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薇见他不再坚持要送礼,就从善如流地说道:“子安唤我幼薇即可!”
“幼薇?幼薇!”李子安高兴地细细揣摩这两个字,似乎非常满足。
鱼幼薇实在不喜欢他这个小白脸一样的书生模样,但是觉得他人还不错,想到家中还有客人,就说不能耽误太久,递过字帖就要告辞。
但是李子安还是没有接字帖:“在幼薇眼里,这字帖珍贵,但是在子安心中,幼薇才是最珍贵的!”
鱼幼薇惊了一下,但还是面不改色,一字一顿地说道:“请子安收回字帖!”若说不知道李子安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鱼幼薇没有想到见了两面他就像自己告白了。
在唐朝,男追女、女追男都一样,见一面就可以直接像对方倾诉爱慕之情。所以,鱼幼薇跟温庭筠告白的时候,温庭筠虽然惊讶,但是却没有很强烈地抗拒。
李子安似失魂落魄一般,喃喃地说道:“幼薇的意思,子安…明白了!”说完身子摇摇晃晃,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一般几乎站立不稳!
鱼幼薇不愿意做得太绝,毕竟人家只是爱慕自己而已,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子安不必气馁,天下女子何其多?待他日子安高中,长安的名媛贵女还不是争着抢着要嫁与你!”
说完,转身登上马车,放下车帘,车轮滚动的瞬间,听见李子安的声音传来:“幼薇,待他日子安高中,一定三媒六聘迎娶幼薇!子安此生,只心系幼薇一人,矢志不渝!”信誓旦旦,铿锵有力,倒不像他平时的孱弱与腼腆。
鱼幼薇低头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前一世这样的誓言,她听得太多!
回到家中,发现程氏跟杜荀鹤已经离开了,鱼幼薇感觉有些放松,不用对着杜荀鹤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但是放松的同时隐隐有些莫名地失落。难道自己今天犯了花痴,见杜荀鹤长得那般妖孽就动心了?
鱼幼薇感觉有些惊悚,用力地摇摇头,似乎要将心中这不切实际想法抛开!
就这样时间晃过去,到了下午,鱼幼薇咬咬牙,还是决定先去找温庭筠,不能这样傻傻地等待下去了。
梳洗一番,正欲出去,温庭筠居然已经来到她的家中。鱼幼薇看着温庭筠款款而来,想迎上去又止住脚步,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上次的事情,实在是太窘迫了。
但是总不能这样躲着不出去,鱼幼薇理了理衣服,松开了握的紧紧地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步履轻盈地走了出去。
刘氏跟程氏、杜荀鹤一起出去了,现在未归,鱼幼薇直觉得天赐良机,一定要问个明白!
让婢仆将案几摆放在院中,鱼幼薇并未与温庭筠说话,而是示意他随她来。温庭筠只当她还在害羞,也不说话,只静静地跟着她。
两个人一起走到院中的柳树之下,这柳树很细,看上去应该是栽种没有几年,所以还没有袅娜依依的模样。但是青嫩的柳叶倾吐着绿珠,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之下却也鲜活可爱,颇有一番生机盎然,春回大地的感觉!
鱼幼薇轻轻地说道:“飞卿一生最爱柳树,也看过无数柳树,不知这三株柳树在飞卿看来,如何?”语气中有些意味不明地期待。
温庭筠不明白鱼幼薇的意思,看了看柳树,如实说道:“这三株柳树颇为普通,并无任何出色之处,只是这院中并无其他树木,只有这三株柳树,倒也如报春的燕子一般,早早地将春天的气息带来!”
鱼幼薇语气依然是淡淡地:“是吗?然而在幼薇眼中,这三株便是世上最好的柳树!”
温庭筠依然不解:“幼薇何以有此一说!”
“古有诗云: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于幼薇来说,记得温飞卿,处处惜杨柳!”
这是直接明白地告诉他,我鱼幼薇并不爱杨柳,因着你温庭筠,我便爱杨柳,载杨柳,惜杨柳!
这般特殊饱含深情地告白,温庭筠第一遇见。那些女子,无一不是热辣奔放的,然而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如此,记得温飞卿,处处惜杨柳!
温庭筠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鱼幼薇长成这般绰约多姿,他已经动心,然而理智却还告诉自己,年龄上的隔阂。然而上次一事,他已经知道这个女子已经不是小孩子,在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这个女孩子嫣然已经长成眉目如画的丽人!
温庭筠的声音依然是如春风温柔:“幼薇…”,看向鱼幼薇的眼神之中多了几许恋慕。
鱼幼薇转到树的另一边,温庭筠跟着走过去,更是让他一惊,原来这三棵树上每一株的背后都刻着一个字,非别是:温、庭、筠!
再看鱼幼薇此刻已经泪盈于睫,一脸的坚毅与倔强,还有难掩地伤心:“幼薇知道自己蒲柳之姿,无法得到飞卿的眷顾,但是幼薇是真心的爱慕飞卿,一颗心也只落在飞卿身上,两年前飞卿的敷衍,幼薇自是知道的!那时幼薇还小,知道先生不会将我放在心上…
但是,幼薇却却日日思念,只好在院中栽下柳树以解相思。现在幼薇已经长大,如果飞卿愿意接纳幼薇,幼薇自当不离不弃,如果飞卿实在不愿,幼薇也不勉强。今日一别,幼薇再不会去打扰飞卿,今生今世,永不相见!”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
温庭筠上前一步,似不知道该怎么办,鱼幼薇却趁机扑到温庭筠的怀中哽咽,犹豫了一下,温庭筠终于将鱼幼薇抱住。鱼幼薇知道,自己成功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鱼幼薇与温庭筠日日在一处,温庭筠看书作诗,她就在一旁研磨,续茶添水,忙得不亦说乎!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三月中,今年科考的结果会在明天公布。因为温庭筠参加了科考,所以这一天鱼幼薇起得很早,与温庭筠一起来到崇真观等待放榜!
唐朝没有殿试,所有的人都统一参加考试,然后公布成绩,凡是榜上有名就是考上了,榜上无名就是落第!
来到崇真观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学子,很多人翘首以盼等待结果,人潮涌动之中,终于盼来了一声锣鼓响,却是张贴榜单的文官来到崇真观。
打开锦盒之中,拿出里面的榜单,那个文官模样的人命左右将榜单贴上,榜单上的字很大,足以让很远的人看清。
刚刚贴上就听见人群里面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自然是榜上有名之人发出来的。
因为榜单很长,鱼幼薇花了一些时间才看完,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温庭筠的名字,再看一遍还是没有!
鱼幼薇感觉到温庭筠有些呆愣住了,想开口安慰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温庭筠却说:“我无事,幼薇不必担心!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参加科举五次,次次都榜上无名,已然习惯了!”他这样说,鱼幼薇更加不知道说什么!
“哇…”地一声,一个老翁模样的人突然坐地嚎啕大哭起来,旁边立马有人安慰他:“张君,不必难过,此次考不上,下次再来!”
“对啊,对啊!”
然而那老翁却是哭着说:“我考上了,考上了,考上了…”说完爬起来,边哭边笑地跑回家了。
旁边有人唏嘘:“张君考了三十年,今日终于如愿以偿,我等还年轻,怕什么?”
“就是,就是!”
如此一来,刚才苦闷地人又是一番慷慨激昂地立誓,说自己下次一定要榜上有名!
既然没有自己的事了,这些考生又开始关注榜单,鱼幼薇刚才只是在榜单上寻找温庭筠的名字,根本没有去看里面的内容,这一看有些吃惊,榜单第一名状元郎的位置上写着“李亿”二字!
温庭筠此刻无比感慨地说:“子安年纪轻轻,正是十八好年华,考上状元,日后前程无量啊!”
鱼幼薇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子安?李亿?”
第41章 一波
温庭筠有些释然地说道:“对啊!子安名李亿,我与子安皆是以字称呼彼此,如此,幼薇还没有字吧?”
鱼幼薇却不像刚才那么惊讶了,如果李子安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是李亿,那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自己绝对不会嫁给李亿为妾的!
按照惯例,如果有人愿意,可以在放榜的地方题诗,虽然有些人未能上榜,但是能在这放榜的楼上题诗留名也是好是,一来可以沾沾在榜单的喜庆,二来,可以在这堵墙上留名。有一些诗人就是在考场失意之时,在这墙上提名,然后才华显于世,得到朝廷启用的!
所以很多人纷纷上前题诗,鱼幼薇鼓动温庭筠前去题诗,却被他拒绝:“这诗,我已经提过好几回了,然而还不是…”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鱼幼薇笑着说:“正所谓只要功夫真,铁杵磨成针,诗仙李白的故事莫非飞卿没有听说过?不要放弃,百折不挠方能成功!”
说完笑笑,鱼幼薇走上前去,拿起朝廷准备好的毛笔,在墙上提了四句诗。
《游崇真观南楼,睹新及第题名处》
云峰满目放春晴,历历银钩指下生。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落款是鱼幼薇!
这边提完,那边就有人叫好,小小女子都能如此,我男子岂能输给她?
鱼幼薇却不知道众人叫好,除了因为她的诗提的很好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被她的风采所折服。
今时今日,鱼幼薇的表现落落大方,仪态万千,在众人的叫好声之中丝毫不显怯场,而且还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浑然天成的气度令人心折。最后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明眸皓齿,螓首蛾眉的模样更是让众人眼前一亮。
突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原来是鱼氏幼薇!”
“就是《水调歌头》的鱼幼薇吗?”
“不是她还能有谁?”
一波又一波地人往前涌过来,只欲一睹鱼幼薇的风采!因为很多人都是从外地来上京赶考的,从来没有见过,此刻听说鱼幼薇就在此处,看样子还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哪有不想凑热闹的,都纷纷往前挤过来。
李亿此刻正被一群人围着道喜,但是依然透过层层人群看到鱼幼薇,心中坚定了信念:幼薇,今日我李亿已经可以与你一起共看长安百花!你且等着,我定要…,李亿心中一顿,陪在鱼幼薇身边的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温庭筠,鱼幼薇正对目光温柔地看着温庭筠,李亿只觉得心隐隐作痛,连高中的喜悦也冲淡了不少,只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将两人分开。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李亿也只能遥遥地望着在众人的追逐之下,温庭筠拉着鱼幼薇落荒而逃!
鱼幼薇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几年前的《水调歌头》根本没有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今天不过是提了几句诗怎么会这样!
兜兜转转两人躲进一个巷子,温庭筠笑着对喘气的鱼幼薇说:“看来明日,鱼氏幼薇之名又会人尽皆知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人打听到鱼幼薇的住处,围堵在鱼幼薇家门前,只想见一见鱼幼薇。这些人全部都是年轻的学子,更有些富家子弟欲与鱼幼薇结交,鱼幼薇一一推脱,只躲在家中不出来。
这样一连过了几天,那些人见鱼幼薇不露面就只好死心了。就在鱼幼薇以为可以喘口气的时候,流言蜚语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速地在长安扩撒开来。
“那鱼氏幼薇自以为自己有些姿色就非常目中无人!”
“就是,我等在门口侯了几日连门都不出,实在太过失礼!”
“架子竟比大家、大儒都要大,实在是太目空一切了!”
不过短短几日,鱼幼薇就从秀外慧中、才貌双全变成了妄自尊大,目中无人,有些学子甚至说自己被她那清丽的容貌骗了,越说越过分,竟然开始有人说她不过是借着温庭筠的才华,诗根本不是她做的!
门口依然有人守候,不过不是痴慕者,而是跑到门口破口大骂,说鱼幼薇不配做诗人,不配世人的尊崇。那些人倒不算离谱,就是想与鱼幼薇理论一番,问问她为何如此目中无人!
鱼幼薇总不能躲着世人一辈子,这些学生才子虽然酸腐但是却十分较真,唐朝的风气就是如此,受人追捧是好事,应该落落大方地接受,这样躲躲藏藏,只会让人家生气。
无奈,在温庭筠的帮助之下,鱼幼薇决定找个时机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这样缩在家中根本不能让人家解气。
为此,温庭筠接连奔走了几天,最后告诉鱼幼薇打算在醉仙楼以自己的名义举办宴会,届时鱼幼薇需要跟大家坦诚公布地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醉仙楼是裴家的地方,鱼幼薇有些奇怪:“飞卿说的醉仙楼是平康里的那一家吗?”
温庭筠笑的如沐春风:“当然,整个长安谁人不知裴家醉仙楼啊!”
鱼幼薇不相信裴家会将醉仙楼借给自己用:“那飞卿是否跟裴家人提到幼薇?”
“这个自然!”
奇了怪了,裴家的人怎么会…,笑着摇摇头,我鱼幼薇算什么,他们或许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
如今的长安哪里有不知道鱼幼薇的人,实在是鱼幼薇想不明白,所以自我安慰罢了!
长安很多人都收到温庭筠的请柬,有些人很气愤说不愿意去,立马有人反驳:“你明明是叫的最凶的,怎么到了此刻又不愿意去了,心口不一的家伙!”
三日后,鱼幼薇乘马车来到醉仙楼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了。不少人正聚集在大厅之中议论纷纷,鱼幼薇不想引人注意,只想悄悄地进去。所以命驭夫将马车停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谁知刚下马车就有人走了过来。
“鱼小姐!”
鱼幼薇抬头,却是一个二十出头身材微微发福的青年男子,正含笑看着自己,眉眼之间有些眼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只当是他与那些书生学子一样是来参加宴会质问自己的,鱼幼薇礼貌性笑了笑,径直往里走。
那个男子却跟了上来,声音之中有些谄媚:“鱼小姐不认识在下了?”
现在要先到大厅之中,有什么事情温庭筠可以照看一二。但是一转眼想到此时不能得罪人,现在不说话难免又落得个孤傲的名声,况且这个人看样子也没有质问自己的意思,脚步一顿鱼幼薇停了下来。
那个人连忙上前,自带熟稔地说:“我是,裴澄啊!鱼小姐,我们好久不见了!”
裴澄!鱼幼薇终于想起这个两年为难了自己两次的人,两年不见这个人发福了不少,不知道他今日要做什么,鱼幼薇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原来是裴郎君!”
裴澄却欢喜地说道:“是啊,我就是裴澄,鱼小姐还记得我,真是裴澄三生修来的福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裴澄欺身上前,又靠近了鱼幼薇:“两年不见,鱼小姐当真出落得闭月羞花,国色天香,我险些要认不出来了!
放榜那日,我见到鱼小姐之后,满心满意地都是鱼小姐,食不能寝,夜不能寐。前几日,我日日守在鱼小姐家门前,就是想一睹鱼小姐的风采,今日,我终于如愿以偿了,能亲近鱼小姐,我实在是…”
裴澄说着搓搓手,眼睛在鱼幼薇脸上、身上扫来扫去,一幅色急的模样让鱼幼薇很不舒服。
强自按下心中的恶心,鱼幼薇说了句告辞,转身就走。
裴澄却上前一步拉住鱼幼薇的胳膊,腆着脸说道:“鱼小姐你慌什么,莫非还在生我的气,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对不对?想来,你我也是极有缘分的,在醉仙楼相识,今日又在此重逢!”
鱼幼薇脸涨得通红,一股怒气逼得她胸-脯连连起伏:“请君自重!”
这样杏眼圆瞪,樱唇紧抿,肤若涂脂的样子,看的裴澄身子都酥软了,哪里还记得什么自重不自重,哑着嗓子萎靡地说道:“我心中有千言万语要与你说,你何必急着走啊!”
鱼幼薇一边挣扎一边说:“君有什么话,等会自然可以在厅堂之上,说与我听。”
裴澄却依然色迷迷地说道:“这是你我私密之事,怎能让外人知晓?”,一股粗重的呼吸直扑到鱼幼薇脸上。
鱼幼薇又急又怒,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粗哑的呼唤:“蕙兰!”
有人来了,裴澄有些不甘心地犹豫着要不要将手松开,然而那个人并没有给他时间考虑,而是直接将鱼幼薇从他手中拽了出来,紧紧护在身边。
裴澄手中一空,心中气结,待他看清来人,有些轻视鄙夷地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私生之子!”。
“不对不对!”,拍着脑袋裴澄像刚刚想起什么似得说接着说:“你那母亲前几日回了杜府了,你现在是妾生之人了!”
第42章 未平
鱼幼薇感觉他身子一顿,但是却没有跟裴澄争论,只在转身的时候说了一句:“不错,我杜荀鹤是妾生之人,如此,与你父一样!”
这话,当真歹毒!裴澄的母亲虽然是正房,但是他的祖母却是裴家的小妾,裴澄的父亲的确是妾生之人!
裴澄恼羞成怒:“野种!站住!”
杜荀鹤依然是淡淡地语气:“野种想站就只管站在这里好了,我等要离开了!”
裴澄知道杜家在长安的势力,更知道杜牧的嫡妻是裴氏的嫡女,不是自己这个偏房能惹得起的,只好越过他,上前一步抓住鱼幼薇说:“这里是我裴氏地盘,鱼幼薇今日也要在我裴氏的醉仙楼之中举行宴会,你要走只管走,鱼幼薇留下!”
杜荀鹤却一改刚才的轻慢,怒声喝道:“放开你的手!”
被他这么一吼,裴澄反而被吓住了,拉扯之间鱼幼薇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脚有些发软,却感觉杜荀鹤从背后扶住自己,让自己顺势倚在他身上。这才觉得身子一轻,喘了口气。
裴澄见两人如此亲近,妒火中烧,不管不顾地上前拉扯鱼幼薇,杜荀鹤却丝毫不相让,两个人就这样厮打起来,即使打着,拉着鱼幼薇的手还是不放。
温庭筠等不到鱼幼薇就出来寻找,正看见扭在一处的三个人,看到这种情况,温庭筠忙上前挡在三个人中间,将三人拉扯开。
见温庭筠来了,鱼幼薇心中一喜,刚想上前,却看着温庭筠忙将裴澄扶起来:“裴郎君无事吧?可有不适之处,可要看大夫?”
裴澄没有讨到好,但是也不愿意在温庭筠面前落了下乘,只说无事。
温庭筠好像松了一口地说道:“裴郎君风华正茂,孔武有力,自然无事,是我多虑了,多虑了!”
见裴澄面色不虞,温庭筠又是一脸殷切的说道:“鱼幼薇到底是个女子,裴郎君大人大量,莫与这小女子计较了!”
裴澄恶狠狠地瞪了鱼幼薇与杜荀鹤一眼,“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寒着脸离开了。
温庭筠忙冲到鱼幼薇身边,关切地问道:“幼薇,你没事吧?”
见鱼幼薇又惊又怕,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他忙将鱼幼薇揽在怀中。
杜荀鹤怀里一空,低下头呼了口胸中的浊气,袖中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但是就那么一瞬间,他又收拾了表情,一脸的高傲冷漠。
他看了一眼鱼幼薇,见她此刻正紧紧地抓着温庭筠的袖子,脸色比刚才更冷了几分,恨恨地擦了擦脸上的污渍,转身就走。
身后却传来温庭筠的声音:“今日的事,温某代幼薇谢过杜郎君!”
杜荀鹤脚步微顿,却并不做停留。
当鱼幼薇来进来的时候,大厅中很多人都是一怔,紧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就是鱼幼薇?当真美貌非凡!”
“空有美貌,不知礼数!”
“或许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各种声音不绝于耳,直到走到厅中,温庭筠将她往众人面前一推,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周围全部都是,正期期然地望着她,她张了张嘴,有些无助,不知道要说什么。
此刻有一个学子却忍不住了:“鱼幼薇,不论如何,你今日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鱼幼薇低下头狠狠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再抬起头的时候确实一派云淡风轻,鱼幼薇大步往前走,站在台阶上,让自己凌家于众人之上,这样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待底下有人高声质问的时候,鱼幼薇这才朗声说道:“诸位,鱼氏幼薇何德何能,能在今时今日与各位聚此一堂,此处,醉仙楼,太白之楼也!今日能来此处,实是,鱼幼薇沾了各位的光了,如此,鱼幼薇感激不尽,谢谢各位!”
这番话一出,立马有一些学子便起了怜香惜玉之情,也有一些人依旧是高声嚷嚷着,要鱼幼薇给出一个交代!
鱼幼薇看到今日大厅之中皆是年轻的学子,如此心中的忌惮就少了几分,心中嗤笑,原来大唐的风气当真开放到如此。
鱼幼薇再一抬头却是泪盈于睫:“诸位,鱼幼薇自小便没了父亲,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前几日正是清明节,幼薇的母亲每当此时便会因为思念父亲,旧疾重犯!母亲卧病在床,幼薇实不能出去玩耍,一来幼薇是真的不知各位守在门口,二来,各位日日叫嚣,让母亲无法安歇,病情加重,幼薇心中实在是有些生气。”
此刻的鱼幼薇已经不能用楚楚可怜来形容了,芙蓉泣露,梨花带雨一般有着自责与委屈地说道:“现在,幼薇已经明白,是幼薇的错,我没有将母亲生病的事情告诉大家,让各位在我家门口白白等了几日,实在是我的错。今日幼薇在此跟各位道歉,真是对不住,非常对不住!”
此时,底下哪里还有人记得是来质问鱼幼薇的,纷纷开口说道:“鱼小姐如此孝顺母亲,实在是我辈的典范,是我等唐突,冒犯了鱼小姐,还请鱼小姐不要见怪!”
“是啊,鱼小姐不必自责,这件事与鱼小姐关系并不大,是我等太过失礼!”
果然!鱼幼薇心中对自己竖起大拇指,这一招果然不论何时都有用,只要没有原则上的错误,稍微示弱,是可以给别人留下好感的,更何况自己这幅模样,看来不管在哪里,美人总是容易得到别人的原谅啊!
然而,底下又有人说:“众人皆知,鱼小姐善辩,今日一见,果不出其然,然而众人也说,鱼小姐文采出众,才华绝伦,做得一手好诗,我今日倒要见识一番。”
说话间,一个红衣女子与一个粉衣女子缓缓地走了出来,众人见那两个女子走近纷纷给她让开一条道路。
与众人一样,所有人都只盯着那个红衣女子看,鱼幼薇只觉得眼睛一亮,好个丽质天成的美人!中等身材,却是发育的刚刚好,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肌肤细腻白皙,面若桃花,唇若涂脂,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这个女子走近,一双大眼睛正狠狠地盯着自己,说不出的凌厉。
而她旁边的粉衣女子,比她年纪稍长一些,虽说不上出色,若是单看也算普通,但是在红衣女子的陪衬之下,只怕是连绿叶都算不上!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肌肤微黑,整个人显得略粗犷了些。
这个粉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裴淑!裴家长房的大小姐!那一日,在洗心居,本来应该拔得头筹,最后被鱼幼薇盖过了风头,后来因为那琴师陈尟的事情,选拔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从那以后,人们再提起这个大唐第一才女,总要加上鱼幼薇这几个字,很些人甚至说鱼幼薇比她要强!因为鱼幼薇鲜少与人接触,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现在鱼幼薇一出来,比两年前更让人轰动,她自然坐不住!
然而,今天的她再无往日的傲慢与轻鄙,竟然走到那个红衣女子后面,与那红衣女子说话时更是小意殷勤,哪里还有裴氏大小姐嚣张跋扈的样子!
鱼幼薇不知来者何人,但是总觉得对方有些敌意,因此并不敢随意开口,只是望着那个女子。
那女子见鱼幼薇不急不躁,只望着自己,就更上前一步,狐疑地问道:“你不问我是谁?”
鱼幼薇笑笑,一派淡然:“不管姑娘是谁,在幼薇心中,与这些学子一般,皆是来与幼薇讨论诗词的。今日不问身份,只论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