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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轮流上香之后,崔老夫人、葛老夫人就跟着大夫人郝氏、英大夫人去听讲经堂听师父讲经,蕤大少奶奶跟着顾重阳她们几个则由小沙弥陪着在寺庙里面随便走走。
除了蕤大少奶奶是已婚的妇人之外,顾家其他五个女孩都是豆蔻芳华。五个女孩子如春花秋月容貌不一,却都十分漂亮。领路的小沙弥脸红红的,也头也不敢抬,更不敢去看她们。
连素来稳重的顾重华也忍不住笑了。
来到潭拓寺,自然是要去看看寺庙后院的那株相传是太/祖皇帝亲手栽种的百年老松了。
百年老松本来就不多,又因为是太/祖亲自栽种,更加带有传奇的色彩了。
自开朝以来,为潭拓寺百年老松作诗赋词的文人骚客不知凡几。
别说是顾家的几个小姑娘了,就连顾重阳心智已经成熟的人,也忍不住想要去一睹百年老松的风采。
天虽然很冷,可内宅的小姑娘们好不容易有了出来游玩的机会,都兴致勃勃,不知寒冷。
隆冬腊月,百花凋零,万木枯枝,可百年老松却依然葱郁繁茂,苍劲雄伟的树干足有两三人合抱那么粗,在一片白茫茫的寺庙里面这苍翠的青色格外显眼,令人忍不住叹为观止。
顾重阳叹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调也!这样雄健的松树,内宅是养不住的,也唯有潭拓寺这样的地方能长出这样的大树。”
顾重华到底满腹诗文,也道:“岁暮大雪天,压枝玉皑皑。未称为松主,时时一愧怀。”
顾重珠不愿意落后,立马也接了一句:“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顾重芳也笑着说道:“凌风知劲节。负雪见贞心。”
只有蕤大少奶奶郑氏没有说话。
顾重珠就挑衅道:“大嫂,都说你们郑家是,女孩儿跟男子一样从小就读书,怎么别人都吟了一句,就你不说?我知道了,因为你是从蕊珠书院肄业的才女,所以看不上我们,不屑与我们为伍,对吗?”
蕤大少奶奶郑氏看了众人一眼,然后轻声道:“须知傲雪凌霜质,不是繁华队里身。”
此话一出,顾重珠就撇了撇嘴:“哼!蕊珠书院出来的,也不过如此嘛。看来,蕊珠书院也不是大家口中说的那么难。等再过两年,蕊珠书院招学生了,我也要去。”
顾重珠不甘落后,又吟咏了几句,小姑娘你来我往,都不肯认输。
顾重阳的眼光却不由转到百年老松后面的那座院子上,她不由为之一顿:“小师父,那座院子是什么地方?”
“那是戒幢院。”小沙弥道:“是给犯了戒律的僧人面壁悔过用的。不过现在里面没有人,檀越要去看看吗?”
原来是悔过用的。
上一世,王九郎落发为僧,取名初衍,住的就是这个院子。
不过,初衍大师住的时候名字不叫戒幢院,而是皇帝亲笔提字改名,叫少师静室。初衍大师死后,少师静室被改名为嘉福塔,专门供奉他坐化时留下来的舍利子。
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初衍大师如今还是令整个京城为之侧目的王九郎。
认真算起来,初衍大师对舅舅一家还有活命之恩。若不是初衍大师规劝皇帝,恐怕舅舅早在她重生的两年前就被判斩首了。
这一世,她一定要避免悲剧的发生,绝不能重蹈覆辙。
“不用去看了,我就是问问而已。”顾重阳深深地看了一眼院子上悬挂的牌匾,戒幢二字映入心中。
看完百年老松,崔老夫人、葛老夫人她们也听完师父讲经,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一行人就在寺里吃素斋。潭拓寺的斋菜十分有名,特别是招待达官贵人的饭菜,更是特意请的素斋高手烹饪的。
正在吃饭,突然知客师父走了进来,把大夫人请了出去。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大夫人方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此刻众人都已经吃好了饭要回各自的精舍休息。
“出了什么事情?”葛老夫人就问。
大夫人扶着葛老夫人道:“没什么事情。”
大夫人看了一眼其他人,微微笑道:“是二弟妹让人来帮她上柱香,点一盏长明灯。”
她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可顾重阳却觉得她的眼神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心里却都知道,这不过是掩饰之词罢了。
顾重阳心里也是一跳,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大夫人连饭也不吃了。
出了斋房,顾重阳就看到外面站着两个婆子。那两个婆子顾重阳都认得,一个是二夫人身边的孙嬷嬷。另外大夫人身边的金嬷嬷。
她们两个脸色十分难看,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顾重阳心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两个人怎么会一起来?大夫人跟二夫人身边的婆子都来了,怎么母亲没有让伍嬷嬷来?
还有大夫人刚才欲盖弥彰的话,就像一片乌云,笼罩在顾重阳的心头。
既然大夫人有心瞒着众人,自己肯定是打探不到的了。
精舍里,顾重阳实在无法坐稳,她的心突突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第64章 。噩耗
绿芜服侍顾重阳躺下,直躺了一炷香的时间顾重阳也无法睡着。她翻来覆去的,怎么都觉得不安稳。
顾重芳原本已经朦胧睡去,也被她吵醒,她也看出了顾重阳的焦虑,就问:“四妹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顾重阳歉意地看了她一眼道:“大堂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休息吧,我到外面转转。”
“要不要我陪着你?”
“不用了,上午一直在走路,你该累了。”顾重阳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让绿芜陪着我就行了。”
顾重阳出了门,就听到呼啦一声,葛老夫人精舍的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并不是大夫人郝氏,而是长房的英大夫人郑氏。
英大夫人神色紧张步履匆匆地从精舍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顾重阳她吃了一惊:“四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顾重阳忙解释道:“我睡不着,怕扰了大堂姐午休,就出来走走。”
英大夫人并没有责怪顾重阳,相反,她的脸上渐渐露出哀戚之色,她走到顾重阳面前,眼圈渐渐泛红。
一股从来没有过的不安涌上了顾重阳的心头,她一把抓住大夫人的手,焦急地问:“英大伯母,发生什么事情了?”
“四丫头。”英大夫人看着她道:“刚才府里传来消息,你母亲溘逝了。”
顾重阳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英大夫人,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重阳,你母亲去世了。”英大夫人哀戚道:“你大伯母已经回府去料理丧事去了。次房老太太听到消息就晕了过去,这才会子才醒,我们略等一等就回府。”
“不、不、不…”顾重阳脸色骇然,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不可能,我母亲好好的呢,你骗我,你骗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府里,母亲还等着我回去呢。”
说着,她拔腿就朝大门外跑去。
不可能,她不信!今天早上她还给母亲号脉,母亲身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母亲绝对不会死的。
她们是在骗她!
顾重阳只觉得心里砰砰乱跳,头也疼得厉害,她却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此时此刻,她只想见到母亲。
英大夫人焦急地喊她:“四丫头,快停下。”
一语未了,就看见顾重阳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顾重阳醒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庆阳侯府了,她发现自己躺在海棠院起居室的床上。
她霍然起身,就看到屋子里原本鲜亮颜色的东西都已经被换下,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素色。
绿芜穿着素衣,带着孝布眼圈红红地望着她:“小姐,您醒了,快把衣服穿上,去送夫人最后一程吧。”
原来母亲真的死了,并不是她在做恶梦!
顾重阳心里又是气又是痛,却流不出眼泪,只神色呆滞地不说话。
绿芜见了,忍不住担心:“小姐,您别难过,快穿上衣裳,否则连最后一面都难见了。”
顾重阳心里痛得滴血,牙齿更是死死地咬在一起。
就在绿芜还要劝的时候,她却突然一把夺过衣服,迅速穿上。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母亲的灵堂在什么地方?”
绿芜赶紧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道:“在外院正厅,这会子恐怕就要入殓了。”
顾重阳闻言,不再说话,而是抬腿就朝外走,她必须要见母亲最后一面。
外面鹅毛大雪纷飞,顾重阳没有打伞,她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绿芜拿着伞,在后面追,却不敢大喊大叫让她停下来。
外院的灵堂挂满了幡布,入目一片雪白,中间放着一口黑漆棺木。
顾重阳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一步也迈不动了。她没能见母亲最后一面,母亲已经入殓了。
母亲的尸身就放在那口棺木里面,跟前世一模一样。咫尺天涯,天人永隔。
这一刻,顾重阳只觉得心痛如绞,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重阳,你来了。”四老爷哀痛地望着顾重阳,眼圈红红地道:“快,给你母亲磕个头。”
顾重阳却站着一动不动。
四老爷走上前来去拉顾重阳,顾重阳却一把推开他的手,恨恨地瞪着他:“母亲是怎么死的?”
四老爷闻言长叹一声,红红的眼圈一下子变得潮湿:“我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用,先是去了吏部,接着去喝从前同僚的娶儿妇的喜酒。我还没有回来,就被人告知,你母亲去了。府里的下人说,你母亲突然间捂着心头大声呼痛,你二伯母派去请太医的人还没回来,她就撒手人寰了。”
四老爷蹲下来,搂着顾重阳,声声哽咽道:“你母亲身子一向康健,谁也没想到她居然有心疾,更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暴毙,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早知道如此,我今天说什么也不会出门。高官厚禄算什么?从此琼枝与我们爷俩天人永隔,再也不能相聚了…”
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四老爷哭得伤心,身子微微颤抖,看着父亲头上的冒出的几根白发,顾重阳只觉得心酸不已。
她没有说话,眼泪却扑簌簌地朝下掉。
父亲说的没错,从此以后,她跟母亲就是天人永隔,再也不能相聚了。
她闭上眼睛,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四老爷,四老爷。”父亲身边的小厮碧波突然跑了进来:“南京沈家舅老爷到了。”
“快请进来。”四老爷说着,站起来就朝外走。
顾重阳已经当先一步跑了出去,正看见四房管事林进孝引着几个风尘仆仆之人迎面走来。
为首的那个人正是她的舅舅沈玉成。
“舅舅!”顾重阳鼻子一酸,跑着叫着扑到来人怀中,哭着问道:“舅舅,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若是早点来,母亲或许就不会死。
顾重阳搂着舅舅的腰,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沈玉成到京郊就听到胞妹去世的消息,登时觉得晴天霹雳,一路骑马赶到了庆阳侯府,见府里府外都是一片白茫茫,便知道消息无假,妹子是真的去了。
此刻外甥女扑在怀里哭得伤心,他哪里能忍得住,想着胞妹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外甥女才十岁以后便没了母亲教养,该是何等的可怜,两行热泪忍不住从他挂着霜花的脸上流了下来。
他颤抖的双手落在了顾重阳稚嫩的肩膀上:“囡囡,舅舅对不住你,舅舅来晚了。若是舅舅能来早一点,说不定还能见你母亲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是舅舅的错。舅舅明知道她病了,居然没能早点来看她…”
跟着沈玉成前来的沈让、沈证也忍不住眼圈泛红,暗暗落泪。
“认之,琼枝临终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沈玉成擦干眼泪问四老爷顾占茗道:“大夫有没有说,究竟是个什么症候?之前不是说不是肺痨吗?”
认之,是四老爷顾占茗的字。
原来,舅舅以为母亲是旧疾复发。
如果不是她学会了医术,恐怕她也会觉得母亲是旧疾复发吧。
什么肺痨,什么心疾,都是假的。
母亲身体好好的,什么病都没有。她不相信母亲是因为心疾而死,一定是有人害死了母亲。
虽然只有二伯母一个人在家,但是也不代表凶手就是她。相较于二伯母,大伯母跟老太太更有杀人的动机。她们完全可以在家里布置好,然后让母亲中招。
可是也不对啊,庆阳侯顾家十二月初七去潭拓寺上香是历年来的规矩,而大伯母与老太太事先并不知道舅舅要来京城,母亲要留在家里等候他而不去潭拓寺啊。
可不管怎么样,母亲的死都跟庆阳侯府的人逃不了关系。
上一世她懵懵懂懂的一无所知,让母亲白白丢失了性命。这一次,她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以命抵命,让母亲九泉之下能够闭眼。
顾重阳暗暗下定了决心。
“舅兄,琼枝之前的确不是肺痨。”四老爷眼圈红红的,人也十分憔悴,他看了顾重阳一眼,然后道:“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吧。”
沈玉成微微有些吃惊,然后道:“也好,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临走前,四老爷特别叮嘱:“重阳,你守着你母亲。这是你最后能陪你母亲的时光了。”
顾重阳点点头,跪在了灵堂前的蒲团上。
此刻,她固然心痛,但是却有着怨恨。
重生以来,她汲汲营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用尽一切方法,来保住母亲的健康,来延长母亲的元寿。
十一月初八,母亲躲了过去。她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她以为她做到了,她以为母亲可以不用死了。
可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月,她才离开了母亲半天,母亲还是死了。
她实在不知道,老天爷让她重生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让她把前世的苦难悲伤重新经历过一次吗?
如果真是这样,她宁愿没有重生,宁愿没有回来。
可事实却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她已经重生了。
她必须振作起来,查明母亲死亡的真相,找到凶手,为母亲报仇。
第65章 。投缳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母亲身边服侍的人。她相信,母亲的死一定留下了蛛丝马迹。要找线索,母亲身边服侍的人就显得尤为重要。
特别是伍嬷嬷,是母亲身边第一人,是重中之重。
“绿芜,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伍嬷嬷不来?”顾重阳道:“你去把伍嬷嬷叫过来,我有事情问她。”
“小姐。”绿芜哽咽道:“我怕您伤心没敢告诉您,伍嬷嬷也跟着夫人一起去了。”
顾重阳大惊失色,几乎是惊声叫了出来:“这不可能!”
伍嬷嬷与母亲固然是主仆情深,会生出以身殉主的想法,但也绝对不会这么做。
之前在泊头镇的时候,李杏春老大夫误诊母亲是肺痨,命不久矣,就将她托付给伍嬷嬷。伍嬷嬷当时含着泪跪在地上给母亲磕头,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情形犹在眼前。
伍嬷嬷必定不是以身殉主,定然是有人动了手脚。她是被人害死的。
心思百转千回,顾重阳已经站了起来:“伍嬷嬷的尸身在哪里?”
“这…”绿芜犹豫了一下,然后道:“伍嬷嬷的尸身应该是在下人房里。”
“带我去!”
“小姐,伍嬷嬷是上吊死的,样子十分难看,你还是不要去看了吧。”绿芜小声劝道:“您的心意伍嬷嬷一定会知道的。”
她现在只想知道真相。母亲已经入殓,她没能见最后一面。她一定要看看伍嬷嬷究竟是不是投缳而死。
她怀疑伍嬷嬷是被人害死,然后伪装成上吊的样子的。
主意定了,顾重阳大步朝外走:“你若是害怕,那就不要去。”
绿芜赶紧跟上,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因为不是寿终正寝,又到了年下,四夫人停灵不过七天,就下了葬。
如今庆阳侯府的灵堂白幡悉数卸下,为了迎接新年重新挂上了姹紫嫣红的装饰,好像几天前的那一场丧事不存在一样。
只有顾重阳为母亲服丧还穿着一身的孝衣,在这偌大的庆阳侯府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舅老爷沈玉成也不好在顾家久待,他只能隔几天来看看顾重阳。
拉着顾重阳的手,他叹息了半天,到底没把那句要接顾重阳去沈家小住的话说出来。
“舅舅!”顾重阳送沈玉成到大门口,见左右无人,就道:“我母亲不是病死的,是有人害死了她。”
沈玉成大吃一惊,连忙蹲下来,压低声音道:“重阳,你这话是从哪里听到的?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顾重阳眼中闪烁着坚韧的光芒:“重要的是,我不会让母亲白死的。舅舅,您要帮我。”
沈玉成听了长叹了一口气,爱怜地摸了摸顾重阳的头:“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你母亲,舅舅跟你一样也舍不得,只是你母亲她…”
沈玉成顿了顿,把眼中的涩意压了下去道:“你母亲的确是心疾,我去问了后来赶来的太医,他说了,的的确确是心疾暴毙。没有人害她,她是病死的。你以后乖乖听你父亲的话,不要听信别人的谣传,知道吗?”
“那不是谣传!”顾重阳反驳道:“母亲身体很好,不是心疾,舅舅,母亲之死不是心疾暴毙,而是人为,请你相信我。”
“你母亲为人和善,待人真诚,与你父亲伉俪情深,谁会害她呢?而且那天顾家的人都不在,只有一个二夫人在,她与你母亲无冤无仇,断断不会去害你母亲的。如果你母亲是被人害死的,顾家怎么可能这么平静?我已经查过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只能证明你母亲的的确确是病死的。”
沈玉成压下去的眼泪,再一次涌了上来,他死死压制住内心的哀痛,柔声劝解道:“重阳,你母亲已经入土为安了,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活着,明白吗?”
舅舅这个样子,分明是不相信自己了。
顾重阳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她闷闷地点点头:“我知道,舅舅,你不要担心我。”
舅舅这边是指望不上了,一则,他不相信母亲是被人害死的,二则他是沈家人,总不好天天在顾家。
追查凶手这件事情,她只能靠自己了。
送走了沈玉成,顾重阳就往回走。
经过荣冬院的时候,她的脚步不由顿了顿。
那天,她去看了伍嬷嬷的尸身,发现伍嬷嬷的确是上吊而亡的。
她实在想不通,伍嬷嬷怎么会投缳。
第二天,顾泰来带来的消息更令她吃惊,不仅伍嬷嬷,连母亲也是上吊而亡的。
这怎么可能?
她不信,一万个不相信。
她的脚步已经迈进了荣冬院,走进了母亲的起居室。
“四小姐。”邱嬷嬷地走了上来,十分殷勤道:“四老爷去了书房,不在家里。”
“我不找父亲,我就是来看看。”顾重阳道:“这里不用你服侍,你下去吧。”
“那我就在门口守着,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叫我。夫人走了,小姐您可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邱嬷嬷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否则,别说夫人在九泉之下不能安息,就是我们做奴才的看了,心里头也不忍。”
上一世,继母葛碧莲进门之后,邱嬷嬷第一个倒戈投向了葛碧莲。顾重阳一直不喜欢她。
此刻邱嬷嬷的难过,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对于邱嬷嬷的示好,顾重阳无动于衷:“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邱嬷嬷有些尴尬地退了出去。
顾重阳站在横梁下,抬头看了许久,然后搬了一个高凳爬了上去。
横梁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可有一片地方几乎没什么灰尘,分明是有锦帛之类的东西在上面停留过,在明亮的光线里格外扎眼。
可光靠这个也不能断定一定是母亲投缳时留下的痕迹啊。
顾重阳下来,又搬了个小凳子摞在高凳上,再次爬上去,终于可以近距离观察那横梁。
横梁是又粗又厚重的槐木,因为挂在头顶,人视线看不到,因此只上了一层薄薄的柒,打磨的也不十分光滑。
突然,顾重阳给看见横梁上木刺中,挂着几缕极小极细的大红色丝帛,她的心猛然一缩,颤抖着双手将那丝帛取了下来。
大红色丝帛,上面还带着金线。
顾重阳不甘又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母亲因为等待舅舅,所以打扮得十分正式,她腰间的汗巾子就是大红色刻金丝缀着珠珞的样式,跟这横梁上的丝帛一模一样。
从凳子上爬下来,顾重阳就开始趴在地上在床底下,椅子底下,犄角旮旯处找东西。
她找到了。
在母亲黄杨木梳妆台下面,她摸到了一个圆溜溜的珍珠。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瘫软地坐在地上。
顾泰来打听的没错,母亲的确是投缳自尽而亡。
可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逼得她不得不走上这条路呢?
就算她不想活了,可至少要等自己回来啊,她明明答应过自己,要长命百岁,要陪着自己长大,看自己嫁个如意的夫婿。
她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呢?为什么一言不发不留只言片语地死去了呢?
临窗大炕上放着一只没有完成的绣鞋,漂亮的鞋样,精致的绣工,一看就知道母亲是多么的心灵手巧。
她开始抽条,长得快,衣服鞋子都换的勤。这是母亲给她做的春鞋,原本准备二月二龙抬头去郊外踏青穿的。
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穿了。她心里很痛,眼泪再一次迷蒙了她的双眼。
顾重阳爬起来,把那只绣鞋握在手里,看着看着心里就涌出一个想法。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母亲是自尽而死,也一定是有人逼迫,绝不是她的本意。
她死的时候一定十分难过,她的丈夫不在身边,她唯一的女儿不在身边,嫡亲的哥哥也在来的路上。她肯定很想等一等,等着见女儿,见丈夫,见哥哥。可是,她最终也没有等到。
顾重阳可以想象到,她悬在房梁上,看着炕上那只绣鞋的时肝肠寸断、哀痛欲绝、万念俱灰的心情。
母亲不能白死,凶手一定要受到惩罚。
她是母亲唯一的女儿,前一世她懵懂无知,这一世,她必须要为母亲报仇。
顾重阳擦干了眼泪,把那只绣鞋珍而重之地放入怀中,留恋地看了一眼母亲的起居室,大步离开了安荣院。
“丹心。”顾重阳问道:“顾泰来今天有没有递消息进来?”
“没有。”丹心摇摇头道:“已经整整两天没有消息了。”
母亲死的第二天,顾重阳就发现母亲身边原本服侍的人都不见了。
除了上吊殉主的伍嬷嬷之外,贴身服侍母亲的蘅芜与杜若也不见了踪影。除了邱嬷嬷,其他人几乎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第66章 。寻找旧仆
顾重阳去问了四老爷:“父亲,母亲身边服侍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四老爷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母亲不在了,家里的事情乱了套,我一时不察,让老太太那边的人钻了空子。那些人,悉数被赶到田庄上去了。”
“你母亲尸骨未寒,我连她身边的人都保不住,我这个做丈夫的实在是太不称职了。”四老爷向顾重阳保证道:“等过了年,我就把一些得力的人接回来,那些不中用,就留在田庄吧。”
“这怎么行?”顾重阳大急:“等过了年就晚了!”
“没事,那些人在田庄反而清闲。”四老爷道:“你身边的人都在,邱嬷嬷也留了下来,你放心好了,断断不会少了服侍你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