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只梨花带雨般摇头。
杜荀鹤看着她说:“你若执意留下来,我这里有个方法。你若不嫌弃,我军中有几个未成家的将领,虽说不上是多好的人才,但到底是忠心的男儿,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这话一出,她脸色一变,泪珠儿滚滚而落。正欲开口说话,却被杜荀鹤堵住:“我知道你不愿意,也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这里绝留你不得,刚才来的那位小姐,是我的心上人,看样子,她是极不喜欢你的。我救了你,不求你回报,你离开这里,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杜荀鹤站起来:“总之,我这里留你不得,前面那两个方法,你自己决定吧!”说着喊小厮进来,让他帮忙收拾东西送她出去。
那女子见自己有几分姿色,想着凭自己的才貌不愁杜荀鹤不动心,没想到他的心似铁打的一般,心中虽恨,到底还是收拾了东西,回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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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荀鹤知道鱼幼薇生气是因为自己带了女子回来,心中又惊又喜。
惊得是原来鱼幼薇也喜欢自己,喜的是本来准备过一段时间再提亲,如今看来,立刻就可以提亲。
转眼又想到鱼幼薇还在生气呢!他只好前院后院来来回回地走动,在门口徘徊了很久也不见鱼幼薇的身影。
短短一个下午,竟连问了好些遍:“蕙兰回来了吗?”、“怎么还没回来?”、“回来了要告诉我!”
那着急的模样,比热锅里的蚂蚁还要慌乱,不仅刘氏、程氏看了莞尔不已,就连府中的下人都捂嘴偷笑。
天色渐渐晚了,鱼幼薇依旧没有回来的迹象。
他到绿翘、陈韪那里去了一趟,鱼幼薇平时爱去的地方都没有放过,连灞桥他都去了,却依旧没有鱼幼薇的身影。
温庭筠家中并没有人,半个月前他就去了江州上任去了!杜荀鹤只觉得眼皮直跳,该不会她也去江州了吧!
他又连连告诉自己不会,刘氏还在,蕙兰也是喜欢自己的。她怎么会丢下自己跑去找温庭筠呢?
他只好回到家中等待,这一个下午都没有闲下来。
这时,他又走到门边翘首以望。
巷子宽宽静无言,红墙默默伫黄昏。夕阳孤照若无心,却染落霞似留情。
哒哒的马蹄由远及近,他高兴的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愣住了。
她坐在马车上,却是驭夫的位置。与她并排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一手拉着马缰,一只手放在她的手旁边。
旁边的她,巧笑嫣然。
那个少年,不是刘蒙,他不曾见过。
他的心只在这一瞬间,涨涨的,酸酸的。
马车停在门口,她下车,好似刚刚看到自己一般。
“将军!”她笑着冲他点点头。
然后转过身,对那个男子说道:“承安哥哥,路上小心一些。”
“嗯!快进去吧!露气重了!代我跟姨母问好!”
那个男子皮肤黝黑健硕,浓眉大眼,在跟鱼幼薇说话的时候却温柔异常。
杜荀鹤只觉得胸腔内涨的饱满,全是酸涩!
他不曾与她一起打马走过长安的街道,也不曾与她一起踩着落日缓缓而归…
也从没有听过她那么甜糯的喊他“哥哥”。
他定定地望着她再次对自己微笑点头,然后从容地擦肩而过。
一、二、三…
鱼幼薇在内心默默地数着,数到十还不留下我?
七、八…
“蕙兰!”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鱼幼薇嘴角绽开好看的弧度。
转过脸,却是一脸的淡然:“将军,何事?”
那个女子的来历,鱼幼薇已经知道了。她出去只是为了吐一口气,她觉得最近活的太憋屈了。她跟杜荀鹤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样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她压抑不已。
走着走着她才发现自己来到了长安东城。她想了想干脆去薛家看看元容姐姐。
薛家就是下邽的薛慕之一家。
半年前,薛承安要来京城读书,薛家人口简单,本来在京城就有生意,薛夫人舍不得孩子,干脆一起搬到了京城。
几年不见,薛元容俨然就是大姑娘了,而鱼幼薇却好像从来就没有长大一样。
她一来到薛家,就受到了薛夫人热情接待,并让她去陪陪元容。
薛元容本来肌肤微丰,是个爽朗青春的女孩子,今天见到她鱼幼薇大吃一惊。
原本丰润白皙的脸庞,现在蜡黄蜡黄的,脸颊边的肉也消失不见了,圆圆的鹅蛋脸变得尖尖的。看到鱼幼薇,她一个字未说,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元容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薛元容一把抓过鱼幼薇的双手:“蕙兰妹妹,我阿耶阿娘要逼我嫁人,你要帮我…”
薛家人只知道元容在外面有心仪的男子,至于是谁却不大清楚。
薛元容一直要求刘蒙来说清楚,刘蒙却不愿意,他说没有功名誓不登薛家门,事情就这样耽误下来。薛元容却一天大似一天,薛家人却不想再耽误下去了。
看着眼前消瘦的薛元容,鱼幼薇心中难过。
元容姐姐美丽又大方,对刘蒙是真心的喜欢。
刘蒙也是出色的好青年,跟元容是青梅竹马。
这么登对的两个人,用情这么多年,若是不能结为连理,那该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鱼幼薇当机立断,给刘蒙写了一封信。又跟薛慕之,薛夫人好言好语了半天,对方才答应暂时不会逼迫薛元容。
回去的时候,薛承安要送鱼幼薇。鱼幼薇没有拒绝,能让薛承安送自己回家,她乐意非常。
这世上,能如意的事情并不多。因此她一切皆是随遇而安,并不曾刻意的追求什么。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目标,也想找到一个男子,两个人举案齐眉,白头相依。
今天的这场误会,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原来自己是喜欢上杜荀鹤了。所以才会患得患失,所以才会赖在他家不走,她突然想找个地方停下来,不愿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一个人活下去了。
杜荀鹤容貌出众,与自己年龄相当。程氏喜欢自己,就算杜荀鹤不喜欢自己,他那么孝顺,日后也不会亏待自己。
自己想要的是两个人,不希望中间再插入一个人,也不想跟别人分享丈夫,但是这个时代好像不大能行得通。
难道要终身不嫁吗?这似乎不大现实。
管他是谁,喜欢便喜欢了!既然喜欢他,就把他追到手。
她从来就不是执拗的人,对老板放手的干脆、对温庭筠倒追的勇气、分手的坚决。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下定了决心,那就放开手去勇敢的追求。
她想明白了这些,就开始了她的追求攻势!
薛承安送她回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杜荀鹤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今天一试便知。
她缓缓转身,淡然地望着他,好似不解:“将军,何事?”
何事?他突然愣住了!
自己该跟她说些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这一天,他只想她快点回来,想早点见到她。现在见到了,却不知说些什么。
这几天的相处,他习惯了她的温柔,她住到他家,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走?他不想她走,所以才会选择“忘记”找房子的事情,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生气。
昨天晚上他回来晚了,就没有叫醒她。他要是知道她在等他,他一定早早回来。
至于那个姑娘,误会就更大了。
那个姑娘眼睛跟她很像,他一时不忍才救了她,但是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因为眼睛像她,他不忍心而已。
“蕙兰…”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还生的我的气吗?”
鱼幼薇淡淡一笑:“我为何要生将军的气?”
这样的疏离,让他心口莫名一紧。
“我并不曾生气。将军若无事,蕙兰回去了。”说完她盈盈屈膝,转身离开。
“蕙兰…”
他拉住了她的胳膊,强迫她与他对视。
第61章 石出
粉瓷般白净细腻的皮肤毫无瑕疵,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浮着着令人惊艳的华彩,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带着暖暖的、香香的味道直钻进他的鼻腔,撩拨着他内心压抑良久的情感,他只觉得胸腔中有什么正喷薄而出。
“惠兰”,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尽是心痛:“你害得我好苦…”
他看着她的眼神尽是不舍与留恋,这样专注的目光让鱼幼薇忍不住心头一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荀鹤看着她说道:“这些年,我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那个人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救了我,告诉我只有努力才不会被人瞧不起,只有那一个人看我的目光是软软的,真挚的。从那以后,我拼命的读书,练武,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没有放弃过。只因为,在那个离别的晚上,桂花路旁,明月下她跟我约定:千里共婵娟!我一直期待着与她重逢的那一天。”
鱼幼薇心中一滞,那个时候,他才多大…,自己那句话被他当作约定。所以,再次见面,自己那时正心系温庭筠,他只道是自己变了心,负了情,所以才会对自己冷言冷语。
他一直期待着与自己重逢…,而自己却一直没有读懂。
鱼幼薇只觉得心中涨的满满的,不知是酸涩还是喜悦,她轻轻说道:“我们那时还是小孩子,那句话我也是无心说说,并非意有所指…”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杜荀鹤面如死灰,目光有些空洞地重复着她刚才说的话:“无心说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松开手,有些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看向鱼幼薇的眼神里满是不舍与难过。
鱼幼薇知道他是误会了,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把话说完…”
“不必说了”,杜荀鹤挥一挥手,好像十分的疲惫。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物件,然后塞到鱼幼薇手中,他艰难地转过身:“这物件,今日物归原主吧!”
鱼幼薇低下头,手心里放着一块羊脂白玉蝉,羊脂白玉,晶莹润泽,线条流畅,做工精致。
这正是自己丢失的那块!
上面的绳子有些磨损,大红的绦绳颜色已经掉了很多,显然是经常佩戴的缘故,此刻手心的羊脂白玉还隐隐带着那人的体温。
只在这一瞬间,鱼幼薇什么都明白了。
桂花树下的相约,初次重逢的怒气,醉仙楼的打架,汐雅郡主面前的维护,还有那次强吻…这些事情一桩桩连在一起,鱼幼薇哪里还不明白。原来,原来他那么早就对自己有意,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鱼幼薇觉得内心有一种酸涩涌了出来,原来,他一直在努力,只是自己视而不见而已。
鱼幼薇抬起头,看着杜荀鹤,剑眉入鬓,眉目如画,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军旅的风吹日晒已变得黝黑,望着自己眸中满是深情。
她想说什么,杜荀鹤却转过身:“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以后,再也不会了”,声音浓浓的惆怅怎么也化不开,让鱼幼薇听了不禁有些心疼。
他提步离开,鱼幼薇心疼的不能自已。她刚刚才明白他的情意,如今就要失去了吗?想到今后他们如同路人,鱼幼薇有些惊慌失措。不行,她必须做些什么,否者她可能就永远都失去了。
她张了张嘴,却觉得自己嗓子里堵堵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当杜荀鹤的身影消失在跨院的门口,她再也忍不住,提着裙裾追了上去。
“杜荀鹤!”,她急急地唤着他的名字,让他脚步一顿。
杜荀鹤感到腰部一紧,一个温热的躯体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纤细的胳膊正从后面紧紧抱着他的腰,背后传来鱼幼薇瓮瓮的声音:“桂花树下我说的话,的确是无心之言,那时我们还那么小,我不知道你有那种想法,更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我以为你见我不顺眼,所以内心对你很排斥。可是…可是我并不是木头人,石头心,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但是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讲过,我怕是自己想多了,误会了。所以,我问你有没有帮我找好房子,就是想试探你,没想到,你居然忘了这件事,还说马上帮我找,结果当天晚上你就带着一个姑娘回来了…”
她语速很快,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越是这样,她越是担心他听不明白,越是着急。
就在她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杜荀鹤却转过头来,紧紧地地把她拥在怀里。
她却还是不知所措地解释:“你先是不记得的我说过的话,后来又急着帮我找房子,又带着陌生的姑娘回来,我以为,我以为你从未把我放在心上,又急着赶我走,偏生那个姑娘又那么标致,我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杜荀鹤却捧起她的脸颊,温柔地看着她:“惠兰,是我错了,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说着他紧紧地把头埋在鱼幼薇的劲窝,不让她看见他落下的眼泪。今天晚上,老天给了他最大的眷顾,他再也不怨了,因为有了今晚,他的人生已经圆满。
第62章 甜蜜
六月的长安已经有些热了,因此鲜少有人出去郊游,除了上朝,杜荀鹤就闲在家中陪鱼幼薇吟诗作对,日子过得好不悠闲。
书房外青竹悠悠,一片静谧。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斜斜地倾泻在茶青色南榆木雕祥云大书桌上,书桌上大红酸枝龙凤笔架,黑檀木雕山水笔搁摆放的整整齐齐。
此刻,杜荀鹤正拿着善莲湖狼毫在洁白稠密的宣纸上认真地写着字,他写得过于认真以至于鱼幼薇何时来到他都不知道。
今天他穿了宝蓝色直裾,更显的星目剑眉,鼻若悬胆。原来的杜荀鹤像是一个华丽的惊人的宝石,让人一看便惊为天人。现在的他更像一柄敛去锋芒的宝剑,只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让人不敢逼视的光芒。鱼幼薇看着,心中一动,记忆中的少年,此刻已经蜕变成为一个手握重兵,生杀予夺的将军。
而这样一个男子,即将成为自己的夫君!想到这里,她脸上一热,微微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
杜荀鹤皱着眉抬起头,待他看见是鱼幼薇,眸中立刻迸出喜悦的光芒,忙迎上去说道:“怎么现在来了?热不热?累不累?这些事让下人做就是了!”
说着他接过鱼幼薇手中官窑青花色秋色蝉鸣粉彩杯,一口气将里面的普洱茶饮尽:“正是好茶!”
鱼幼薇佯怒道:“哪有你这样饮茶的?与牛饮有什么区别?白白浪费了这上好的普洱!” 她娇俏的声音中有些薄薄地怒气,此刻却笑盈盈地望着杜荀鹤,哪里是生气,分明是撒娇一般。
黑白分明的杏眼犹如秋波般明媚,光洁饱满的额头细腻的让人忍不住想试探一下她光滑的皮肤。他的手已经慢慢地抚了上去,黛眉、杏眸,细腻的鼻梁,他的指腹带着淡淡的薄茧在她的皮肤上摩挲。他的眼神忍不住落在她粉嫩的唇上,那里让他流连不已。他满满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压制内心的冲动,却发现鼻腔里全是她身上芳香的味道,让他更是难以把持。
鱼幼薇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心脏跳动的节律完全没有节奏,他的手好像有魔力,那种苏苏麻麻的感觉让她吞了吞口水。
“轰”,杜荀鹤只觉得自己努力压制的欲望喷薄而出,他忍不住把她揽着怀里。她柔软的躯体紧紧贴着他的坚强的胸膛,芳香的味道不断地撩拨着他的神经,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低下头来寻找她的芳泽。
那柔软的唇瓣,甜蜜的芳香,让他心荡神驰。那柔软灵巧的丁香小舌,让他失去了控制一般忍不住吸允再吸允。
鱼幼薇只觉得脑袋之中一片空白,身体失去控制般绵软无力。她紧紧依偎在他身上,他有力的双臂揽着她纤细的腰肢,杜荀鹤紊乱而有力的呼吸让她跟着乱了节拍。
“砰!”杜荀鹤碰到了桌案上的八寸精雕山水的砚台。
这一声响让他清醒过来,而鱼幼薇也像小猫一般惊吓了一下。待她看清是砚台,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果被下人看到了,她的面子往哪搁?
这样一来,两个人都有些微微不好意思,杜荀鹤却眼睛亮晶晶地搂着她继续寻找她香软的唇瓣,鱼幼薇把头一扭,却被他亲到了下巴。
两个人正在玩闹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鱼幼薇忙推开杜荀鹤,眼中有些嗔怪。杜荀鹤眸中含着笑意帮她整理头发。待一切收拾妥当,鱼幼薇才让管家进来回话。
三天前鱼幼薇让管家帮忙找房子,准备搬出去。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是三进的院子,院子不大,但是收拾的非常安静,里面一应设施齐全,搬进去略微打扫一下就能居住。房子就在猫儿胡同,离这里不远,只要一盏茶的功夫!房子后面是一家书院,平日来往的也都是些学子,再适合不过了。价格也不贵,才要一千两银子。”老管家弓着腰,把房子的情况一一介绍。
杜荀鹤在旁边听着,抿了抿嘴,脸上就敛了一层薄霜。
老管家见了,就不知道这话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当初鱼幼薇找他买房子的时候,他就颇有顾忌。杜家上上下下谁都知道,鱼小姐是将军心尖尖上的人,她的吩咐自己自然不能不听。将军一直想留鱼小姐在家,而自己却帮鱼小姐找房子,要是将军知道了,自己这管家估计就做不下去了…但是鱼小姐的话自己又不能不听…
看着老管家进退两难的神色,鱼幼薇笑着说:“您是府里的管家,每天事情都很多,本来不应该找您的,但是府里再也没有比您更有经验的老人了,我担心那些人毛手毛脚沉不住气,所以才找了您,没想到这么快就办好了!”
就这几句话让老管家神色一松!鱼幼薇不仅夸赞了管家办事稳妥,更是间接告诉杜荀鹤这件事是自己让管家办的。如此一来,杜荀鹤就不会再责怪管家。
老管家望向鱼幼薇的眼神充满感激,语气越发恭敬:“您看是要定下这一家吗?还有几家我还没有看,因为离这边太远,如果您不满意这家,我再联系人牙看看别家。”
鱼幼薇笑着说:“不用了,这家就很好。你去跟人牙再商量一番看看能不能便宜一些,等房子定好了,我还要从他那里买几个下人使唤。另外再找人打探打探原主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卖方,千万小心就是。”
老管家听了一一点头,内心对鱼幼薇又多了几分佩服。
老管家走后,杜荀鹤就再也忍不住:“惠兰,你为什么又要搬走?”
鱼幼薇并没有直接回到他,而是望着他深情地说道:“阿宣,谢谢你!”鱼幼薇并不是无缘无故说这句话的。
刚才那个老管家进来回话的时候,鱼幼薇就感觉的杜荀鹤想要问自己,但是如果那个时候他问的话,只会让鱼幼薇陷入难堪的境地。本来就不是杜家的人,却命令杜家的下人做事。这个时候,杜荀鹤这个主人若是有半句质疑,以后在杜家,鱼幼薇就难以指使下人。所以,鱼幼薇才会说谢谢。
杜荀鹤先是一愣,接着他欣慰地一笑:“惠兰,你终于能明白我的心思了!”
鱼幼薇认真地说道:“这次是我不对,以后我会提前跟你商量,不会让你不知道,好不好?”
杜荀鹤却还是追问:“在这里不好吗?跟我住在一起不好吗?”
鱼幼薇明白他的意思,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里是极好的!我自然也愿意住在这里!”
“那你为什么还要搬走?”杜荀鹤上前一步,抱住鱼幼薇的肩膀,让她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杜荀鹤能清楚的感到,鱼幼薇望向自己的眸中饱含着绵绵的情意,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离开这里?
只见鱼幼薇红了脸,低下头,露出洁白的后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阿娘与姨母已经定下婚期,下个月就要成婚,成婚前我…”
啊!杜荀鹤全然明白了!成婚之时,新郎要到女方家中迎娶新娘,而成婚前几日,男女双方不可以再见面。所以,这个时候鱼幼薇不能继续住在杜家。
“惠兰,我…”想到他们就要成婚,杜荀鹤只觉得内心涨满了得意与甜蜜。低下头正好看见鱼幼薇欺霜压雪的脖颈,粉嫩的耳垂,他再也不用压抑,一个低头,衔住了那耳垂的柔软。
第63章 婚前
马车停在了猫儿胡同,鱼幼薇扶着刘氏下了车。杜荀鹤今日当职,就派了杜府的老管家并几个得力的小厮帮鱼幼薇搬家。
原本他非要等到自己休沐的时候才让鱼幼薇搬的,刘氏翻了黄历,十月初八,宜嫁娶、出行、置产、搬迁。鱼幼薇虽然不信这些,但是对新买的房屋也存了几许期盼,内心也希望着以后事事顺心,索性就依了刘氏,也算一个好的兆头。
刘蒙上次科举不中,却并没有气馁,他还年轻,今年才十九岁,有的是时间跟机会。今天搬家,他特意跟夫子请了假,从南山书院回来帮忙。
坐北朝南的院落,白墙青瓦看上去与周围的院落并无区别,宽大深邃的广亮大门给院落频添了几分庄严,红色的门柱上雕着不到边的万字纹,大门左右两边各摆放着双狮戏水的门墩。
高高的门头上挂着大红的门匾,上书刘宅二字。这是鱼幼薇强烈坚持的。刘氏没有儿子,拿刘蒙这个娘家外甥当作亲生儿子来教养的,下个月鱼幼薇嫁入杜家,以后这里便是自己的娘家了。这房子算是给刘蒙置办的。
看着老管家神色严谨地指挥小厮抬东西,鱼幼薇早携了刘氏绕过壁影,穿过仪门,顺着抄手游廊到正房去了,刘蒙只觉得自己欠这个妹妹太多。好在惠兰终于定下了亲事,要嫁入杜府,杜荀鹤又非常看重惠兰,自己终于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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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进猫儿胡同之后的几天,鱼幼薇都忙得团团转。虽说屋里什么东西都是齐全的,但是毕竟已经半年多没有住人了,少不得要好好打扫一番。刘氏身体不好,自然不能操劳,凡事都要鱼幼薇亲力亲为。刘蒙虽说在家,但到底是男子,明年又要参加科举,鱼幼薇也不希望这些琐碎的事情打扰他。于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鱼幼薇自己做。
手中所用的人并不多,除了杜府带出来的翠微,驭夫跟他的婆娘之外,什么人都没有。好在杜府的老管家跟那几个小厮这几日在猫儿胡同帮忙,鱼幼薇才轻松了些。
她让管家喊了牙婆,带了一批人来。
给刘氏添了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又买了两个管家娘子,一个管家,并洒扫的小丫鬟、厨房灶上用的厨娘,又给自己添了几个丫鬟。另外买了七八个小厮,在管家的帮忙下仔细地筛选,签了卖身契,又到官府备了案。
接下来几日又忙着采买嫁妆物品,采买嫁妆几乎件件都是刘蒙亲自买的,在他的强烈坚持之下,鱼幼薇只好随他去了,这样足足忙到了十月二十日。
刘氏心疼鱼幼薇,却暗恨自己身体太差,不能帮上什么忙。只好日日叮嘱厨房做些滋补的汤汤水水让鱼幼薇每天都不间断地喝。
眼看着离婚期只有十八天了,这一天,杜家派人送了聘礼。鱼幼薇听见外面热闹忍不住想出去看。却被翠微拉住:“姑娘,虽然咱们大唐不讲究男女大防,可是也没有新娘子自己跑去接聘礼的,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不是会笑话!”
鱼幼薇一听,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依然有些闷。这段时间,待嫁在家,哪里也不能去。刘蒙、刘氏、连翠微都一起劝她。
她有些无聊地拿起书随便翻看。
刚买进来的一个小丫头小红却瞪大了眼睛,有些眼热地盯着坐在门口做针线的翠微瞧个不停,姑娘真是性子太好了,什么都听翠微姐姐的,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大丫鬟,到时候就能像翠微姐姐这么威风了!
她这么想着,只见平日里沉稳有加的翠微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然后她迅速地站起来整理了衣服,又前后左右张望,最后清了清嗓子对着屋内的小丫鬟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待丫鬟们都下去之后,翠微走进来禀报:“姑娘,姑爷派了人请安,说是问姑娘好,如今在门口呢,可要请进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