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他翻了很多医书,发现的确有一些过敏可能会产生类似于马蜂病的症状。
他很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诊断。
另外一方面他心里又存了一丝侥幸,那位三小姐小小年纪,为人又猖狂,怎么可能会医术?一定是她信口雌黄。
虽然这样想,但是他心里依旧压了一块大石头,只觉得沉甸甸的。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悄悄地关注着武定侯府的动静。
当他得知二小姐出门参加镇国公太夫人的寿宴的时候,他的心不由一沉,想着自己多年的名声将要毁于一旦,他一整天都坐卧不安,到了晚上更是彻夜难眠。
第二天早上,他整个人都衰老了很多。
没有想到,中午还没到,他就听到傅家二小姐旧疾复发不治身亡的消息,他当时就如释重负,然后便大笑着让下人送饭菜过来。
他没有诊错,的确是麻风病,幸好自己当初没有接近那二小姐。现在看来,那三小姐的确是个信口雌黄之辈。
现在好了,傅家二小姐死了,压在他心口上的大石这下子彻底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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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杨柳浓密,绿意盎然,烈日如炎,风吹到人身上也是灼灼的热浪。
侯府里开了冰窖,各个院子都有冰盆降暑。
傍晚的时候,镇国公夫人来了。
赵氏嗔怪:“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平日是最是怕热,暑气还没有下去,要是受了热气如何是好?”
一边这样说,一边喊绿芜:“快将冰镇的新藕端一碗过来。”
镇国公夫人一面擦着额头上薄薄的汗珠子,一面笑着说道:“娘,夏天都是这样,除非躲到冰窖里面,否则在哪里还不都是热!”
她说着接过了傅卿和递过来的泥金真丝竹扇,见傅卿和伸过来的手莹白如玉,露在袖子外的一截腕子欺霜赛雪,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连扇了几下扇子,风夹着冰气扑面而来,才觉得凉爽了。
她转头看了看傅卿和:“几日不见,三丫头瘦了好多,是不是天热胃口不好?”
赵氏闻言哈哈一笑:“三丫头胃口最是好,什么都吃得下,只不过她最近在长个子,所以不长肉,她这一段时间长高了好些个,你竟没有看出来?”
镇国公夫人这才又上上下下将傅卿和打量一番,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是长高了,人也漂亮了,比原先刚回来的时候白了好多。”
正所谓一白遮百丑,傅卿和本就生得美貌,只不过一直在乡野走动,皮肤难免黑了些。
在侯府这一段时间,她很少出门,吃的也好,气血养得旺盛,皮肤也白皙了很多。
皮肤白了,越发衬得她唇红齿白,眉目清晰。
听到镇国公夫人这样说,她就笑:“侯府的饮食好,我吃得多,个子就长得快,要不是老太太接我回来,恐怕我还在秀水庄做乡下野丫头呢。”
镇国公夫人连连点头:“是这个理。”
赵氏拉了镇国公夫人的手问道:“你今天来,为了什么事?”
“娘,我已经决定要过继二房的儿子做嗣子了。”说出这句话,镇国公夫人只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乍一听觉得诧异,细细想一想又在情理之中,镇国公唯有一女,后来纳的两房妾也无所出。长房无子,难道真要爵位旁落不成?
百年之后,连个供奉香火的人都没有,就算镇国公夫妇愿意,他们上面的太夫人也定然不会答应。
上一次,在镇国公府,傅卿和见镇国公夫人跟她的妯娌苗氏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可见,那个时候,镇国公夫人就已经动了这个主意了。
原来一直反对的赵氏突然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二房共有三个儿子,你可想好要过继哪一个了?”
镇国公夫人本来准备挨一顿训斥,没有想到母亲根本没有责骂她,反而还帮她出主意,她心里感动的不行,话到嘴边就转了个弯:“还没有想好哪一个,所以来找娘商量一下,不过我跟国公爷一致觉得过继二房的幼子靠谱些,毕竟那幼子年纪小,才两岁多,还不记事。”
年纪小,不记事,过继之后顶多哭个几天就会将亲生母亲忘了。如果乳娘得力,甚至连哭都不会哭。
赵氏闻言就点了点头:“你们想得不错,只是,过继之后,还一处住着,有些事情却如刀斩水,藕断丝连,到时候千万别成了帮别人养儿子。”
“正要跟您说呢!”镇国公夫人道:“我婆婆已经同意了,只要我答应过继二房的孩子,改过族谱之后立马分家。”
赵氏闻言十分诧异,过了好一会才叹道:“你婆婆虽然性子优柔寡断,做事又心慈手软,居然让那庶子尚了公主不说,还放了那妾室出去享福,真是心太大了。
不过这一次,她却难得的当机立断,她肯分家,那是再好不过了。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孩子过继之后,赶紧分家,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把孩子带给我看看。”
听到母亲这么评价婆婆,镇国公夫人没有说话,她笑着打哈哈:“那当然!您就是不说,我也要来的,您可是嫡亲的外祖母,见面礼肯定要讨的。都知道您是出了名的疼爱孙女,这一次领个小子来,您可千万不能偏心。”
赵氏看女儿逗自己开心,心里的不快少了很多。
镇国公夫人却突然说:“娘,你没有想过分家?”
赵氏听了不由愣住了。
傅卿和却觉得十分激动,如果老太太愿意放手,她们就能离了这禁锢人的牢笼,四房再也不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了。
她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赵氏。
赵氏脸上神色十分复杂,过了好半晌才道:“再等等,如今湘王并不是没有机会,再等等看。”
她不甘心就这样放手,将侯府拱手奉给仇敌之子,她不愿意。
镇国公夫人却道:“娘,您挣了一辈子,也累了一辈子,您老了,何不放开了手。”
想起往事,赵氏满脸怨恨:“你让我如何放开?你难道忘了那贱人是如何下毒害我,如何害了你弟弟的吗?难道就这样放过她?”
“娘!”镇国公夫人满心的不忍:“古姨娘已经得到了应有惩罚,您现在放手,不是放过她,而是放过您自己啊!您看看,其他家的太夫人皆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唯有您还这样劳心劳力,你让我看着如何忍心?”
“娘。”镇国公夫人再次恳求道:“您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我想一想,您这样跟四老爷斗,我看着如何能放心得下?”
赵氏看着唯一的女儿这样的恳求自己,她不由倏然动容:“让我想想,让我再想一想。”

第59章 奉旨进宫

镇国公夫人考虑得很对,赵氏想紧握侯府大权,四老爷却想将大权夺到自己手中,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四老爷年富力强,步步逼近,赵氏老了,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四老爷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对赵氏穷追猛打。
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几天,四老爷傅恩沐再次到泰和院挑衅。
这一次,他的目的很简单,对于傅卿妍*一事,他阵阵有词。
“…傅家的大小姐居然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老太太,您让我如何面对人家的诘问?”
“什么诘问?”赵氏脸色却大吃一惊:“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见四老爷傅恩沐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赵氏突然将脸色阴沉了下来:“发生这样的大事,你居然现在才来告诉我!我一个内宅妇人,在家中坐井观天一无所知,侯爷你行走在外,遇到事情居然来问我,你这个一家之主是怎么当的!”
四老爷本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来,没有想到被赵氏反将了一军,傅卿和站在一边,简直要为老太太拍手叫好。
“老太太,这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傅恩沐忍着气说道。
“什么叫有鼻子有眼的?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消息,但是我是绝对没有听到的,不仅仅是我,就连我院子里的人我也敢打包票,他们绝对不敢散播谣言,妖言惑众的。”
赵氏的手把桌子拍得啪啪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侯爷,你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啊!”
“是,老太太说教训的是。”四老爷脸色铁青,额上青筋直跳,显然是忍了很久了:“只是眼下这事情已经传开了,老太太也该想想找大丫头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才好。”
“什么怎么回事?”赵氏脸上有掩不住的怒气:“大丫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是懂事知礼的,她要是知道这个事情还不呕死?发生了这样事情,我们瞒她还来不及呢,侯爷你身为叔父居然伙同外人一起朝她身上泼脏水,真真是令人心寒!”
“侯爷,你不要忘了,你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呢,大丫头坏了名声,于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这样逼她?”
“老太太,我何曾逼她,不过是来问问而已。”四老爷傅恩沐知道今天出师不利,干脆退了一步。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赵氏岂会轻易罢手,今天她定要痛打落水狗。
“问?问也不该问!”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嘲讽道:“如果我是男人行走于庙堂,若有人拿这种事情来问我,我必将他打个稀巴烂!侯爷从战场下来时间不久,却忘了男人的气性呢!”
四老爷傅恩沐这下子气急了,拳头攥得咯咯响。
别说是赵氏,就连傅卿和见了,也觉得异常痛快。
突然,绿芜快步走了进来:“老太太,宫里来人了。”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一滞,像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凉了下来。
“来的是谁?可说是做什么来了?”赵氏连忙问道。
“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梁公公,没有说是什么事,说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更衣焚香。”
赵氏道:“既如此,请梁公公厅堂奉茶,我这就去。”
绿芜退了出去,赵氏看了一眼傅恩沐:“侯爷是先回去,还是一起?”
四老爷面色平常,好似刚才的怒气根本不存在:“既然来了,自然要跟梁公公打个招呼的。”
“那走吧!”赵氏由傅卿和扶着,当先走了出去。
“梁内侍。”赵氏笑容满面:“让你久等了,快请坐,绿芜,奉茶。”
“太夫人客气。”梁公公开门见山道:“茶就不用了,我身负皇命不能耽搁,马上就要回去复命。”
赵氏了然道:“既如此,我就不耽误内侍办差了。敢问梁内侍,今天为何事而来?”
梁公公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咱家奉命来接三小姐进宫,请三小姐这就跟咱家走吧,皇上还等着呢!”
傅恩沐闻言脸色一变,傅卿和则是愕然地望着梁公公,赵氏诧异地看了一眼梁公公:“梁内侍,莫不是老身听错了,皇上召我家三丫头进宫?”
“太夫人,您没有听错。”梁公公道:“你放心吧,不是坏事,其他的,我也不能再多说了。”
“哦!”赵氏点了点头,转头对傅卿和道:“你去吧,跟着梁内侍一起,见了圣驾不要慌,有什么就说什么,知道吗?”
傅卿和心头有些发紧,听了赵氏的话,突然就放松了,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是,老太太,我记下了。”
四老爷傅恩沐送梁太监与傅卿和出去,一路上他跟梁太监寒暄,一双如鹰一般阴鸷的眼睛却在傅卿和身上打转。
送走了梁太监,他回了内院。
四夫人迎了上来:“听说,宫里来人接了三丫头进宫?”
傅恩沐脸色不虞:“是的,那丫头跟她父亲一样,长了一张祸水脸,本来还想将她送人,这下子是送不成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四夫人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这个猜测令她十分不悦。
“还能有什么意思,咱们家恐怕又要出个贵人了。”四老爷冷冷地说了这句话,然后由道:“不过是个养在乡下的野丫头,那老虔婆真是好运气,我之前就让你笼络三丫头,你要是办成了事,那老虔婆早就不成气候了。”
“这怎么能怨我?”四夫人不由拔高了声音:“我当初说把她打发出去,是你不愿意,当初你要是应下了,哪里还有今天的事?大房的人都死绝了,偏留了她一个,她本来就是该死的,居然要爬上去做贵人了,真是可恨。”
四老爷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阴森森地笑了笑:“你找个人,把三丫头进宫要做贵人的消息告诉四丫头,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告诉她有什么用!”四夫人不以为意道:“她不过是次妃,老爷你还能指望她制住三丫头不成?”
“四丫头看着闷声不响,却能钓上淮王这条鱼,也是个不简单的。她好胜又功力,若是让她知道三丫头爬得比她高,估计她会闹起来的。”四老爷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就算她制不住三丫头,至少能给她添一点堵,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两姐妹就咬起来了呢。”
四夫人却不这么认为,但是她也没有反驳,只撇撇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四夫人果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傅卿璃,只不过她又添油加醋,讲得绘声绘色。
梁公公是怎么来的,说不是坏事是喜事,赵氏如何如何高兴,傅卿和是如何如何的惊喜…
傅卿璃听了这个消息,并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发火,她只是不敢置信,连连问了好几遍:“真的吗?是真的吗?”
再得到四夫人确切的答案之后,她整个都傻了。
“四丫头,四丫头,你怎么啦?”
傅卿璃怔怔的,过了好久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四婶婶,我没事。”
她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像受了极大的打击。
四夫人心里就鄙视地翻了一个白眼,老爷说她不简单,好胜又功力,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没有用,不过一个消息,就吓傻了。
她是怕傅卿和比她强,风头盖过她吧,四夫人很想告诉她:光怕有什么用,该去争去抢啊。
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老爷还说她闷声不响心里有能耐,真是可笑。
四夫人撇撇嘴:“你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四夫人走了,傅卿璃放在腿边的双手不由紧紧地攥了起来,她眸中的怔忪渐渐变为一种刻骨的恨意:“为什么?傅卿和,凭什么你有这么好的运气?凭什么?就凭你长得美吗?我努力了这么久,凭什么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我不甘,我好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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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书房,皇帝眉头紧皱。
他提笔写了几个字,最终又放了下来,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刚刚平定安南原是特别高兴的,只是眼下结发妻子皇后身上的病越来越严重,太医们束手无策,他不由一筹莫展。
卫昭站在书房门口,听着皇帝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与叹息声,不由抿了抿嘴。
最终他还是决定向皇帝进言:“皇上,臣有事要禀。”
里面传来皇帝略带疲惫的声音:“卫昭啊,你进来吧。”
卫昭推门而入,果然见皇帝双手背到身后,坐立难安。
“你有什么事?”
“皇上,您是在为皇后的病担忧吗?”
皇帝叹了一声:“是啊,皇后这一病好了坏,坏了好,好好的身子都被这病掏空了,眼下愈发严重,这让我如何不忧心?”
卫昭见皇帝眉头紧锁,就说道:“皇上,微臣想向您举荐一个大夫。”
“哦?”皇帝转过头来,然后有些了然地说道:“这病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了,你行走在外面,见识的高人多,说不定就有异能的神医。”
卫昭听了,不由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才道:“皇上,微臣举荐的这个大夫,您也认识。”
“我也认识?莫非太医院里面有明珠蒙尘?你快说,是谁?”
卫昭道:“此人,不是太医,而是武定侯傅家的三小姐。”
“傅恩沐家的小姐?他家有大夫,我怎么不知道?”皇帝有些不信:“怎么还是个小姐?”
卫昭不急不缓道:“陛下,您是否还记得之前微臣去秀水庄,遇到的那个傅大夫?”
“当然记得,那个大夫用一粒泻药治好了万大海的疑心病,不光是医术高超,连谋算人心的本事也是一流,这事情我记的。”
皇帝说着一顿,恍然大悟般问道:“你是说,那傅大夫,便是傅恩沐家的三小姐?”
卫昭重重点头:“正是三小姐。”

第60章 太医院

傅卿和与梁太监各自蹬了马车,马蹄声哒哒响,傅卿和的心里却一直存着一丝疑虑,皇帝要自己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这是傅卿和第二次进宫,比上一次简单得多,也快了很多。
路上十分的平坦,宫门前换了小油车,一路上再没停,而是直接来到坤宁宫。
坤宁宫的张尚仪接待了傅卿和,她将皇后身体有恙的事情告诉了傅卿和:“…娘娘这病反反复复不见起色,如今反而越来越厉害了,每天早晨天刚亮,就要泻一回,朝朝如此,人都虚脱了。”
傅卿和点点头,心里大致有了底:“张姑姑,皇上召我进宫,是想让我为娘娘治病?”
“是的。”张姑姑道:“娘娘的病一直反复,太医们束手无策,皇上早说要广贴告示,从民间召集能人异士来为娘娘治病,只是娘娘总说这是小疾,不愿意大肆昭告,这才拖到了今天。”
那怎么会叫了自己来,傅卿和有些诧异。
“刚巧有人像圣上举荐您,说傅家的三小姐医术高超,皇上跟娘娘说了,娘娘之前见过您,觉得您奉上来的风油精很好用,就答应了。”张尚仪面带期望:“三小姐,娘娘的病就摆脱您了。”
“张姑姑别着急,我自当尽力。”傅卿和道:“我先去看看娘娘再说。”
张尚仪带了傅卿和进入内殿,在门口禀报:“皇上,娘娘,三小姐来了。”
里面传来皇帝威严的声音:“进来吧。”
“是。”张尚仪对傅卿和道:“三小姐,请随我进去。”
进入内殿,傅卿和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皇后躺在榻上,皇帝坐在床头拉着她的手。
都说帝后和睦,中宫无子却无人敢小觑,今天傅卿和方信了。
拜见完毕,皇帝主动让出了位置:“来人,服侍三小姐给皇后请脉。”
宫女迅速搬来椅子,拿来脉枕,傅卿和坐在床边,只见皇后娘娘脸色蜡黄,精神很差。
每一天都腹泻,持续了两年之久,别说是个女人,便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也受不了。
皇后冲傅卿和点点头。
傅卿和道:“娘娘,我现在给您诊脉。”
说着,手就搭到了皇后的手腕上。
诊脉结束,傅卿和收回手。
皇帝立马问:“怎么样?你心里可知道这是什么病?”
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没有号脉之前傅卿和就知道了一些,刚才号脉结束,傅卿和就可以断定了。
皇后是腹泻,但又不单单是腹泻,她这个病,类似于在现代医学里面的慢性结肠炎。
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引起的原因却十分复杂,皇后娘娘这病又拖了两年之久,情况就更为复杂了。
不过,傅卿和还是有把握的。
“回陛下,娘娘的病,我能治。”
“哦!”听傅卿和这么说,皇帝反而平静了下来,这句话他听了太多次了,最后都是令人失望的结果。
“那你说说,这病该怎么治?”
傅卿和隐隐有些激动,皇后的病,她是有把握的,一旦她治好了皇后的病,那么她在傅家的情况就会好很多,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
这是她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她不急不缓说道:“皇上,之前给娘娘治病的大夫,是不是说娘娘体内有湿热,然后给娘娘用的是清热化湿的方子?”
皇帝听了不由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你说得没错,之前太医是这么说过。”
“那太医用药之后,娘娘是不是当时止住了腹泻,过段时间又坏了?”
“却是如此。”
傅卿和点点头道:“是不是还有人按照脾肾阳虚的法子来治过,但也跟之前一样,当时有效,过几天就没用了?”
皇帝这下子十分重视了,傅家的这位小姐年纪轻轻,居然如此厉害,连皇后之前用了什么药都能知道。
看来,皇后的病这下子有希望了。
他点点头道:“是的,你有什么想法?”
傅卿和道:“我想问问皇后娘娘,除了腹泻,肠鸣,胸闷之外,是不是带下也有问题,就是月事越来越少?”
皇帝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皇后,腹泻跟月事有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却感觉傅卿和说到了点子上:“三小姐说的没错,我腹泻半年之后,月事就越来越少了。”
“皇上,皇后娘娘的病拖了两年之久,已经不能简单的用寒或者热来区分了,娘娘体内寒热错杂,肝欺脾胃,用药必须补脾胃,疏肝气,中和寒热方可。”
皇帝听了,略一沉吟道:“寒热错杂我知道,这肝欺脾胃是什么意思?”
“皇上,皇后娘娘两年前定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导致她肝气郁结,心情不畅。肝属木,脾属土,木又克土。人心志不疏,饮食就会下降,导致肝气强而脾胃弱,久而久之,肝气就会欺压脾胃,这便是我说的肝欺脾胃了。”
皇帝没有说话,脸色却变了又变,眸中流露出一股悲伤的情绪。
傅卿和也不催他,只静静地等待。
皇后躺在床上,双目微阖,好像睡着了,可是微微抖动的眼皮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帝后显然都知道的。
站在一旁服侍的张尚仪,脸色非常复杂,有不忍,有惊佩。
好半晌,皇帝才开口说话:“你说的,我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皇后,然后对张尚仪说道:“带傅小姐出去开方子吧。”
傅卿和知道,皇帝这是相信她了,她连忙站起来冲皇帝施了一礼,然后跟着张尚宫,退了出去。
身后传来皇帝的叹息声,然后便是低低的说话声,傅卿和只听了一句“你受委屈了”,其余的都听不见了。
出了正殿,门口迎上来一个人,他穿着太医的装束:“张尚仪,现在可以去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了吗?”
张尚仪微微有些吃惊:“是罗院使,今日皇后娘娘有客,就不必请脉了。我派了人去太医院告知您,您难道没有遇上吗?”
罗院使听了,不由有些着急。
皇后娘娘最近身体越发不好了,本不应该见客,就算见了客,脉还是要请的。这些贵人总是不是大夫的话,回头病情不好了,又要埋怨大夫不尽心。
“遇上了。”太医院院使罗道然说:“只是我实在是惦记皇后娘娘的身子,一日不诊脉,我心里难安,请问张尚宫,皇后娘娘现在仍在待客吗?”
张尚仪听了微微一笑。
这个罗院使看着道貌岸然,实际上则不然。
他最是目无下尘之人,平日里喜欢听人奉承,在太医院只手遮天,只有讨好他的人才能有机会出头。
他为人小气又记仇,但凡跟他有不同意见的,都会被他打压。
张尚仪有一个娘家侄儿就在太医院,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外人并不知道,她的侄儿却没少受罗院使的气。
这个罗院使没有本事给皇后娘娘治病,就只会要求娘娘在床上休息,好好的人,都给闷坏了。
偏他每天都来请脉,表面上是关心娘娘的病情,实际上是怕皇上开罪,所以故意表现的十分殷勤。
每天就光知道诊脉,娘娘病了,要治病,光诊脉能把病诊好吗?
“罗院使果然兢兢业业,忠心可嘉,皇后娘娘那边已经无客了,现在只有皇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