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让刘氏跟刘蒙眼神都暗了一些,刘氏娘家哥哥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好。这次好了,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又回病了。马上天就会慢慢冷了,天越冷,他的日子就越难熬。去年冬天,差一点就…
鱼幼微见刚刚活跃的气氛又沉了下去,立马又拉着刘蒙的袖子笑着说:“阿娘,你看阿兄这次可瘦了不少呢!连衣服都显得宽大了,阿娘可得做些美味的膳食,给阿兄补补才行!”
其实刘蒙是瘦了,但是并没有鱼幼微说的那么夸张。但是被鱼幼微这么一说,刘氏越看刘蒙越觉得这孩子瘦得厉害,心中就有些心疼:“你说你这孩子,回家照顾你阿耶,自己反倒像是病了一场似的!你阿娘也真是的,怎么光顾你阿耶,就不要儿子了!回头我得说说她!”
刘蒙听刘氏这样说,心中有些感动,忙解释道:“并非阿娘不尽心,是大郎见阿耶受病痛折磨。身为儿女却无力为父亲解除痛苦,大郎心中难受,实在是吃不下膳食。”
不待刘氏开口,鱼文翰却说:“古人云:哀而不伤。你这就有些过了,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反而更是不孝。若你身子垮了,谁来照顾你阿耶呢?”
刘氏也说:“就是,你现在可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现在饿着了。以后可是怎么也补不回来的!姑母今日给你做些好吃的,你要多吃点。这样才能快些长大长高,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让你阿耶阿娘享福。这才是最大的孝顺,知道吗?”
刘蒙点头应是:“劳姑母姑父挂心,大郎今日记下了!”一副循规蹈矩、老气横秋的样子,若不是学堂里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鱼幼微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是穿的。
于是,晚饭时,鱼幼微第一次成了被忽视的那一个。看着对面碗里的饭菜已经堆成小山的刘蒙,此刻正埋头苦干,争取快些消灭碗里的食物,鱼幼微突然觉得心情很愉悦。而刘氏还在一旁不停的劝他多吃些,大有将他最近没吃的全都补回来的架势。
鱼幼微收到刘蒙求救的眼神,心中会意,忙嘟着嘴抱怨:“阿耶,你看!阿娘只疼爱阿兄,不爱蕙兰了!”
刘氏促狭地问鱼幼微:“怎么了,阿娘的小乖乖也知道吃醋了!今日是谁让阿娘多给你阿兄补补的呀?”
鱼幼微忙道:“那你也不能有了阿兄就忘了蕙兰啊!你看,阿兄回家没有饿坏,你你倒把阿兄撑坏了!
刘氏见刘蒙碗里堆的高高的就说:“你这孩子!吃饱了就别吃了,撑着了也不说一声!”
刘蒙却支支吾吾的说:“长者赐,不敢辞!”
这下,就连鱼文翰也被刘蒙这老实巴交的样子逗乐了。这一顿饭一家人吃得非常开心,笑语盈盈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刘氏在灯下做绣工,鱼文翰考校刘蒙最近的课业,鱼幼微不时在一旁插上一两句。鱼幼微很享受现在这样温馨的一家人的时光,这不正是前世自己一直渴求的吗?
这时,韩叔来到门口对着鱼文翰汇报:“郎君,家中养的白鸽今早飞出去以后,到一只现在都没有回来。刚才小人去跟小虎子去村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您看现在,是不是还要出去找呢!”
鱼文翰有些诧异,因为家中养得鸽子过一段时间就会剪一次翅膀,因此即使飞,也不会飞太远。
刘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早知道就该让让韩管家将鸽子的翅膀剪掉,这样就不怕它们飞走了。前几日,家中的鸽子就多了几只。妾身一时高兴,就没有给鸽子剪翅膀。
原想着家中养得鸽子能多带些野鸽子回来再好不过了,没有想到,这野鸽子没有带回家来,反而让野鸽子将家中的鸽子给带飞了!夫君,我…”
鱼文翰听了好气又好笑:“罢了,这些鸽子原本就是外面飞来的。现在它们飞走了就走了吧!说不定,过几日它们饿了还会再飞回来呢!”
刘氏本来就有些后悔,听鱼文翰这样说虽然安下心来,但还是有些心疼鸽子。本来是想养肥了年底杀了吃的,蕙兰早就想吃鸽子了,自己一直没舍得。早知道就应该杀了给蕙兰解馋了!
刘氏不知是跟鱼文翰说话还是跟自己保证地说:“等它们飞回来了,我一定剪了它们的翅膀,另外再杀两只,给蕙兰熬汤喝!”
鱼幼微跟鱼文翰都笑了,这一晚鱼幼微过得极舒心。前一段时间因为要收麦子,舅舅又病了,家中也有客人,所以很难得一家人像今天这样温馨闲逸的在一起。
这样愉悦的心情一直到鱼幼微躺到床上,即使睡着了还是弯弯的的嘴角含着笑。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鱼幼微感到身下的床榻在动,上上下下的起伏颠簸。鱼幼微以为自己在做梦,却又感到晃动的感觉更明显了。中间夹着房间内东西摔倒的声音,几乎同一瞬间,鱼幼微就听到了巨物倒塌的声音。
伴随着人的尖叫呼喊声,地面晃动的更加厉害。屋顶上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砸在鱼幼微的身上。鱼幼微意识到这不是做梦,心中警铃大响,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欲摔倒。耳膜中冲刺着房屋倒塌跟人的呼喊声,再生以来鱼幼微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跟死亡这么接近。
恐惧的感觉让鱼幼微手脚发软,嘈杂中听到刘氏一声一声的呼唤自己,鱼幼微想奔跑出去,却发现周围一片模糊,根本不知道门在哪里。上面还有东西纷纷落下,鱼幼微本能地用双手护住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耳边擦过,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传来一阵巨痛,手好像断掉一样无法再举起来。
钻心的痛楚让鱼幼微头脑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要先躲起来,否则一定会被落下的重物砸死。顾不得肩膀是否已经断掉,鱼幼微扶着床沿缓缓地爬到床下。
这个时代北方人几乎是不睡床的,只睡炕,只有南方人才会睡床。冬天还好,炕上比较暖和,到了夏天,鱼幼微实在是不想睡在炕上。就缠着鱼文翰给她买张床,鱼文翰当时一愣,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等到集市鱼幼微才发现,鱼文翰所谓的床竟然是像马扎一样的东西,叫做胡床。
几经折腾,鱼幼微在鱼文翰的默许之下,找村中的老木匠做了一张床。这次到是没有费什么劲,因为床本来结构就比较简单,而且这个时代也床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床做好之后,抬到家里,鱼幼微发现这床做的像一张大桌子。
那老木匠很是高兴地告诉鱼文翰这是用最结实的木头做的,这么大的案几,别说是写字做画,就是睡人也使得!
鱼幼微心中大囧:原来阿耶告诉他是写字画画用的。
现在,鱼幼微躲在床底下一面庆幸自己当初做了这张床,一面担心这床不够结实。回过心神的鱼幼微突然想起来刚才刘氏好像在呼喊自己,自己有床可以躲,但是鱼文翰跟刘氏并没有床可以躲啊!刚才躲到床下庆幸的感觉一下就没了。
鱼幼微一面告诉自己刚才刘氏的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想来他们应该没事了,一面忍不住担心却又不能贸然跑出去寻找他们。躲在床下鱼幼微只希望地震快些过去,晃动快些停止,她急于知道刘氏他们怎么样了。
第11章 失去
许是鱼幼薇的祈祷有了作用,地震很快就停下了,那地动山摇的感觉也很慢慢地平息了下来。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是此刻躲在床下,若不是身边的一切都坍塌,她几乎都以为这只是个梦境。
坍塌的声音渐渐小了,外面的呼喊声却变得更加刺耳,有的凄厉有的绝望还有的是痛苦的呻吟,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鱼幼薇仔细的辨别也没有听到鱼文翰他们呼唤自己的声音。鱼幼薇心中一紧:难道他们…,鱼幼薇不敢再想,扒开身边倒塌的废墟,从床底爬了出来。
此刻天已破晓,东方的天空已然出现朝阳,在浅浅光亮的照耀之中,空气中悬浮着许多尘埃。
鱼幼薇在废墟之中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自己的家竟然没有一间完好的房子。空气中德灰尘让鱼幼薇咳了一阵,这才忙用袖子掩住自己的口鼻,踏着断璧残垣,一脚深一脚浅地往人声吵杂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掩埋在身后的废墟之中,好在除了肩膀以外,并没有其他地方受伤。鱼幼薇轻叹:现在只希望家人都已经逃出去了!这样想着就加快了步伐。
幸存下来的人,都聚集在村口的大路上,那里比较空旷,没有什么建筑物。本来哀伤无措的人群,见废墟之中有人走出来,都有些激动,怀着一丝期许,希望那是自己家里的人。有些人竟然还满怀欣喜的跑出来呼唤着自己孩子的小名,希望能够得到鱼幼薇的回应。
这些人里面,竟然没有鱼家的人,鱼幼薇也没有听到有人呼唤蕙兰这两字。心一直往下沉去,手竟然也忍不住的抖了起来。鱼幼薇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憋着一口气提不上来,脚步加快奔跑了起来。穿过那些来接人的乡人,鱼幼薇现在已经无法顾及那些人此刻有多么失望,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
鱼幼薇飞快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寻找,却并未发现鱼家的任何一个人。鱼幼薇不愿意相信发了疯一般在人群里面乱撞,嘈杂的人群中弥漫着死亡与哀伤的气息,有的人还在捶足顿胸不能自已;有些人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呻吟与哭泣的声音让鱼幼薇忍不住想要尖叫。
她忍着恐惧去看那些身体残缺的人甚至血肉模糊的人,仔细地辨认是否是自己的家人。血腥的味道让鱼幼薇几欲作呕,恍惚中竟不知自己是身处人间还是地狱,鱼幼薇此刻竟觉得现在比地震时的那种恐慌更令人绝望,疲惫的鱼幼薇此刻只想大哭一场,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忍不住的时候,却看见前面那个男孩有些像刘蒙。
仿佛看到了希望鱼幼薇飞奔过去,发现刘蒙只呆呆地好像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身边趟的可不就是刘氏。鱼幼薇忙蹲下将手伸到刘氏的鼻下,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还好,有气息,看样子只是昏过去了!
“阿兄,阿兄,阿兄!”连唤了几声,加重了手上摇晃的了力度,鱼幼薇这才看见刘蒙刚才呆滞的眼神中多了几许清明。待刘蒙看清楚鱼幼薇,再环顾一下四周,心中的惊恐这才化作眼泪流了出来,鱼幼薇也忍不住跟着哭出了声。悲伤的情绪很容易传染,很快周围的人都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全是哭声,一片哀戚。
鱼幼薇忙问刘蒙:“阿兄,阿耶呢?阿耶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阿耶呢?”问到最后声音里也有了凄厉。
刘蒙哽咽艰难的回答,几乎语不成句:“阿妹…姑父他…被压在…”
没等刘蒙说完,鱼幼薇就跌坐在地上。几乎是下一秒,她又立刻站起来吩咐刘蒙:“你在这里等我,好好照顾阿娘!”说完不待刘蒙回答,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几乎是冲刺一般跑出人群,直奔着家中的废墟而去。
泪水模糊了双眼:老天,我再求你一次,不要让他死,不要让他死!
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照耀着眼前的一片废墟,鱼幼薇的手几乎都要磨出血了,她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不能放弃,阿耶在等着自己呢!阿耶在等着你呢!
本来的哀戚绝望的乡亲也明白了她的意图,纷纷跑过来救人,有的在挖自己家的房子,有的帮助别人。就这样,两个时辰以后,居然救出了一个幸存者!这无疑给众人带来了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救助的队伍中来,陆陆续续有人被就出来,但是始终没有鱼文翰的影子。
鱼幼薇边清理边呼唤,嗓子都哑了,也没有听到一声回应。但是她依然不敢放弃,也不愿意放弃,因为她知道,一旦放弃,鱼文翰就真的没救了。
毕竟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即使鱼幼薇想坚持,她的身体也不允许她这让这样不吃不喝的熬下去。刘氏一醒过来也就过来清理废墟,到日暮时分还没有见到鱼文翰的身影。
刘氏几乎坚持不下去了,再一看五岁的女儿几乎摇摇欲坠,刘氏止不住眼泪,抱住鱼幼薇:“蕙兰,没用的,咱们别挖了!别挖了!”
作为现代人,鱼幼薇怎么可能不知道,到现在没有找到人,呼唤也没有回应是不好的结局?怎么可能不知道已经过了最佳救人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鱼文翰几乎是死定了?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此刻刘氏却将她心中最大的恐惧说了出来,她用尽力气要甩开刘氏的手,几乎是仇恨的语气质问:“那是我阿耶,是你的夫君,你怎么能放弃,怎么能说没用了呢?”
听了这话,刘氏本来的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蕙兰,阿娘已经没有你阿耶了,不能再没有你啊!”
昨天夜里地震时,夫君跟蕙兰都还在屋中,她当时就要冲进去找夫君女儿,却被刘蒙死死的拖住了。她嘶声力竭地呼唤着女儿跟丈夫,却没有听到他们的回应,她眼睁睁地看着房子倒塌,掩埋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的天都塌了,一阵天旋地转她就昏死过去。
今天醒来,被告知女儿还活着。她奔跑回来看见女儿小小的人儿在挖着废墟,她才相信刘蒙没有欺骗自己。虽然没有了夫君,但是女儿还在,她已经满足了,她不敢再奢求太多。现在她多么怕,怕女儿也会离她而去,几经周折,她的心已经经不起失去了。
鱼幼薇听着刘氏的哭诉,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即使她告诉自己鱼文翰还有救,但是却知道生机不多。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差,那些被救出来的人,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救治,大部分都是没过多久就死掉了。
那个给自己生命,养育自己爱护自己的男人就这样被掩埋在残砖断瓦之下。想到这些,鱼幼薇的心痛的几乎要死掉。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老天的无情跟自己的无能。
朝廷的救助队在地震后的第三天才到达,无非就是派些米汤、在饮水的井中撒了防止瘟疫的中药仅此而已。至于灾民怎么安置,以后这些人要靠什么生活,何时兴建家园却无人知道。
第12章 出路
入秋以后,天气就一天一天冷了下来,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饥饿交加的灾民越发觉得秋夜寒冷,时间难熬。
刘氏跟鱼幼微刘蒙几个人蜷缩在一个简易的帐篷里面,朝廷发下来的寒衣根本无法御寒。他们领到手的不过是一些破布而已,根本不是前几天宣布的棉衣。自从刘蒙知道自己的村庄也遭了难,父母也已经死于地震之中,他就受了打击一直发呆,只知道吃饭睡觉,一句话也不肯多说。鱼幼微也是呆呆的,从来不出帐篷。别的孩子虽然也有些哀戚,但是大部分的孩子白天都会到外面玩耍嬉闹。看着这两个人,刘氏又是心痛,又是担心。
刘氏将中午剩下的米汤端给鱼幼微,吹了吹上面落得一层浮灰:“蕙兰,快些喝了,喝了就睡觉,明日清晨就有热得米汤了。”
鱼幼微抬起手,想把面前的半个葫芦推开,眼睛撇到捧的葫芦的手干枯乌黑,原本修长干净的指甲已经不见,只有指尖一点点指甲里面积满了灰尘。那一双玉腕再不见往日的丰润白皙,才不过短短几天就已经消瘦下去。原来大小非常合适的玉镯,此刻也空荡荡地挂在纤细的手腕上。鱼幼微想起,这米汤是刘氏舍不得喝,省下来给自己的,一时间心中又觉得酸涩难当。
刘氏只当女儿还在怨恨自己,忙将葫芦瓢小心地放在地下,又用一块土块将它倚好,边将破布披在鱼幼微身上边哄着她:“蕙兰不吃也罢,反正都凉了,明日阿娘派到热的再给蕙兰吃啊!”
见鱼幼微还是不理会自己,刘氏擦了擦眼角将女儿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蕙兰乖,蕙兰乖乖。”嘴里又哼起了以前的那只催眠的歌谣。对于女儿,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着这些天刘氏为了照顾自己几乎是不眠不休,连米汤也没有用过多少,一个人难过流泪,还要含笑安慰照顾自己跟刘蒙。鱼幼微反抱住刘氏:“阿娘,我知道阿耶再也回不来了,阿娘,蕙兰难受!”说着眼泪就留了下来。
刘氏更是哽咽难当:“阿娘知道,你不怨阿娘就好!阿娘真怕,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阿娘就真的没法活了!”
母女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发泄着连日来的痛苦跟煎熬。刘氏见女儿不再怨恨自己,悬着的心才放下去。几日的疲惫一起席卷而来,竟在不知不觉之中睡着了。
鱼幼微却无法入睡,久违的亲情让她以为是上苍对她前世的补偿,得而复失的她比一般人更加珍惜这一世的亲情。所以她努力的学习,毫不掩饰的表现,希望能成为父母希望中的样子。为的是能够承欢父母膝下,为的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她喜欢看父母欢喜愉悦的样子。然而,这一切都让这场地震给毁了,这一切都化为昨日的泡影了。即使她能接受鱼文翰已经回不来的事实,但是依然止不住内心的伤痛。
原本想的是在父母膝下,慢慢地长大,有朝一日能够嫁人生子,过最平凡的生活,改变历史上鱼幼微的命运。但是今天,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要靠什么生活。此时她希望自己像别的穿越女一样能够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是却无比清楚自己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长得还算可以,但是只有五岁,还没有祸国殃民倾国倾城的资本;不会跳舞弹琴下棋也没有其他的特长;更别提什么造玻璃、开医馆、身怀绝技救国救民了。现在的她连解决温饱都是问题。
鱼幼微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解决困境的好办法,但是不管怎样,她决定先离开这里到长安去。那里是大唐最繁华最富有的地方,虽然身无所长,但是好歹也是现代人不是?希望长安城里有商机,实在不行还可以乞讨。怎么说自己也会读书写字,那些乞讨的手段自己也见过许多,总比一般的乞丐强不是?鱼幼微不相信自己连乞讨都比不过人家。想到这里,鱼幼微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怀着成为最富有乞丐的梦想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鱼幼微醒的时候,刘氏已经出去排队领米汤了。刘蒙还是傻傻的坐在那里,鱼幼微见他这样知道他是受了打击,也有可能是受了惊吓。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人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的悲痛里面,只好说些话来开导他分散他的注意力:“阿兄,你看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刘蒙只是转过脸来看看鱼幼微并不出声,也没有要起身出去的意思。鱼幼微见他有些反应,就再接再厉:“我们出去吧,老这样坐着也不好!”说着就去拉扯刘蒙的衣服。
刘蒙还是不说话但是却配合的站了起来,两个人一起站起来,却忘记了临时的帐篷很矮。鱼幼微还好,刘蒙咕咚一声撞在帐篷顶上,将帐篷撞的晃了一晃,几乎要倒掉。鱼幼微忙拉着刘蒙往外跑,却撞上领汤回来的刘氏。
见他们都走出帐篷,刘氏觉得心中一轻,忙招呼他们:“快些喝米汤,还这热着呐!”说着将装着米汤的瓢递给刘蒙,刘蒙接过来递给鱼幼微,鱼幼微却踮起脚将米汤举得高高:“阿娘,你先喝!”
刘氏忙退后一步摆手,咂咂嘴:“阿娘已经吃过了,蕙兰跟大郎吃啊!”
鱼幼微知道刘氏肯定没有喝,这几天派下来的米汤一天比一天少,刘氏更舍不得吃了。一双小手举得高高:“阿娘不吃,蕙兰就不吃!阿娘先吃!”
刘氏推辞不过,就着鱼幼微的手,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却因为鱼幼微推了一下,喝进了一大口。看见女儿笑得甜甜的笑脸,刘氏更是放下心来:蕙兰真的不怪自己了,这孩子还知道关心自己了…
趁着她感慨的这一会功夫,刘蒙跟鱼幼微已经一人一口地将米汤喝光了,鱼幼微更是调皮地将瓢盖在自己的脸上,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发笑。
鱼幼微拉着刘氏说:“阿娘,这几天一天比一天冷,派下来的米汤越来越少了,这样下去,我们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啊!”
刘氏也有些着急,前几天就想去投奔京城里面的表姐,但是却怕鱼幼微不愿意离开这里,一直没敢说出来。见鱼幼微今天这样说,就将心中的打算说给鱼幼微跟刘蒙听:“阿娘在长安有一个亲戚,原来走动的比较多,但是近两年来往的比较少。如果我们进城去,看着往日的情分,或许可以帮我们一把。”说完,小心地看着鱼幼微的脸色。
鱼幼微本来就有去长安的打算,听刘氏这样说正合心意,当下就说:“阿娘你怎么不早说?”说完又想起自己前几日半死不活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有些惭愧。又连忙说道“既然京城有亲戚,那我们就不在这里干等了,先到长安再说!”
刘氏见女儿不反对,忙点头称是:“嗯。阿娘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这两个人完全将刘蒙的意见忽略了,反正他现在这样,问也不会回答。家已经没有了,到哪里去已经不重要了。
鱼幼微见刘氏把帐篷里面的破布收拾成一个小包袱,将半个葫芦也放了进去,不由得感叹现在就这么些家当了,有什么好带的!刘氏还是小心翼翼地垮起包袱,拉着鱼幼微跟刘蒙,往长安的方向走去。
第13章 故人
鄠杜离长安并不算太远,平时骑马或赶车只需两三个时辰就可到达长安城。然而鱼幼薇三人并没有代步的工具,加上连日来的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身体很虚弱,赶起路来又比平时更慢了些,因此走走停停,到了下午才赶到长安。
这一路上,鱼幼薇看到许多跟他们一样的灾民,成群结队陆陆续续地朝长安的方向前进。鱼幼薇心中感叹:原来不只自己有这样的想法,看来即使要做长安的乞丐,恐怕也要竞争上岗呢!
走上官道以后,路上的行人就多了起来。通往长安的官道修的宽广平整,可以跑马跑车。来来回回的人,有的急着进城,有的急着出城,车咕噜声、马蹄声从旁边呼啸而过,扬起一阵阵的尘土。
偶尔也有人嫌弃地看着这些灾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与厌恶,恶狠狠地让灾民让路;也有人看到灾民以后流露出怜悯或悲愤的表情,扔出自己带的钱或者吃的,引得灾民一阵哄抢。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形色匆匆,忙着赶路。
刘氏原本只是说自己小时候跟表姐多么要好,表姐嫁人之后就慢慢地联系的少了,后来就开始不停地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一路上如果光闷头走路,确实无聊了些。因为同病相怜,目的地也一样,很多不认识的灾民反而攀谈起来,很快就变得熟悉。很多人在抒发着自己对地震的后怕,对流离失所的恐惧,对失去亲人的伤心,还有对朝廷这么久没有帮他们重建家园而失望。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是在说着对以后的生活的向往,对未来的打算,对新生活的憧憬。
石头是鱼幼薇隔壁村的一个汉子,具他说自己原来是个铁匠。很憨厚的一个人,就是嘴巴闲不住:“我说二宝啊,你说你进城有啥打算呐!跟哥哥说说!”
二宝不过十五六的样子,听了石头的话,挠挠头:“俺都想好了,俺要给大户人家做护院!”
石头不明白“你知道啥是护院你就要做?”
“俺知道!原来俺跟俺娘进城的时候,俺都看见了,护院可威风了,站在门口把风,一般人都不给进!”二宝说完挺了挺胸脯,一副仿佛自己就是护院的威风样子。
石头扑哧一笑:“啥护院,我当是啥,不就是给人看门的吗?”
二宝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俺娘俺爹原来也不让俺去,说那是下人,伺候人的。可俺就是想当护院!”
“那现在你爹你娘让你去了?”刚问完,石头就想抽自己嘴巴子,二宝的爹娘在地震中没了。
见石头表情讪讪地,二宝安慰他:“没事,哥,俺都习惯了!哥你也甭往心里去。哥,你有啥打算呐?”
石头一听二宝问他,来了精神:“俺?俺都想好了,俺要开一间铁匠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