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婆子在谢夫人面前哭诉完,看到陈芸走过来,又膝行着爬到陈芸面前磕头,边哭边苦苦哀求着,额头也撞得青肿不已。
在场的除了谢夫人外,还有周家的大太太,她身边一嫡一庶两个女儿,并谢家大姐谢杏芳。
“明月是二弟身边伺候的人吧?这是什么情况啊,弟妹和我们说说。”
谢杏芳听着吕婆子哭得可怜,再加上听了母亲说过不少这个弟妹的恶形恶状,便忍不住第一个开口道。
谢夫人之前在婆媳斗法时被陈芸几次气的差点吐血,就给女儿谢杏芳传信,好生诉了一顿苦,本来想让谢杏芳回娘家帮她出个主意的,但是周家那一阵事情多,作为长子媳妇的谢杏芳实在挪不开身。
等到她终于有空了,又赶上了要阖家搬去清凉山,只能说服公公婆婆,和谢家一道出行,路上也能和谢夫人多说说话,顺便找机会帮母亲出口气。
现在可不是终于让她逮到了机会,谢杏芳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仗着谢周两家互为姻亲,已是通家之好,打定主意要在婆母面前揭出来,让陈芸没脸。
“这大概是明月的亲娘?听说是在母亲身边伺候的,母亲一向重视规矩,会调理下人的,怎的今天这个婆子这样不知无礼行事,一会儿母亲可要好好处置这个毫无规矩的婆子。”
“至于明月,我已经知道了,不就是中暑晕过去了吗,这一阵中暑的下人可真不少?让她一说,倒好像是要咽气了一样。现在天热,就连媳妇的车里也就只有一盆冰,也热的难受的紧,明月身子差些中了暑,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陈芸笑的淡定又优雅,回应的也慢斯条理,倒是把谢杏芳的话噎了回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婆子也是担心明月罢了,你既然知道明月中了暑,怎么就任由她病着,一点也不管呢。”
谢杏芳性子一向爽利,当初周夫人也看中了她的性格,觉得能帮助儿子撑起家业,做好女主人,才为长子聘的她,并且在她过门后,对谢杏芳相当的好,所以谢杏芳在婆母面前,也是自在的紧,听着陈芸辩解,便毫不客气的问道。
“一个通房丫头罢了,中了暑等会儿灌碗凉茶就好,现在正在路上,怎好兴师动众的找大夫,再说了她也不配啊。便是病的撑不下去了,也是自己命不好,这样的玩意儿,若是二爷在意,我再给二爷找个十个八个的也不成问题啊。”
最讨厌这种同样作为正妻的,却拿着小妾恶心别人的人,陈芸相当的不屑,真是白眼都不爱朝着谢杏芳翻。
怎么这一家子都这么不着调,拿着一个通房丫头倒当起正经人来了,因此话就说的相当不客气了。
又被噎了回来,谢杏芳心头怒火往上不断地烧起,她本就是易怒的性子,加上自认为作为大姑姐,自然有权利教训弟媳,弟媳却这么桀骜不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更是气的不行。
果然这个陈氏,就是和母亲说的那样,完全的是一个毫无规矩满身反骨的不贤之妇。
“弟媳既然这么说,我作为大姑姐的,也要说你两句了。咱么谢家可是有规矩的人家,不兴随意作践侍妾。便是一个通房丫头,好歹也是伺候二弟的,你作为大妇的,怎能如此不贤惠,生病了都不给治,枉顾人命!”
谢杏芳说的正气凌然,冲着陈芸训诫道,摆出一副大姑姐的样子,说的谢夫人和周夫人都暗自点头。
大秦是有这么一个规矩,长女在家中颇有地位,便是出嫁女,在娘家也能说得上话,因此很多出嫁女不怕小姑子,倒是最怕大姑姐了。
“呵呵…倒是叫姐姐误会了,是我的不是。只是您却不知道,现在咱们正在路上,条件不便利,便是我自己,车上只有一盆冰,热的喘不过气,也不敢多要一盆,更不敢请大夫,生怕给母亲添麻烦。我都尚且如此,明月一个通房丫头,若是比我都精贵,不过是中暑身子不适,就要找大夫,那到时候岂不是让人误会,咱们谢家拿着正经的侯府嫡女不当人看,倒是把个奴才秧子当做奶奶来看待了。到时候被人知道了胡乱嚼舌根,说起谢家来这么没规矩,不光您和母亲脸上挂不住,便是我娘家也要生气的。”
“再说了,我好歹是把二爷的通房丫头带了过来,听说姐姐这边,却是没带姐夫的房里人啊。京都现在这么热,让侍妾热死在家中,也是几条人命吧。难不成在姐姐眼中,只拿伺候二爷的明月当个正经人待,便不拿姐夫身边的侍妾当人看了?”
既然谢杏芳给脸不要,陈芸也不客气了,对着她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她知道周家大爷没有小妾,谢杏芳是首辅唯一的嫡女,周家很给脸面,而且夫妻俩关系也不错。
“你胡乱说什么呢!你这个口气是对我说话吗?还知不知礼了!”
谢杏芳气的语无伦次,总算是领教了陈芸的厉害。
“姐姐休恼,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再说了,母亲和周太太都在呢,作为长辈的都没有开口,姐姐先跳出来说三道四的,好生不把长辈放在眼里呢,我作为弟媳妇的也不敢苟同姐姐的礼仪。”
陈芸吵架从来没有输过谁,打嘴仗气死人不偿命的,让一旁的周夫人和两个周家小姐都看呆了去。
“呵呵,你姐姐也是一片好心肠,你可别怪她心直口快,她向来最疼二郎这个兄弟了。”
谢夫人攥紧了拳头,僵硬的笑了笑,不得不开口打圆场,陈氏这个人可邪了门,无理都要搅三分的,生怕女儿吃了亏去。
她都有点后悔了,刚才不该想着看陈氏的热闹,就该拦着女儿的,现在对陈氏找茬被反击了回来,陈氏必然不会善了。
“母亲可不要光向着姐姐,媳妇说的可有道理?明月不过下人,姐姐拿她比我这个嫡亲的弟妹还要亲热,真真的让媳妇吃醋了呢。”
既然谢夫人这话说的避重就轻,陈芸也就轻快地笑起来,撒娇般的摇着谢夫人的胳膊,更让谢夫人气的眼前一黑,又不能当众把她的胳膊拂开去,只能一口老血吞进肚子里。
“你…我只是教导你要贤惠大度!”
陈芸的话摆在这里,谢杏芳再怎么恨陈芸,也不好再继续拿明月说事了,不能表现的真的更在意一个丫头。
其实谢杏芳才不管明月的死活呢,只是想整治陈芸但是丝毫都没有占着便宜,这才让她暗恨不已。
“姐姐总是好意的,我心领了。只是我虽然年纪比姐姐轻,但是却知道,这做大妇的贤不贤惠,可不是张嘴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到时候别人都长着眼睛,真贤惠总会知道的。而口口声声嚷着要贤惠大度的,倒大多真的沽名钓誉罢了,其实自己根本经不住推敲。”
就像谢夫人,压根连个庶子庶女都没有,还让媳妇贤惠大度,连嫡孙都不要,一心捧着个庶孙当宝贝,真真是可笑。
还有谢杏芳,周家大爷连个妾也没有,自己日子过得舒心自在了,就要慨他人之慷,一副全天下她最贤惠的样子说教别人,脸皮厚的刀枪不入了。
陈芸笑的天真可爱,嘴里说出的话却句句能把人扎出血来,不止谢夫人和谢杏芳气的咬牙,周夫人也暗自皱眉。
但是想到陈芸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人家自有底气,周夫人倒是不敢随意出声品评。
陈芸说完后,在场的几人都没有人出声,刘氏一直神在在的回避着谢夫人的视线,她真的厌倦了给谢夫人当枪使了,不想出声给谢夫人和谢杏芳圆场子。
一开始她真的以为陈氏这个弟媳就是个愚笨不堪的棒槌,一入门就展露出浑身的刺,被娇惯坏了的女孩,必然会吃苦头。
但是几次三番的,谢夫人还真的没有从她手里讨了什么便宜,刘氏也不能不佩服她,活的这样有底气,也不是坏事啊。
谢夫人指使的紫月,都落的被发卖了,就连谢大爷,也等着过了秋天回旬州老家呢。
但是刘氏是不打算跟着他回去的,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京都。
如果,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的话。
反正她很早以前,就为自己选了一条粉身碎骨的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辈子直到如叶落尘土,否则只能一直循着那点偷来的朝夕往前走。
“这婆子在母亲这里搬弄是非,坏我名声,还妄图离间我和姐姐的感情,真是用心险恶,一定都是明月指使的,母亲可不得不罚啊,不然怎么能服众。”
没人吭声,陈芸只有自己先出声了。反正惹了她的,就不能让那人有个好下场。
吕婆子原本一直跪着偷听陈芸和谢杏芳的嘴皮官司,听着谢杏芳处处向着明月,吕婆子还暗自高兴呢,没想到局面转瞬间又是这样。
难道二奶奶真的气焰这么盛,这么多人面前丝毫不顾及名声了?
再等到陈芸说要处置自己,还说是明月指使的,吕婆子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又哭着求饶,先把女儿摘出来,再一口咬定是担心女儿的安危。
“她也是惦记女儿…”
谢夫人刚想习惯性的找理由,陈芸马上打断了她的话。
“都母亲心慈手软,对下人多是包容,但是您越是这样,这起子奴才越没有规矩啊,周家太太也在这里,这个老叼奴就闹将起来,公然败坏我的名声,难道不可恨吗?母亲若是不惩治她,不仅以后谢家就没有了规矩依仗,便会周太太也要笑你呢。依儿媳看,这坏心肠的婆子可不是要发卖了去。”
“呵呵…我没有…”
周夫人算是服了谢家这个新媳妇了,一张嘴利的比刀子还割的人肉痛呢。
她虚伪的笑笑,试图分辩着,但是陈芸一副我知道的眼神,倒让她说不下去了。
周夫人其实也觉得谢杏芳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一个丫头而已,算得了什么,这个陈氏说的也没错啊,口口声声让人家贤惠,自己怎么不给大郎纳个妾呢。
若不是大郎本身就不太热衷此道,谢首辅又炙手可热,周夫人可不让谢杏芳过得这么舒服。
“你还有完没完了?非要把人赶尽杀绝才好吗?”
谢杏芳见不得陈芸又逼迫自己娘亲,还把自己婆婆架出来,怒气冲冲的对着陈芸道。
“儿媳真是伤心啊,在您眼里永远比不过那些下三滥的奴才。这次在清凉山定是要见见姐姐的,儿媳非要好生和姐姐说说,若是她不同意这门婚事就好了,倒是让婆婆和大姑姐这么看不上我。”
有靠山不用的是傻子,陈芸装作一脸哀戚的样子,充满伤感的望着谢夫人,装作要抹泪的样子。
今天非得逼着谢夫人处理了这个吕婆子不行,不然大家是不是还以为她好欺负呢。
还有谢杏芳,她一定会找回场子的,到时候让谢杏芳哭着回去。
陈芸搬出姐姐,不止谢夫人气的眼睛发红,周夫人也表情严肃了些。不管怎么说,那位都有个做太后的亲姐姐,面子多少要给的。
最终谢夫人没办法,得罪不起太后娘娘,只有自己服软,问道,“依你看要怎么做?”
谢杏芳还要开口,却被周夫人一眼瞪过去,看到婆婆难得这么严肃,倒是没了声音。
“母亲掌家这么多年,该怎么处置不讲规矩的下人心中自然有安排,媳妇怎么好做得了婆婆的主。”
陈芸倒是没有直接说想怎么做,猫逗老鼠一样,就是让谢夫人气死了才好。
最终到底是没有牵连到明月身上,吕婆子咬死了摘出了女儿,倒是自己一家子都被发卖了出去,陈芸才肯松口。
等陈芸走了,谢夫人苦笑着看着周夫人,“我这个媳妇啊,你也看到了…”
她话中充满未尽之意,周夫人倒是也十分理解。
“娶了身份高的儿媳啊,就是这样,我们做婆婆的就得放宽心。”
周夫人也深有感触啊,媳妇出身高,就自然摆不起做婆婆的款了,但是人是自己选的,一心想借姻亲的势,能怪得了谁。
对于谢夫人,周夫人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摊上这么个儿媳妇,惹急了就拿姐姐做威胁,虽然不太地道,但是你知道会这样就不要去惹嘛。
一路上再无风波,至于中暑的明月,在知道全家竟然也都被卖出去了,又再一次的哭晕了过去。
现在外面受了旱灾的影响,京都里没什么人家会买人回去,被人伢子领走的吕婆子一家,必然下场不会好了。

第35章 揍人

谢家的别院在清凉山的中间部分,位置不好不坏吧,也不引人瞩目,宅子倒是挺大的,包括好几座三进的院子,比他们在京都住的谢宅还要宽敞。
这个别庄原本是前朝一个巨富的别院,后来那家人破产了几经转手,才被谢家买下来。
等下人们终于都收拾好了屋子,已经是夜里了,一整天赶路赶的兵荒马乱的,加上天气炎热,人就不由自主的烦躁。
“杵这里干什么!”
陈芸沐浴完后,带着一身的香气进屋,看到谢奕呆呆的站在她的妆台前,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于是一把将他拨拉到一边。
用力一不小心有点大,直接把谢奕推到了桌子上,肚子那里狠狠撞上了结实的八仙桌。
“唔…”
谢奕疼的顿时蜷缩成一团抱住了肚子,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移了位置,将一张俊美的脸扭曲的有点狰狞了。
他也是刚沐浴过,自从在侯府时没有人伺候他沐浴,谢奕就慢慢习惯了自己洗澡。
“你能不能,有哪怕一天不动手打我呢?”
谢奕脚步蹒跚的捂着肚子慢慢的走回到榻上,坐下好好地缓了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
“不能!你长得就欠揍!”
坐在梳妆台前,陈芸闭着眼任容和给自己梳理长发,先是舒服的叹息了一声,才睁眼对着桌上的铜镜看着谢奕道。
这绝对是谢奕听过的最无礼的话了,但是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对陈氏毫无办法。
“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嫁来谢家,不能总是这么无礼,霸道,时间一长你的名声传了出去,便是我不能休了你,你自己面上也无光!”
谢奕拧着眉,他刚才从谢夫人那里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心情十分的不渝,便想着试着站在陈芸的角度好歹劝上一劝。
听说陈氏又顶撞母亲,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姐姐下不来台,明月中暑病的晕了过去也不见她管,还逼着母亲把忍不住为明月着想的吕婆子连同家人都一起卖掉了。
敢这样无礼又肆无忌惮行事的妇人,谢奕简直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第二个。
更不用说每天对自己非打即骂还恶意恐吓了,不要说一般的妇德了,就是天底下最狠辣无情的妇人,也及不上陈氏的一根头发。
“呵呵…就你们长了嘴,我就没有吗?谁敢乱说我的闲话,我一定让他的名声更坏!到时候专门请几个人去大街上散播你们家的丑闻,反正名声这个东西,还是你们家谢首辅最看重吧?”
陈芸真的一点也没有压力,一个是她真的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另一个就是她真的不怕啊,反正到时候要黑一起黑好了,把水搅混了她反倒就不显眼了。
“你…”
谢奕气的从榻上跳了起来,但是方才被撞痛的肚子被他的动作扯到了,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我觉得,嫁到你们谢家,也真的算是我倒了霉。对着通房比弟媳还亲,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姑姐,是非不分偏宠儿子,一心只爱庶孙的婆婆,万事不管,天天忙的不着家的公公,宠妾灭妻,脑子进水的大伯子,软的和面团一样,还能被个姨娘欺负的大嫂,管不住裤腰带,喜欢对着丫头怜香惜玉的丈夫,呵呵…换个其他性子软点的女人真的就要被你们糟蹋死了。”
“就你还跟我说名声?你真的好意思吗?”
陈芸觉得可笑至极了,谢奕还拿名声威胁她,他们一家子的黑点难道不比她多到天边去了。
“你少血口喷人?你自己能好到哪里去?”
被陈芸以说,整个谢家都没有好人了,谢奕指着陈芸的手指都颤抖的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怎么了?我哪里有错了?”
陈芸凉凉的说着,看着谢奕指着自己的动作太不顺眼了,过去一把将他指着自己的那根十指拉了一下,咔的一声轻响,那根手指就脱臼了。
十指钻心,谢奕有瞬间疼的眼泪汪汪了,加上天热,顿时满头大汗起来。
随后陈芸轻巧的一踢谢奕的膝盖,他就重重的跪了。
“说说啊,我哪里错了?”
“你那个明月是自己中了暑晕过去,难道还是我让太阳把她毒晕了吗?一个通房丫头晕了就晕了,还配请大夫吗?中暑的也不知她一个下人,你们真好心怎么不给所有中暑的丫头都请个大夫啊?你姐姐什么时候给你姐夫纳了妾,什么时候才配说贤惠两个字。吕婆子是你娘卖的,这也找不到我啊。”
一条一条的把今天的事解释清楚,陈芸觉得自己太冤了,喝了一碗凉茶解了解气,又看着谢奕捧着手指痛出眼泪,才觉得开心了点。
被谢家脑残气到了怎么办,必须是先揍一顿谢奕解解气。
“你,你没有错。”
走不了跑不掉,手指又被她弄得脱臼,肿了平时的两倍大,呈现出紫红的颜色,谢奕的衣服后背像被水泼湿了一般,刚才的澡也白洗了。
“脑残就不要搞事情了,我要是你的话,就一定会好好劝劝你那个脑子不清楚的娘和那个舌头伸的太长的姐姐。”
一直到睡前,陈芸才肯给谢奕把手指复位,看着谢奕冲去浴房再洗一遍澡,才美美的又灌了一碗凉茶。
这个天,没有凉茶简直活不下去。
而陈芸身边伺候的丫头和嬷嬷,看着她这么对待谢奕,已经见怪不怪了,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说起来,陈芸身边的容和等人,一直没有跟着谢家那般,喊陈芸奶奶,而是还是按照在陈家时,叫陈芸二娘,叫谢奕为姑爷。
在她们心里,还是陈芸这个主子最重要的,姑爷倒真是可有可无的。
现在就连周嬷嬷,都放弃劝陈芸对着姑爷软和些了。
等正房屋里熄了灯,容和在隔壁房屋也热得不行,正要出来打盆井水再擦擦身子,就看到院门处,一个脑袋正探头探脑的。
“喂,哪里你都敢闯啊,胆子倒是不小!”
走近一看,是谢奕身边的柳宴,容和一边阴森森的笑着,脚步慢慢的向他走进。
柳宴满头大汗,但是碍于他是小厮,不好在夜里进主子的屋里,就只敢急的在门口打转。
偏偏因为赶路,正房里的守门的婆子睡的鼾声四起,也叫不醒。
“出事了,明月投缳了,现在被丫头救下,要请个大夫呢。事情紧急,麻烦容和姐姐和奶奶以及二爷都说说啊。”
如果可以,柳宴还真的不愿意和二奶奶身边的丫头打交道,这个容和凶悍的要命,有一次柳宴亲眼看到她提着一个小丫头的耳朵把她拖了一路。
更何况,之前容和还,还占了他的便宜,想到她抱着自己的腰,柳宴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呸,这算什么紧急的事,别说是救下来了,就是真死了,你们只管把人留在屋里呗,明天等我和奶奶说说,一张破席子卷出去扔了就是。奴才丫头,还真的把自己当个人物啊。”
容和的口气也和主子一脉相传,她本来就是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跟着陈芸了,所以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很容易被陈芸影响到,行事作风包括想法,和主子都很靠近。
“好歹也是二爷的侍妾,好姐姐,你就叫叫二爷吧。”
柳宴被容和的话噎了个半死,只能软着嗓子好声好气的哀求着。他知道二爷心里,还是有明月的位置的,要是人真的出了事情,二爷可不是要伤心的。
“就是喊我娘也没有用,我们主子没睡好,脾气可是谁都不敢惹的,我可不敢触主子霉头。”
容和捏着柳宴的小脸,只把他的脸捏的红起来,才把人推到门外,一把把大门重新落了锁。
第二天一早,陈芸就听容和说了,她撇了撇嘴,听说人没死,就不打算搭理了,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吓唬谁啊,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待她从谢夫人那里伺候完早膳再回来,谢奕也已经从柳宴那里知道了。
明月和浮嫣住在他们住的这个三进小院的偏院里,谢奕直接命柳宴喊了大夫,亲自去看了明月。
“二爷…”
明月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整个人憔悴的不行,一张雪白的小脸上,眼睛更大了,包含着泪水,看着谢奕终于来了,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毕竟曾经是朝夕相伴的爱侣,明月可以说是谢奕按照自己的喜好精心培养出来的女人,一度是他的心头好,曾经就是知道自己即将娶妻,也好好保证过会好好的对待她,爱如珍宝。
看到明月被陈氏这个毒妇整的这样惨,家人都被发卖了,谢奕控制不住的也红了眼睛,心痛难耐。加之他也是一肚子委屈,被陈氏逼得快要崩溃了。
“你好好的,别做傻事啊…”
憋了很久,谢奕才哽着喉咙说出来这句,但是再多的,他也无力保证了。
谢奕突然无比的痛恨自己,明明是在自己的家中,却像进来一个强盗一样,处处被钳制,无法自由,进而浑身迸发出力量,他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
一会儿就要去和陈氏说清楚,她再敢如此,一定会休掉陈氏,哪怕惹父亲生气也不要紧,大不了和大哥一样回旬州去。
一个大男人,若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还有什么面目苟活于世。
因为清凉山位置偏僻,谢家搬过来时是带了大夫的,但是柳宴刚脚步匆匆的奔出院子,想要去找大夫,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曲嬷嬷。
“你干什么去?”
曲嬷嬷也算是看着柳宴长大的,和他关系比较近,因而笑着问道。
“明月昨儿投缳了,现在二爷让找大夫过去呢。”
柳宴匆忙说完,就想越过曲嬷嬷出去。
“傻小子,快住了脚吧,奶奶已经回来了,小心惹她生气把你也卖出去。现在世道难活,你一个大小伙子卖出去了还有什么活路?”
曲嬷嬷一把拽住柳宴,苦口婆心的劝着,不想让这个从小看大的孩子倒了霉。
她现在是对二奶奶心服口服了,什么人都能得罪,就是二奶奶要顺着来。敢惹了二奶奶不痛快,真的一家子都要活不了。
“嬷嬷怎么这样…”
柳宴使劲挣扎着,不敢置信的看着曲嬷嬷,当初明月得宠那会儿,曲嬷嬷是第一个攀上明月的,那股捧着明月的劲儿头,比谁都厉害呢。
现在二奶奶入了门,就立马翻脸无情了。
“嬷嬷去把二爷请过来吧,告诉他,明月想活命,就老实自己养着,敢干出投缳这么晦气的事,就自己受着。要是二爷还想三想四的,就告诉他,我立马发卖了明月。”
陈芸听说谢奕去了明月的屋里,喊过郑嬷嬷带着柳婆子杀过去了。
屋里,谢奕正握着明月的手,温柔的安抚着呢,心里却焦急的等着大夫过来。
明月实在太憔悴了,原先白嫩纤长的双手,也瘦的剩下了一把骨头,只有一层雪白的皮贴着手骨,让谢奕看的触目惊心。
“呦,这地方这么晦气,二爷怎么在这里啊,快点回去吧。这个死丫头竟然敢投缳,眼里一点规矩也没有,老奴正要好好教教呢。”
郑嬷嬷迈着方步进屋来,看着谢奕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就当做没看见一样,该说什么说什么。
“你给我滚出去!告诉陈氏,一会儿我再和她算账去!”
谢奕随手拿过一个茶杯,朝着郑嬷嬷扔了过去,陈氏这个毒妇身边,没一个好东西。
“二爷好大的脾气啊…”
郑嬷嬷侧头避过了那个杯子,心头倒是也有了一丝火气。
“按照规矩,作为奴才的签了身契就是主子的人了,敢私自投缳惹了主子晦气,可是大罪过呢,死了也就算了,还活着就要受点罪才长记性了。”
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的说完后,郑嬷嬷就让柳婆子上前,把明月从床上揪着头发拖下来了。
“老叼奴安敢!”
谢奕气的哆嗦,被陈氏那个恶妇欺负也就算了,连个婆子都要欺负他吗?只是他想过去阻拦,却被柳婆子一掌挥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