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经过刚才,顾婉容分明觉得顾老夫人对她除了喜爱之外还多了几分情感,那情感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虽然这疼爱只有一点点,但是却足以让顾婉容欢欣雀跃了。今天的确很累,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六丫头之前几乎不在你跟前走动,我还奇怪你怎么会带了她出来”,老侯爷对老妻说道:“原来这孩子竟这般心灵手巧,你倒是真真长了一双慧眼。”
顾老夫人闻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趁着现在头不疼,快些睡吧,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顾老夫人帮老侯爷放下纱帐,又细细交代了守夜的小厮,这才出了门。
因为老侯爷睡不好,这几个月老侯爷与顾老夫人也是分开起居的。
第二天一大早,老侯爷睁开眼睛发现外面天已经大亮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一夜好觉。从床上坐起来便觉得精力十分充沛,头也不疼了,连看东西好像都比往常清晰了几分。
他心中不由一喜。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已经被失眠折磨的心力憔悴了,突然间睡了一个好觉,便觉得年轻时的勇猛又回来了一样。
他洗漱之后,便朝顾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有女童清脆娇糯的声音:“…是秋霜姐姐教我的,她的推拿手法非常好,我昨天也就是一试,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若是真的能治祖父的失眠症就阿弥陀佛了。”
“秋霜是你的丫头吗?这次可带来了不曾?”永平侯大步走了进来。
听他声音底气十足,顾老夫人的眼光就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见他神情矍铄,目光清明,便知道他昨夜定然好眠。
她朝老侯爷点了点头:“侯爷今天精神倒是好多了”。
顾婉容也起身给祖父行李,然后回答永平侯道:“秋霜姐姐已经出府了。”
永平侯听了,倒也就没继续问,只点点头说道:“那便罢了”。
顾老夫人忙命人将早饭摆上来,顾婉容与顾老夫人坐了一桌,永平侯自己坐了一桌。
这两天天气突然热了起来,顾婉容跟顾老夫人用的都比较少,倒是永平侯不仅精神好,胃口也打开,不仅吃了一大碗鸭子肉粥,两个藤萝饼,小半碗鸡汤蒸的鸡蛋羹,还吃了两个牛乳菱粉香糕。
顾老夫人见老侯爷吃的香,心中便放下心来,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能吃能睡便是福气了。
她见顾婉容吃的少,就说道:“这一碟子藕粉桂花糖糕先不收,容姐儿走的时候带回去吃,天气热,虽然口中寡淡不欲饮食,若是饿着肠子落了病根就不好了。”
“老太太别光说我,您跟我一样只用了半碗枣儿粳米粥,您也要吃点东西垫补垫补才是。”
听了顾婉容的话,老侯爷才发现自己这一顿吃的不少,反观小孙女与老妻,用得饭的确是太少了。只是他作为男子,关心人的话实在是说不口。
“我一个人吃的抵上你们两个还多,你们也需多吃一些才是。”
顾老夫人知道丈夫不轻易说这样的话,今天能这样说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就笑着点点头。
老侯爷见老妻笑了,心中有些老大不自在,就清了清嗓子:“六丫头先回去写两百个大字,晚饭之前送过来给我检查。”
顾婉容走了之后,老侯爷就说道:“这些年内宅的事情都是大儿媳妇一人在管,我看她管家足够,教养大房的孩子也可以,但是让她管着其他房里的孩子就有些难。”
顾老夫人点点道:“各房孩子父母都在,老大媳妇管多管少都不合适。”
“横竖你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家里面这几个丫头你接过来管吧。我总是在外院,你一个人也寂寞。姑娘嫁得远,儿子也不好亲近,媳妇总是外人。这几个孙女你养在膝下,既教养了她们,又给你解闷,岂不是两全其美?”
顾老夫人沉吟了一会:“我之前就有这个打算,就是怕媳妇们舍不得孩子。之前老三出事的时候,三媳妇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我就说要蕙姐儿养在我膝下,老三媳妇死活不同意,这才作罢的。”
老侯爷自然是知晓老妻的顾虑:“也不是要非跟你住在一起,只是在课业上你多上点心,晚上依旧回各房。若是都跟你住在一起,你也顾不过来。”
“还是侯爷想得周到,先让容姐儿住在我后头的院子的,其他的几个还是回各房吧。”
“不仅女孩子们,家里的小子们也该早早打算才是。我还记得老大出生的时候才这么一丁点大。”顾老夫人用手比划着说道:“眨眼之间,珏哥儿都要娶妻了。到了明年,恐怕老大都要抱孙子了呢。”
大抵老年人见儿孙成家立业都是高兴的,老侯爷也弯弯嘴角,他与老妻共生了四子一女,如今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都有了,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俗话说,长子立业,幼子守成。老大虽然资质平庸,为人却十分勤勉,虽然不能立业,但是为人稳重,性子平和,也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作为一个家族的继承者,也是足够了。
老大的长女华姐儿现在是太子良娣,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她生下个一男半女,只要不犯大错,四妃之位总是跑不掉的。有她襄助,大房应该还能有几十年的富贵。
老二虽然平庸,但是老二媳妇却是个好的,虽然没有嫡子,但是老二媳妇却把庶子珍哥儿当做嫡子教养的,小小年纪就很机灵,样样不输旁人。这都是老二媳妇教导有功,有儿媳妇在,这一房也不用担心。
最让他放不下的,恐怕就是三房与四房了。
这些儿子里面,他最喜欢老三。原因无他,就是其他三子都从文,只有老三从武。
不管模样还是性情,跟他像了个十足。
老三也不辜负他的期望,十五岁去了西北大营,在那里历练了三年才回盛京。回京后,一直御前行走,给天子做伴当。本来老三是能做一番大事业的,谁知道竟然一病不起,就这么撒手人寰了。撇下一双儿女,父母高堂。
可见富贵有命,世事无常。
他叹了一声,对老妻说道:“老三走得早,咱们一定要多多帮衬三房才是。孤儿寡母,不能委屈了他们。”
“这还用你说,老三是我亲生的儿子,他虽然不在了,他的儿子女儿,也是我嫡亲的孙子孙女。”
老侯爷自然知道老妻不会委屈三房:“老三的儿子琼哥儿倒是个练武的料子,早些年跟着老三也打下了底子,这几年都荒废了。也该拾起来才是。”
顾老夫人本想点头,但是想到三儿媳妇的自打三儿子去了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到了嘴边的话就变了:“这事情,恐怕要问问老三家的才是。”
老侯爷十分诧异:“怎么她不愿意吗?”
顾老夫人摇了摇头:“说倒也不是不愿意,毕竟三房就这个一个儿子,当初我要抱蕙姐儿养她都不同意,如今琼哥儿是她们房的唯一的希望,我们做上人的也不好插手,总要问问三儿媳的意思才好。”
老侯爷点点头。
心思又转到四儿子身上来,提到老四,老侯爷就十分不满:“自从张氏死了之后,他就像掉了魂,啥也不管,到现在房中连个男丁都没有,哪有半分男子汉的样子?”
第17章 容姐儿
顾老夫人听了也是一顿,四子顾季梁的事情,是她心上的一个伤口。
四儿子与原先的四儿媳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谁料造化弄人,原本她最看好的一对反而没能白头到老。
后来婆婆做主抬了黄氏进门,老四对黄氏却是不咸不淡的。
四个儿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自然都是疼爱的。若非要说她偏疼谁的话,那恐怕就是从小体弱多病,长大俊朗舒逸的小儿子了。
这些年小儿子的孤独她看在眼中,做娘的自然心疼。她不允许任何人说小儿子的不是,哪怕这个人是她丈夫也不行!
“老四原是小儿子,打小身子骨就不好,又跟静琴一起养在内院,不过是性格略有些绵软罢了,但也不是那不懂事的,他跟张氏青梅竹马,难免难以忘怀。”
顾老夫人说着,嘴角就噙了一丝冷笑:“再说,他这专情的性子这还是遗传了老侯爷呢,有其父必有其子罢了。”
老侯爷听了一顿,面上就露出七分尴尬三分沉思的表情来。
顾老夫人看丈夫这个样子,便猜到丈夫八成又想起从前的那个人了,不由暗自后悔自己刚才一冲动说错了话。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老侯爷还是忘不掉那个人,顾老夫人由不得就觉得心里头酸涩的很。
见丈夫尽自沉浸在回忆中,顾老夫人就轻声说道:“老四毕竟年纪还轻,等过两年缓过来了,自然就好了。”
老侯爷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点了点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也不要想那么多了。”
冬雪跟秋棠陪着顾婉容回去,只见顾婉容走在前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走得很慢,在慢慢反省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
太心急了,幸好自己拿已经被黄氏发卖的秋霜作为借口,否则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糊弄过去。
自己现在不过是个九岁的小童,是深宅大院的侯门小姐,就算自己再聪慧,也不能凭空就会这种推拿按摩之法吧。
若是顾婉容原先爱看书,自己还可以说是从书上看来的,可惜原先的自己偏偏是个不学无术、不服管教的跋扈丫头。
这一段时间,自己表现的太心急了,以后万万不可以这么掉以轻心了。现在顾老夫人已经放下了原先的芥蒂,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观了。现在更应该徐徐图之,不可以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越着急越会露出马脚。
想通了之后,顾婉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横竖自己现在不过是九岁的女童,来日方长。
接下来一连五天,顾婉容都在帮老侯爷按摩推拿。
早上用了早饭,顾婉容回房写两百个大字,下午跟着顾老夫人去大悲寺或玩耍或听和尚讲经,晚上用了晚膳就帮老侯爷按摩。
这五天,顾婉容的生活节奏较往常快了许多,当然也累了很多。
这些辛苦是值得的,自从她按摩之后,永平侯都夜夜睡得安稳。因为这件事情,顾老夫人越发地看重顾婉容,连永平老侯爷见了顾婉容也是笑容满面。
“六丫头,最近辛苦你了,你帮了祖父的大忙,可有什么想要的?”
见永平侯笑眯眯的问自己,顾婉容也甜甜一笑:“祖父,这些日子以来,老太太已经赏了孙女很多东西了。”
“那是你祖母赏的,跟我不一样,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这个孙女一双巧手,让他睡得安眠,永平老侯爷心情非常好。
顾婉容眼睛一转,露出几分女童特有的天真烂漫:“那孙女就不客气了,直说了,祖父可不许反悔。”
“哈、哈、哈”,永平老侯爷哈哈一笑:“我说呢,原来是以退为进呐,好吧,你说要什么?但凡祖父能做到的,必定满足你。”
“我只要一件事情”,顾婉容笑眯眯看了永平老侯爷一眼:“我要个称呼?”
永平老侯爷一愣:“什么称呼?”
“祖父,你回回只叫我“六丫头”,真的很难听!”顾婉容抱怨道:“我要祖父唤我的名字,我叫容姐儿。”
“这是什么要求?”永平老侯爷不解地问道:“叫你六丫头怎么难听了?”
“丫头听起来就像鸭头,而且很多人家家里面都有六丫头,我不想跟人家一样”,顾婉容嘟着嘴说:“刚才祖父不是说只要能办到一定满足的嘛?怎么一转眼就不认账了?”
“嘿,你这小丫头…”永平侯眼睛一瞪:“我没说不认账啊,不就是唤你的名字吗?唤就是了,你祖母叫你容姐儿,那我跟着她一样,叫你容姐儿,成不成?”
“成!”顾婉容脸上笑开了花,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办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一样。
她声音清清脆脆的,甜甜一笑:“谢谢祖父!”
永平老侯爷在儿孙面前向来是虎着脸扮演黑脸的,见孙女这般可爱也不由满面笑容。
他觉得心情好,就抬脚出了门,去了老友曹国公家中。
曹国公见了永平老侯爷一脸惊奇,不过短短几天,永平老侯爷已经忘记了失眠的折磨,像年轻的几岁似的。
“呦呵,你吃了什么呀,这么龙虎精神的?”
永平老侯爷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怎么脸色这样差?”
曹国公晦气地摆了摆手:“别提了,这几日一天比一天热,身上乏得紧,白天懒怠动,晚上睡不着,连饭也吃不下。”
“日夜颠倒,可不是保养之道”,永平老侯爷正色道:“正好我今个儿来了,陪着你耍一天,晚上你定然会好眠的。”
“不成、不成”,曹国公砸吧嘴道:“我前两天白天都没有睡,晚上还是睡不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永平老侯爷一听说曹国公也睡不着,就想着顾婉容会推拿的事情:“我跟你说,我的小孙女六丫头,会一种推拿,自打她帮我推拿一番之后,我这睡不着的毛病就好了许多。你看我这精神头,是不是很好?”
“你那孙女这么能干,怎么不早说?”曹国公好像一刻也等不及一样:“快把六丫头叫过来啊!”
永平侯一把掌打在曹国公手上,白了他一眼:“那是我孙女,可不是什么丫头。”
曹国公听了就说道:“我自然知道那是你孙女,显摆什么,我虽然没有孙女,可是有外孙女、外孙女!”
永平侯听了一愣。
曹国公夫人生产的时候难产,拼了性命只生下一女便撒手人寰。曹国公一直没有续弦,后来女儿长大了嫁入公主府。
虽然有外孙、外孙女,但是那是公主府的子孙,一两个月才能来看曹国公一次,这些年曹国公便一直孤零零的。
永平老侯爷见他说得凄凉,便哈哈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我今天回去,跟我夫人说一声,明天就带她过来帮看看。”
晚上回了顾府别院,永平老侯爷就把这件事情跟顾老夫人提了提。
顾老夫人听着就皱了皱眉头:“若是个丫头小厮,莫说是去帮他看看,就是给了他也不值当什么。偏容姐儿是个姑娘家,又不是走街串巷的郎中,怎么能去给他看病。”
永平老侯爷听了也觉得自己这件事情欠考虑,他跟老友向来亲近,年纪大了,又很少管内宅的事情,一时口快就答应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不妥当。
但是想到老友被失眠折磨,他就有些难受,毕竟他自己是知道睡不着觉的滋味的。
“怎么说都是通家之好,他又是个长辈,容姐儿去看看也不要紧吧!”
顾老夫人听了没有反驳,只点点头道:“只这一次,容姐儿是侯府的娇小姐,万不能沦为服侍人的。”
“那是自然”,永平老侯爷也说道:“我先让容姐儿明天去看看,若是管用,就从老曹家叫个丫鬟过来,让容姐儿交她,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嘛。”
顾老夫人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还是侯爷想得周到。”
从头到尾,都是两个上人在讨论,没有人问过顾婉容的想法。
顾婉容在一边听着,就叹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讨得他们二人的欢心了,现在看来,还早着呢。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顾婉容带着三分的失望七分的斗志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鲁妈妈就带着笑容走了进来。
“六小姐”,鲁妈妈有些拘谨地站到顾婉容旁边。
“妈妈快坐,怎么站着”,顾婉容甜甜一笑:“妈妈怎么跟我这么客气?”
听了顾婉容的话,鲁妈妈这才坐下。
莹莹的灯光下面,顾婉容拿了一本蓝色封皮的书,看得很是认真。
鲁妈妈不由仔细的打量这这个昔日跟她十分亲密的小姑娘。从前人家都说六姑娘的生母是大家闺秀,不仅模样好,有才学,一举一动都是世家名门的气度,她之前是不大相信的。
整个顾府,要说漂亮,当属如今的四太太黄氏了,四太太生的七小姐也是极可人意的。当然,六小姐顾婉容长得也十分好看。
只是今天这好看跟从前不大一样,不过短短大半个月,六小姐身上就褪去了从前毛躁,言行举止之间有着大家闺秀才有的风华。
她心中生出几分可惜,为什么六小姐不是托生在四太太黄氏的肚子里呢,这样她就不用如此纠结了。
然而这犹豫,也只有那么片刻罢了,她定了定心神,笑着说道:“姐儿真是长大了,最近这一段时间整日跟着老太太,整个人都变得比往常懂事多了。”
顾婉容听了,把书合上,放到一边,嘴角轻轻挑起一个弧度,笑盈盈问道:“妈妈怎么这么说?”
见她一双妙目黑白分明,映着烛火斜斜地瞟过来,眸中的竟然自带一股天然的风流潋滟,只这一瞬间,鲁妈妈不由呆呆地愣住了。
第18章 两个鲁妈妈
第二天用了早饭略歇了一歇,永平老侯爷就带着顾婉容去了西郊鲁国公别院。
鲁国公万万没有想到永平老侯爷带来的孙女居然是个不过十岁的小女童,当场就有些瞪眼。
“你说的孙女就是这个小不点儿?”
见鲁国公有些不敢置信,永平老侯爷哈哈一笑,心中十分畅快,他骄傲地说道:“对啊,这个就是我的小孙女啊。”
“容姐儿,快来讲过你鲁叔祖。”
“拜见鲁叔祖,鲁叔祖好”,顾婉容今天是刻意打扮了一番才出来的,她穿了白底绣石榴花的高腰襦裙,清爽又活泼。
鲁国公常年独身一人,就算见客,大多是世交家的皮小子,像顾婉容这样清秀可人的小姑娘,除了外孙女之外,他倒是头一回见,一时间倒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好。
只笑呵呵地说:“好,好。”
顾婉容见他这样,就笑了一笑,说道:“我先帮叔祖推拿一遍,要是叔祖觉得可以,待会我就把推拿的手法交给哪位姐姐。”
鲁国公这才想起来,她是来帮自己推拿的。自己这么大岁数的人,要让这么一丁点大的小姑娘帮自己推拿,他有些不好意思。
永平老侯爷却不顾及那么多,只按了他椅子上坐了,顾婉容就推拿起来。
两个来回之后,顾婉容见鲁国公呼吸平稳,肩膀放松,双目微闭,似乎有想睡觉的样子,就问道:“叔祖您觉得怎么样?”
“嗯,还不错,刚才有些想入睡。”
顾婉容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套法子对叔祖是有用的,叔祖现在有点困也不要睡,免得现在睡了夜里又睡不着。既然又用,我就放心了,叔祖先安排个人跟我一起回顾府,我好把这法子叫个她。”
鲁国公就说:“既然如此,就让桃枝跟你学吧,她现在人出去了,等下午回来了,她让她去顾府找你。”
顾婉容听了点了点头。
永平老侯爷见鲁国公迷迷糊糊想睡觉的样子,就对顾婉容说道:“你先乘车回去,我陪你叔祖下几盘棋给他消消困,晚上再回去。”
顾婉容就带着秋棠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两人同坐一辆马车,秋棠好几次想跟顾婉容说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顾婉容发现了她的异常,就好笑地问道:“秋棠,你这是怎么了?”
秋棠有些犹豫地说道:“小姐,以后出门子,您还是不要带我出来了吧!”
顾婉容听了,就换上了正经严肃的表情看着秋棠。
秋棠知道,顾婉容这个样子,是等着自己继续往下说。
“是这样的,顾府的规矩,小姐们出门要大丫鬟跟着的,原先夏冰在的时候,她不听小姐的话,所以我才跟小姐出门子。现如今,咱们院子里面已经有了冬雪姐姐,您每次出门都带着我,似乎有些不妥。”
顾婉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是不是冬雪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秋棠连连摇头:“冬雪姐姐人很好,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府上的规矩是这样的,小姐出门的时候总是越过冬雪姐姐带着我,冬雪姐姐以后可不好在咱们院子里面立足。”
因为顾婉容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秋棠,而秋棠又一直忠心耿耿,所以这一众丫鬟里面,顾婉容最倚重最信赖的,便是秋棠。
后来有了老太太赐的冬雪、喜鹊,还有大夫人送来的其他几个丫鬟,顾婉容都当她们是外人,虽然表面上事情都不瞒着她们,但是在心里,她始终认为秋棠是她的心腹。
所以,她出门的时候,有时候是带着冬雪跟秋棠一起,有时候只带着秋棠一人,大部分时间秋棠都跟顾婉容在一起的。而真正的大丫鬟冬雪,顾婉容对她更多的是客气。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管理内院也是一样,冬雪才是大丫鬟,她越过冬雪亲近秋棠,本是她无心之举,但是在那些小丫鬟眼中,可能会觉得自己不喜欢冬雪,那以后冬雪安排她们做什么事情,她们可能会阴奉阳违。
更有甚者,她们会越过冬雪,直接来讨好自己。下人都喜欢按照主子的喜好办事,投其所好,并以此来实现自己的利益。
时间短看不出什么,时间久了,下人们争宠,不服管教就会导致整个院子都一团糟。
顾婉容拉了秋棠的手:“好秋棠,你说的我知晓了。”
***
曹国公跟永平老侯爷一边下棋,一边十分感概:“你这个小孙女,模样真是可人意,长得好,规矩也不错,还长了一双巧手,怪不得你宝贝似地要藏起来,我若是有这样一个孙女,我怕是也要藏起来的。”
永平老侯爷听了,十分自得:“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女。我的孙女六七个,孙子也有四个,个个都是好的。”
曹国公最怕别人在他面前炫耀孩子,听了永平侯这样说,也不甘示弱道:“儿孙多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烂梨一筐,不如好梨一个,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哦?”永平侯听了不仅不生气,反而发笑:“那你倒说说,什么是烂梨,什么是好梨?”
“虽然你儿孙满堂,孙子有四个,但是据我所知,他们都是从文的,枉费当年叱咤西北的顾老大一身本领却无人继承。”曹国公微微一笑:“我虽然没有儿孙,但是我外孙,可是一个顶好几个,跟着我学习武艺,不仅继承了我的武功,还继承他们赵家的一门绝学,不出几年,又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永平老侯爷听了没有像往常一样嘲笑,而是笑了笑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的武状元,后来的驸马爷,转眼之间连孙子都长这么大了。”
“可不是嘛,赵时今年都十四了”,鲁国公有些惋惜道:“可惜他一身好本领,祖上还是赵子龙呢,本来想通过武科举来为国效命,却被大长公主看上了。得,尚了公主,注定他只能平庸的一辈子了。”
他们说的不是旁人,是大长公主的先夫赵驸马。
赵驸马出身江南一个小世家,据说祖上是赵子龙。当时赵驸马还不是驸马,还是一个一身侠义的青年。
他从江南北上到京城参加武举,路上遇上一伙强盗抢劫一个白面书生跟书童,他年纪轻轻又武艺高强,自然帮助那书生赶走了强盗,还把那书生两人送到城中。
这件事情,他很快就忘了。等他进了京城,参加了武举,成为武状元,后来又做了御前侍卫在天子跟前行走,一来二去就被公主看上。
天子降旨赐婚,他不能拒绝,尚了公主回家,当天晚上才知道,他之前救得书生便是公主乔装打扮的。
因为他尚了公主,便注定只能平平常常,于是他收起雄心壮志,一心一意地教养起儿子来。
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武功,在与南疆打仗的时候,一举平定南疆,被封为一等镇国将军。
后来在一次征战中被毒箭射中了腿,差点就死了,虽然救回来了,却只剩下半条命,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