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滦搂着她在怀里,见她大眼睛转来转去的,显然是还在想着什么的样子,便在她耳边轻笑道:“阿遥,你还在想什么呢?这会儿都交子时呢?你还不困?还不快些睡觉?”
不等她回答,他又故意顶了顶她的腰,低笑道,“若是不困的话,不如我们再…”
凌遥被他弄得头皮发麻,生怕他真的要压着自己再来一发,连忙挪了挪身子,乖乖的躺好然后闭上眼睛:“阿滦,我困啦,我睡啦,晚安。”
齐滦看她这个样子,反而哭笑不得起来,他原本就是吓唬她的,没想到她还真信了,一时闷笑片刻,之后还是将她搂在怀里,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恩,阿遥,晚安。”
折腾了这么久,他也困了,就这么心满意足的抱着凌遥睡去了。
一时间,满室静谧,只剩下喜桌上的龙凤喜烛静静地燃着,一室的温暖灯色中,越发映照的床榻上一对相拥的璧人是那么的情浓,那么的幸福…
翌日虽是要进宫去请安敬茶的,但也不像成婚当日那样起的那么早。
也是天亮之后,辰时左右,凌遥才被齐滦唤醒了。
睡了将近两三个时辰,倒也不是特别的累,再加上高太后给的药确实很好,经过这两三个时辰的修复,凌遥除了双腿有些酸软之外,那里也不疼了,正常行走还是可以的。
早起洗漱梳妆,凌遥按规矩穿了王妃规制的吉服入宫,这是她头一次以宁王妃的身份入宫,又是要给元熙帝和高太后敬茶磕头请安的,自然是要穿王妃规制的吉服的。齐滦也是一样,将王爷规制的吉服取出,一一穿在身上。
两个人这样一打扮,倒是越发显得齐滦丰神俊朗,而凌遥也在灵动之中多了几分端庄与高贵了。
进宫之前,凌遥还得选两个丫鬟跟着她一道进宫去,罗罗一个人显然是不行的。
而且,凌遥心中也早有打算,她心里明白得很,嫁到宁王府后,这后宅之事,肯定是需要罗罗总管的,既然罗罗要总领后宅之事,她身边服侍的人就得挑几个出来了,这段时日,也总得让罗罗领着她们训导一下,等丫鬟们上了手,罗罗自然是才能放手的。
正在这时,罗成忽而打发人来请齐滦到前院去,说是有事情要告诉齐滦知道,齐滦不知何事,就对凌遥道:“阿遥,我先过去,等会儿在府门口等你。”
此时尚不知何事,凌遥倒也没有细问,只等着一会儿两个人见了面她再问便是了,这会儿趁着这个空档,她便把昨夜守在院外的两个丫鬟让罗罗给叫了进来。
见这两个丫鬟果然是老实本分的模样,姿色也并不出众,凌遥就决定将二人放在身边先看看,让罗罗先费心调/教一下,于是也不问二人名字,直接就赐名道:“你两个从今往后就在我屋里了。既然跟了我,从前种种也就是过去的事了,你们两个,一个改叫北影,一个叫尚希。一会儿,你们就跟着我进宫去罢。若是有不懂的,只管问罗罗,她会告诉你们的。”
既然做了王妃,她在人前就不能再称罗罗为姐姐了,若是在人后,她自然还是依旧叫罗罗为罗姐姐的。
两个丫鬟,个子矮些年纪小些的叫了北影,个子高些年纪大些的叫了尚希。等二人出去后,凌遥又吩咐罗罗回头闲了,还要在她这里再添四个小丫鬟,实在是事多,怕人不够服侍。
这些事情,即使凌遥不吩咐,罗罗和罗成都会替她考虑到的,所以听凌遥开了口,罗罗便笑道:“王妃只管放心,这些事情我都会安排好的。”
凌遥听了这话,倒也放心。毕竟齐滦后宅之中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侧妃妾室,罗成和罗罗两个肯定都能应付得过来的,她也无需操心什么,她只管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好了。
待去了前院,再次见到齐滦后,才发现他没打算骑马,而是打算跟她一起坐马车,两个人相携上了马车,结果刚一进去,齐滦就抱着她深吻一番,直到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后,齐滦才放开她,看着齐滦含笑望着她的晶亮眼眸,凌遥倒也明白他的心思,这人开荤了,自然是随时随地舍不得跟她分开的,就算不能做到最后,这会儿也得如胶似漆的待在一起。
这就是传说中的新婚蜜月期啊。
凌遥心知肚明,自然也不管齐滦如何,都由着他去了,只不过被他这么一厮缠,倒是忘了要问他之前得的消息是什么了。
等二人到了宫中,先去盛宁宫给高太后请安敬茶。
高太后早已看过元帕了,心知他两个昨晚顺顺利利的圆房了,如今又见他小夫妻两个联袂而至,再看凌遥走路的姿势挺正常的,还有她那一脸新媳妇的娇媚含情的笑容,高太后便知道昨夜孙子大概是听了她的话,没有折腾凌遥的。
齐滦同凌遥一起跪下给高太后磕头请安。而后香枝嬷嬷端了热茶来,凌遥将茶盅端起来,恭恭敬敬的递给高太后道:“皇祖母,您喝茶。”
高太后见凌遥改了口,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接了茶盅就抿了一口:“好孩子,起来吧。”
彼时,元熙帝却没有在勤政殿等着二人过去,而是直接来了盛宁宫,正巧见凌遥在给高太后敬茶,听见那一声皇祖母,元熙帝也是挺高兴的,待屋子里的人发现元熙帝来了,又都忙着给他见礼。
不过,既然元熙帝来了,凌遥也就直接在这里敬茶请安了,香枝又取了新茶来,凌遥跪下后,原样奉给元熙帝,也依旧抿唇笑道:“父皇,您请喝茶。”
元熙帝自然也是满脸笑意,接了茶,对着凌遥笑道:“起来罢。”
元熙帝饮过茶后,才又笑道,“朕既然来了这里,想来皇子们都知道你们进宫了。滦儿是长子,你自然就是长嫂。皇子们都还未成亲,也未出宫建府,遥儿也该认一认他们了。泯儿就算在宫外,想来这会儿也快要进宫了,你们就在这里,陪着朕和太后说说话,等着他们约齐了来这儿见你们罢。”
今日进宫,既是给元熙帝和高太后磕头请安敬茶,也是要认亲的。也难怪元熙帝有此一说了。
-本章完结-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给你一个惊喜
凌遥见过了宫里的皇子和公主们,又被高太后留下,夫妻两个一道在宫里陪着高太后用了午膳,这才回了宁王府中。
凌遥一连两日都没有睡好,回宁王府后,也顾不上同齐滦多说话,直接进了内室,脱了鞋袜往床榻里一滚,就直接睡着了。
她这个样子,倒把齐滦唬了一跳,还以为她怎么了,结果跟着凑近去一瞧,才知她是累极了,直接倒头就睡了。
看着她安静睡去的模样,齐滦眸中闪过几分爱怜,他转眸对着罗罗等人摆了摆手,示意罗罗等人去外头候着,等罗罗等人都走了之后,齐滦这才放下床帐,到了床榻上,钻进床褥中抱着凌遥一起补眠。
他这几日都没什么事情,父皇也知他是新婚,都不给他派差事了,他正好趁着这几日跟凌遥多多在一起才好呢。
夫妻两个都是劳累了的,但齐滦到底比凌遥体力好些,又是常年征战之人,他若是不休息也无妨,只是舍不得离开凌遥,所以就一直陪着她睡,后来实在是睡不下去了,就侧身撑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她,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凌遥到底是真困了,便是齐滦这样灼热的视线凝视着她,她也没有醒过来,直到黄昏之后,入夜掌灯时分,凌遥才悠悠醒过来。
她一醒来,就瞧见了齐滦含笑望着她的眉眼,凌遥也是一笑,就听齐滦温声问她道:“阿遥,方才睡得好吗?”
凌遥笑嘻嘻的答道:“睡得好极了!”
不过,到底她是一回来倒头就睡了,也没顾得上同他说话,这会儿看见他也同自己躺在一处,他也已换了家常衣裳,这才想到,他是与自己一起睡的,便又笑道:“阿滦,你也和我一起睡了吗?怎么样?你睡的好不好?”
不等齐滦回答,又见外头天都黑了,忙又道,“都这么晚了啊,阿滦,你用过晚膳了吗?”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了天黑。
齐滦笑道:“还没有,我等你一起用啊。”
凌遥估摸着这都晚上七点了,听见齐滦说他还未用晚膳,忙着就叫罗罗预备晚膳去,然后又去更衣,在屏风后头更衣时,还不忘关心齐滦:“下次我再睡这么晚不起来,你就自个儿先吃吧,等着我一起用,岂不是饿着你了?”
齐滦笑道:“这有什么,只要咱们两个在一处,我自然是要等你一起用膳的。再说了,午间在盛宁宫用的午膳,我也吃的不少了,这一下午都没怎么活动,我也并不是很饿的。”
凌遥彼时也已换下王妃服制,换了家常衣裙穿在身上,听了齐滦这话,抿唇笑道:“我倒是睡饿了,一会儿我可要多吃些。”
罗罗服侍凌遥日久,最是知道凌遥的口味,而宁王府的厨子也是罗成花了心思新近请回来的,齐滦从不挑食,只要是能吃的,他都能咽得下去,所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主要顾及的也该是凌遥。这些,也都事先嘱咐过那厨子了,所以晚膳不仅预备得快,还很合二人的口味。
一时吃了饭,凌遥就觉得自己又满血复活了,是个精神百倍的样子。
她嫁过来已两日了,却还不曾走出这个院子去瞧一瞧宁王府如今的样子呢,可惜这会儿天黑了,纵使要去逛一逛,只怕也看不见宁王府的样子了,少不得只能选择明天白天再去看了,可想到此处,她忽而又想起,明日是三朝回门,她和齐滦要回明王府去,只怕又是一日,说不定她想逛逛自家王府的心愿,就只能耽搁到后日了。
一想到这里,凌遥倒是有些郁闷了,只不过她新婚燕尔,正是该甜甜蜜蜜的时候,也不想为了这些琐事心烦,左右她都是在这府里长住了,耽搁一两日再逛自己家也无妨,这么一想,凌遥也就释然了。
不过,睡了一下午,再让凌遥待在这个屋子里,凌遥还觉得有些闷不过,便拿了两件披风来,自己系了一件,又给齐滦系了一件,然后她就牵着齐滦的手,拉着齐滦到了院中,说是两个人一起散散步,便于消食。
齐滦最是个细心的人,又十分在意她的感受,便是她方才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齐滦也看到了她方才若有所思而后又有些郁闷失落的模样,跟着她出门后,同她一道在庭院里转圈圈散步,口中却问她道:“阿遥,你方才在想什么,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自来他问话,凌遥从没有瞒他的道理,再加上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又怕不说齐滦会胡乱猜想,就把自己心头所想一一同齐滦说了,哪知齐滦听了,反而望着她笑道:“这有什么可愁的!你若是想逛,我现在就可以陪你逛去,只不过咱们府里现下大得很,怕你一时走不完,再有就是,到底你方才也说了,这会儿天黑,有些景致确实是看不到,白日去逛也是一样的。不过,我倒是替你准备了另外一样惊喜,可以让你从另一方面了解咱们府里的构造。”
这惊喜是他早先就预备好了的,原本想着新婚之夜就要给凌遥的,后来一想,只怕那夜凌遥没有那个体力,所以就推迟到了今夜,正好凌遥又说了这话,齐滦也就顺势把这个惊喜给说了出来,虽不能让她亲身去逛一逛王府,但先看看也是好的啊。
听说还有惊喜,凌遥就好奇了,忙问齐滦道:“什么惊喜啊?”
齐滦一笑,并没有先回答她,反而叫了罗罗过来,对罗罗笑道:“去跟你大哥说,叫他把人都预备好,我说开始时,就可以点灯了。”
罗罗听后,就出了院子,寻罗成去了。
齐滦这才牵着凌遥的手,转到他们所居的屋子后头,凌遥看了眼前的情景,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屋子后头有个木制楼梯,一直蜿蜒到了他们屋子的屋顶上了。
见凌遥看向他,齐滦便笑道:“阿遥,我带你上去看看。”
两个人一面携手往上走,凌遥一面听齐滦笑道:“早先建这屋子时,我就让工匠们做了这个木梯,这院子是宁王府地势最高之处,在这屋顶上,就可俯瞰整个宁王府的风景,日后观星看景,咱们两个都可以在这屋顶上来看的。”
说话见,二人一同到了屋顶之上,凌遥果见这屋顶上被齐滦布置的像个露天二层一样,很是平坦宽敞,还有供他们起坐的地方。
齐滦牵着她坐下,然后望着她笑道:“阿遥,一会儿,你就能看到这宁王府的全貌了。我一会儿指点你,你自然就知道咱们府里有什么了,到时候再逛起来,岂不是更有滋有味了么?”
凌遥起先还不懂他吩咐罗罗的话是什么意思,此时听他所言,这才明白所谓点灯是何意,但心里想着,既然是他费心预备的惊喜,她自然是不能当面戳破的,于是便笑道:“如今天都黑了,到了实地尚且看不清楚,如今隔了这么远,便是能俯瞰全貌,我又怎么能看清呢?”
齐滦笑了一笑,忽而走到木栏边,对着下头的人做了个手势,自有人看见了,便去准备去了。齐滦这才回眸,望着凌遥笑道:“阿遥,你稍等一下,很快,你就能看清了。”
只听得他的话音才落,就在他身后,那些在夜色中看不清的景色,忽而都有光亮依次闪现,很快的,凌遥在屋顶上放眼望去,前头的整个景色,皆处在一片亮如白昼的灯色之中。
而细看时,就会发现,那些带着光亮的物体,正是一盏盏挂在树丫或者廊下的宫灯,而齐滦,就站在这些被宫灯照亮的景色中望着她暖暖的笑。他背对着那些景色和那些光亮站着,在凌遥眼中,就像是他在发光一样。
凌遥慢慢的走到他身前,与他并肩而立,一同俯瞰这王府中的盛景,凌遥是真的被惊艳到了,她原本以为,顶多就是几盏灯而已,却没有想到,齐滦这么大的手笔,在整座宁王府里点满宫灯,就为了能让她看全整个王府的模样。
她贪看盛景,就听齐滦揽着她,笑着指点那些地方一一给她看道:“阿遥,你看,那道门隔开了前院和后宅。你今儿还从那道门里走过呢。前院有待客的厅,左边是演武场,右边是跑马场,铁卫素来都在那里训练…你若是喜欢骑马,倒也可以过去玩一玩…你瞧,那边是我的书房还有我的屋子,不过我要同你住在一起,前头也就不会怎么去了。”
前院占地颇广,但是陈设倒也简单,很快就给凌遥介绍完了。后宅的地方更大些,齐滦还没开口时,凌遥就已经先看出来了,这后宅只怕有三个前院那么大,看看这占地面积,凌遥觉得,这会儿的宁王府,可要比明王府大得多了。
-本章完结-
第一百八十四章 良辰美景
齐滦絮絮叨叨的跟她说完了前院的布置,又揽着她去看后宅,指着他们屋子后面那些被宫灯照亮的一片片区域道:“阿遥,你瞧,咱们屋子后头就是后花园了。西边是一大片池子,我花了好大的心思从外头引进来的活水,夏日看荷泛舟,冬日临亭赏雪,都是极好的。北边的院子里就是你想要的那片竹林,里头有你的一个小院子,我越俎代庖,替你取了名字,叫竹园了。那里还有些空地,你看你喜欢什么,只管按照你的心意去布置就是了。”
“东边嘛,就是从前那些女子的坟茔了,父皇之前悄悄派人把那些坟茔都迁出去了,地方就空下来了,那里原在王府的中轴线上,这会儿王府扩建了,自然也就不是了。我因记起你之前的话,就让花匠把那儿搭了许多的花架子和葡萄架,等到了春天和夏天时,那里的花就会全开了,到时候,咱们两个坐在花架子底下乘凉,一定会很舒爽的,而且,还能有葡萄吃呢。”
元熙帝松口,愿将那些坟茔迁出去的提议和做法,让齐滦十分的感动。他原本在文淑皇后去后,就对元熙帝感情极深,再加上元熙帝这些年对他的爱重和疼宠,让他心中对元熙帝的孺慕之情也愈深。
但是,他对元熙帝还是有心结的,这心结就是元熙帝当年斩杀他要救的这些女子,这么多年了,也是上回元熙帝同他谈及此事,还告诉了他心中的想法,齐滦也就能够理解元熙帝为何要那样做了。
这些时日,他虽然忙着大婚之事,但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外头那些关于他的流言明显要比从前少了许多,而且,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改变了很多,就是他这些时日所接触最多的礼部和内务府的人,也不像是过去那样怕他的,尊敬自然还是在的,却不像是从前那样的畏惧。
齐滦心里清楚得很,这都是因为元熙帝的为他的澄清。他更知道,这是元熙帝为了要下旨立他为皇太子之前的铺垫。
所以他如今心结得解,声望又高,又是父皇跟前第一得用和看重的皇子,再加上这些年征战在外的功劳,如今又得以与心爱的女子大婚,真可算得上是意气风发,妥妥的人生赢家了。
凌遥看着齐滦面上的灿笑,想起大婚之前高太后宣她进宫时说起的那些话,如今看来,元熙帝是真的很疼宠和维护齐滦的,只不过,在她看来,这一方面是因为齐滦得元熙帝的盛宠;另一方面,也跟他多年征战战功赫赫有关,这样一个有能力又得盛宠的皇子,元熙帝若是真的想要立他为太子,自然要把唯一对他不利的事情给处理好了才行。
凌遥想到此处,依偎在齐滦怀中笑道:“可见,父皇对你还是很好的。他也是一番苦心,直到如今才让你直到他的良苦用心,可见他对你期望还是很深的呢。”
齐滦点点头,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父皇会是这样的心思。他当时与我说的那些话,我直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的。”
那些话让他初听时就心中震撼,直到现在想起来,仍是很感动。只是那些话皆是元熙帝与他父子之间的私话,他总不好疯人就说的,他就是对皇祖母也没有都说过的,如今对着凌遥,他自来是无话不说的,何况心中感慨,对旁人还能闭口不言,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却有着说不完的话。
于是,他就把元熙帝当初对他说的那些话,都跟凌遥复述了一遍,末了才道,“父皇说,他既是严父,又是慈父,这两种身份他做来不易,我想,我还是应当体谅他的。我原先年纪小,尚且不能体会父皇的苦心,还自以为是的怨怼过父皇,如今看来,我小时候真的是太不成熟了。”
元熙帝所说的既是严父,也是慈父这句话,凌遥倒是很赞同的。
只不过,她心里仍是有些不舒服。
齐滦自十三岁起就出外征战,这将近七年多的时间里,只要一有战事,元熙帝需要他的时候,只要下旨,他就会带兵出征。
这些事,在认识他的时候,凌遥就知道了,有些是从他口中听到的,有些是听罗成和罗罗说的。只是,在她认识他之后,这将近五个月的时间里,因没有战事,所以她对于这些情况的认知,也仅仅停留在了解的层面上,于凌遥来说,并没有很深刻的认识到,齐滦是常常出入战场的人。
但昨夜是二人的新婚之夜,夫妻敦伦,自然是要坦然相对的。只是,别的都还罢了,她却在看见齐滦身子的时候狠狠的愣了一下,她绝没有想到,齐滦精壮劲瘦的身上,竟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她是学医出身的,又在骨外科这么多年,也是上过手术台处理过无数伤口的,就算许多外伤没有做过手术,那也是见过的,只看齐滦身上的那些旧日伤痕,她就能知道,那些伤口绝非是皮外伤那么简单,他的肋下和背上,几乎有将近七八条纵横前后的贯穿伤,那些旧伤看样子也有两三年了,但是,凌遥却仍然能知道,在那时,齐滦受得那些伤可都是致命的!
那时候,她和齐滦根本就不认识,齐滦经历这些的时候,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还没有穿越过来,可是如今,她看着这些伤口,却止不住的心疼,为齐滦心疼,也为她自己心疼。要知道,如今这几个月里,根本没有战事,所以齐滦不必带兵出征,但是,如今这天下并不太平,如若有了战事,元熙帝下了旨意,齐滦又岂能不身先士卒,带兵出征呢?
到了那时,他岂非又要受伤?更何况,战场凶险,这性命都不一样能保住。凌遥先前对这些没有概念,如今看见齐滦身上的旧伤,她才意识到,她和齐滦的幸福,其实随时随地都面临着凶险与分离。
想到这里,凌遥忍不住一叹,难怪啊…难怪狄晋崇至今不肯成婚。
而她心中的担忧,却没有办法化解。因为元熙帝对齐滦说过,他既是慈父,又是严父。这话的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元熙帝能把齐滦当做儿子一样来疼爱,却也把齐滦当做继承人一样来培养,对于儿子,他可以无条件的疼宠,但是对于继承人,元熙帝却又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苛待。
甚至于,让齐滦才十岁的时候,就要面对他的残/暴和无情。
凌遥心里的不舒服,正在于元熙帝这样矛盾的手段和对待齐滦的两种极端的方式。她是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父亲。看元熙帝的所作所为,她有时候都忍不住在心里疑惑,如果元熙帝当真疼宠齐滦,又怎么可能舍得齐滦去吃这么多的苦头呢?甚至于让齐滦拿命去战场上拼杀。
一个真正疼爱儿子的父亲,是不会让自己最为宠爱的儿子去吃这么多苦的。
只可惜,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到答案究竟是什么。她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就是,元熙帝当真是个薄情又深情的人。他的薄情在于他帝王的身份,对于该牺牲的就牺牲,甚至不惜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去打仗;而他的深情又在于,他竟然从没有失去过情感,近乎于宠溺纵容的对待他最喜爱的儿子,这也是他不失人性的一面吧。
凌遥默默地想,也许正是得益于元熙帝这样的心思,才让齐滦没有长成一个纨绔又没用的皇子吧。说来,倒也确实是元熙帝的一番苦心了。
齐滦原本为此才对元熙帝生了心结的,但因为元熙帝的一番话,就那样理解了元熙帝,心结也化解开了。凌遥听他这番话,心中真的是替他心疼的。作为父亲,元熙帝伤害了他,可他却在知道真相之后释然了,并且还觉得是自己当时不够好,以至于没有及早认识和体会到元熙帝的苦心。
这样善解人意的男人,又怎能不让人心疼呢?凌遥知道,正因为他深爱着自己的父皇,所以,他才会轻易原谅,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父子没有隔夜仇罢。
齐滦见凌遥久久不言,低眸瞧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深思的模样,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低眉亲了亲她的额头,看她回神后,才笑着问道:“阿遥,你在想什么呢?我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你怎么也不答我了?”
凌遥自然不会同他说自己心里的那些想法的,也怕说出来惹齐滦伤心,今天本就是值得开心的日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还是不要拿出来说了。
一念及此,她便笑道:“没什么,只是一时贪看那些景色,就出神了。你说的那些我也听见了,只不过过去的事儿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再想小时候的事儿了,既然父皇这么疼你,我觉得,往后他肯定会待你更好的!”
“这倒是,”
齐滦低笑道,“我如今觉得自己特别幸福,父皇待我这么好,皇祖母也待我很好,如今又有了你,将来,父皇还要册封我做太子,我想要的都得到了,失去的那些东西,我也已经不再计较了。我觉得我往后的人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难熬了,一切都过去了,阿遥,你说对吗?”
凌遥依偎在齐滦怀中,望着他情意绵绵的眼眸,还有眉梢眼角的浅笑,以及他话中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凌遥由衷的赞同道:“恩,你说得对,一切都过去了。往后,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齐滦柔情蜜意的看了凌遥一眼,又轻笑着对她道:“阿遥,这府里的地方各有牌匾名字,都是我自己想的。只不过,咱们两个住的这个院子还不曾取名,我之前就想好了,要等你嫁进来之后再取。如今你来了,那你想一个名字,我明日就写出来,然后做成匾额挂在外头,咱们就能天天看着了。”
他的字是从小练的,写匾额自然是没问题的,何况,他和阿遥的住处,他也不想假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