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薛姨奶奶,一定把汤先端给他的。
庄明宪却眼皮一跳,指着汤说:“祖母,这汤不能喝…”
突然,外面一阵喧闹,庄素云带着一群婆子冲了进来。
她指着庄明宪,脸色阴沉如发怒的野兽:“把庄明宪给我抓起来。”
“谁敢!”
老太太抢在所有人前面拦住了庄素云,眼角眉梢都是冷意:“大姑太太,这里是庄家,朱氏再给你撑腰,你也休想胡来!”
二老太爷看着来势汹汹的庄素云,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素云,你这是做什么?”
“二叔父。”庄素云目光狠厉,咬牙切齿道:“庄明宪下毒谋害双双,双双呕吐不止,头晕腹痛,危在旦夕。”
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骇然变色。
“怎么会昏迷?”二老太爷拔高了声音:“请大夫了没有?”
“大夫正在全力救治。”庄素云冷笑道:“庄明宪,你简直胆大包天,还不快把解药交出来!”
老太太立马上前一步,把庄明宪护在了身后:“不可能。我的安安绝不可能下毒害人,必然是陆双双自己吃错东西了。”
二老太爷也说:“是啊,素云,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庄素云一想到陆双双脸色苍白,双唇发青,躺在床上大叫腹痛的样子,便又急又气又怕。
陆双双是卫国公陆家的小姐,是她婆婆的心头肉,若是陆双双出了个好歹,她也叶家恐怕也待不下去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将庄明宪这个害人凶手抓起来,若是陆双双死了,陆、叶两家都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就将庄明宪交出去,这样婆婆看在她大义灭亲的份上,说不定会对她从轻处置。
“没有误会,不是庄明宪还能有谁?奶娘亲口说的,下毒害双双的人,就是庄明宪!”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这八成又是陆双双故意使坏,陷害我的安安…”
庄明宪站了出来,走到了祖母的前面:“大姑太太,你是否有证据?”
庄明宪面容阴沉,眼神凌厉:“说我给陆双双下毒,谁看见了?毒在何处?下的是什么毒?”
庄素云哑口无言。
得知陆双双中毒,她惊得魂飞天外,除了给陆双双请大夫之外,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庄明宪这个凶手抓起来。
她急匆匆而来,根本没有问清楚情况。
可是她并不着急,反而冷冷一笑:“我既然敢来抓你,必然是有了证据的…”
“那就把证据拿出来!”庄明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道:“我看你是没有证据,虚张声势。”
“你!”
庄素云脸色铁青,愤怒地瞪着庄明宪。
“你不要再说了。”庄明宪嫌弃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我好歹也是大夫,陆双双是不是中毒了,我去看过就知道了。”
二老太爷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一家之主不出面怎么能行?
“我也去…”
“祖母,您留在家里。”
她老人家性子太急了,倒不是说她帮不上忙,只是庄明宪想好好看看陆双双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想为祖母分神。
…
陆双双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正满头大汗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
见庄明宪来了,她挣扎着坐起来未果,就用毒怨憎恨的眼神瞪着她:“庄…明宪,你下毒害我…你好狠,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看着眼前这个人,庄明宪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多时辰前,陆双双还是明艳动人、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模样,此刻的陆双双却容颜憔悴,面色吓人,汗出如浆,整个人跟水中洗过的一般,看上去格外恐怖。
这不是装的!
陆双双是真的中毒了!
而且中毒很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庄明宪心头一凛,上前一步就要给陆双双号脉,庄素云一把将庄明宪推开,声音尖锐凄厉:“你要干什么?杀人灭口吗?”
这一推,庄明宪突然清醒了过来。
她是大夫,见到有人中毒,本能反应就是上前去救人,却忘了床上躺着的不是一般需要救助的患者,而是口口声声污蔑她下毒的陆双双。
她后退一步说:“你们说我下毒害她,证据在哪里?”
“宪小姐!”陆双双的奶娘红着眼睛走了过来,她手里捧着一个茶壶,痛心疾首道:“除了你之外,我们这院子里并没有来别人,而且你一进门就坐在了椅子上,这茶壶就放在你手边的桌子上…”
“王大夫已经取了小姐今天的吃食去检查了,如果不是你,当然最好。如果是你给我们小姐下了东西…”
奶娘噗通一声跪在庄明宪面前:“宪小姐,求求你把解药给我们小姐吧,她做的不对,我向你赔罪,你要怎么样对我都行,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小姐。”
庄明宪气得不行。
陆双双怎么这么胡闹,为了陷害她,不惜对自己的身体下手,还有奶娘,怎么能不加阻拦,反而火上浇油。
还有庄素云,她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与陆双双沆瀣一气?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让人不省心!
不对!
她猛然想起祖母说的话。
“我跟林嬷嬷就去挖菜,正好遇到陆双双院子里的小丫鬟,她们是奉陆双双奶娘的吩咐去挖蘑菇的,挖得很不少,还分了我们一点。”
哎呀!
陆双双恐怕不是故意服毒陷害她,而是误食了有毒的东西。
“奶娘,陆双双是不是吃了从山上挖的蘑菇了?”
一语未毕,王大夫走了进来:“查清楚了,这位小姐的确是中毒了,不过茶水没有问题,是蘑菇包子有问题,这里面包的是有毒的蘑菇。”
“大夫!”奶娘大急:“求你救救我们家小姐。”
“不必着急,我这就开方子。”王大夫说了这一句,就去开方子了。
二老太爷冷哼一声:“素云,不是我说你,完全没影的事,你就朝明宪身上泼脏水。怪不得叶茜脾气那么坏,都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做好榜样的缘故!”
这话说的很重,偏偏庄素云没有反驳的理由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好了!”二老太爷道:“你是晚辈,又是外嫁女,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大度说:“让王大夫走吧,家里有明宪在,不用别的大夫了。”
“明宪,你这就把方子开出来。”他面向庄明宪,语气很和蔼:“好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你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你先把这位陆小姐救回来,等她好了,我就让她回京城,以后再也不许她到庄家来。这样的人,我们庄家不欢迎。”
庄素云气得干瞪眼。
庄明宪微微一笑:“好。”
这蘑菇叫三云毒菇,毒性非常阴寒,若是不及时救治,轻者寒毒入侵女子胞,让人无法受孕;重则一命呜呼。
她是不喜欢陆双双,却也不想让陆双双死。
特别现在长房、二房没分家,陆双双若是现在死了,以卫国公府的权势,恐怕庄家真的会遭殃。
她还想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给祖母奉养晚年呢。
为了一个陆双双,搭上她跟祖母的以后,实在不值得。
庄明宪开了方子,交给奶娘,让她去抓药:“要快,越快越好。”
奶娘拿着药方出去,过了一会,那位王大夫捏着药方进来了:“宪小姐,这方子没开错吧?”
庄明宪瞥了奶娘一眼。
奶娘有些心虚:“宪小姐,不是奴婢不相信您的医术,而是事关重大,奴婢不得不小心。”
第49章 药引
“好了。”
庄明宪摆了摆手, 不想听她解释。
“王大夫, 这药方哪里不对?”
她对王大夫态度是很好的。
每个人对于病症都有不同的理解, 治病的思路、方法,也不同,别人与她有分歧这很正常, 她也愿意跟他探讨。
王大夫语气很是着急:“宪小姐,你开的这个方子, 我看了,主药是:人参、白术、甘草、干姜、附子、茯苓等,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由白术附子汤加减而来, 对吗?”
“是的。”庄明宪点了点头:“原方的确是白术附子汤,我减去了大枣,增加了人生茯苓。”
“可白术附子汤的主要功效是祛风除湿,治疗骨节疼痛,若病人关节不得屈伸, 身体微肿,服用之后, 效果明显。我从未听说过这方子能解毒啊。”
王大夫迫不及待道:“就算加了人参与茯苓,可它们一个能补元气、一个能利水健脾,怎么看都不是解毒的方子。”
不仅不是解毒的方子,这里面全是热药,病人已经热成这个样子,嘴唇如火烤一样焦灼了, 还用热药,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之前陆双双是怎么污蔑庄明宪的,他也得知了一二。
所以他现在真的怀疑庄明宪是不是伺机报复陆双双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身为大夫,绝不能坐视不理。
王大夫拿出另外一张方子:“这是我开的清凉解毒方,里面主要是黄连、黑豆、桔梗这样的寒凉解毒之药,宪小姐,你这个方子恕我不能认同。”
奶娘看了看王大夫,又看了一眼庄明宪,满面的纠结。
庄素云却比奶娘干脆多了:“我也不能认同!奶娘,庄明宪的方子不能用,要用也该用王大夫的。”
奶娘一脸的为难,躺在床上的陆双双说话了:“不要庄明宪治,让她走。”
她脸色惨白,双唇干裂,好像在沙漠中行走多日滴水未进之人,不过说了短短一句话,就大口喘气不止。
“走就走!”二老太爷冷哼一声:“你想让我们治,我们还不给你治呢。明宪,我们回去。”
“好。”庄明宪点点头,从王大夫手中接过药方子,跟着二老太爷朝外走。
走到门口她停下来说:“陆双双中的毒很深,一般的解毒药恐怕不能解决问题。一个时辰之后,她的胸口会鼓起来,到了晚上,她的腹部也会鼓胀,明天中午她会昏迷。如果你们后悔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但必须要在明天下午申时之前,过了申时,我也救不了她。”
“我言尽于此,你们看着办吧。”
…
转眼就是一夜过去,天才刚刚亮,庄明宪的门就被人拍响了。
她没说错,陆双双服用了王大夫的药,没有效果,情况越来越严重,每一步都被庄明宪说中了。
到了这个时候,庄素云跟奶娘都慌了神,庄素云亲自跑来求庄明宪去给陆双双治病。
庄明宪到的时候,陆双双已经陷入昏迷。
“宪小姐,我们小姐没到午时就昏迷了,是不是…是不是…”
奶娘声音颤抖地问。
“不是。”庄明宪毫不意外,她一边坐下来翻看陆双双的眼皮,一边说:“她本来就该今天早上昏迷,我故意说是中午,就是防止你们抱着侥幸的心里一等再等,耽误病情。”
奶娘便如听到仙籁一般,期待地看着庄明宪:“那我们小姐还有救吗?”
不仅仅是奶娘,连庄素云、王大夫都眼珠不错地盯着庄明宪。
庄明宪没说话,她先用筷子撬开了陆双双的唇,看了看舌苔,接着用手试体温,按压腹部,看肚子情况,最后一步才是号脉。
“太晚了。”庄明宪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奶娘哀痛欲绝,大放悲声:“宪小姐,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小姐,我们小姐不能死啊。”
“陆双双死不了,我可以救她的命。”
“只不过。”她顿了顿,抢在奶娘之前说:“耽误太久,会留下后遗症。毒朝下走,已经侵入了她的女子胞,以后她每次来月事都会腹痛难忍。估计要调养个十来年,才能解决问题。”
女子胞?那不就是女人怀孩子的地方?
奶娘两眼一黑,勉强支撑着:“那我们小姐以后还能…生孩子吗?”
能不能,当然是庄明宪说了算。
寒毒已经朝下走,只要她药稍微下轻一些,陆双双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只是她从来没有害过人,她还答应过延宗法师,绝不会用医术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要担心,只是痛经,对于生孩子没有太大的妨害。”
奶娘心头一松,忙跪下给庄明宪磕头:“求宪小姐开方子。”
庄明宪把昨天的方子交给她:“拿去抓药。”
奶娘其实也不是很放心,但到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先给陆双双施针,让她醒过来,先喝点水。”
要不然,她干也要干死了。
王大夫拿着庄明宪开的方子一筹莫展,他在门口焦急地转来转去。
终于等到庄明宪施针结束出来了,他赶紧迎了上去,捧着药方子说:“宪小姐,关于这个方子,在下有些不明白,能否能宪小姐指点一二。”
庄明宪脸色微红,鼻头上出了汗,看着有些累,她微微点头:“当然可以。”
“那…”
“王大夫,先让我们小姐休息一下再说吧。”谷雨有些责备地看了王大夫一眼。
王大夫满脸歉意,赶紧让开,让庄明宪坐到椅子上。
“王大夫,你有什么问题,请说吧。”
“宪小姐,我想了一整夜,也没有想明白这方子怎么就能解毒呢?”王大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弄错了?”
庄明宪看了王大夫一眼,见他神情焦急,隐隐带了几分责备,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不过她并不生气,反而很佩服王大夫。
这样的医者才是合格的医者。
她语气和善道:“王大夫,你的意思是不该开热药火上浇油,应该开黄连、黑豆、桔梗这样的寒凉之药来解毒,对吗?”
“正是如此。”
“你不是已经开过了吗?”庄明宪平静道:“效果如何?”
王大夫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开了凉药清热燥湿,泻火解毒,只是没有任何效果,反而病情加重。若是有效,也不会请庄明宪来了。
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宪小姐,你请直说吧。”王大夫道:“我开的方子没有任何效果。”
庄明宪见他不卑不亢,不恼不羞,就暗暗点了点头。
“一般人中毒,来不及请大夫,都会煮绿豆水来解毒,因为绿豆消肿下气,压热解毒,这是常识。大夫开解毒的方子,正常情况下,也是用黄连桔梗之类的寒药,道理相同。”
“只不过若真是如此,那人人都可以照本宣科,拿着方子去治病,完全不用跟着先生学习了。”
“同样是呕吐,有人是中毒呕吐、有人是醉酒呕吐、还有人肠胃不适呕吐、腹中有胎孕吐,难道一个止吐的方子就可以治疗所有的呕吐吗?”
“这当然不能。”王大夫好像有所醒悟:“虽然都是呕吐,但引起呕吐的原因不同,要区分情况用药,不能一概而论。”
庄明宪说:“就是这个道理,呕吐是这样,中毒亦是如此。中毒与中毒也有不同,用药自然就不一样。”
“比如半夏中毒要用生姜解,巴豆中毒就要用芭蕉叶来解,杏仁中毒就要用杏树皮来解。用什么要,是要看病人中了什么毒,是要根据药物相生相克的药性来定,绝不能不加辩症就不管不顾拿了从前的药方子用。”
“陆双双中的是三云毒菇的毒,这种毒菇喜欢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或是森林腐叶之中,或者是篱笆朽木上,或者是长在石缝之中,它会在下雨的时候长出来。所以,三云毒菇的阴寒之气最盛。”
“陆双双中的是寒毒,要解阴寒之毒,必须用热药。”
王大夫眼睛一亮,神情激动:“您…您说的真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王大夫激动之下,不知觉用了尊称,还给庄明宪施了一礼:“干姜、附子是温热的药,可以解寒毒,人参熟地黄可以补充元气,病人吃下去之后,情况自然会好转。这就是《素问》上说的寒者热之,寒者热之的道理。”
他明白了,以后应该能避免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庄明宪点了点头:“不过还缺一味药引子,我要去山上采。”
王大夫忙问:“什么药引子?”
“是三云毒菇的根。”
这话一出,王大夫一下子就愣住了。
…
一炷香时间之后,陆双双醒了,她两只眼睛瞪得跟同龄一般,想开口说话却连嘴都张不开,只能抽搐嘴角。
奶娘一把握住了陆双双的手,哽咽着安慰她:“小姐,你别怕,王大夫给您扎了针,您就醒了,他还开了方子,等药抓回来了,你就能好了。”
庄明宪说了,陆双双醒来之后要多喝水,不能激动。
情绪激动,会加快毒素的扩散,越来越严重。她不敢说是庄明宪治好的她,只说是王大夫。
陆双双听说之后,稍稍平静,可她立马又瞪大眼睛看着奶娘。
奶娘眼看瞒不过去,才道:“是宪小姐不让说的。”
陆双双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奶娘哭着劝她:“我也不想说什么,但宪小姐的确是真心要救您的,她还亲自上山给你采药去了。你好了之后,不要跟她吵架了,好不好?”
陆双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一室安静,只能听到奶娘抽泣的声音。
庄明宪已经上了山,找到了奶娘说的那片长蘑菇的丛林。
潮湿的树根下,长了很多蘑菇,有不少都被人采走,只留下蘑菇的根。
没错,就是这里。
庄明宪蹲下来,拿了铲子去挖蘑菇,突然听到了叶茂的声音。
“宪表妹,你别动,我来挖。”
庄明宪回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叶茂满头大汗:“我怕你一个人挖的不够用。”
“好。”庄明宪点点头,把手中的铲子交给叶茂:“陆小姐知道你亲自上山给她采药,必定能心情疏朗,尽快康复。”
叶茂笑了笑,没有说话,只蹲下去挖蘑菇:“是大的好,还是小的好?”
庄明宪说:“捡大蘑菇挖,在蘑菇根部会有形状如黄豆的白色颗粒,那就是我们需要的药引子-三云菇豆。”
药材本身一个平衡、阴阳相和的整体,很多药能让人中毒,它身上其他部位就可以让人解毒,比如杏树皮可以解杏仁的毒,麻黄根可以解麻黄的毒,萝卜可以补气、顺气,但萝卜籽却功效与其想法,能破气。
这个三云毒菇也是一样,它根上长得三云菇豆虽然不能解毒,却能引药归经,增强疗效,与药方相辅相成,能快速达到效果。
叶茂一连挖了很多,都没有发现庄明宪说的颗粒,庄明宪正想着要不要一起挖,叶茂突然欣喜地叫了出来:“宪表妹,你快看,这是不是你说的三云菇豆?”
庄明宪连忙蹲下去,见蘑菇跟树根相接的根部,果然长着几颗白色的豆子,不由道:“就是它,快取下来。”
庄明宪小心翼翼地把三云菇豆放在篮子里,转眼叶茂又挖到了一些。
“好了。”庄明宪说:“先挖这么多,我们先把这些送回去给陆双双入药,等她服了第一遍药我们再来挖,这样她能早点服药,毒药能少入侵一些。”
“好,宪表妹,我们这就回去。”叶茂站起来,又慰藉又感动:“谢谢你。”
谢谢你不计前嫌给双双治病,谢谢你救了双双的性命。
他把手伸给庄明宪,想要等庄明宪把她的手递过来,他好拉着她起来。
看着叶茂感动的、微微泛红的眼眶,庄明宪心情复杂。
此刻,她已经看明白了他的心意。
她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她没有拉叶茂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来。
“不用客气,我是大夫…”
就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突然腹中一阵阴冷的绞痛,疼得她立马捂着肚子弯下了药。
“怎么了?怎么了?”叶茂吓得赶紧走过去,想扶着她又不敢,只能焦急地问:“宪表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捂着肚子好受了一些,庄明宪眉头紧皱,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走吧,别耽误了,时间不等人。”
叶茂蹲了下来:“那我背着你。”
“不要紧。”庄明宪捂着肚子说:“不行。那要走到什么时候?等我们到家,陆双双的身子都凉了。你给我找个树枝当拐杖,我拄着慢慢的走,也比你背着我快些。”
叶茂看了看山下,咬了咬牙:“好吧,如果你撑不住了,一定要告诉我,不能勉强。”
“嗯。”庄明宪实在不想说话,就点了点头。
她走了一步,正准备走第二步,突然腹部一阵剧烈的抽痛,紧跟着一股暖流从体内喷涌而出,顺着她的大腿朝下淌。
庄明宪又疼又冷,恨不能昏死过去。
叶茂见她脸白如纸,吓得人都抖了起来:“宪表妹,你怎么了?”
这一次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扶了她:“你是不是病了?”
突然有了支撑,她站了稳了一些,可下一刻,她就推开叶茂,弯着腰走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我非常不舒服。恐怕不能跟你一起下山了。”腹痛的时候还说话,是非常吃力的:“你先把药引给送回去,用干姜炒了之后,下到药汤里,滚一滚就可以停火了。”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怎么能行?”叶茂蹲在她身边,突然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庄明宪的小腿。
庄明宪低头,看到裤腿处鲜血沿着裤子出了一条红线,登时尴尬地想死。
她坐下来,就是怕叶茂发现,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到了。
她立马将腿挪了挪,移到另一边,挡住他的视线。
“我没事,每个女子都会这样,你应该也听说过的。”她忍着羞意,咬着牙关道:“我这个样子,实在不能下山。不如你先下去,把我的情况告诉我谷雨,让他们来山上接我。要悄悄的,别惊动了祖母。”
“哦、好,好的。”
叶茂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他满面通红地站起来,手足无措转身就跑。
跑了两步又停下来,到底不好意思回头看庄明宪,只说:“宪表妹,你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拔腿就朝山下跑去。
看着他如风一般很快就消失不见的身影,庄明宪不再撑着,她紧紧捂着了肚子,让自己蜷缩在石头上。
或许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她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风吹到身上也是凉凉的。
她突然很后悔,不应该因为羞臊让叶茂离开的那么快,至少也应该让他把自己扶到阳光充足的地方去的。
突然地上的枯叶里有什么东西在动,这个季节一般不会有蛇,庄明宪正想着,枯叶底下就钻出一只小孩巴掌大小通体布满金黄色花纹的大蜘蛛。
她的目光骤然一紧,惊了一身冷汗。
是金豹蜘蛛!
这种蜘蛛毒性大,被它咬一口,轻者全身麻痹,动弹不得,被咬出连肉带骨都被腐蚀成为黑色的坏肉;重则当场丧命。
这种蜘蛛喜欢攻击人!
庄明宪牙关紧咬着,身子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金豹蜘蛛怕石头相击声,她身下就是一块大石头,不愿意也有一块小石头,可她若是想去拿,就必须站起来。
那样依然,势必会惊动它。
它视觉灵敏,在地上爬行又快,自己身体不适,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被它追到之前拿到石头。
不仅要拿到,还要赶回来,两十相击,才能吓跑它。
可若是不去,只能等它慢慢离开了,只希望它赶紧走,没有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