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秦少游不禁无言以对。
她徐步踩了高凳上车,又掀开帘子来,明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少游:“瞧你拘谨的样子,这是武周朝,巴结着女人的男人真如过江之鲫一样,有什么好扭捏的,公主殿下…很器重你呢。”她不由咯咯一笑,不待秦少游解释,已是放下了帘子,马车动了,车轱辘带着这留给秦少游最后一幕绝美的笑颜。已是徐徐而去,朝着那巍峨的角楼方向去了。
秦少游看着上官婉儿的马车离开,若有所思,心里不禁嘀咕,那李令月对她说了什么,怎么沾上了美女,总有一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
他回到厅中,却见李令月高坐在胡凳上,却如一只亢奋的小母鸡,猛地道:“这个女人,心计真的太深,太深了。”
秦少游道:“殿下说谁。”
李令月没好气地道:“说本宫自己技不如人,怪得谁来。好了,走了,再会。”
“呵…”秦少游露出了轻松之色:“殿下,我送你。”
李令月冷若寒霜地道:“不劳远送,本宫自己有手有脚。”
“那么,再会吧。”
李令月最恨的,就莫过于是秦少游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说你客套一下也就是了,人家跟你客气,你连样子都不做了,直接一句再会,真是教人讨厌。
“呵呵…呵呵…”李令月只是冷笑,冷笑到最后,动了身,很想暴怒,可是秦少游风淡云轻的样子,便索性直接出去,厅里还留下:“呵呵…呵呵…”的声音。

“陛下…”
回到宫中的上官婉儿,忙是去见了驾。
刚刚从控鹤院回来的武则天显出了几分疲惫,她漫不经心地靠在了卧榻上,随手捏起银盘上的已去了皮的荔枝,道:“茶来。”
过不多时,公主茶呈上,武则天坐直,端着茶盏,轻饮一口茶水,人显得精神了许多,这才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上官婉儿一眼,道:“如何?”
上官婉儿道:“臣去看了秦少游,秦少游在刺绣…”
噗嗤…
一口茶水还在武则天的口里,武则天身躯一震,最后猛地将茶水喷出来,溅得卧榻一侧到处都是水迹。
一旁的宫人要来收拾,武则天却是把手伸出,摇了摇,那宫人只得后退一步,武则天愕然地看向上官婉儿:“他一个大男人刺绣做什么?”
上官婉儿憋了老半天,道:“他要挣钱…养兵…”
这一次,虽然武则天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把脸绷住,一下子,摆出来的端庄之气无影无踪,她禁不住道:“呀…刺绣…养兵…”
武则天这个时候,猛地有了一种感觉,突然感觉自己是后娘了,那秦少游就好像遭了自己虐待一样,让他去练兵,至于这样惨吗?他还刺绣…还养兵,怎么觉得很有一种卖身葬父的即视感。
这…至于么?
“他…苦到了这个境地…”
上官婉儿心里苦笑,却还是正儿八经地道:“臣看到的,就是他在绣花,要养兵,至于其他的,瞧他一脸愁苦,也不及多问。”
武则天只得伸伸手,宫人会意,忙是重新换了一副茶盏,武则天抿了口茶,才定了神:“真是笑话,说出去是会笑话的,这件事不要教人晓得…绣花…啧啧…朕真不知该怎么说好,不过…这秦少游,人倒是好的,很好嘛,人人都效他这样…”武则天有点神经错乱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时候发现,若是人人都学他这样去绣花,难道还能后头补一句,何愁大周不兴,这…
她只得又抿抿嘴,把后头一截话抹去,道:“怪可怜的,这是忠臣啊,朕真不想为难他,可有什么法子呢,朕虽是天子,可是天子也不是能呼风唤雨的,不过…不能教老实人吃亏,更不能让忠臣义士遭罪,绣花…呵…”她猛地冷禁不俊,最后才绷着脸道:“朕看哪,得给他一些方便才好,孟津…孟津…索性就准了他孟津的关卡商税吧,去岁的时候,孟津好歹也收了数百贯的商税,给了他,虽不能解决问题,可总是能教他松一口气,做都尉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朕的失职。”
孟津港,其实就是黄河上的一处渡口,因为距离孟津近,是河北进入洛阳的几处商道之一,将这关卡的钱给了秦少游,虽然不多,可是至少让武则天心里好受一些。
武则天有些疲倦,身子微微靠在后头的靠枕上,又深深地道:“真是怪可怜的,往后他再上书来抱怨,那就让他抱怨着吧,他秦少游可以为朝廷分忧,朕还听不得抱怨不成?往后每一封奏疏都不要坐视不理,要回,这奏疏得你来回,奏疏,朕就不看了,你自己便宜行事。”
说来说去,结果虽然说是听得了抱怨,其实却是奏疏都不看了,一切的麻烦又推给了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不由苦笑,却还是应道:“是。”


第148章 误交匪类
莫名其妙,让秦少游掌握了孟津港。
这倒是秦少游不曾预料到,蚊子大小终究是一块肉,钱毕竟是小事,最紧要的是在这个节骨眼,天子突然给了这个恩惠,由此可见,秦少游现在所做的一切,得到了天子鼎力的支持。
本来御史台那儿,是有几个御史对秦少游的恣意妄为颇为不满的。
你说人家好端端的种粮,你却是在推广什么劳什子山茶和桑树、亚麻,这是什么鬼,大周朝,终究还是以粮为本的,如此做法,委实伤农,你们团结营的地多,加上秦少游自己的地,足足有数十万亩,这么一大片土地,这么多人口,猛地去玩这一套,这教人怎么吃得消。
弹劾的奏疏,是老早就准备好了的。
不过御史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同样是侍御史,有权柄滔天如来俊臣者,也有不太会来事的小御史,每天骂这个骂那个,可是…谁理你呢。
而侍御史们总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那就是但凡写好了奏疏却是不能急于去发,他得去请益,所谓请益,就是得寻一些身份高贵的人去指教,某某某公,下官的奏疏,不知如何。而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往往看了之后,便也愿意‘点拨’一二。
这样的做法,当然是怕伤及无辜,或者说,遭惹到不该遭惹到的人。
就比如鼎鼎大名的崔詧,下了值,疲倦的坐在草庐里,吃着公主茶,精神还未缓过来,就有人来拜谒了,是个老熟人,在台院里公干的侍御史,他递上了自己的弹劾,笑吟吟的道:“还请崔公指教。”
崔詧对此不露声色,拿了奏疏,只是略一看过,随即叹口气,把这弹劾的纸片直接就丢进了炭盆里。
这样的天里,冷飕飕的,炭盆里的炭烧得通红,一遇到纸片,立即卷起一团火苗,旋即将其燃为灰烬。
“啊…崔公…这是何意?”
崔詧冷冷的看他:“你弹劾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关中和关东的地,乃是朝廷最紧要的粮地,团结营和孟津县公这样做,是有些荒唐,可是…这是他们的食户,何必要理会。”
“只是…”
崔詧笑了,道:“子恒啊,圣人前日,给了秦少游孟津港的税赋,你明白了么?秦少游改粮为桑,改粮为茶,此事已经有些时候了,宫中不可能不知,可是非但不闻不问,反而又给了这个厚赐,到现在,你还看不清么?这是宫中鼎力支持着干的,现在弹劾,这是自讨苦吃。”
“只是,某既为言官,难道不该仗义执言么?”
崔詧又笑:“仗义要用在该用的地方,这等细枝末节,去与宫中为难,唱圣人的反调,这是昏聩,不是仗义。况且,秦少游自己的食户,他要怎样,何劳别人指手画脚,这些事,你不要问。”
崔詧这番话所蕴含的道理,却显见了他的高门风范。
崔家很强么?当然很强,而且强的有点过分,以至于太宗皇帝在的时候,因为崔家的姓氏排在李家之前,大发了牢骚,可是照样还得用崔家的人为将为相,可是崔詧有自己的哲学,那就是无论谁做天子,牵涉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当然绝不会坐视不理,比如上一次,因为学务的事,崔家几乎就和武则天反目了。
可是呢,他们也绝不会一味的和天子唱反调,不但如此,在不牵涉到自己利益本身的时候,他们更乐于去逢迎天子,天子对秦少游信重,秦少游总是会做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来,比如这一次,以粮改桑和山茶,这…算什么事?既然不算什么事,那么跑去反对做什么,不但不能反对,还得找个机会,表示一下圣人目光如炬,不拘一格降人才,能提拔出秦少游这样的贤才。
这侍御史愚蠢之处就在于,他看到了崔家的实力,也看到了在一些根本问题上,崔詧与天子之间的交锋,却是没有看到,绝大多数时候,崔詧是个‘马屁精’,或者说,是一个对天子极为恭顺的顺臣。
崔詧说着,已是端起了茶盏,他对这公主茶,实在是爱不释手,喜欢到了骨子里。
“既如此,那么某明白了,崔公,告辞。”
人已远去。
崔詧眼眸轻描淡写的扫视了一眼这炭盆中的灰烬,他若有所思。

改粮为桑和改良为山茶以及亚麻地事,看上去容易,其实却很难,这里头最大的难处不在于朝中诸公的心思,而在于食户们的惯性。
祖宗十八代都在种粮,突然让他们去种其他的,不免心里不安。
而要破除这种不安,使用强行的手段是不成的,你越是用强,按照农人们的哲学,那你肯定是在害我,若是真有好处,至于用强么,其实…这也是所谓基层工作的难题,因而秦少游只能引导。
而引导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钱。
在和王勇商议了一阵之后,秦少游便下了决心,次日一早,便在各处庄子那儿贴出了文榜,大肆收购茶叶、亚麻和丝茧,有多少要多少,只要你有,庄子里就拿出真金白银,绝不忽悠。
不只是如此,王勇还带着许多人,挨家挨户到乡里去收,有亚麻么?有丝茧么?有茶叶么?高价收购,没有?啊…真是遗憾啊。没有那还不快种,不种就吃亏了,县公现在急需这些东西,然后一副你是逗比一样的表情看着人家,必须得是见过世面的城里人瞧乡下野人地鄙夷表情。
一直看到你惭愧,你心里露怯为止,这个时候,人心就开始动摇了,就开始自卑了,开始妄自菲薄了。
最后一击必杀,某某某乡现在都在种,劳力都抢着在附近嫁接山茶和桑木。
这种‘愚民’之法,虚虚实实,却是抓住了广大农民朋友最重要的心理,其一是不自信,其二是从众。
若不是王勇死活要拦着,秦少游甚至还打算在黄河里挖出一块大石出来,大石里必须得刻着:“改粮为桑大法好,种了山茶保平安”。
最后之所以没有做成,实在是这玩意有点忌讳,此等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惯用造反伎俩,分分钟会被人质疑为图谋不轨。
乡人固然有淳朴到可爱的一面,却也不免有盲从的弱点。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连哄带骗的方式之下,总算大事已定。
秦少游每日骑着马,在这广葆的土地上来回游荡,和娘子们研究一下绣花的技巧,与农人们琢磨着种桑,到大营里去团勇们演武,有时坐在田埂上,捏着蚂蚱竖着蚂蚁,田园的生活,淡出个鸟来,却又能找到一丝乐趣。
太平公主殿下已经不来了,不来了的理由很简单,多半是上一次和秦少游一言不合。
公主殿下也是有脾气的,你敢触怒她,她当然打定了主意不理你。
而且近来洛阳城里有诸多传言,说秦少游乃是兔相公,这让秦少游很是怀疑,这又是那位纯洁善良的李寡妇散播的谣言。
卧槽…不是东西啊。
总而言之,不能这么僵持下去了,再如此,还不知会有啥妖言出来。
于是秦少游趴在案牍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长信,很是认真的总结了自己与公主殿下的友谊,并且痛定思痛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最后表示,很愿意将这段不伦的友谊维持下去。
信发了出去,次日一清早,秦少游在庄子里起来,刚刚洗漱完毕,李令月就心急火燎的来了。
秦少游万万想不到,李令月的回应如此炽热。
李令月劈头盖脸的就道:“本宫本来不打算和你有什么牵涉的,你这样的人…呵呵…”这便是我汉文化的精神之处,只是两句呵呵,便蕴含了千言万语,而里头的信息用脚趾头就可影响到,无非就是,你就是个渣渣,你不是东西,你人品卑劣之类。
呵呵之后,李令月又道:“可是哪,本宫终究不是小气的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本宫好说歹说,也得心胸宽广一些。”
说到了心胸,秦少游就不自觉的把目光稍稍下移了一些,其实…公主殿下的心胸是挺宽的,这只怕是个D吧。
天可怜见的,公主殿下这么大的心胸,走路不知会不会累。
李令月见秦少游目中的不怀好意,顿时冷若寒霜,把手一伸道:“帐呢。”
“帐…什么帐…”
“庄子的帐…”
秦少游忍不住道:“不是每个旬日,都让人送去了府上?”
李令月却是一副很精明的冷笑:“这是抄录的,谁晓得有没有做手脚,本宫要查底帐。”
哎…秦少游摇摇头,误交匪类啊。


第149章 面首
秦少游咬牙切齿,对这公主殿下实在无言以对,只得让人取了底账来,却还不忘挑衅似地看着李令月道:“公主殿下,这个帐,你看得懂吗?”
李令月却是笑嘻嘻地道:“本宫…当然看不懂…不过…”
她咳嗽一声,接着道:“本宫专门请了账房来,此人精于计算,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贤才,张恒,快快进来。”
她呼唤一声,便见有人走进来,看了一眼秦少游,立即露怯,老半天才小心翼翼地作揖道:“学生张恒,见过秦博士。”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四门学里算科的一个学生。
秦少游见了他,有些面熟,现在他行了师礼,顿时想起来了,瞧着这家伙浓眉大眼,原来竟也如此不知羞耻。
现在,秦少游想杀他的心都有。
张恒不安地继续道:“学生…学生在学里学了半年,秦博士虽然改任他处为官,可是学生还是受益匪浅,已粗通了不少算学精义,只是近来家中家道中落,已经无法供学生读书了,学生不得已,只好从学中出来,为公主殿下所青睐,掌公主府的府库,恩府…”
秦少游挥挥手,道:“不用继续说下去了,查你的帐吧。”
张恒犹豫了老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捧了账目到一旁查账去了。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现在秦少游总算见识到了,他想要暴怒,奈何这个张恒客客气气,胆战心惊的模样,又左一口博士,右一句恩府,实在让人拉不下面皮。
此时,李令月带着一脸嫣然的笑意看向秦少游,道:“听说,你在孟津做了好大的事,怎样,可有什么好买卖吗,让本宫也凑一份子吧。”
秦少游摇摇头道:“有倒是有,只是却是团结营的买卖,只怕殿下插不了手,不过…殿下对刺绣啊、丝帛有兴致吗?”
李令月笑了,眼睛笑的时候,高高拱起,眼帘下的长长睫毛挤在一起,颇为俏皮,她道:“只要挣钱,什么都有兴致,本宫太穷了,揭不开锅啦。”
秦少游叹口气,道:“好吧,这个买卖,咱们别急,现在首要的问题,其实是驰道。”
“驰道?”李令月托着下巴,摩挲起来。
秦少游道:“你看,我们要卖茶,来年还要卖冰,还有丝绸、成衣、布匹…诸如此类,河北之地倒是好说,咱们可以通过孟津港,沿着水路,将东西运到两岸去,可是这天下最大的市场就在咱们眼前,不就是这洛阳城们?洛阳城里,多的是高门、富户,更有不知多少大食、倭国、昆仑、色目、高丽的商旅,将来需要多少大车才可以把东西运去?车马如龙,川流不息,这官道其实勉强也能用,只不过嘛,毕竟是用土夯实的,一旦到了雨天,便泥泞无比,殿下,这可是钱哪,货物不通,我们都要饿肚子,要吃西北风的。”
李令月一听,顿时精神一震,道:“你这么一说,本宫也觉得大大不妥了。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秦少游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们要修路。我已经想好了,咱们要铺一条砖石路,所费的人力大抵是数百人,不过消耗的钱粮要多一些,真要雇佣起来,没有三千贯是不成的,殿下,这路是为我们修的,将来你我都要在这条路上受益,不如这样,咱们二一添作五,你出一千五百贯罢。”
李令月的心里顿时冷飕飕的,好端端的说修路,怎么就谈钱了呢,你这家伙,难怪在洛阳城里没有朋友,人见人嫌。她张牙舞爪的道:“修路也要钱?”
秦少游叹口气道:“修路当然要钱,难道让朝廷出钱吗?”
这一句顿时点醒了聪明伶俐的李令月,她眯着眼睛,最后猛地眼睛一亮,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颇像是羽扇纶巾的诸葛孔明附体,她慢悠悠地道:“就叫朝廷出,朝廷就是我家的,不叫它出,难道自掏腰包?秦都尉啊秦都尉,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路终究是百年树木,造福乡里的事,得益的又不只是你我,朝廷就是做这个的,否则朝廷收这税赋做什么?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是民,本宫也是民,那些运货的车夫难道就不是民?大家都是民,自然该朝廷来修。”
秦少游忍不住想翘起大拇指,李令月果然不愧是太宗皇帝之后,居然和她的祖父一样,都有如此先进的爱民思想,前有太宗皇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后有太平公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足以将其视为佳话,流芳千古了。
李令月踟蹰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这个事好办,先找个言官,就说这儿道路不畅,上书之后,按照母皇的心思,大抵还是会批准了修葺的,等到尚书省把旨意送到了户部,户部的武尚书就是本宫的表兄,他一直巴结着本宫呢,你道是为什么?”
秦少游摇头。
李令月冷笑道:“无非是底气不足罢了,你可知道前些时日,李隆基那个小子参与朝堂的祭祀,撞见金吾将军武懿宗大声训斥侍卫侍从,李隆基那小子便马上怒目而视,喝道:‘这里是我李家的朝堂,干你何事?!竟敢如此训斥我家骑士护卫!’随之扬长而去。此事别看没有流传开,可是内里却闹得很大,武懿宗只是武家远亲,可好歹是武家的人,他立即跑去母皇那儿状告,谁知母皇知道后,非常惊讶,不仅没有责怪李隆基那小子,反而叫他到了跟前,抚他背说:‘此龙儿也’。”
说到这里,李令月对着秦少游挑了挑眉,才又道:“你别以为这天下就是姓武的,这还说不准呢,现在什么都还是两说,此事传开之后,本宫的几个表兄,哪一个不是惶恐不安,他们平时可没少折腾姓李的,现在母皇态度不明,将来岂不是要遭罪?可是本宫不同啊,本宫呢,既是母皇的女儿,又是凤子龙孙,嗯…本宫姓李,又可以说是姓武,反正无论是谁做天子,本宫都可无碍,况且母皇疼本宫,经常叫本宫去宫中说话,几个姓武的,近来都巴结着本宫,希望能试探出点什么来。呵…试探,他们可没给我钱,凭什么给他们试探,亲兄弟要明算账,亲兄妹也是如此,本宫没搭理他们,不过现在…”
李令月眯起了眼睛,接着道:“只要陛下修路的旨意到了户部,那就好办,拨付多少钱粮,怎么个修法,还不是承嗣表兄一句话的事,嗯,就这么办,到时候有了钱粮,砖石可以征集民夫去采,人力也可以由户部征集,反正民丁都要服徭役的,修河是修,修路也是修,你等着瞧,不出一月,此事就可落实,明年开春之前就可把路修出来。”
秦少游突然觉得有点可怕,然后又有一种想做面首的冲动,果然是攀上了女贵人才好混啊,自己还在想着怎么攒钱的时候,人家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掉。
不过…秦少游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道:“殿下,说实在话,凭空增加百姓的负担,我的良心总有一些不安。”
李令月冷笑道:“不安?那就好极了,你拿一千五百贯来,犒劳一下劳役不就成了。”
秦少游忙道:“不知怎么回事,我现在突然又安心了,好,就这么办,这件事非要拜托殿下不可。”
李令月道:“你瞧,又了却了你一桩心事,你要如何犒劳本宫?”
“殿下,请你吃冰吧。”秦少游笑呵呵的道。
李令月的俏脸顿时拉了下来,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鬼来吃冰。
她只得很没兴致地道:“就知道你是个吝啬的人,罢,本宫得去琢磨着把事办好,这就回洛阳去,这位张账房可就留你这儿了,你休要收买他,他是本宫的人,专门查账的,就是防你不规矩。”
说罢,李令月扬长而去。
秦少游看着那个拿着笔在纸上对着账簿写写算算的‘学生’,总是感觉有点碍眼,索性也眼不见不为净,骑着马溜达去了。
他的骑术经过许久的磨砺,已经有几分样子了,放在后世,那就是传说中的老司机。
此时,日头已是升起,烈日当空,可是风却是冷飕飕的,他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目视着地平线的方向,这孟西的百里沃土已是不知不觉的开始了改变,秦少游恍惚了一下,猛地发现自己竟已融入进了这里,唐周的许许多多东西如这寒风一样,渐渐的渗入自己的骨血,密不可分。
“呵…”他吐了一口白气,这鬼天气真冷啊。
远处田埂处的老树,从枝叶繁茂已经渐渐凋零,光秃秃的耸立在天地之间。
冬日…就要到了。


第150章 老虎屁股也敢摸
洛阳的冬天总是带着一股子与市井相反的萧条。
这严寒之中,瑟瑟的冬风让秦少游有点难受,他骑着骏马,带着几个从人赶回了洛阳,庄子里的事已经有条不紊了,便是连道路也开始在修葺。
武承嗣确实如李令月所料想的那样,拨发钱粮,征发了河南道各县的人力开始修筑道路。
至于规格,可谓是恒古之未有。
所以一路过来的时候,秦少游沿途便见民夫无数,很是热闹。
秦少游此番是去总营索要冬衣的,这样的鬼天气,将士们冷啊,天寒地冻,人是会冻死的。
不过结果,几乎可以预料,那位团结总营将军双手一摊,没钱,也没有衣服,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秦少游只是对他冷笑。
这位高阳郡王心虚了,又是拉着秦少游的手好一阵的寒暄,一面大倒苦水,说明利害,晓以大义,秦少游其实也没指望总营能拿钱,不过是习惯性的哭穷罢了。
高阳郡王武崇训便拉了秦少游到一边来,道:“有一件事,你知道吗?”
秦少游道:“殿下,什么事?”
武崇训压低声音道:“山东之乱,前些时日已经荡平,琅琊王李冲被俘,根据缴获的书信,这场叛乱还牵涉到了越王李贞,陛下已让人开始详查此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去河南府里了。”
秦少游不由道:“这越王李贞和河南府有什么干系?”
武崇训一副看逗比一样看秦少游,道:“你竟不知?当年陛下还未迁都的时候,这位越王殿下可曾治理过河南的,这可是极为要紧的事,秦都尉想想看,这越王在河南治下,曾有多少人脉,又有多少人得了他的恩惠?如今他谋反,虽然已被拿捕,可这里终究是天子脚下,陛下能坐视不理吗?”
秦少游听完,撇撇嘴道:“与我何干来着?”
武崇训悻悻然道:“倒是没什么干系,不是安抚你吗?”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