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立刻从袖子里掏了出来,去了皮,分成几片一个一个虔诚的递给锦绣,锦绣不乐意吃:“我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见你对我这般好,如今怀了孩子你就变了,怎的,孩子比我重要?”
夜神大殿向来优雅清冷,笑起来也是十分的标准,绝不会浓一分也绝不会淡一分,一向恰到好处,但这一次,他稍微一愣,露出了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将十二颗牙生生都露了出来,白花花的晃人眼:“你这是吃孩子的醋么?果真怀了孕了到孩子气了,哪里有和自己孩子争宠的,你放心,咱们家里,在我心里自然永远是你排第一!”
夜神殿下当然没有想到后来的有一天,这一番话全部被锦绣还给了自己,当然又是一段说不得的血泪史。
锦绣不过是不大想吃这频婆果,她刁难了润玉,在他的千万句好话中勉强吃了几片,润玉便像是自己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一般通体舒泰,眼睛眯了起来。
待得到了院子,亭子里铺着厚厚的垫子,坐起来绵软舒服,外头挂了纱幔,风吹过去飘渺好看又吹不到劲风,处处安排的妥当,润玉便自觉的给锦绣揉腿,力道适中,十分舒服,锦绣十分受用,多少舒缓了些昏睡了三月的郁气,闲闲的问润玉:“你说孩子以后叫什么名儿好?”
润玉仿佛专等着锦绣这句话一般,一挥手,半空里浮着一张一人大小的宣纸,上面按照男女分了两大列密密麻麻的整张纸:“你且从这里面选两个即可。”
锦绣看着眼熟,稍微一想,惊叹道:“你刚刚写的就是名字?!”她当时瞧着那模样严肃,还以为做的什么紧要的事!
正和润玉闲话,水神和锦觅联袂而来。
锦觅的事情定了下来,虽则锦绣自己一直昏睡不大清楚,但锦觅时常过来,润玉也闲闲的说过,自然也就知道,她和锦觅的婚事定在了同一日,只待她过了孕初期。
她理所当然的想着锦觅要嫁给的是旭凤,别人没特别的说她也没特别的问,笑话了锦觅几句而已。
锦觅却想着润玉的小气,不叫她常常看锦绣,如小时候一般讨厌,心里十分记恨,因此特特的揭润玉的短:“姐姐前几日要吃这频婆果,大半夜的觉也不睡,夜神大殿着急的不行,半夜去找爹爹,爹爹和林秀姨想起合虚山上太阴君的府邸里还有几株,润玉就去偷了,结果被人给寻上了门,闹到天帝跟前,天帝说了不少话,太阴君得知这频婆果是姐姐吃的,最终就送过来一株。”
不想这频婆果还有这段故事,而且她根本就记不得还要果频婆果,况且润玉一向都是自律自重的人,为的她丢了这样大一个人!
她心里觉得难受,眼泪就已经滚落了下来,怜惜的去看润玉:“叫你受苦了!”
她一哭不要紧,锦绣和水神润玉顿时忙成了一团,又要叫药君,几个人一商量断定锦绣必定是哪里不舒服,到是赶过来的风神看出了门道,一拍手道:“必定是又饿了!想吃林秀姨做的酱猪蹄了!”
肚子饿了的锦绣,泪汪汪的吃了一个大猪蹄,到悟出了一个大道理,彼时她正是精贵的时候,万不能随心所欲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否则说不得会被这一群一本正经提心吊胆的人折腾出什么真毛病来!
到夜里的时候,锦绣就十分精神,打了鸡血一般,兴致勃勃的要去十三天看风景,想的痴迷的流口水:“荷花那么好看,金桂那么香。”
润玉颇为为难,一面怕她着凉,一面又害怕她心里不舒畅,思来想去,翻出了压箱底的那件白熊皮做的轻裘裹住了锦绣,抱着她上云头去了十三天,偷偷爬上了天界圣树婆娑树。
站的高了,就看的格外远,仿佛天界以外离的近一些的鸟族也依稀可见,巍峨的凌霄宝殿似一坐发光的玩具,银河成了细丝带,晚风里是不能描述的温柔缱绻,润玉低头亲了亲锦绣的额头,下巴蹭着她的发顶道:“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就是遇见了你。”
叫他在黑暗之中见到光明,绝望之中心有希望,要毁天灭地之时却甘心平凡终老却甘之如饴。
锦绣的心在这样的夜晚涨的满满的,搂着润玉的腰身:“我们要好好的,身边的亲人也一定会好好的!”
她说的孩子气,润玉听得笑了起来,见她高兴,自己也觉得格外满足,牵着她的手坐下来,同她看着远处描述未来:“待得成了亲,我就跟你一起回东荒,在你的荼蘼花林里辟出几亩地种些瓜果蔬菜…”
锦绣坚决的道:“不行!荼蘼花一亩也不能少,你在花林外面去种菜!”
润玉:“…”
这个时候不是该和他兴致勃勃的讨论种什么好吗?
锦绣到是精神了两日,总不愿意睡觉,一群人跟在她身后深怕她累着伤着孩子伤着自己,想了不少法子,润玉急的连一贯夜神的架子也不端了,天上地下打问了不少人,虽则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十分可喜的将夜神大殿要做爹的这个消息散播到了六界,璇玑宫中得了不少贺礼!
到得有一日,还是风和日丽,锦绣正坐在第十天的陈天台下听曲子,好几百年不见的幕江终于出现了,满头银发,一脸清冷自云头漫步而来,就好似不过串了个门儿一般刚刚回来,眉宇间带着几分疲累坐在了锦绣身边,淡淡的道:“听说你有身孕了。”
锦绣愣了好半响,终于回过了神,一把抓住了幕江,十分悲愤:“你去哪里了?这么久也不来管管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有很多人欺负我?!”
幕江看了看锦绣的手又抬头看了看锦绣圆了一圈的脸,十分嫌弃的挥开了她的手:“这个到是没瞧出来,不过,你一个未成亲有姑娘日日住在别人家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那个洛霖,会不会做爹?你现在就收拾收拾,随我一起回东荒!”
锦绣迟疑的道:“总该给润玉还有天帝说一声吧…..”
“说什么?老子还没有和润玉这小子算账!若是没有什么收拾的东西,那就快点走!”
锦绣稍微的反应慢了些,这一会已经能从云头上看到东荒的百里荼蘼,皑皑白雪一般清新动人,锦绣的心底终究柔软安宁了下来,这才是家。
太阳还是那般温暖,风一过就是阵阵花雨,锦绣仰躺在软塌上如同晒肚皮的玫瑰一般,听着幕江讲述了一个她自己从前并不知道的世界的故事。
上古洪荒众神并不是全都香消玉损,在六界之外的上界苍梧之地是上古众神的聚集之地,由苍梧女君羌离执掌,传闻苍梧女君降世之时苍梧神光漫天,百凤朝天,日月同出,羌离自幼便被以女君教养长大,不但容貌上界绝无仅有且智慧谋略皆是人中翘楚,实属上神楷模,不知苍梧中多少好男儿心中仰慕一心追求,但女君一心为民根本不谈此事,苍梧众神心中就越加仰慕。
说必,又添了一个人物不知道多少万岁的太阳神君。
太阳神君执掌的合虚一族向来和苍梧之众有万万年不解的冤仇,太阳神君和苍梧女君之间是是非非外人不足道,自然外人也并不知道,不过是几百年前,太阳神君应劫却是苍梧女君接了下来,结果女君元神出窍不知去向,太阳神君也随之陷入昏迷。
苍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而隶属于苍梧的青丘,也就是幕江的出生地,召集上下神界族中九尾狐回青丘,助苍梧共渡难关。
这便有些出乎锦绣的意料了,她原以为幕江这样的就已经算是老的了,不想苍梧众生似乎年岁不过万都不好意思出门一般,而且洪荒时期留下来的神仙们到底是个怎样抽象的概念?她咽了口唾沫问幕江:“把你放在苍梧算什么级别的?”
幕江难得老脸一红,顿了顿道:“排不上级别。”
锦绣顿时生出了无上的敬畏之心,所谓的天外有天原来是这个意思,便是她以为该是顶了天的天界原来也还有个上界。
幕江补充道:“西王母知道吗?也是苍梧那边出来的和东华帝君自幼相识,在天界种了些桃子而已,人人争先恐后想要吃一个,但你知道西王母拿那些桃子实际是做什么用的?”
锦绣屏息凝神,听得幕江道:“沤肥种无心莲的。”
锦绣被刷新了三观。
不过待得润玉找过来的时候,锦绣难得在荼蘼花下睡着了,他站在花林里松了一口气,便听着身后的幕江冷冷道:“未成亲之前她就住在东荒了,你且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幕江是锦绣的至亲,怕是比水神在锦绣心中的地位还要高,他贪恋的看了一眼锦绣睡颜,转身跟上了幕江。
到不想,这一眼之后,生生三个月在没见上人,直到成亲那日来东荒迎亲。
第二十七章
锦绣原以为到了东荒幕江的地界能过几天轻松的日子,谁知道到变本加厉了,尤记当日满头银发的幕江站在荼蘼花雨中十分慎重的同她道:“我去了一趟苍梧,打问了一位有些经历的上神,替你讨要了这样一个方子,可保证将来孩子和你最为相近。”
锦绣心道男孩子的话自然还是更像润玉一些,太像她不见的就好,谁知幕江十分坚决,她便先敷衍的答应了下来,想着日后自有解决之道,但她又一次低估了幕江的坚决,竟然日日站在她床头盯着她喝药,到这一日,她发了大脾气,幕江大抵忽然良心发现歉疚起来,就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同她商量:“不若带你去洛霖的水神府转转,你觉得如何?”
锦绣答应的十分勉为其难,待得上了云头还是余怒未消,挑剔的道:“幕江君如今越发的独断专裁,自己想一出就是一出,也不问问我一个孕妇吃不吃得那药,吃了那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
脾气不怎么好的幕江君仙风道骨的站在云头,竟然一直保持了沉默,若仔细看,竟隐约得见几分更深的歉疚。
水神府坐落在四海之滨,府旁就是银河之柱,银河之水从天上而来为万水之源,源源不断往六界而去,种种壮阔瑰丽无以言表。
水神府邸虽则瑰丽但实在过于清静了些,门前不见来客,连个自己人也没有,锦绣还在感慨亲爹的节俭,幕江却忽然变了面色:“站在这里别进去!”
自己则大步走了进去。
幕江进去的几分钟,锦绣到想了不少,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门头上红莲的痕迹,从这一点可推断出这里发生了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如果水神出了意外,她不过是再一次没了父亲,这个世上不过在没有一个会用那样纵容宠溺的目光和语气和她说话的人,其实也没什么,可她身上却觉得发冷,连心里也觉得发颤,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却觉得犹如一生般漫长,待得幕江用仙术托着水神和风神的身体出来,她差一点跌倒在地上。
幕江扶住了锦绣,沉声道:“虽则伤的重,但也不是没有救,快些回东荒!”
锦绣这才稳住了心神,跟着幕江上了云头。
回了东荒,幕江在里面行法,锦绣抱着玫瑰坐在外面的贵妃榻上,在漫天的荼蘼花里发呆,她因有身孕,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这里着急,这一坐竟然是一整天,待得幕江疲惫的从屋里出来,锦绣一起身差点摔倒,亏的幕江扶了一把,叫她又坐回了贵妃榻上:“洛霖命不该绝,我们去的正是时候,虽然要昏睡个百八十年的,但性命无忧。”
锦绣终于松了一口气,疲惫涌了上来,才觉得困乏,去看了看亲爹,见着面容果然安详,心中大定,抵不过孕妇的疲乏,回了自己屋子休息。
锦绣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就不必叫锦觅知道了,锦觅是个糊涂性子,有时候又容易走极端,她也摸不准叫锦绣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后果,况她心里隐隐有些定论,也不想影响锦觅大婚的心情。
却不知这事情原本就是穗禾设给锦觅看的,锦觅也以为亲爹已经去世,后来才会有诸多劫难。
此后的日子就平淡的多了,不过整日的熬些汤药喂给父亲和风神,带着日渐长大的玫瑰在荼蘼花林晒太阳,中间收到了几封信,锦觅写了一封问她近日身体如何,叫她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养胎,自己是姐姐,一定能照顾好她,若是锦绣心里稍微清醒些,多少也能发现一些异样,她还只当锦觅是成熟了,懂事了。
又有润玉的信,写的十分的道貌岸然,比如璇玑宫的花开的如何好,十三天的景致如何美,他的工作如何的繁忙,又问侯了幕江,才说到锦绣,锦绣自然知道润玉,为难他写了这么多字,才好意思写到后面的主题部分想必也忍的艰辛,她提着笔仔细的想了又想,只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双木非林,心上坐,又想了一回润玉收到信的模样,自顾自高兴的笑了一会,到玫瑰眯着狐狸眼看她,她才敛了表情,把信件给了玫瑰,交代她送去天界。
润玉收到信自然高兴,展开满是荼蘼花香气的白纸,只看了一眼,忽的就满面通红,眼眸里全是柔情,一诺吓了一跳,往那纸上瞄了一眼,依稀看得见几个字,心里越发惊疑不定,不知是什么样的字有如此魔力,叫夜神大殿成了如此模样!
待得成亲的那一日,锦绣大抵将那几个字写了有百十来回的样子吧,谁知道夜神大殿对这几个字如此情有独钟,似是专等着锦绣那样写,每每看到,总是一副春心荡漾,情难自已的模样。
锦绣是从东荒的荼蘼花林出嫁的,她因着总容易发晕,连嫁衣也不知是怎么穿上的,只记着给亲爹还有幕江去磕了头,没有他们自然就没有她,她站上五彩祥云,往天庭而去的时候,心里忽然生出些不舍,还落了几滴泪。
今日大婚,六界同庆,是所谓千万年来最热闹喜庆的一日,天帝难得心里高兴,下头的仙官也十分有眼色,从鸟族花界借来了数十万朵鲜花祥鸟将这向来寒凉的天宫装扮的前所未有的吉祥热闹。
锦绣乍一下了五彩祥云,遥遥看见桥头站着的笑出一口白牙的润玉在这花红柳绿的装修背景之下,十分的显眼别致,忍不住又晕了一下。
月下仙人主婚,心情却瞧着不甚美好,挥了挥手杖,锦绣和润玉之间立刻连了一条水光泻华的红绸带,寓意千里姻缘一线牵,有情人终成眷属,锦绣便只需站在原地,那一头润玉一收,锦绣就会随着这力道划过去,待得靠近润玉,润玉伸手将锦绣揽在怀里,另一头天边立刻有烟火绽放,锦绣呆呆的靠在润玉怀里,满目都是灿烂光华,听得润玉在她耳边低低的道:“此后永不分离。”
这一刻,她竟生出了幸福感!
然而待得进了凌霄宝殿,看见锦觅身边站着的不是凤凰而是饶郡,她震惊的无以言表,半响都不能回神,她觉得或者是弄错了,可看着周围的人都是理所应当的模样,所以一开始就是她理解错了?!
在她看来,最爱锦觅的必定是旭凤无疑,而饶郡,不是她心存偏见,她从来都不大喜欢这个总喜欢耍些小聪明的三殿下,他的心思太多,太不纯粹,对锦觅最多也就五分真心,锦觅跟了他不会过的幸福!
她晕头晕脑的跟着润玉行礼,心里却希望旭凤能出来抢亲,搅扰了这一场婚礼。
她和润玉先行的礼,上头的天帝笑的老怀大慰,却不见天后,锦绣后知后觉的想起天后似是被天帝关了起来,待得她和润玉站了起来,月下仙人喊了一声礼成,锦觅也跟着饶郡往前而来,后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慢着!”
锦绣看见旭凤大步进来,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这凤凰如此的霸气!
也可能她是为数不多的真心实意希望自家姐妹被人抢亲的吧!
锦绣度过了一个此生难忘的婚礼,在六界之中也必定要被众人传颂,因为这一日,三殿下饶郡趁着大婚之日意图夺位,二殿下抢婚三殿下,南极长生大帝抢婚大殿下。
这其中到底有多乱也只有当事的仙知道,若干年后还专门出了一本关于此日爱恨情仇的纪传体话本,在六界之中广为传颂,有一日涂黎小朋友还专门请教了自家亲爹,问里面的白衣大殿下为什么是运气最好的,结果亲爹笑的高深莫测,目光悠远,到叫涂黎小朋友对亲爹添了几分敬畏之心。
这些自然是后话。
锦绣躲在润玉身后,瞧着刚跳出来要说话的旭凤被跳出来的白泽挡了风头,心里十分不悦,到把白泽是来抢她的这件事情给忘了,她看着饶郡站在那里一脸高深莫测,不知在筹划什么,锦觅立在旭凤身后却更是苦大仇深,觉得天旋地转,朝着锦觅大喊:“过来!”
锦觅转过了头,似是对这她说了些什么,锦绣心里着急往前跨了一步想要听清楚,却见着锦觅忽然抬手,朝着旭凤的心口扎去,大抵是锦觅喊的太过撕心裂肺,那一声:“是你杀了爹爹和林秀姨!”叫锦绣的心里似乎也扎了一刀,她看着旭凤烟消云散,看着锦觅吐血跌倒,终究抵不过心中的悔恨晕了过去。
若是她对锦觅在关心一些,若是她把爹爹和林秀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锦觅,若是…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院外墙角有一架鸟羽藤萝,鲜红的花朵在夕阳中格外静谧,这一场喧嚣之后的宁静却犹如这花朵一般,似是沾染鲜血而来。
锦绣坐在锦觅的身边,看她捂着胸口泪流满面:“原来,原来我一直最爱的人都是凤凰,只有凤凰。”
她想开口安慰却觉得格外艰涩,她能说什么?又该怎么说?锦觅原来一直不知自己心中所爱,亲手杀死最爱,竟然吐出陨丹这是何等的悲惨?
她抚着肚子陪着锦觅,直到看见穿着一身天帝黄袍的饶郡大步进来,心中的厌恶几乎叫她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垂下了眼,掩盖住眼中波澜。
大婚那日白泽抢婚,带着手下兵将攻打天界,在加上锦觅杀死旭凤,天界岌岌可危,此时饶郡站了出来,捉住了白泽,平息了叛乱,一举坐上了天帝宝座。
待得后来润玉说起,她方知所有人都成了饶郡手中棋子,从他开始要娶锦觅,促成了锦绣和润玉的婚事,联合了白泽抢婚,这一步步一着着,全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样卑鄙无耻,用尽了下三滥手段的人,却口口声声喊着是在为自己的生母报仇,看见就叫人觉得恶心。
饶郡笑的十分温和,问了锦觅几句又道:“你尽快补好身子,我必定还你一个风光的婚礼。”
又和锦绣道:“嫂夫人说要放了白泽?这倒是为难了我,嫂夫人这般说可问过大哥的意思,没得叫大哥没有面子。”
锦绣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你大哥倒不是这样小肚鸡肠,冷血无情的人,白泽救过他一命,寓情于理他也该还了这个恩情才对。”
饶郡顿了顿,脸上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又笑了起来。
他自来不是脾气多好的人,也从不把谁放在眼里,唯独对长兄颇有敬畏,偏这位兄长对这个嫂子十分着紧,嫂子敢和他夹枪带棒的说话,他却发作不得,缓和的道:“几如此,自然是放了白泽好,不过是我在仙家面前做些冠冕堂皇的事,堵住悠悠众口。”
锦绣冷笑一声:“这到是天帝最擅长的事情。”
饶郡的嘴角抽了抽,回身见着夜神大殿已经下了云头,笑的就越加的好脾气,点头道:“嫂夫人教训的事。”
润玉接了锦绣回去,见锦绣心情不好,少不得安慰道:“我知道你为锦觅的事情心里难过,但她如今也是近万岁的人了,自己的事情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你帮的了她一时,帮不了一世,她总该自己学会处理自己的事情,承担该承担的后果。”
话虽说的对,但看着锦觅如此难过,她总不能坐视不理。
润玉给她出了个主意:“我夜观天象,瞧着旭凤并未真正陨落,元神必定还存在某处,待你去一会喝了那老母鸡汤,我陪着你一起找找。”
可怜夜神大殿,为的妻儿能多吃一口,也是想尽了办法!
第二十八章
风一起,就是一阵荼蘼花雨,有个牛犊大小的火红的狐狸从花雨中跃了出来,在仔细看这狐狸背上竟还坐着个棉花糖一般又软又白的小孩子,抓着狐狸的颈毛,奶声奶气的大喊:“玫瑰!快跑!”
但见身后追出来个彩衣的仙仕,后面又来了个银发的上神,广袖一挥奶白的小孩和火红的狐狸立刻向后飞去,后又轻轻的跌在了层层叠叠的花瓣上。
这银发的上神自然就是幕江。
他低头看着棉花糖般的孩子皱起脸,下一刻似是要哭出来,虽他心里清楚,必定是没有跌疼,但他那一张仙气缭绕的脸却不自觉的柔软了下来,把孩子抱了起来:“涂黎乖,你爹爹和娘亲再过几日就回来了!”
涂黎小盆友已经三百岁的高龄了,却不过三四岁孩童模样,歪在幕江的肩头,可怜兮兮的道:“那我打碎你那瑞金兽的香炉你不责罚我了?”
幕江觉得十分肉痛,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不责罚了。”
涂黎小盆友得了这句话立刻满血复活,从幕江怀里一跃而下,狐狸玫瑰正好接住,一孩一狐,眨眼就消失在了花海中。
幕江站在原地怔了半响,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记得锦绣小时后十分乖巧,润玉似也不是这般性子,也不知这孩子像了谁?上天入地捣蛋调皮,关键是机灵,叫他这十几万岁的老神仙竟隐隐有些无力控制的感觉,他转头吩咐泱泱:“叫你主子得空了赶紧来把她这宝贝儿子带走。”
泱泱心智渐渐成熟,又日日陪伴涂黎,如今活泼的多了,秀气的眉头一皱道:“可是主子吩咐,没什么紧要事情不得打扰…..”
被幕江一瞪,便又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是!”
宽阔的大海之上,别说人烟便是飞鸟都极其的少,偏有一艘大船孤立于海中央,在夕阳之中宁静又傲然。
层层叠叠的纱帐之中,娇俏绝色的女子半掩着衣衫,媚眼如丝的靠坐在云锦的被褥之中,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推了一把俯身过来的男子,男子有着如玉般的容貌,偏身上又十分精壮,在这朦朦胧胧的灯光之中说不尽的诱惑:“乖,难得有个清静的地方,再来一次!”
这自然就是把儿子丢给了幕江,出来过二人世界的锦绣和润玉了。
润玉一直觉的当初十分期盼孩子降生,其实是不应该的,且不说三百年前涂黎出生当日,锦绣受了多少苦,顶顶重要的是,自涂黎出生之后他的家庭地位一降再降,等到涂黎过了百岁,会自己跑自己走简单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之后,他和锦绣就再也没有过过如此酣畅淋漓的二人生活。
但凡涂黎哭一声,喊一声,又或者跟锦绣告个黑状,他夜里就只能在银河畔喝冷风。
在这几百年间的斗智斗勇中,屡败下风的夜神大殿悔不当初!
如今难得到了这一处涂黎找不到的地方,自然该好好享受享受!
锦绣又往后退了退,嗔怪道:“都三日了,我都没下过床。”
润玉笑的十分诱惑,又有几丝可怜,锦绣心一软,反思对润玉是不是不够好,待要靠过去,船舱外却传来了笃笃的敲击声。
飞鹤传书,大多如此。
润玉一顿,发狠把锦绣搂在怀里:“不许看!”
锦绣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搂住他的脖子,亲了几口,又哄了好半响,润玉方才不情不愿的招手放开结界,叫这纸鹤飞了进来。
果真又是涂黎小盆友的事情,泱泱声情并茂的描述了涂黎在百里荼蘼都干了哪些好事,幕江又是何等的愤怒要把涂黎赶走,叫他赶紧去接人。
润玉的俊脸黑了个透,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事情必定又是涂黎为了见娘亲故意而为!
但这话他说不得,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明白,说了不但于事无补,且会适得其反。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的建议道:“水神好久也没见涂黎了,前几日来信甚是想念,锦绣不是也来信要见涂黎么,还有白泽,说是要带涂黎去打灰熊,他一个男孩子,总是养在内围,没得太娇气了些,还是多出去走动走动的好。”
白泽是锦绣和润玉一起到天牢里接出来的,他虽则冲昏头脑被饶郡利用,但天性善良,那日从天界离开往南极天而去,站在风中看着润玉沉默好久才开了口:“你若对她不好,我还是会来的,你要知道,我从不后悔当日抢亲之举。”
润玉揽住锦绣,笑的十分大度:“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
到后来,白泽时不时的叫人送些南天的土特产过来,润玉也时不时的夸几句送的好,以及后来涂黎的百岁礼白泽都亲自过来过,渐渐的到成了淡如水的友人。
只不过润玉说的养的娇贵实在是冤枉了涂黎,尤记两百岁的涂黎从一只火凤嘴里抢到一株仙岩草送给锦绣做生辰礼,衣裳被烧掉了大半,太湖里和一只万年老龟打架抢夜明珠,凡此种种,简直不胜枚举,虽涂黎长的秀气,但内里却彪悍异常。
但此刻,锦绣深知不能维护涂黎,若是多说,润玉必定会吃醋生气,她一面穿了衣裳一面认真的斟酌道:“你说的是,该去看看爹爹和锦觅了,她如今正怀着第一胎,眼睛又不如从前好使,身边没个熟悉的人,怕是觉得不安稳,明日去东荒接了涂黎,后日就去虚合山下看锦觅。”
她穿好了衣裳站了起来,转头看着夜神大殿似乎十分悔恨刚刚提起了锦觅之流,懊恼的眉头皱了起来,孩子一般可爱。
锦绣笑着低头去亲润玉,却被润玉缠住,到底又如了他一次愿后方起身离开。
云头之上,锦绣不自觉的想起了锦觅这几百年来的种种坎坷,仿若是近万年来所有的坎坷都聚集在了一起,叫她将之前陨丹在时不曾尝过的爱恨情仇都尝了一遍。
当初嫁给饶郡锦觅本就心中无爱,待得杀死旭凤吐出陨丹方明了心中所爱,又知爹爹和林秀姨并未死去,凡此种种加在一起,叫她痛不欲生,锦绣挺着大肚子陪着她上天入地的找寻旭凤,不想真被穗禾藏起了旭凤真身,锦觅心中有了希望,上天入地找得苍穹之光又同饶郡讨来金丹后才救活了旭凤。
到后来,锦绣月份渐渐渐渐大了,实在有心无力,陪伴不得,只是锦绣每每伤心至极时,会去她身边抱着她坐一坐,发个呆,锦绣模糊记着大概锦觅来找了她十来次的样子,至于到底发生何事,锦觅不说,润玉不说,其他人更是个个守口如瓶,她只能估摸着情形劝慰几句,实在不知说什么,便如小时后一般,抱着她拍一拍,哼一首歌谣,但愿她能舒服一些。
又把当初老神仙送的铜镜送给了锦觅,因这铜镜有救命的功效,她又总有心神不宁的时候,似是锦觅会有什么大难,叫锦觅带上,她也能舒心一些。
不想这镜子到真起了大功效。
但这些,锦绣一概不知,都是等到生下涂黎,锦觅和旭凤一起过来看望的时候才知道的。
原来这两百年间,有这么多的大风大浪。
锦觅神气的抱着眼睛也不睁的涂黎向锦绣告状:“你不知道凤凰当时好神气!怀里搂着穗禾,把我的真身也给捏碎了一瓣!我说时穗禾伤的爹爹,他还不信我,当真是可恨至极!”
火神殿下十分尴尬。
锦绣笑的云淡风轻:“也是你之前做的不对!”
待得中午吃饭,却给火神殿下冷饭冷汤,又客气地招呼:“粗茶淡饭,火神不要嫌弃!”
凤凰亦要笑的十分客气:“哪里!哪里!”
兄弟是个妻奴指望不上,自家媳妇惯是个没良心的,自然更指望不上,所以,即使饭冷汤冷,还是要吃出香甜感。
待得后面睁开眼的涂黎在旭凤的红袍子上大大的尿了一泡,旭凤的笑脸已经僵的不像样子了,偏锦觅高兴,抱着涂黎狠狠亲了几口高声道:“真是姨姨的宝贝!”
后来饶郡也来了,锦绣方知还有一场仙魔大战,锦觅以身抵挡,若不是那护心铜镜,早已经灰飞烟灭。
她到底忍不得了,招呼了一声玫瑰,嘴里吐着三昧真火,把三位殿下全都烧出了屋子。
玫瑰的三昧真火便是神仙们的轻易不敢受,何况这几位心有愧疚,又不敢动手。
润玉负手立在殿外,转身冷冷的看了看两个弟弟,深觉自己被连累的十分无辜,冷声道:“以后你们少来了!”
这就过了,哪有驱赶亲兄弟的?待要狡辩几句,见着大哥面色实在不好,便只能站在冷风里乖乖受了。
这又是一个十分祥和的夜晚,润玉和旭凤站在凄冷的风声中,从锦绣怀里的涂黎眼里看到了几分胜利的骄傲,又互相看了看对方,长长哀叹一声。
锦绣和锦觅抱着涂黎和小豆丁棠樾要去睡通铺,他们兄弟两个自然而然被赶了出来,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火神殿下和夜神大殿坐在一朵云头,喝了两杯孤独的小酒,酒劲上来就把平常的端庄持重丢到了一旁,大吐儿子的苦水,比如儿子如何调皮,如何不孝,如何不懂事,说到后面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喝了一杯酒,深深叹息一声。
自然最重要的是这没有说出来的话,有了儿子之后,大大妨碍了夫妻生活。
旭凤十分庄重的建议:“男孩子大了不该总是待在母亲身边,饶郡不是一直要叫两个孩子去他那里住么?我觉得正好可以送过去叫历练两天,大哥以为如何?”
润玉十分珍重的点头道:“你这想法和为兄的想法十分符合,男孩子么,还是要好好锻炼锻炼,既然饶郡有意,那就送过去几日也好!”
两个人举了杯,觉得心情十分不错。
涂黎看了看跟在他身后还在吐泡泡的棠樾十分嫌弃,他自然知道是亲爹和亲叔叔想的万全之策,把他和棠樾送到天宫来给三叔叔玩的,从前他还小一些的时候自然能一哭二闹,但他年岁渐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若还是那样难免叫娘亲伤心,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棠樾,戳了戳他肉嘟嘟的小脸道:“喂,你娘亲不要你了。”
棠樾一愣:“怎么会?”
涂黎笑了笑:“你要是想回去,那就要听我的。”
棠樾摸了摸自己肉嘟嘟的小下巴想了想道:“也行。”
旭凤后来一直特别后悔把棠樾和涂黎一起送去天宫待了几年,因为从那个时候起,棠樾就学坏了,且兄弟两感情深厚做事扎堆,一日比一日难对付!
这确实是个十分叫人头疼的事情!
但岁月静好,又如此的让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