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哥你可真有能耐!”二宝崇拜的看着石头。
石头还没有好好享受二宝的崇拜,旁边就有人拆台:“石头你就吹吧,你浑身上下一文钱都没有,你还开铁匠铺呢你!
石头忙跟二宝解释:“哥现在时没钱,但是哥浑身是劲,哥有力气,哥可以先进铁匠铺做工,带拿了工钱,就可以自己开铺子了!”
怕二宝不信,又拍着胸脯:“哥别的不敢说,打铁绝对是一把好手。别说是长安,就是整个大唐,也找不出比哥哥手艺强的!”
刚才的戏谑的声音又传来了:“石头,你要这么说石老爹俺相信,可就你!上次你帮俺家打的菜刀,别说肉了,就是菜都切不动。为这,俺媳妇把俺一顿好说。俺媳妇说了,下回就是不要钱,都不要你打的刀!”
石头一听有些恼怒:“我说狗毛,你今儿个咋就净跟俺过不去呢!”
说完一群人都哄笑起来,他自己也傻兮兮地跟着众人笑。
这些情景让鱼幼薇心情渐渐地好起来,心中也充满了对长安的向往。
落日西斜,霞光给天边的云层晕染上红色的光芒,好像泼墨一般往外满去,一圈圈递减着红色的层次,一直满到很远的天际。
夕阳照下来,给路边矮小的花草,高大的树木,周围的行人镀上一层金黄。阳光斜斜地照在人们脸上,这些人少了几许苍白与污浊,多了很多红晕与光彩。
这样,长安越来越近了。
长安,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古都,中华文明乃至东方文明史上最璀璨的明珠。万国来贺,八方来朝,是曾经让外国人顶礼膜拜的地方。虽然自己已经错过了唐朝最繁荣昌盛的时期,但是想到自己能够越过千年,亲眼一睹长安城的风姿,鱼幼薇还是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不禁去想象长安城内的景象:纵横的街道,繁华的市面,十里长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摩肩接踵的人群…任何一幕,都是一流都城繁华的风采。鱼幼薇忍不住心中呐喊:长安,我来了!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迎接他们的不是高楼林立的城阙,而是一层层的关卡。靠近长安,每隔不不远处,就有一个重兵把守关卡,阻止人们前行的路障,手握兵器的士兵,无不宣告着灾民不能进城。
许多人满怀希望而来,走到跟前却被告知不能进入。不是自己不努力被淘汰,而是你根本就没有比赛的资格!
这让很多人很愤怒很不能理解,于是有些不能忍受的人跟士兵讲起道理吵嚷起来,推搡之中,鱼幼薇听见有人叫了一声,紧接着人群就迅速地散开,再不见刚才的拥挤。一个身中数刀的灾民倒在血泊里,正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地挣扎。
刘氏赶紧捂住鱼幼薇跟刘蒙的眼睛,然而那瞪得老大的双眼却映在了鱼幼薇的脑海:仿佛在说,我地震没有死,却死在了长安门外,死在了原本应该保家护国的士兵的刀下。
一个士兵将那人的尸体拖走,另一个士兵高高扬起手中的刀,对着人群震慑的喊:“擅闯城门者,杀!”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手无寸铁善良无辜的百姓,而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罪人!
他的举动的确是起到震慑的作用,人们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围观的人群开始散开,大部分在士兵的指挥下去了附近的难民营。
那里有临时搭建的帐篷。难民可以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如果愿意,可以选择从那里入伍,去年收复沙州、今年年平定吐蕃、武宁军乱损耗了朝廷不少的兵力,就是这次地震也死了上千士兵。朝廷需要更多的人来壮大士兵队伍。
鱼幼薇看着高高的城墙就伫立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在夕阳的余晖中仿佛历经沧桑的老人般沉默。墙头上来来往往的是巡守的士兵,手握兵器,庄严肃穆。鱼幼薇的眼睛仿佛透过了厚厚的城墙,看到里面车水马龙、看到里面的灯火辉煌。
一扇朱红色的城门就这样隔开了两个世界,城门内是歌舞昇平的太平人间,是国泰民安的繁华盛世。而城门外面,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灾民,即使她很早就知道这个社会存在着许多的不公,但是此刻她才深深地明白: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的悲哀与无奈。
立在门外,鱼幼薇看着这个千年古都,产生过无数的诗词歌赋的地方,这个文人的摇篮,突然感觉自己离这个世界很远很远。突然的心灰意冷,仿佛兜头的一盆冷水,让全身的力气都松懈下来,只一瞬间,疲惫就席卷了整个身体。
缓缓地转过身子,叹了口气:“阿娘,我们先去难民所待上一夜,明天就回乡吧!”看来自己真的连乞丐都做不成。
刘氏此刻也没了主意,只好点点头:“回乡也好,乡里乡亲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
说完又试探着问:“要不,阿娘去跟官差说一下,告诉他们我们是寻亲的?”
鱼幼薇任命地摇摇头:“且不说这个法子肯定有人用过了,就是没人用过,那些官差若问表姑家住哪里,夫家是谁,之前可有联系。这些我们都回答不上来,还是莫要找麻烦了吧!”
看着疲惫憔悴的女儿,刘氏也觉得今天不能再折腾了:“那好,今天我们先将就一晚,明日再说!”
刚转过身,听见身后一阵马蹄的声音渐渐慢下来,吱吱呀呀的是车轱辘停止的声音,随着车停在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前方可是蕙兰跟恩嫂?”
鱼幼薇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有人认识自己,忙回头,看见男子之正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张望,一身的儒雅气质,不是薛慕之还是哪个?
此时自己衣衫褴褛,天色也已经暗了,难为他还能认出自己跟阿娘。
鱼幼薇忙作揖行礼:“蕙兰见过薛叔父!”刘氏也跟着见礼。
此时薛慕之已经从车上下来,语气已经由刚才的不确定转为惊喜:“恩嫂、蕙兰,没想到真的是你们!我听说鄠杜这次地震非常严重,满心的焦急,唯恐你们遭遇不测,好在你们吉人自有天相…”
说到这里,环顾周围不见鱼文翰,不由得心中一个咯噔,语气也突然一顿,略带了些踟蹰:“怎么不见恩兄?”
难道恩兄他遭遇不测了吗?
鱼幼薇话未开口,就先红了眼圈:“薛叔父,阿耶他…他…”
不待鱼幼薇说完,薛慕之心下了然,想到鱼文翰救过自己母子二人的性命,想到自己与鱼文翰兄弟相称,想到二人几年同窗之谊、推心之交,不禁神色一暗,心中泫然,说出的话也晦涩难当:“恩兄他果真遭遇不测,我还未报恩兄大恩…”
第14章 下邽
薛慕之还欲再说,背后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骑马之人大声吆喝:“让开,让开!”
薛慕之忙让马夫将马车赶到一边,自己跟鱼幼薇三人让到另一边,这样一打岔,薛慕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见鱼幼薇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枯槁就猜到他们打算进城,可是这个时候,他们根本进不了城。自己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先撇开同窗之谊不说,光是鱼文翰的救命之恩,自己也不能任由恩兄的遗孀流落街头。
思及如此,薛慕之就单刀直入:“嫂子是打算进城吗?”
刘氏回答道:“是准备进城,但是我们三人现在这样…”说完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自己跟两个孩子。
薛慕之试探着问:“嫂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快开口!”
刘氏正欲摆手拒绝,鱼幼薇却抢着说道:“薛叔父,我们现在无法进城,如果薛叔父能用马车载我们进城就再好不过了。”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本以为薛慕之会痛快地答应,谁知他却推辞道:“恐怕有了马车也无法进城,因为已经有明文告示贴出来严禁灾民进城,如果被发现,即使没有性命之忧,恐怕也不能将你们送进城。”
即使知道他说的在理,鱼幼薇心中还是有心不舒服。刘氏不知道薛慕之跟鱼文翰的渊源,鱼幼薇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本来希望他看在阿耶的救命之恩能帮一把手的,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人心,人心薄如纸啊!
罢了,还是靠自己吧,别人是靠不住的。她从来都不是转牛角尖的人,既然想通了就将他抛开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心中虽然这样想,鱼幼薇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愉快,而是恭谨地对着薛慕之弯下腰去:“如此,蕙兰跟母亲就此别过,还望薛叔父一路走好!”
薛慕之见鱼幼薇如此,知道鱼幼薇误会了自己,一方面概叹她真是个心细如发的孩子;另一方面又赞叹她此时还能维持礼节跟恭敬,真是不容易。心中越发觉得鱼幼薇有鱼文翰的风范,不愧是大家子,虽然长在乡野,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
思绪流转之间,鱼文翰忙道:“蕙兰留步,此时天已晚,嫂子跟蕙兰也没有投身的地方,不如随我一起去下邽,可好?”
别说刘氏,就是鱼幼薇也是神情一滞,但是她很快就压下内心的惊愕说道:“多谢薛叔父,不瞒叔父,此时蕙兰与阿娘、阿兄的确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走投无路。”
薛慕之以为鱼幼薇答应了,却不料她话锋一转:“正因如此,蕙兰不敢接受叔父的恩情!我们三人皆是妇孺,身无长物,今日若受恩情,他日恐难以为报。”
见薛慕之有些动容,鱼幼薇再接再厉:“蕙兰虽年幼,却也记得阿耶的教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他日难报大恩,岂不有负阿耶的教诲!”
薛慕之忙问:“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果真是至理名言,令人发馈,这话果然是恩兄说的吗?”
鱼幼薇身体一紧,难道这句话是唐朝以后的?不管了,反正都说了,就算是阿耶说的吧!
“是的!”
“阿耶他还说过”施恩不记受恩毋忘!”鱼幼薇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
“恩兄他,果真…果真如此!”神色见像是收到了极大的触动,薛慕之忙像刘氏解释:“嫂子,30多年前,若不是恩兄施以援手,就没有此刻站在你面前的薛慕之啊!”
听他说出来,鱼幼薇呼了一口气!今日他自己说出来是报恩而来,他日就不会挟恩以报。
虽然薛慕之是阿耶的好友至交,虽然此人品行端正,行事磊落,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身无所长,无所依侍,还是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啊!为了以后着想,自己今日,就当一回小人吧!
薛慕之又看向鱼幼薇:“恩兄的大恩,我还未报!今日让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沦落街头?”
刘氏有些讶然,似乎不相信,薛慕之又接着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若,嫂子与蕙兰今日不肯答应,岂不是让我做忘恩负义之徒吗?”
言辞灼灼,语气诚恳,说完深深一拜:“请嫂子答应!”显然是不答应就不抬头的样子。
刘氏被这突如其他的景象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想扶他起来又于理不合,贸然答应又有些不太放心,手足无措之间,鱼幼薇却已经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泣涕涟涟:“薛叔父,蕙兰带阿耶感谢你!多谢薛叔父,蕙兰以后衔草结环以报薛叔父救命之恩!”
刘氏此刻本来也拿不定主意,但是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见鱼幼薇答应,也跟着答应了。
三个人这个一一登上马车,薛慕之招呼他们吃干粮填腹垫饥,又嘱咐他们小心颠簸。这才放下帘子,随车夫坐在帘外。只听一声鞭响,车轮就在马的带动之一圈一圈地转动起来!
车内的三人个人各有心事,却都不说话。车内可以吃得干粮不多,但是对于连日喝米汤的鱼幼薇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吃食了。马车跑得不快,但是依然比驴车快了许多,第一次做马车,鱼幼薇不觉得有任何不适。
唐朝的官道修建的很好,下邽又是交通要道,这一路几乎没有太多的颠簸。晚风掀起马车上的窗帘,风吹进来有些寒凉,鱼幼薇过紧了身上的衣服,透过缝隙往车外看。
一晚残月正卧在天上,忽而被飘过来的云层挡住,零星的几个星星,这个夜晚天空也显得寂寥萧索。鱼幼薇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么样的命运。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最坏的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鱼幼薇醒在一声声的鸡啼声中醒过来,掀开车帘,一阵晨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乡野泥土的清新,一扫连日来的低沉。一夜好梦,鱼幼薇这才发现天已经快要亮了。远处的村落屋舍在氤氤氲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这样一幅写意画般的美景让鱼幼薇觉得既心旷神怡、又赏心悦目。
见鱼幼薇掀帘张望,薛慕之忙笑着跟她说几经到下邽的城郊了,薛慕之又解释,本来要不了这么久,因为夜晚赶路,所以比平时慢了很多。鱼幼薇知道他是怕他们路上太过颠簸,对于薛慕之的好心,鱼幼薇只微微一笑故做不知,回到车内坐好。
马车拐了几个弯,鱼幼薇听到车外悉悉索索有人来来回回的走动,越往前行驶,车子走的越慢。渐渐地听到车外喧喧嚷嚷,好不热闹。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想着外面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景象,鱼幼薇不禁出手,还未碰到车帘,就被刘氏一把拉住,并摇摇头示意她坐好。鱼幼薇有些无奈地坐着,却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又缓缓行驶了一会,喧闹的集市渐渐远了,车子才在一处安静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薛慕之打起车帘:“寒舍到了,请嫂子下车。”
三人从车上下来以后,已经有年长的仆人开了院门,看样子应该是管家,那人疾走几步出来迎接:“郎君,回来了。”又对刘氏施了一礼,举止之间礼数周到,可以看出主人家的教养。
薛慕之介绍:“这是管家,嫂子日后有事尽快吩咐他即可!”
刘氏忙道谢,管家只道不敢。
看着眼前的院落,门庭干净利落,门口一株桂树花虽落尽,但是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周围尽是规模同等的院落,皆是院门紧闭,鱼幼薇不禁感叹:好一个静处所在!
薛慕之将三人引入院中,鱼幼薇才发现这是个二进的院子。进入院中看见青石砖铺成的走道,走道两边各种一棵桂树,树下是大片的绿草如茵,左右两边各有几间屋舍。
进门之后,薛慕之边走便问,那管家便一一回答:“夫人跟小娘子前日去了岳老爷家,要给舅郎君贺寿呢!走时说今日就回。”
“小郎君去了学堂,此刻还没有放学!”
薛慕之点头说知道了,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
跨过二重门,入目的是正房正厅,东西厢房各三间,东西厢房各有一个通往后院的过道。还未细看,薛慕之便叫来一个婆子,命她引三人去西后院。
薛慕之道:“本应请嫂子中堂用茶,某私揣测嫂子需先收拾一番,还请嫂子不要怪罪。”
刘氏忙道不敢,三人就随那婆子去从西边的过道,往西后院去了。
一条道直走到院门,很是小巧紧凑的院子,房间不多却也不少,足足有五间房,抱成一个半圆型。圆口正对着一个月亮门,见鱼幼薇打量,婆子忙解释那是小姐居住的东院。
奔波了两日,加上前段时间的流离失所,鱼幼薇此刻感觉想到有个栖身之所,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真是不容易。鱼幼薇见刘氏神色之间还有些惶恐犹豫,便知道刘氏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德院落,房屋。没错,薛府,的确比鱼家富裕太多了。
丫鬟送来换洗的衣物,三人收拾好已经将近中午。
据薛慕之路上所说,薛家人口非常简单。跟鱼幼薇家一样,薛家竟然也非本地人,是地地道道的外来户,家中也没有什么亲戚。长辈都已经过世,只有妻子和一双儿女,除此之外,就只有几个仆人了。
因为鱼幼薇知道薛慕之是私生子,所以对这一切并不觉得奇怪。
刘氏有些好奇,就问鱼幼薇:“蕙兰,你看薛家这么大,怎么就住这么几个人呢?”
鱼幼薇并不解释,只反问她:“这有何奇怪,家家都有不同的事。阿耶家不是也没有亲戚与长辈吗?为这,当初你还骂我来着!”
刘氏想想,觉得也对,心中又为自己胡乱猜疑人而愧疚!
第15章 安居
本来就是逃难出来,除了一身破衣,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房间的东西都是现成的。见惯了古色古香的东西,鱼幼微只房间的摆设比鱼家精巧一些,除此之外,也并不感到新奇。鱼幼微现在只满心的为以后打算,虽然现在安顿了下来,但是怎么说都是暂时的,自己还是一无所有,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身有所长,在这个社会立足呢?想了半天,鱼幼微还是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刘氏见她一会来来回回地走,一会趴在床上自言自语,以为她对这里不满意,忙上前抱住她的肩膀:“蕙兰,你怎么了?”
鱼幼微皱了皱眉,语气苦恼:“说了你也不知道!”
这孩子真是!自从发生震害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刘氏心疼的问:“怎么了?你不说阿娘怎么知道呢?跟阿娘说说,说不定阿娘有办法呢!”
鱼幼微这才跟刘氏说了:“阿娘,我们虽说住在薛家,但是也不好吃、喝、用、度全是人家的!以后我们总会离开,但是身上却没有一文钱,这样怎么办呢?”
刘氏听了拍了拍鱼幼微的头,无不感慨:“吾女,蕙兰真的长大了!知道为生计发愁了呢!”
又笑着问:“既然蕙兰小孩子都知要关心生计,阿娘这个大人怎能不知呢?”
鱼幼微听了眼睛一亮:“真的?阿娘,你又办法?”
刘氏笑而不语,只转身去床上取出一个木制的匣子递给鱼幼微。打开如意锁,鱼幼微立刻有些瞠目结舌:里面大红绸布包着的竟然是一些贵重的物件。鱼幼微一一看过,里面有一个翡翠的葫芦、一串玛瑙手链、一支金簪、一对玉牡丹耳环、一支做工精细的钗,钗身是普通的银质,但是钗上却镶了一颗硕大的珍珠,莹莹散发着圆润的光泽。
越看鱼幼微心中越是高兴:有了这些东西,可以换钱,在偏的地方买一处房,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即使不能买房,也能维持三个人一年的开销!有了钱,鱼幼微觉得自己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女儿脸上的笑容渐胜,刘氏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对的。
咦!这个玉蝙蝠好眼熟啊!见鱼幼微奇怪,刘氏忙解释:“这个蝙蝠跟你那个知了原本是一对,都是羊脂玉的呢!是你阿翁(祖父)祖上传下来的呢!
当初我刚怀上你,你阿翁就病倒了呢!临终前,将这个交个我,让我传给长男或长女。还说我若头胎生女子,就佩戴知了,蝙蝠算在陪嫁之内,在嫁人之后送与你的夫君;若投胎是男子,则佩戴蝙蝠,知了传给长媳。”
见鱼幼微目光灼灼地盯着玉蝙蝠,又挪揄道:“谁知你这么不小心,将知了遗失了。这也是家传之物,将来,阿娘怎好去见你阿翁啊?”
鱼幼微有些遗憾这么好的东西被自己弄丢了,不过眼前不是还有一块吗?
“阿娘~~~”鱼幼微拉长了声音撒娇:“反正那个知了都已经不见了,不如,不如…”说着趁刘氏不注意,一把夺过蝙蝠,边系在身上边说:“不如就给了我吧!”
这哪是商量,分明就是巧取豪夺,刘氏没好气地说:“你这孩子,刚说你像大人,怎么又这般胡闹,阿娘本来就打算给你的!”
鱼幼微听了,高兴地跳了起来搂着刘氏的脖子,“叭”地一口亲在刘氏的脸上:“阿娘最好了,阿娘最好了~~~”
刘氏无可奈何地笑笑,这才像个原来的蕙兰呢,终于像个正常的孩子了呢!
然后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跳到刘蒙面前显摆:“阿兄!看我的玉蝙蝠,寓意遍地是福呢!”
旁边的刘蒙好像想起了什么笑了笑,接着又是神色一暗!
鱼幼微心中沮丧,这孩子心理就是有阴影也不能这么久吧,自己都走出来了,难道他还是走不出来吗?然后又觉得自己太过现实,或者自己经过两世,死过一次所以看得更开一些?
鱼幼微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刘蒙好起来。这个社会就是再开放,还是要依靠男子。以后刘蒙可是她跟阿娘的依靠呢!
到了下午未时,薛慕之派人来报,说是薛夫人跟薛家小姐已经回来了,薛慕之正带着他们往西后院这里来呢!
刘氏忙给鱼幼微、刘蒙整理衣服,又嘱咐他们:“你薛叔父救了我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待会见了,不可像往日那般胡乱揖身,而要长跽稽首方是正理!”
鱼幼微到这个世上只稽首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家祭的时候拜祖先,一次是正式启蒙的时候拜老师,都是隆重严肃而又正式庄重的的场合。见刘氏这样郑重,鱼幼微也不敢怠慢,无论如何,薛慕之收留了自己孤儿寡母,才使的自己免于流落街头。
三人走到正厅准备接待客人,额~~~或者是主人。
说话间,薛慕之一家已经到了院中,刘氏与他们寒暄着将他们迎至门口,几人脱去鞋屡,鱼幼微就看见薛慕之身后跟着一个美丽的妇人和一个与自己年岁相当的女童。
几人在席上跪坐落定,刘氏忙吩咐:“蕙兰、大郎快见过薛家老爷夫人。”
鱼幼微跟刘蒙双双拜倒,神色恭敬:“薛叔父、薛夫人”
一阵窸窣的声音,鱼幼微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非常好闻。薛夫人忙上前一步并跪坐在他们面前,将他们扶起:“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嫂子你怎地如此见外?”
鱼幼微跟刘蒙这才起身,抬起头,鱼幼微发现眼前的女子真是个丰盈的美人,与刘氏的美却大有不同。刘氏秀丽柔美,像天上的一弯新月;薛夫人明艳端庄,似花中牡丹。两种美丽,各有千秋,却都是体态丰满,符合大唐的审美。
鱼幼微在感激地对薛夫人一笑,却看到薛夫人眼中满是惊艳。
只一瞬间,薛夫人就恢复神色,拉着鱼幼微的手:“蕙兰真是好相貌,竟比我见过的女子都美丽呢!”语气中的赞叹毫不掩饰:“小小年纪便如此月貌花容,日后长成,不知要迷倒我大唐多少好儿郎呢!”
此时的人们上至王侯将相、文人雅士,下至士农工商,无不情怀浪漫,夸奖她的赞叹与玩笑,鱼幼微小时候不知听过多少次。
虽然鱼幼微一向自负于自己的美貌,但是这一次才是真正让她开心呢!毕竟小村子里的农妇夸人言语措辞有限,说来说去就是那句:极好,极美,极俊俏!
鱼幼微一直是刘氏最得意的作品,听到薛夫人夸奖,刘氏心中自得,脸上笑意盈盈,嘴上仍谦虚:“薛夫人过奖了!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眉眼没长开,哪里就看得出以后如何了?依我看,你家元容才是个真正的美人胚子呢!”
鱼幼微顺着刘氏的目光看过去,薛元容正好奇地看看自己,又看看刘蒙,胖胖的小脸粉嫩可爱,长相与薛夫人很像。
薛夫人笑着唤她:“元容,快过来见见你蕙兰妹妹!”
元容毫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跟鱼幼微打招呼:“蕙兰妹妹!阿耶说蕙兰妹妹可厉害了,比元容识的字都多呢!阿耶还说蕙兰妹妹不仅会背诗还会写诗,是真的吗?”
鱼幼微有些郝然,不知要怎么回答,见薛元容目光灼灼,只好艰难地点了点头。
薛夫人宠溺地说:“这孩子,怎么不信?你伯父信中不是夹的有你回蕙兰妹妹的诗文吗?”
汗!鱼幼微有一次看见门口的方塘,忍不住背诵:“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君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
被鱼文翰听个正着,立马拿笔记了下来,不由分说,就认定这是鱼幼微所作,鱼幼微有心解释,却不知该怎么说。本来以为没有什么,没想到鱼文翰居然寄给薛慕之了,这误会,大了去了。
薛元容笑着撒娇:“我信,怎么不信呢!只是蕙兰妹妹来了,心中高兴的紧!”
薛夫人刮了刮她的鼻子:“从今日起,你蕙兰妹妹就住在咱们家了,日后可天天与你作伴,你可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