是。”
锦绣垂了眼,走动之间步步生莲,到无端的比方才多了几分脆弱之感,让人生出想保护的冲动。
“润玉这里若是陋室,那何处才不是陋室?”
润玉?
润玉!
这一声似乎每每午夜梦回,辗转难眠时听得谁呼唤了千百次。
润玉微有些出神,见锦绣已经进了宫门他方才跟了上去。
锦绣进门便见个水灵灵的小仙子从殿内出来,原本的一脸喜色在见到锦绣时,瞬间变了个惨白,呐呐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
待看到后面的润玉大眼立刻水汪汪起来。
锦绣听惯了东海水君家里的日常宅斗,这样的事情看在眼里立时就有了分辨。
她早敛了方才的几分伤神,笑吟吟的转过了头去看润玉:“可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润玉到是个通透人,攒了眉尖看了一眼这仙子道:“邝露,退下。”
颇有上神的气势,邝露的脸越白了起来,几乎摇摇欲坠出了璇玑宫。
这院落清冷的出乎了锦绣的意料,只一株浆果树,树上却并没有结果,但也算是给这院子增添了两三分的生气,白衣的润玉往那一池清水畔坐下,又招呼锦绣一起,摊开手掌,手中现出个小小的纸鹤,低头和那纸鹤低语了几句,纸鹤变翩翩飞走。
见锦绣在看,解释道:“我已经派了人,帮你查看今日从下界上来的乌鸦可有你要找的那个。”瞧着十分的有涵养气度。
果然还是上头有人好办事,终归比她漫无目的的找要方便的多,若是别人她或许还有几分忐忑,但对的是润玉,她却受的心安理得,了了一桩心事,她也舒了一口气,靠着那果树的树干,闲闲的打量润玉:“润玉在这天上,过得如何?”
美人如画,大抵说的便是此情此景,那如细雨冲刷过的眼,看的多了,便忍不住要红了耳朵,润玉别过头,透出一口气:“我一时到不知该如何作答,不过是过一日算一日,说不上是好是坏。”
锦绣瞧见手旁的小几上放了一本书,待瞧见那扉页斗大的百里荼蘼时,忍不住嘴角抽动了几下,不想她的大作尽传到了天上!
润玉见她看,又耐心的解释:“因东海水君说他东海盛产文人墨客,并不比钟鸣毓秀的天界差了什么,为了证明,特将这位百里荼蘼的大作印了千余份,在天界众仙中人手一本,便是我也有幸得了一本,看过之后到觉得这位百里荼蘼确实会讲故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文品一般。“他大抵一向是个谦谦公子,少有说人闲话的时候,说完这话,又红了面颊,咳嗽了两声。
锦绣看他如此,有心想笑,但到底笑不出声,却瞧见他银色的龙尾在水中缓缓摆动,瞧着似乎心情甚好得模样。
便顿了顿,好心提醒道:“仙上,您的尾巴露出来了。”
润玉惊诧的低头去瞧,久久不能回神,他何时在这样一个陌生人的面前,放松到了如此地步?


第十三章

便是这天界也夜凉如水。
锦绣夜里睡不着起了身,赤着脚在这银河之畔星光璀璨之地漫步,从下界到天上的乌鸦,竟然一只也没有,可见那鸟儿必定不是什么乌鸦,那要找锦绣便是难上加难。
她干脆在润玉这里住了下来,润玉到是好脾气的很,满口答应,不知他在这天上寻常时候可也是这般的待其他仙子?
远远见着白衣的润玉,在星光之中挥动衣袖潇洒从容,和小时候那个胆小脆弱惊弓之鸟的润玉全然不同,那时候会跟在她身后小狗一般欢快摇尾巴的小润玉,早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成了如今模样的夜神大殿。
她自唏嘘着,任由银河之水冲刷着赤裸的双脚,在晚风里青丝和长袍皆在身后翻飞,有种成风欲去的错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润玉转了身,远远的瞧着锦绣,眼里似倒映了一片璀璨的星光,声音里似带了几分笑意温声道:“菡萏还要在润玉身后站多久?”
他到是早就知道她在身后,却这般不言不语,端的没有小时候可爱。
想起小时候,她便也没甚谈兴,不过淡淡颔首,转身渐渐走远。
润玉微怔,看她赤裸着精致的双足从水中走过溅起细小的水花,没来由的觉得心头一抽,快步走上前去,打横将锦绣抱起。
七千年来,便是当年的毕方和白泽生猛,也不曾出过这样的事,锦绣吓了一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下意识的攀上润玉的脖子,任由他抱着前行。
风一起,似乎摇的银河的星光叮叮当当的响。
怀中少女满身清香,仰头看他眼里更满是惊慌,惊疑不定,如同受惊的小鹿,他耳畔的红晕渐渐退去,唇边到溢上了笑,说起话来仿佛三月春风般柔软温暖:“银河水凉。”
还是那般的谦和有礼,到不像是有非分之想。
锦绣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和她谈情说爱,有人抱着她到乐得清闲,也不见挣扎,不过窝在润玉怀里闲闲的道:“夜神大殿果然体贴,是个好神仙。”
这话说的,润玉却高兴不起来,从桥上走过,迎面碰上了好几个仙娥,皆是满面惊恐的看着,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走远了又站在身后唏嘘了几声,方才渐渐离开。
锦绣疑惑道:“殿下在这天宫是个威严形象?怎的这些仙娥们是如此情形?”
润玉却并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向前走去。
看样子岁数长了不少,话到还是不甚多。
润玉将锦绣送回了璇玑宫,给她打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竟还要亲自动手,可是吓坏了锦绣,连连摆手,干干道:“此等小事哪里敢劳烦夜神大殿,想必大殿还有要事,我便不留大殿了。”
润玉方才罢手起身离去,隐约仿佛道:“唤我润玉即可。”
锦绣听得垂头笑了笑,叫一声润玉,心里终归要不舒坦几日,倒不如称呼夜神大殿,叫她觉得面前这人和她没甚关系。
终归找到锦觅她就回去,在这里不过须臾几日,此后便还是不在相见。
闹腾了一场,躺在这绵软的云被之中,到立刻睡了过去,却又做了个梦,锦觅站在一朵云头上,欢欢喜喜的说“我要嫁人了,你回去吧!”
她吓了一跳,连连追问所嫁何人,锦觅却一脸扭捏,就是不开口,她正着急着却自个醒了过来。
睁眼便是明亮的天光,她拥着被子起身,在床上呆坐了片刻,方放了泱泱出来干活。
若是叫她找到锦觅这颗烂葡萄,定要饿她个十天八天!
她原想着天宫肃穆,璇玑宫也瞧着冷清,不想她还是低估了仙人们的能量。
彼时她方在院中树下打坐,听得动静见从外面前后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位上仙,见着她仿佛是老胡见着了胡萝卜,锦觅见着了红烧肉,皆是两眼放光。
她想起自己已经变化了容颜,是个普通模样,心里稍微安定片刻,也起了身,微微颔首,那两个却一起走过来,女上仙自称:“我是夜神大殿手下当值的摇光星君蘅芜。”又指着团圆脸的男神仙道:“这个是夜神大殿手下当值的北斗第三真人禄存星君饶郡。”
听说是锦觅的偶像摇光星君蘅芜,锦绣还特特看了看,容貌姿色到算是上乘,但和她所想的稳重竟毫不沾边。
锦绣摸不透这两个人的意思,面上就越发客气,见了礼道:“两位仙上唤我一声菡萏即可。”
蘅芜笑的格外的亲切友好,颇有种狼外婆的感觉,那饶郡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模样,却一脸暧昧:“我们是来找大殿的,大殿可在里面?”
锦绣一时没反应过来:“二位怕是走错了地方,我记得大殿办公的地方该在前面的殿里。”
谁知这两个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光芒全无,像是被人当时扇了几巴掌。
蘅芜到底是个女子,凑近了锦绣,待还要说话,警惕的禄存星君饶郡却朗声向后面行大礼:“见过大殿。”
此时的蘅芜又像是遭了雷劈,里里外外都没了生气,垂头丧气的转身见礼。
润玉皱眉,仿佛是朗月上飘过了一朵乌云:“你们在此作甚?”
目光在锦绣脸上掠过,方看向了那两个:“退下吧。”
锦绣自言自语道:“不想天上的神仙到和气的很。”
润玉的身形微僵了僵,顿了顿,似乎是没忍住开了口:“那两个你以后还是少见的好。”
锦绣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大殿到是多虑了,我不过在大殿这里借住几日,待找到妹妹便走,这天上不管是谁以后自然是永不相见的。”
润玉因这一句“永不相见”心里又抽的一疼,在院里呆呆站了半响才离开。
锦绣因刚才刺了润玉一句,自觉没趣,想着自己还是出去找找找锦觅的好,这一找,终于是找到了天上的真相。
她往云头繁花盛开,仙多的地方去,但见繁花清水之畔,或坐或站着不少男仙女仙,待要上前打探,却听得站在池边的仙子道:“听说夜神大殿老树开花了!”
另一个坐着的更是兴奋:“我还听说那女子容貌出众赛过广寒宫的嫦娥仙子!”
另一个又叹息起来:“可怜了我一颗芳心,大殿怕是看不到了!”
又有一人道:“东海的乐菱公主三番五次对大殿时好,还不是被大殿驳了,你和乐菱公主比又算什么?大殿一贯清冷,哼…”
不想乐菱口里说的那个心上人竟然是润玉!
锦绣多少来了兴致,干脆站在一旁听了起来。
到后来方知这些人口中已经和润玉私定终生,腹中怀上胎儿死缠烂打追上天宫的无耻之徒说的是她锦绣!
而这一切,皆起源于夜里的那一抱。
难怪当时仙娥们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不想不过一夜竟然传的人尽皆知!
原来天宫里也有八卦,而且还燃烧的如此雄壮,怕是早上那两位借口找润玉却是找的她探查八卦的,无怪润玉叫她和那两人少说话,她到错怪了润玉。
她唏嘘着往前走,不想一路都听得众人在议论此事,竟还有人提起了她和白泽当年的那一桩事,那男仙最终下了结论:“貌美的仙女皆心肠不好,没得大殿这次受了骗。”
这可真是呵呵哒了。
她走的漫无目的,在一处茂盛的桃林中停下来,树上结着累累硕果,挤挤挨挨的一片,看的人心中甚是欢喜,在往前看,远远瞧见一株桃树下坐着刚才见过的饶郡,不见刚才的神采,到是落寞孤寂的模样。
看着模样年岁并不大,官职到是不小,怕是也属于上面有人的官二代,才得以如此显耀。
她正打算离开,却又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不是锦觅却是哪个?!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次叫她抓回去,必定要好好收拾一顿,看她日后可还敢乱跑?!
她待要向前,见锦觅也瞧见了地上坐着的饶郡,两个人说上了话,锦绣便又按住了脚步,不管怎么说,锦觅在外人面前的面子总要给了,她跃上了枝头,在一片枝繁叶茂中,淡定的听了锦觅的壁角。
“哎呀,你是哪个,在这里作甚?”
饶郡转头看了一眼锦觅到呆了呆,因着锦觅刚刚一路蹦蹦跳跳掉了头上的锁灵簪现出了女儿真身,锦绣远远看着,也就几日光景,锦觅似乎是长大了一些,这到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锦觅瞧见饶郡的尾巴亦呆了呆,但见饶郡变了脸色,连忙道:“哎呀,没想到你竟然是一条漂亮的小鱼儿,我的朋友中亦有如你这般漂亮的小鱼仙官,那尾巴也委实好看,在下锦觅,幸会幸会!”
说着伸出了手。
锦绣的嘴角抽了抽,这丫的眼神一如既往的不好,这饶郡分明是个龙蛇,虽长了鳞片有个尾巴,但和鱼委实没有关系。
饶郡的眼里光彩闪过,恢复了神色,笑着道:“在下饶郡,见过锦觅仙子。”
锦觅一贯喜欢人称呼她仙子,得这一声更是神采飞扬,胡侃乱吹了半响,末了还装模作样的掏出一根红线递给饶郡:“这是月下仙人的红绳,送你一根,讨个彩头,我还有事,以后再见!”
到是混的风生水起,月下仙人的红神也能随意赠送,果真出息!
锦绣见着锦觅走了不敢耽搁,连忙掐诀赶了上去,顾不上身后那个呆坐在原地的饶郡。
锦觅正高兴着,思量着天宫的酒水美食不错,待她要到了六百年的灵力,一定给锦绣带些回去,也不知锦绣怎样呢?可有想起过她?
正想着,忽听个熟悉的声音,顿时三魂去了七魄,待转了身去看,不是锦绣又是哪个?
乖乖,锦绣这是个什么神通,她躲到天上竟也能找到她!
瞧着怒气冲冲的样子,不会是要把她炖了吃吧?!
一颗水灵灵的葡萄顿时成了一颗蔫儿吧唧的葡萄。


第十四章

一池清水,两株翠柳,若要有空闲,锦绣定要和这布置天庭的人好好聊聊,取些真经,得了空闲好将百里荼蘼重新收拾一番。
可叹此刻她却有紧要的事情忙。
她挥了挥袍子,绿草地上现出个铺了软皮子的椅子,后不急不慢的坐了上去,在抬头,见站着的锦觅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见她看,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锦绣就越慢了,撩了撩耳畔的青丝,欣赏了一会眼前的美景,方徐不疾的开了口:“你自己说吧,怎么办?”
锦觅元神跟着一抖。
这几日锦觅日日和月下仙人作伴,深觉月下仙人实是个博学多才,深明大义的神仙,教会了她不少得用的东西,比如说教导她如何说服凤凰度她一些灵力,竟十分管用,想来锦绣和那凤凰一般,皆属于强者行列,对凤凰管用,对锦绣应该亦有用。。
刚刚乍然遇到锦绣叫她慌了心神,如今稍微安定下来,略一思索,便计上心来。
小一些的时候她若做了错事惹着了锦绣,锦绣便是这般模样,模糊记得不足一千岁的时候,锦绣从东海捉了几只好看的小鱼苗养在晶莹剔透的水晶鱼缸里准备送给长芳主,她大概只记得那是些精贵难得的东西,包括那鱼缸一概是精贵的,她一时好奇端在手里打量,哪知连翘在外面喊了一声,她一着急,手里的鱼缸摔在地上,霎时碎成了渣渣,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鱼苗竟立刻就枯死了。
到现在想起锦绣的神色她还要颤一颤。
她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乖乖的打扫了花界长廊那一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一个月,生生累掉了二两肉。
锦绣与她,好比长姐母亲,可依靠信任却也不敢侵犯。
锦绣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才能叫锦觅长了记性,以后再不敢到处乱跑叫人着急,哪知忽听得锦觅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声音不大,却看着更显难过,她到怔住了:“我还不曾说什么,你哭什么?”
锦觅一看就知道自己这法子奏效了,越发悲切起来:“我不过是哭我自己,一个七千岁的孩子,正是喜欢玩的时候,生生被困在水镜里,哪里也去不得,好容易得了个有趣的地方能待几日了,偏你又找上来,我这是哪里得罪了你,叫你要这么对我?!”
这话说的锦绣心头一颤,看着锦觅哭的难过,竟然心软了下来,七千年把一个人困在同一个地方是谁都会厌恶,何况是贪玩的孩子,无怪锦觅总想逃走。
锦觅见锦绣变了神色,连忙再接再厉道:“再说,我到这里也是为了灵力,那凤凰答应给我六百年灵力,等我得了灵力,自然而然就回去了,要不然你现在就算把我抓走,我也照样会自己跑出来!”
说完这话,锦觅深觉自己做的不错,默默的为自己鼓掌,用月下仙人的话说,简直是张弛有度,十分完美,孺子可教!
锦绣微闭了闭眼,又想起上一辈的恩怨来,长芳主不说,幕江似乎又不是很清楚,总是这样躲避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她也有了自保能力,既然锦觅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想再天上待那便待上些时日也无妨。
她心里有了计较,瞧了一眼锦觅,若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罢了,这次就依你。”
锦觅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片刻才反应过来竟然是锦绣答应了!要知道锦绣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一些事情是怎样便是怎样,绝不会轻易改变,今次她竟然说服了锦绣!可见她的能耐!一种成功的喜悦和自豪油然而生,让她瞬间觉得自己高大威武起来,待要大笑几声,却听得锦觅悠悠道:“总归我在天上看着你,出不了什么事。”
锦觅的笑生生僵在了嘴角,吞了一口唾沫,艰涩的道:“可是,可是你住在哪里?毕竟,毕竟这天庭地方狭小,不好落脚不是….”
却见葱绿的桃林里,雪白的袍角一闪而过,有个温润如玉,玉树凌风的翩翩公子出现在了锦绣身旁,淡笑着道:“若是仙子不嫌弃,便住在润玉的璇玑宫如何?”
锦觅嘴角控制不住的抽动了两下,公子,你也忒会掐时间献殷勤了,确定不是故意和她作对?
且锦绣这妖孽,走哪里都有一堆献殷勤的桃花,便是天庭里这位看着还算不错的公子都不能逃过了她的魔掌,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
锦绣抬头见是润玉,些微有些惊讶,起了身道:“我以为夜神大殿正在休息,不想竟到这偏僻的桃林中来听人壁角,委实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润玉微垂了眼,沉默下来虽莫名瞧着有几分脆弱,却委实是公子如玉,好看的紧,锦绣别过了眼。
又见着一阵光芒闪过,现出了一位金冠红衣的贵公子,吊梢眼瞧了瞧锦绣,忽的一笑道:“原来这位仙子就是咱们夜神大殿金屋藏的娇?”
锦觅张大了嘴巴,吞了苍蝇一般指着锦绣道:“未婚先孕,死缠烂打?”
锦绣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
润玉见锦绣转身走,瞧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锦觅,又和金光闪闪的旭凤对视一眼,微笑着转身离开。
旭凤敛了脸上的笑意转头去看锦觅:“叫你去做鲜花饼,你倒是跑的远!”
锦觅这才想起自己出来是为的什么,干干的笑了两声,转身就跑:“这就去做!”
旭凤在原地站了一会,又想起润玉刚刚的神情,对那位仙子到是十分着紧的模样,他这位哥哥虽然一贯谦逊温和,但其实十分漠然,从不见对谁有这般上心,这样看,到真如了听几个说的,老树开花了。
远远看见月下仙人急匆匆的过来,见着他了焦急的道:“听说璇玑宫出了大事!”
旭凤顿了顿,高深道:“确实是有些大事。”
他这叔父,向来喜欢各色八卦,今日难得传出件带色的八卦,他自然更是上心,这急匆匆的模样,怕是定要去亲自验上一验,有了这事情可做,到可以少祸害祸害锦觅,想起锦觅那半人高的各色宝典,便又加了一句:“估摸着又是段荡气回肠的故事,叔父若采集到了写进书里,说不定能赢过那如今在六界大火的百里荼蘼,受万人追捧也不一定。”
月下仙人的狐狸眼更亮了两分,话也不及说了,匆匆往前走:“乖乖凤娃,若我真赢那百里荼蘼,一定给你一本亲笔签名书!”
旭凤笑了笑,因过几日就要征兵,事情不少,他出来的也有些时间了,便腾云驾雾,又回到了洗梧宫处理政事。
锦绣见润玉不远不近不徐不疾的在身后跟着,便停下脚步,转头去看,润玉便微微一笑,十分的好脾气,亦停下来,她忍不住道:“夜神大殿有事?”
“不过一会不见,菡萏便走去了那么偏僻的地方,怕是这会已经不记得璇玑宫的路怎么走了,天界繁华,但也戒备森严,你若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总归不好。”
锦绣微怔,看他眼神柔和,姿态优雅,极致的耐心仔细。
不想他思虑的这般周到仔细,从她早上走的偏远猜测她认路的本事不好,怕她闯出祸事,却又并不主动开口,想必也是怕她不自然。
说起来她还要叨扰些时间,不管心里有怎样的芥蒂,总和主人家一幅闹别扭的模样,总不是长久之计。
锦绣随手扯了手边的一根柳条,在原地站定,顿了顿道:“到是要麻烦夜神大殿些时日了。”
润玉听得这话,终究松了一口气,温和道:“菡萏这话太见外了。”
说完这话,他自己到是一愣,仿佛他心里觉得他和锦绣十分熟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