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嘲地笑了笑,牵动脸上的伤口,看着有些可怜:“既然陆小姐认错了人,是误会,那就没什么了。”
她不去看叶茂复杂的眼神,而是蹲了下来,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陆双双:“别哭了,挨打的是我,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快把脸擦擦吧。”
她突然靠近陆双双,用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牛屎好吃吗?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好丑。”
“贱婢!”陆双双理智全失,伸出手,再次给了庄明宪一巴掌。
耳光声响起,她心中一阵快意,还来不及品味这痛快,她脸上一疼,也挨了一记耳光。
可这耳光不是庄明宪打的,是叶茂。
震惊!骇然!不敢置信!
陆双双抬头去看叶茂,只见他满面怒容,对她再无一丝一毫的情谊,有的只是厌恶。
心痛如绞!
茂表哥打了她!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打了她!
陆双双呆住,泪水一下子涌上出来。
“啪!”地一声,陆双双脸朝右边一歪,她又挨了一巴掌。
这一次打她的,是庄明宪。
“陆小姐,你打我两耳光,我不跟你计较,只还你一个,希望你记住,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
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庄明宪冷冷一笑,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
“叶茂是你的表哥,你这么无礼,丢的是陆家、叶家两家人的脸面,他教训你,是你罪有应得。”
陆双双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一头撞在庄明宪的肚子上。
庄明宪早有防备,却没有躲开,而是顺势倒在了地上,看着摔得很重,其实并没有受伤。
“陆小姐!”
“明宪!”
“宪表妹!”
“这是怎么回事?”长房老太太等一众人群已经来到他们面前了,她指着庄明宪呵斥:“你做了什么,让陆小姐这么生气?不是让你好好招待客人的吗?你是怎么回事?”
“伯祖母…”
庄明宪抬起头,脸颊红肿,可怜兮兮,眼泪流了一脸:“我…我没有…”
“不关宪表妹的事。”叶茂扶着庄明宪的肩膀,撑着她不让她歪在地上:“是双双太不懂事,动手殴打宪表妹在先。”
“庄明宪也打了我了!”
陆双双面孔扭曲,双眼通红,双拳紧握,浑身发抖,像被激怒的野兽,怒吼着朝庄明宪扑过来:“这贱婢敢打我,我要你的命!”
撕破脸皮了,她也不想再伪装了,她装得再好,茂表哥也不会看她一眼的。
这里站着这么多的人,哪里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打庄明宪呢。
几个仆妇拉的拉,抱的抱,紧紧拽住了她,陆双双犟得不得了,一边挣扎挣脱,一边厉声大骂:“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我可是卫国公府的小姐,我爹是世袭的千户,卫国公是我的伯祖父,你们庄家的敢这样冒犯我,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
随着她一声声喝骂,庄家众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有老成的仆妇自然知道怎么让人闭嘴,不知道是哪一个动的手脚,陆双双身子一软,晕厥过去。
立马有人将她抱下去,长房老太太却脸色阴沉,目光犀利地瞪着庄明宪:“明宪,我让你陪着陆小姐,你却闯出这么大的祸事来。都怪我从前看你年纪小,对你太过溺爱纵容,这一次,我不会再对你留情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大嫂!”
二房老太爷一直冷眼旁观,听到这里,他走了出来。
“这一次并不是明宪的错。”他站在庄明宪旁边,与长房老太太对视:“这件事情往小了说,不过是女孩子们之间的口角纷争,就算往大了说,陆小姐也并没有怎么样。”
“她是客人没错,但这件事情明显是她不对。”
长房老太太眼皮子一跳。
从前二老太爷对她百依百顺,不像对大嫂,更像对母亲,自打出了叶茜的事情之后,他就变了不少。
“二叔。”她沉着脸,表情凝重:“你知不知道陆小姐是卫国公陆家的人,她的身份如此的尊贵,便是有什么不对,明宪也只能忍着。不过是挨了两巴掌而已,她怎么能打回去呢?卫国公府若是怪罪下来,这个责任谁承担?”
若说之前二老太爷对她是埋怨,怨她偏心袒护叶茜诬陷庄明宪,此刻,则是完完全全的失望了。
“别说她只是卫国公府的小姐,便是卫国公也不能这样嚣张辱骂庄家。我们庄家世代耕读,老祖宗都在地下看着呢。若这一次被人辱了,还忍气吞声,祖宗们也不会原谅我们的。”
二老太爷忿忿不平道:“她打明宪,就是打我们庄家的脸,要我说,明宪这一巴掌打的好,就该狠狠地打回去!他们这些权贵有什么了不起,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不过是一个国公府而已,算得了什么?”
“打人的是我的孙女,责任自然是我庄金山承担的!若是卫国公怪罪下来,我担着就是,就不劳大嫂操心了。”
这是再说长房老太太欺软怕硬,为了攀附权贵,不顾庄家颜面,祖宗颜面。
这一番话说得是前所未有的重。
长房老太太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昏厥。
“二叔,我也是为了庄家好。”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二老太爷说:“庄家是地位不高,不如卫国公府门第显贵,但庄家人的脊梁绝不能弯下去。”
“明宪。你今天做的好,没给我们庄家丢脸。你爹那般温润的性子,当初在京城面对权贵子弟,也毫不退缩。不愧是你爹的女儿,走,我们回去。”
“你…”
长房老太太指着他们,却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了。
庄明宪回头,对长房老太太笑了笑。
长房老太太对祖父不过是利用而已,连祖母都知道祖父这个人虽然糊涂,却学问很好,心性简单清高。
他很重孝道,所以才会对养他长大的大嫂言听计从。
他崇拜前首辅傅士岐,所以才会冒着被迁怒的风险收留傅文傅老夫人。
他自认为自己是君子,是一家之主,所以所有人都该听他的。而他的脊梁也不能弯。
面对比他低等的人,他会怜悯平善;对比他地位高的人,他会抬起高傲的头颅。
但凡长房老太太对祖父有一丁点的真心疼爱,她又怎么可能不了解祖父呢。
这一次交锋,她不是白给了庄明宪,她是败给了她自己。
她以为她可以掌控二房老太爷对付庄明宪与二房老太太,却不知庄明宪同样可以利用二房老太爷。
反正庄明宪早就被他伤透了心,已经不当他是祖父了。
一场闹剧落幕,湖边又回归安静。
傅文缓缓从大树后走了出来。
庄明宪是如何算计陆双双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临走时对着长房老太太笑得多么嚣张惬意,他也尽收眼底。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狡诈卑鄙,阴险刁滑。
对叶茂的影响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
陆双双非常愤怒,醒来之后就闹个不停,说是被人这样羞辱,不活了。
动静闹得非常大。
到了下午,长房老太太亲自来见庄明宪。
“伯祖母来了。”庄明宪“虚弱”地躺在床上:“恕我头晕,不能起来迎接了。”
“没事,没事。”长房老太太非常慈爱:“你身子不舒服,躺着就是。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别起来。”
庄明宪知道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她心里并不觉得慌乱,只觉得畅快高兴。
因为长房老太太笑得越慈祥,就说明她心里却愤怒。
还有什么比让对手愤怒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如果有,那就是让对手更愤怒,更生气,更无语!
庄明宪笑了笑:“谷雨,快去叫老太爷过来。伯祖母来了。”
长房老太太脸色一僵,立马阻拦道:“你这孩子,我不过是来看看你,并没有其他事,我们娘两个说说话不好吗?叫你祖父过来做什么呢?”
“说的也是。”庄明宪装模作样的点头:“祖父好生气,见了伯祖母,恐怕会更生气,还是不叫他老人家了吧。”
长房老太太:“…”
“伯祖母来,是想告诉你,今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错,都是那陆小姐太嚣张跋扈了。伯祖母上午那么说,也并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当着陆小姐的面故意那么说的。”
长房老太太正色道:“你是好孩子,一定能明白伯祖母的用心,不会给陆小姐一般见识的,对不对?”
庄明宪点头:“原来伯祖母骂我,是为了我好。”
“呵呵。”长房老太太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又很快隐去:“当然了,你才是我的孙女,她陆双双算什么呢。”
“只是你们今天闹得太大了,陆双双在家里寻死觅活的,传出去实在太难看了。”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长房老太太语重心长道:“所以,我来,是想让你们把这个误会解开,你跟陆小姐握手言和,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也算是皆大欢喜。”
“你知道,陆双双可是卫国公陆家的人,若是她回去跟卫国公告状,你的两位大伯父,恐怕会受到牵连。轻者失去官位,重则全家流放,你也是庄家的小姐,若是他们两个出事,你也会受到牵连。”
她眼里带着期盼:“你一向懂事,一定眼睁睁看着那种事情发生无动于衷的,对不对?”
呵呵!
庄明宪心中冷笑。
若她真是十二岁,恐怕还就信了。
没错,卫国公府的确有这样的能力。只可惜,陆双双只是个偏支的小姐,卫国公绝不会为她出头的。
便是嫡小姐,卫国公也不会这么糊涂。
所谓的让她跟陆双双握手言和,说白了,就是让她给陆双双赔礼道歉。
如果她不这么做,京城两位为官的伯父会不会受牵连她不知道,但是叶茜的母亲庄素云回到京城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叶老夫人本就不喜庄素云,又视陆双双如眼珠子一般疼爱。庄家是庄素云的娘家,陆双双又是跟着庄素云一起来的。
出了事,首当其冲就是庄素云的责任!
“伯祖母,你说的是真的吗?卫国公真的这么坏吗?真的会让我们家破人亡吗?”
“那当然。”长房老太太煞有介事道:“抄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你就睁眼说瞎话吧。
庄明宪很想给她一个白眼,眼睛瞥到窗外的影子,却又止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伯祖母,我不想让家里出事,却也不想跟陆双双说话。我实在太讨厌了她了。你让我想一想,好不好?”
窗外那影子这才不见了。
二老太爷脸都气青了,他哆哆嗦嗦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二房老太太笑眯眯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朱氏来,是为了诓骗安安给那个什么陆双双道歉的吧?”
“不行!”二老太爷站起来道:“我要阻止大嫂这么做。”
“你说了如果输了就听我的。”老太太怒了:“怎么,想说话不算话做王八啊。”
“跟你没关系。”二老太爷自知理亏,嘟哝道:“其他事我都听你的,这件事不行。”
老太太重重地拍了他一下,吼道:“不行也要行,要么你听我的,不去!要么,以后你就等着我天天叫你老王八吧。”
“你…你就知道听明宪的话,她一个孩子懂什么!”
二老太爷气得团团转:“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既然安安说了,她会处理好,那她就一定能处理好。我不听我孙女听谁的?听你的?你不把我气死就算好的了。”
这边庄明宪已经开始讨价还价了。
“…光那个鹤鹿同春的屏风怎么能行呢?我挨了两巴掌,还被她推了两下,一共四下,怎么着也要四样东西才能弥补吧。”
“我记得你上次过寿,有人送了前朝大手赵原的《晴川送客图》、一对犀角雕玉堂富贵杯、一个苏州名手的活水盆景。这三样东西我非常喜欢,伯祖母,它们还在吗?”
她说的这三样东西,每一样都非常珍贵,特别是那个活水盆景,里面做了机关,有小桥流水格外精致,有钱都难买。
她一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把长房老太太气得心肝直颤,好半天才说:“都在,我等会就让人给你送来。”
“伯祖母真大方。”庄明宪诚恳道:“那我这次主动去找陆双双,你准备赏我一个什么东西呢?”
长房老太太心里在滴血,脸都绿了,最后咬着后槽牙道:“你直接说吧。”
“您待我真好。”庄明宪笑嘻嘻得:“不愧是我的亲伯祖母,别的我也不敢要,您就把那套百子百孙碗赏给我得了。您要是不给我,我可不会去的。”
“你!”长房老太太咬牙切齿道:“你可真是好。”
那套百子百孙碗,她特意差人去江南买的,一共百碟百碗,每个上面都画了不同的图案,是她准备给叶茜做嫁妆的。
如今却要送给庄明宪了。
庄明宪却觉得理当如此,陆双双这件事,叶茜也没少参与,既然见不到她的人,就拿她的东西来补偿。
嗯,庄明宪想想,这笔买卖很划算。
第48章 中毒
“什么?”
二老太爷一惊, 拔高了声音质问庄明宪:“你要去跟陆双双和好?”
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之后, 他立马反对:“不行!这件事情我不同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一次我们庄家并没有错, 我不许你去。”
从前庄明宪跟叶茜吵架都据理力争,毫不退缩,怎么这次竟然会主动低头?
“庄金山,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老太太也怒了:“安安为什么会去,还不是因为你的好大嫂恐吓安安, 你有火,对朱氏发去, 不要吓唬安安!”
二老太爷一噎,冷哼了一声, 不理会老太太,只是跟庄明宪说话:“你不要去,有我在,谁也不能勉强你。”
虽然还是不同意,但是声音语气都比刚才软了很多。
老太太撇嘴:“安安, 你不要怕,刚才朱氏那是胡说八道, 卫国公府根本不会将我们庄家怎么样,刚才你祖父都跟我说了。”
“吕氏!”二老太爷对着老太太怒目而视:“你少说两句。”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不想说朱氏不好。
老太太心中膈应,冷笑了两声:“怪不得被朱氏耍得团团转,还真是孝子孝孙!”
“你!”
他们两个又吵了起来,庄明宪只觉得头疼。
“好了, 你们别吵了。”
庄明宪说:“祖父,我去跟陆双双和好,并不单单是因为伯祖母说的那些话。虽然伯祖母欺我、骗我、轻视我,但是我知道,她这么做是怕姑母被叶家老夫人责怪,她的一片慈母之心我能理解。”
“如果我不去,陆双双回京之后必然会告状,到时候叶家老夫人必然会训斥姑母,伯祖母疼爱姑母,届时必然心痛,说不定会因此迁怒于您。”
“所以,我决定走一遭,就当为了安伯祖母的心。她不将我当晚辈,但是我却不能不将她当长辈。不过也不是为了她,是为了祖父您,我不希望您在她面前难做。”
“我们才是一家人,只要我们好好的,我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并没有刻意煽情,语气平平静静,从从容容的,越是如此,越发显得她的一席话都是出于真心。
“安安!你…”
二老太爷又震惊又感动,他看着庄明宪,嘴角翕翕:“从前祖父…”
“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庄明宪接过了话:“祖父也是为我好,祖母常说,父亲最敬佩祖父,祖父也最疼父亲。我是父亲的女儿,祖父岂会不疼我?您是疼我,所以才对我那么严厉,我都明白的。”
二老太爷眼中有泪花闪动,声音带了几分颤抖:“好,好呀,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为了大局,愿意受委屈,不愧是我们庄家的嫡小姐,端庄大气,心胸开阔,你父亲地下有知,也会欣慰。”
“其实也不算受委屈。”庄明宪抿嘴一笑:“伯祖母自知理亏,赏了我好些东西作为补偿。”
“应该的,应该的。”二老太爷赶紧道:“不仅仅是伯祖母,祖父也有好东西给你,我那里有北宋精拓《兰亭序》、还有一方雕云中仙境的端石砚,回到家里,我就让人送给你。”
“谢谢祖父。”
庄明宪毫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老太太站在一边,心情感慨万千,她压了庄金山半辈子,怎么都压不住,安安短短几个月,就收服了这个老东西的心,真不愧是她的好孙女。
她冲庄明宪笑,背着老太爷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庄明宪得意一笑,漂亮极了。
…
长房老太太跟陆双双再三保证,庄明宪一定会来跟她赔礼道歉。
所以陆双双吩咐了琉璃:“去跟看门的小丫鬟说,庄明宪来了,就说我在忙,让她好好等一会。”
没想到等待的人却变成了陆双双。
她等到傍晚,也不见庄明宪过来。
“这贱人竟然敢放我鸽子!”陆双双气极败坏,大发雷霆,吓得屋中丫鬟瑟瑟发抖。
琉璃也胆战心惊的,求助地朝陆双双的奶娘看去。
这个时候,也只有奶娘敢上前劝解了:“小姐别急,庄明宪今天上午被您撞得不清,听说她一回去就躺下了,说不定现在病得厉害,根本起不了床。既然庄家长房老太太说了她会来,那宪小姐又怎么敢不来?”
陆双双脸上的怒色稍解。
奶娘放了心,又慈爱道:“我先服侍小姐吃饭吧,我们吃的饱饱的,才能收拾宪小姐,对不对?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蘑菇包子,蘑菇还是在山上挖的呢,特别新鲜。”
这么一说,陆双双也觉得自己饿了。
“好吧,我们先吃饭。”
“小姐!”看门的小丫鬟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宪小姐来了。”
“哦?”陆双双眉头一挑,先冷笑一声,说:“来得好!”
又把脸拉下,去瞪那小丫鬟:“她来就来了,不是说了让她先等着的吗?谁让你急着进来通报的?”
丫鬟吓得一个瑟缩,颤巍巍道:“是宪小姐,她说她最多只等一盏茶的时间,你要是在忙,她就不进来了。”
“她敢!”陆双双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去告诉她,让她给我等着,我不说让她走,她不许走。”
“是。”小丫鬟应了一声,如蒙大赦就要朝外跑,被陆双双的奶娘拦住了。
“我的好小姐,你何必跟宪小姐一般见识呢。她小门小户的,哪里懂得我们大家子的规矩。”她道:“今年我特意做的蘑菇包子,再等下去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不如叫了宪小姐进来,早点跟她说完,我们也能早点吃饭。你不饿吗?我可是饿了。”
那位宪小姐连她们家小姐都敢打,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她来道歉,必然也是被长辈压着来的,心里肯定不服气呢。既然她说不进来,时间到了,那就一定会掉头就走。
到时候小姐又会生气。
奶娘想的这些,陆双双也想到了。
她咬牙切齿道:“好,既然奶娘为庄明宪说情,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她怒瞪丫鬟:“你还不快叫庄明宪滚进来!”
“是、是、是。”小丫鬟拔腿就跑。
“小姐。”奶娘轻轻替陆双双捋着后背,轻声劝她:“现在是那个宪小姐主动低头求和,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能这样生气?”
谁生气谁就输了。
“没错。”陆双双气哼哼道:“庄明宪此刻必定非常愤怒非常不甘心非常恼火,生气的人应该是她。我是胜利一方,我应该高兴才是。”
她冷笑一声,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庄明宪气急败坏地样子了。
…
明堂的博古图靠背椅上铺着杏子红团花软垫,陆双双斜斜地倚靠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个橘子慢慢地剥着。
看着非常悠闲,内心却充满了期待。
庄明宪啊庄明宪,你始终还是要到本小姐面前服软。
虽然她非常想欣赏庄明宪的脸色,可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住。
要从气势上打败庄明宪。
她越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庄明宪就越窝火憋气怒不可当。
她等着庄明宪主动开口跟她说话,可一个橘子剥完了,又等了一会,也不见庄明宪出声。
“小姐。”
最终还是陆双双的奶娘提前开了口:“宪小姐来了。”
奶娘开口,陆双双有些不高兴,可转念一想,庄明宪必然气得要死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心里又很高兴。
“来就来吧,怎么不早点通传呢,瞧我!竟然都不知道,真是怠慢了贵客!”
“贵客”这两个,她咬的格外清晰,充满了嘲讽。
说完这句话,她才抬起头来,随意地去看庄明宪。
这一看气得她勃然变色,“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庄明宪脸上没有任何的羞愤、不甘、难过,恰恰相反,她从容淡定,脸上还带了微笑。
真是可恨!
按照陆双双从前的性子,八成又要跟庄明宪打起来。
奶娘赶紧去劝:“小姐…”
“宪小姐。”陆双双重新坐下,傲慢地睥睨着庄明宪:“说吧,你来有什么事?”
庄明宪的视线落她放在身侧的胳膊上,胳膊绷得笔直,手也藏在袖笼中,恐怕两手握拳,指甲把手心都抓烂了吧。
其实这又是何必!
她们两个,一个是河间府霞山庄家毫不起眼的小姐,一个是京城豪门卫国公府的千金,本来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才对。
陆双双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叶茂。
只要她把话说清楚了,或许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陆小姐。”庄明宪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跟叶茂没有任何关系。”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叶茂对她的确很好,如果说之前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可经过陆双双一事,她也感觉出一些了。
“如果我之前做的事情让你产生了误会,那么我很抱歉。”
“这几天的事情,我的确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她说:“其实你应该感觉到了,我们这样针锋相对只会两败俱伤。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吧。”
反正陆双双后天就走了,从此以后,她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她不介意主动低头。
“哦?”陆双双见她服软,心里格外畅快:“如果我不呢?”
你庄明宪算什么东西!
这件事情怎么了结、什么时候了结,我说了算!
这时候当然要痛打落水狗,将她彻底消灭。
庄明宪不以为意:“那你随意吧。”她回去就闭门不出,难道陆双双还能打上门不成?
…
“好了,好了。”奶娘笑着把陆双双按在了饭桌前,给她夹了一个蘑菇包。“宪小姐终于服软道歉,我们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吃饭了。这是小姐最喜欢吃的蘑菇包,小姐,你今天打赢了这一场,无论如何也要多吃几个。”
陆双双打败了庄明宪,又从中午开始就没吃饭,此刻闻到香味,只觉得饥肠辘辘,夹了包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这边庄明宪也换了衣裳,给脸上涂了药,去老太太院中吃饭。
“灰灰菜包子。”老太太笑呵呵:“早上你被陆双双叫走了,我跟林嬷嬷就去挖菜,正好遇到陆双双院子里的小丫鬟,她们是奉陆双双奶娘的吩咐去挖蘑菇的,挖得很不少,还分了我们一点。”
“我煨了蘑菇鸡汤,你尝尝?”
老太太让人把鸡汤端过来,先给庄明宪盛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