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脸色僵硬,老太太却冷笑道:“是我不让她去的!我就想让你看看,你的好大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太爷眼睛瞪得像铜铃,突然恍然大悟,他把脸一沉,比刚才来的时候还要难看:“吕氏,你等着,我去给你讨回公道。”
说完,他大踏步地走了。
而此时马胜家的也急急忙忙跑去跟长房老太太报信去了:“老太太,不好了,浣花湖没有挖到林嬷嬷的尸身?”
她们挖到的是满满一袋子牛粪。
…
“老太太。”林嬷嬷跪在了地上:“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求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她脸色发白,两眼惊惶,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她迫于无奈,不得不按照庄明宪的吩咐,跟她演这一出戏,其实也存了试探了心里,二老太爷知道老太太杀了她,一定会跟老太太吵起来,到时候她就继续投靠长房那边。
可没想到,老太爷竟然不是责备老太太,而是想着怎么替她遮掩。
她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她什么都不是,她就是真被老太太给弄死了,也激不起一个水花,长房老太太也不能替她出头报仇。
就是因为看明白了,所以她才更加害怕了。
“老太太,奴婢知道错,您看在奴婢从前一心一意伺候您的份上,饶了奴婢这条狗命吧。”
帘子卷起,庄明宪走了进来。
林嬷嬷毫不犹豫,给庄明宪磕头:“小姐,求求你饶了奴婢。”
虽然老太太是长辈,可真正拿主意的,还是庄明宪。
“好,饶你不是不行。”庄明宪坐下来说:“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长房老太太这些年针对二房,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一家老小自会平安。”
林嬷嬷立跪行了几步,跪在了庄明宪的腿边:“小姐,长房老太太的确让奴婢做了很多坏事,但她并不信任奴婢,她并没有告诉奴婢她这么做的原因,奴婢就是想问也不敢啊。”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庄明宪大怒,抓过桌上的茶盏就想砸到林嬷嬷头上,当手碰到茶盏的时候,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冷冷地看着林嬷嬷。
那双眼睛犀利又冷凝,嘴角还勾了勾,带了几分嘲讽睥睨。
林嬷嬷一开始还能坚持,后来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紧张,最终坚持不下去了。
“小姐,我说,我说就是!”
庄明宪冷哼一声:“说吧。”
“是良二老爷之前在南边当官,因为…因为与上官的小妾不清不楚,被人拿住,第二天那上官的小妾就上吊了,还留下一纸遗言说是良二老爷逼迫,良二老爷就被抓了起来。”
“长房老太太为了保住良二老爷,就让大姑老爷帮着周旋,大姑老爷张口就要二十万两,说那位上官说了,低于二十万两,就等着给良二老爷收尸吧。”
竟然还有这回事。
庄明宪去看老太太,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说起来也有快十年了。那件事情之后,长房着实过了一段苦日子。”
那就难怪了。
在她印象里,庄书良一直在家管理庶务,没想到他竟然还出去做过官。
既然他现在好好地在家里,想来长房的确拿了二十万两出去了。
“后来,良二老爷跟福建的海商做生意,又赔了很多银子,这些年,长房一直闹亏空,不过是卯吃寅粮,挖东墙补西墙罢了。”
不对!
庄明宪想起自己重生后第一次去长房的情形,长房老太太屋中摆设个个都非常精致昂贵,后来,长房老太太过寿,排场也不小。既然长房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哪些摆设是哪里来的钱?过寿又是哪里来的钱?
脑中突然有什么划过,庄明宪惊道:“你是说长房这些年早就是个空架子了,如今他们花的,是二房的钱?”
她太过吃惊,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凌厉尖锐。
林嬷嬷吓得一个哆嗦,再也不敢隐瞒,倒豆子似的,全都交代了。
“我也是无意中听马胜家的说过一句,说老祖宗死的时候,其实已经把家产分成两份的,家产单子,长房、二房各一份,这事只有长房老太太、我们老太爷知道。”
“老太爷非常信任长房老太太,将大部分的产业都交给长房老太太打理,就连老太爷先头那位太太的嫁妆,如今也是长房老太太管着。”
“小姐,奴婢该说的,都说了,您能不能原谅奴婢这一回。”
“我知道了。”庄明宪皱着眉头道:“你先下去,会怎样处置等会你自会知晓。你大可以跑去找长房老太太求救,看看她会不会救你!”
“奴婢不敢,奴婢绝不敢的。”
被庄明宪这一通收拾,林嬷嬷哪里还敢耍花招,她跟吃了苦胆一般,哭丧着脸退了下去。
“哎呦。”老太太拍了拍胸口,一副受惊吓过度的样子:“你这孩子,从哪里学会的这种手段,把脸一寒,简直吓死人。”
别说是林嬷嬷了,就是她也吓得不敢说话。
庄明宪被老太太那夸张的样子逗乐了:“我不过吓唬林嬷嬷而已。怎么,祖母,您也觉得我可怕吗?”
“可不是吓人,又吓人又管用。”
庄明宪抿嘴一笑。
这一招还是跟陆铮学的呢,每次他不说话,冷冷地看着她,都极有震慑力,那眼神跟利剑一般,好像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逼得她不得不缴械投降。
看来跟陆铮接触,还是有好处的。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终于知道长房老太太针对祖母、挑拨离间的原因了。
长房吞没了二房的产业,如果祖父祖母和睦顺遂,难保祖父不会想着要分家。就算不分家,祖母或许会想着要掌二房中馈或者打理二房的产业。
只要祖父祖母一天矛盾重重,二房就会一直不安宁,长房老太太就能牢牢把握二房的中馈与产业。
所以,前世祖父死了,祖母被囚禁后来也死了,她什么都没带,两手空空嫁到了傅家,大姐成为五皇子侧妃之后也死了。
二房可以说是家破人亡。
虽然大伯母大伯母与大哥庄轩活着,但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二房产业在长房手里的事,祖父不在了,死无对证,二房的钱财最终都落到长房手里。
好个伯祖母!
好个面慈心善的长房老太太!
竟然心狠手辣到这步田地。
从前看不清的种种,如今就像被风吹走的迷雾,瞬间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这一世,长房老太太还想跟前世那样,让林嬷嬷挑唆她去坏大姐的婚事,这样二房必定打乱,她的目的就更容易达成了。
只可惜,这一回,她注定要失败了。
“安安,朱氏也太坏了。”老太太怒道:“她霸占了二房的家产,竟然还干这种挑拨离间的事,不行,我要带着林嬷嬷到你祖父面前去揭穿她的嘴脸!”
“没用的,祖母。”
庄明宪拦住她说:“祖父这个人靠不住,他左摇右摆最是没有立场。他刚才怒气冲冲而去,长房老太太说一句软话,他就会原谅了她。”
“我们这个时候去闹,说不定正中长房老太太下怀。她正好趁机把钱财的事情摆到明面上,到时候,她哭一哭,说一说自己这些年的辛苦,祖父一定会说长房二房本就是一家,钱财本就不该分那么清,到时候,您又要怎么办呢?”
老太太气得不行:“难道我们就由着朱氏不成?”
“当然要由着她。”庄明宪说:“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她。她知道事情败露,必然急着要对付我们,我们以不变应万变,不愁她漏不出马脚。”
五皇子喜欢大姐,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长房老太太绝不会放过的。
林嬷嬷挑唆她计谋不成,长房老太太必然会让别人去鼓动大姐与五皇子见面。
只要她想办法阻止,让大姐不去见五皇子,长房计谋失败,一定会手忙脚乱,到时候就是她反击的绝佳机会。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长房、二房彻底分开。
首先要做的,就是密切关注大姐那边,看看这一次会是谁去鼓动她。
只可惜,她手上人手太少了,若是有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就好了。
既然现在没有,也就只有叫谷雨来了:“我记得你跟大姐院中的二等丫鬟杜鹃是好朋友,从前她经常到我们这里来玩的,怎么最近这段时间没见她来了?”
“是啊,姿小姐常年在京城,杜鹃留在家里看门,整天无所事事,自然可以来玩。现在姿小姐回来了,她们院子里事情多,来的就少了。”
“既然她不能来,那你就要多去看看她。”庄明宪说:“带两盒子糕点、拿一个金戒子给她,要特别注意,最近有哪些人来找大姐。尤其是长房那边的,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只要有人来,立马报告给我知道。”
谷雨跟在庄明宪身边,对于长房的目的虽然不是完全清楚,但是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她立马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
庄明宪也没有闲着,她换了见客的衣裳,亲自去见五皇子。
五皇子之所以会跟大姐诉衷情、想娶大姐,一方面是喜欢大姐,另一方面他并不知道大姐在跟傅文议亲。
傅文是他的伴读,若是五皇子知道大姐即将要成为傅文的未婚妻子,那他还会想要娶大姐吗?
她不知道!
可不试一试,怎么甘心?
她去了五皇子住的院子,路上竟然遇到了长房良二老爷的嫡长子庄杰。他比庄明宪先到一步,去的正是五皇子暂住的地方。
庄明宪没有上前,而是躲在一旁等候,想等他出来了,她才去。
一炷香时间之后,庄杰才从五皇子院中出来,不知他跟五皇子说了,只见他脸色轻快,想来两人想谈甚欢。
庄明宪略等了一会,才去见五皇子,到了院子门口,却被五皇子的护卫拦了下来。
“这位小哥,我想见一见五公子,烦请小哥禀报一声。”
那人站着没动:“五公子去兰泉寺听经去了,不在。”
什么不在!五皇子明明就在,刚才庄杰来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庄明宪气结,抬头看到守卫脸上淡淡的嘲讽之色,哪里不明白对方是将自己视为攀龙附凤之人了呢?
可她总不能硬闯吧。
看来,只能依靠丁兴了。
她不再纠结,迅速离开五皇子这边,唯恐被长房的人看见。
一连过了几天,丁兴都没有找到近身接近五皇子的机会。
二房却热闹了起来,因为庄明宪大伯父、庄明姿的父亲从京城回来了。
他之前任正六品的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今年课考为优,他的恩师就替他谋了外放,到浙江省安吉州任知州,从五品的官,不仅官升一级,而且放到地方熬资历,以后升官更容易些。
这是值得庆贺的大事,二老太爷特意请了荣庆班来家中唱堂会,庄家上上下下都为名伶杜玉笙的扮相唱腔所倾倒,唯有庄明宪十分焦躁。
因为事情的走向跟前世一模一样了。
前世大姐与五皇子见面,就发生在杜玉笙唱堂会的后面几天。
她能凭自己的力量扭转大姐的命运吗?
就在庄明宪一筹莫展的时候,杜鹃突然叫了一个小丫鬟来传话,说长房的庄明珊来找庄明姿,两人在房间里说了半天的话才回去。
第54章 阻拦
庄明宪没有听从林嬷嬷的摆布, 这挑唆庄明姿的任务就落在了庄明珊头上。
林嬷嬷挑唆庄明宪用的是傅文这个诱饵, 长房老太太让庄明珊做这个事, 那就简单多了。
她没有饶那么大的弯子,直接让庄明珊去做,然后说:“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如今庄家长房就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姐了,我心里疼你, 一定会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的。”
庄明珊争来争去,要的就是一门好亲事, 得到了这个承诺,当即跟长房老太太保证:“祖母, 您放心,孙女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
听了谷雨的话,庄明宪心里立马涌起一个猜测。
庄明珊应该跟自己上一世一样,都是替罪羔羊。
庄明珊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牺牲掉这样一颗棋子, 却能破坏二房的婚事,毁了大姐的名声, 让刚刚平静下来的二房再次陷入混乱之中,这的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既然五皇子那条路走不通,她不得不跟大姐说清楚了。
…
自打跟傅文议亲之后,庄明姿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绣嫁妆了。
她是个温柔安静的性格,也能坐的住,大太太陈氏怕她低着头做针线累着了, 就吩咐莺儿好生看着自家小姐。
莺儿得了大太太的吩咐,自然不敢轻慢,每隔半个时辰就让小姐休息一下,喝点茶水,吃点东西。
可自打长房的珊小姐来了一趟之后,小姐做针线就连连出错,后来干脆不做了,只捧了茶盏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出神。
“小姐。”莺儿笑着说:“要不要我陪您出去转转?”
庄明姿没有回答,轻声问:“莺儿,你觉得傅家是一门好婚事吗?”
她眉头轻轻蹙着,语气里有不容错识的惆怅。
“当然是好婚事了。”
这还是庄明姿第一次主动提亲这门亲事,莺儿笑着说:“傅表少爷容貌出众,一表人才,不仅出身名门自己也非常争气,轻轻松松就夺得了北直隶的案首。现在还做了五皇子的伴读在上书房行走,以后就算不做状元,也必定是榜眼、探花,小姐您就等着嫁过去做诰命夫人吧。”
诰命夫人!
庄明姿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诰命夫人的确让人羡慕,但是跟世袭罔替的勋贵簪缨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见过玉堂金马,簪缨世族的宗妇,那气度排场绝非一般人能比。莫说是她的母亲了,就是长房老太太、傅老夫人也不能跟她们比。
若是跟皇家宗室比起来,勋贵又不算什么了。
她自问容貌才学不输许月容,竟然没想到,衡郡王妃竟然看中许月容而没有看中她。
许月容可真是好福气,一跃成为衡郡王世子妃,从此锦衣玉食,翠绕珠围,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自己这个昔日的闺中好友见了她,也要行跪拜之礼。
傅文是不错,可他不过是个秀才案首,等他一路高中,成为庶吉士、入翰林院,还要多少年?
这门婚事在外人看来,的确很好,只是对她而言,到底意难平。
…
正想着,门口响起莺儿的说话声:“宪小姐来了,我们小姐在呢,今天可真热闹,上午珊小姐来了,这会子您又过来了。”
“大姐。”
庄明宪笑着走进来:“我没打扰你吧。”
“快来坐。”庄明姿温柔一笑,拉了她坐下,一面吩咐莺儿倒茶上点心,一面柔声跟庄明宪说着话:“我们的小神医这是打哪里来?今天没有出诊吗?上次出门给知府夫人亲戚治的什么病?快说给我听听,让我也见识见识我们神医的风采。”
“大姐,你就别打趣我了。”
庄明宪谦虚了一句,笑着把前世治病的案例拿出一个讲给庄明姿听,两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庄明宪才问:“莺儿说珊小姐上午过来了?不知她来找大姐做什么?”
“来找我问花样子。”庄明姿笑着说:“顺便说了会话。”
“真的这么简单吗?”
“当然了。”
“真没想到珊小姐突然跟大姐这么亲近。”
庄明宪笑眯眯地看着庄明姿,脸上一副“你就胡扯吧,我绝不相信”的样子。
庄明姿见她这样,一会就缴械投降了,她伸手在庄明宪头上轻轻戳了一下:“真是拿你没办法。实话跟你说吧,她是来求我以后到了京城,让我给她留心,看看有没有好的婚事。”
她并没有害羞的神情,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她觉得我嫁到傅家了,在庄家可能会有话语权,能左右她的婚事。庶女不容易,她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
庄明宪松了一口气,可依然不敢完全放心,她想了想,索性开门见山道:“大姐,实话跟你说吧,长房那边图谋不轨,极有可能要破坏你跟傅文的婚事。如果庄明珊或者长房的人,请你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你能推则推,实在推不掉,也千万不要只身一人前往。我怕她们来者不善,会做了计谋陷害你。”
庄明姿眼睛一睁,做出微微吃惊的样子,然后极淡、极淡地笑了:“好啊,你放心,我不去就是。”
庄明宪笑道:“你们晚上吃什么?”
庄明姿抬头看看天色,讶然道:“不是刚刚吃过午饭吗?你这就饿了?”
庄明宪是不放心,怕长房那边来人,决定留下来看着大姐,此刻被大姐看破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索性厚着脸皮道:“开春大姐及笄,恐怕就要嫁到傅家去了,我想跟大姐多亲近亲近嘛。”
庄明姿就笑,一副拿妹妹没有办法好姐姐的样子:“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
庄明宪一直留在庄明姿的院子里,等吃过晚饭俩人又说了好一会话,直到掌灯时分庄明宪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们出去转转吧。”庄明宪柔声道:“晚饭吃的有点多,走一走消消食,还可以赏月。”
窗外一轮明月格外皎洁。
“好啊。”
只要大姐不去跟五皇子见面就好。
姐妹两个穿了斗篷,拎了琉璃灯,沿着小径慢慢散步,慢慢地就走到了安善堂。
“明宪等我一下。”庄明姿把琉璃灯塞给她,笑着指了指竹丛:“我去去就回。”
安善堂经常用来招待宾客,为了客人方便,竹丛后面是恭房。
“大姐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庄明宪拎了琉璃灯,一边等候,一边想着分家的事情。
前世她抢了大姐的婚事,害大姐命丧黄泉,是她的错。
她重生后只有两个目标:一、好好供养祖母,让她老人家安享晚年;二、把前世欠大姐的,还给她。
这一世,她并没有做糊涂事,破坏大姐的婚事,可让她装作毫不知情,她实在做不到。
有错就改,有仇必报,是她一向的做人准则。
等今天的事情过去,大姐跟傅文婚事落定,她也算彻底放下这件事情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不为大姐,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这分明是长房故意陷害二房。
如果长房计谋得逞,二房会陷入危机。
其一,傅家会跟二房决裂。
其二,傅家所有女孩的名声都会受到牵连,包括她自己,二房会成为众矢之的。
其三,二房元气大伤,乱做一团,分家绝无可能。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大姐去见五皇子。
这样一来,长房计划落空,大姐跟傅文顺利定亲,有了傅家这门姻亲,长房老太太必然会心有忌惮,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明目张胆地挑拨二房的事。
大姐婚事落定,准备嫁妆是必须的,大伯母也不是简单的人,只要自己把大伯父亲生母亲的嫁妆由长房打理这件事情告诉大伯母,大伯母一定会想办法把这笔嫁妆要回来。
而她也可以鼓动祖父去跟长房老太太要二房的产业。
长房闹了亏空,一定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到时候,她就可以借机发难。
长房要么赔钱,要么分家。
这些年大伯母也要看长房人的脸色行事,什么事情都不能自己当家做主,心里必定憋屈,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的。
祖父或许不在乎她跟祖母,但大伯母与大伯父的意见他一定会听。
长房老太太不愿意赔钱,她想不分家都不行。
还要收集长房侵吞二房产业的证据。
长房老太太主持内宅中馈,家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想从她身上找破绽不容易。
可以让丁兴盯着长房良二老爷,他掌管庄家的庶务,一直在外行走,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找到线索。
庄明宪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又默默补充了一些细节,风吹过来,琉璃灯晃了晃,她这才发现自己站了太久,一只脚都有些麻。
大姐怎么还不出来?
庄明宪走到恭房门口:“大姐,大姐?”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吹过竹梢的声音。
她心头一个咯噔,毫不犹豫推开了恭房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大姐的影子。
庄明宪心头一紧,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大姐该不会被长房的人弄晕了,掳走了吧。
她张口就想喊人,又怕这样正中长房的下怀,就一只手拎了灯,一只手提着裙子,朝庄明姿的院子跑去。
…
有人从院子里迎了上来:“宪小姐,我们小姐身体不舒服已经回来了,正打算让我跟您说一声,没想到您竟然来了。”
说话的是庄明姿的贴身丫鬟莺儿,她笑眯眯的,语气轻快。
庄明宪听说庄明姿安然无恙,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却没有立马离开:“既然大姐不舒服,那我给大姐看看吧。”
“小姐只说吹了风头疼,她已经睡着了。”莺儿并不阻拦,只放轻了手脚,带了庄明宪进去,指了指床上,悄声悄语道:“宪小姐不用担心,没事的。”
帐幔垂下来,床上躺着一个,盖了被子,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大姐休息了。”
“我送您回去吧。”
莺儿走在庄明宪前面引路,庄明宪走到门口,却突然掉转头来,扑到床边一把掀开了帐幔。
“宪小姐!快住手!”
莺儿声音尖锐地阻止庄明宪,可惜已经晚了,庄明宪已经揭开了被褥,对着床上的人怒目而视:“姿小姐呢?你躺在这里做什么!”
床上躺着的乃是庄明姿的另外一个丫鬟燕儿,听了庄明宪的质问,她立马从床上滚了下来:“奴、奴婢不知道。”
莺儿脸色僵了一僵,却还能撑住,毕竟她是大丫鬟:“宪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我们小姐被太太请去说话了。”
还敢撒谎!
庄明宪大怒,她面沉如水,双目犀利盯着莺儿:“既然如此,我就带你去跟大伯母对质。”
莺儿慌了,立马改口:“不、不是的,我们小姐没有去太太那里…”
“你究竟把大姐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庄明宪声音一提,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伙同长房,谋害大姐!我现在就把你干的事情告诉大伯母,看看大伯母还能不能容下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
“没有,没有,奴婢怎么敢谋害小姐。”莺儿惶恐无措,立马跪在地上拦住了庄明宪的去路。
庄明宪乘胜追击,立马用更严厉的声音质问她:“事到如今还敢撒谎!若不是你谋害了大姐,她怎么会不见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连谋害主人的事都能干的出来!还不快说实话。”
到了此刻,莺儿别无选择,只能哭丧着脸据实以告:“是…是我们小姐,说她有事要办,但是不想让您知道,所以让我们帮着拦住您…”
“你说什么?”
庄明宪如遭雷击,震惊不已,她甚至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着莺儿,而手指更是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当然是真的,奴婢怎么敢骗您。”莺儿语气焦急,拼命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珊小姐说有事找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已经答应晚上去跟她见面,小姐说您跟长房向来不和,若是让您知道她去见长房的人,恐怕会妨碍姐妹情谊,所以让我帮着遮掩。”
“宪小姐,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可以问燕儿。我真的没有害大小姐。”
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庄明宪耳中,庄明宪听着,心中就掀起惊涛骇浪。
怎么会这样!
竟然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她不是什么罪魁祸首,她是垫脚石、是替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