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茂却觉得庄明宪这是在关心他,立马笑了,目光比她手中的灯笼还要柔和:“你也早点睡,我们明天见。”
庄明宪点点头,先一步走了。
叶茂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缠绵。
傅文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走吧。”
叶茂再次看了一眼,见庄明宪身影淹没在浓浓夜色中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太阳才刚刚露出一点,庄家众人就到了兰泉山脚下。
陆双双穿了一袭红裙,眉眼飞扬,明艳动人。
长房老太太笑着说:“怪不得是国公府的小姐,就是会穿衣裳,这一身红,真是好看,把我们家的几位都比下去了。”
陆双双得意地一笑,正欲说话,突然从远处走来了一位少女,也身穿大红衣裙,她的脸色立马落了下来。
少女慢慢走近,众人也看清楚了她的容颜。
白白的皮肤,水汪汪的眼睛,整个人就像一团被火包围的美玉,很有冲击力。
虽然都是红衣,但两人又有很大的不同。
陆双双穿的是广袖交领裙,下面也是层层叠叠大摆裙,头上戴的金钗发饰也很是隆重。
庄明宪穿的却是一身劲装,红衣把她的手臂、小腿紧紧包裹了,外面套的短比甲只到膝盖下面一点,露出俏皮可爱的鹿皮小靴。头发拢在一起,是男子的发式,除了一根玉簪,再无其他发饰。
整个人清爽利落、英姿飒爽。
对比之下,陆双双的穿着打扮就有些累赘了。
撞衫也就算了,还被人比了下去。
陆双双瞪着庄明宪的两只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庄明宪毫不畏惧,与她对视。
两人剑拔弩张,火药味很浓。
此刻人已经到齐了,二老太爷就说:“我们开始吧,看看哪个最先爬上去。”
一开始众人还在一起,慢慢地就拉开了距离。
特别是长房老太太、二老太爷、二房老太太、还有几位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太太,他们爬到第一级平台就累了。
不过那里提前准备好了滑竿。
老太太要庄明宪坐滑竿上去,庄明宪却说:“我平时身子就不好,应该多动动才是。我今天还不觉得累,祖母,您就让我自己走上去吧。”
叶茂也说:“二外祖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地看着宪表妹,绝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的。”
老太太就道:“好好,既然你们都想自己走,那就小心点,我们到山顶再见。”
“好!”庄明宪又交代了抬滑竿的人几句话,这才继续朝山顶登去。
叶茂果然如他跟老太太承诺的那样,一直跟在庄明宪身后,怕她不小心掉下去,眼睛一直看着她。
“嘴巴渴不渴,我带了茶水。要不我们坐下来喝喝茶,等等二外祖母她们吧。”
“不用了。”庄明宪说:“我不累。”
陆双双昨天为难庄明宪没有讨到好,心里本就怄得不行,此刻见了叶茂对庄明宪这么温柔周到,心里又是气又是疼,一双眼睛阴森森地看着庄明宪。
从前茂表哥只对她自己这么好的。
她心有不甘,却笑着追了上去:“宪小姐身子的确有些娇弱,要不我扶着你吧。”
你不把我推下去就阿弥陀佛了。
庄明宪也笑:“陆小姐真客气,你脸上都是汗,喘得这样重,应该也很累吧。”
陆双双听出她的嘲讽之意了,气得咬牙切齿,却笑容不改:“是有些累了,不过我还能撑住,你若是撑不住了,就说一声,坐下来歇歇也是无妨的,千万别逞强。”
咦?
这个样子的陆双双跟昨天很不一样,昨天她目中无人,倨傲跋扈,令人生厌。
虽然今天同样令人生厌,却比昨天虚伪了很多。
她看了看走在一旁的叶茂,瞬间就明白了。
叶茂对陆双双无意,可陆双双喜欢叶茂,所以在叶茂面前,她不是那个倨傲无礼的大小姐,而是甜美温柔的可人儿。
“多谢陆小姐提醒。”庄明宪笑的温婉得体:“你也注意脚下,仔细别掉下去了。”
陆双双虽然讨厌,但如果能维持这样的和气,也算不错。
但事不过三,如果陆双双再挑衅她,她不会再忍让,必然重重地还击,让她跟叶茜一样,滚回京城去。
叶茂见她们二人笑盈盈的,就松了一口气。
双双表妹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她若是看某个人不顺眼,早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了,绝不会这么和气。
看来这次的确是他想多了。
“哎呦!”陆双双叫了一声,突然捂着脚坐在了台阶上:“茂表哥,我的脚扭到了,好疼。”
叶茂赶紧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要不要紧?我到上面去滑竿,让人送你下去吧。”
“那怎么行?”陆双双立马就不乐意了:“我都快到了,怎么能半途而废。我现在感觉也不是很疼了,你扶着我走,我应该能撑到山顶的。”
要是扶双双表妹,宪表妹该怎么办呢?
叶茂为难地看了庄明宪一眼。
陆双双赶紧抓了叶茂的袖子,软软恳求:“表哥,我真的很想到山上去,这次来,我都听你的了,你就带我上山吧。”
“陆小姐说的对。”庄明宪轻声说:“她这个样子,的确更需要人照顾,叶表哥你扶着她走吧。”
说着,就快步踏上台阶,很快就冲到了上面。
陆双双一阵欣喜。
叶茂大急,怕庄明宪摔着了,想追上去,人又被陆双双拽着,正着急着,见傅文在下方不远处,忙招了招手,叫傅文过来。
“宪表妹一个人上去了。时文,你快上去,帮我看着宪表妹。”
傅文眉头一挑,没有说话。
叶茂忙拱手作揖,讨好道:“拜托拜托,大恩大德我一定厚报。”
昨天晚上的两件事,真是彻底给他吃了定心丸。
先是在长房老太太门口三人见面,庄明宪对傅文完全不热情;后来又见到傅文约会庄明姿。
他是彻彻底底相信,庄明宪跟傅文真的没什么,不过是下人捕风捉影的谣传。
傅文抬头,看了上面一眼,站着没动。
叶茂急了:“时文,你究竟还是不是我的好兄弟啊?回了京城,那盆紫荷给你。你就帮我这一个忙吧?”
傅文没说什么,陆双双脸色却变了。
那盆紫荷非常珍贵,是荷中极品,舅舅一直爱若珍宝,有一次她摘了一朵荷花,舅舅就训斥了她一顿。
她没有了母亲,舅舅很疼爱她,之前从来不舍得说她一句,却为了荷花说了她。
她哭着去找茂表哥,茂表哥不仅不安慰她,反而说她不该去动那紫荷。
她哭得伤心极了,茂表哥却视若无睹。
她那时候就知道,那紫荷是不能动的。
可是今天,茂表哥竟然说送人就送人了,还是为了庄明宪。
陆双双的手抓着叶茂的衣袖,越攥越紧,关节泛白。
这样一个劲敌,不除不行。
庄明宪见自己甩开了陆双双,着实送了一口气。
她虽然不惧怕陆双双,但也不想好好爬一次山,被她给弄的没了好心情。
正高兴着呢,突然听到下面有脚步声传来,她眉头就是一皱
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回头一看,只见傅文抬头看着前方,眼神清冷而深邃,与她只隔了四个台阶。
相较于陆双双,庄明宪更讨厌傅文。
她立马把头转过来,牟足了劲朝上爬。
一鼓作气爬了五十来登台阶,刚停下喘口气,就听到那沉稳的脚步追上来了。
爬了这么久,她有些精疲力竭,再想像刚才那样一口气冲到上面也是不可能了。
她回头瞥了傅文一眼,见他面不红,气不乱,一步一个台阶,正稳稳地朝自己这里走来。
她心里登时涌起一股子不甘心。
大家相看两厌,凭什么是她要躲开啊。
要躲也该是傅文躲才是。
她就慢慢地爬好了,反正傅文不喜欢她,一定会爬到她前面,狠狠甩开她的。
庄明宪是想停下来的,却又怕傅文误会自己是在等他,所以她就慢慢地走,想等傅文抄到她前面去。
不想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依然不见那脚步追上来,身后那个人,依然不紧不慢地始终跟她保持着三四个台阶的距离。
这个傅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八成是故意恶心她呢吧?
庄明宪冷笑一声,也不再管傅文,只低头走自己的,却不小心踩到一颗小石子,吓得她赶紧抓了护栏。
还好只是有惊无险!
她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刚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的样子被傅文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又觉得气。
有心回头问他搞什么鬼,却实在不想搭理他。
只能憋着气朝上爬。
傅文见她险些摔倒,冷冷一笑。
庄明宪听到笑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回眸的瞬间眼神格外犀利,那一双眼睛好像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瞳仁有大又亮,眼尾上翘,竟然格外的生动美丽。
本以为她必然会开口说话找回场子,不料庄明宪一语未发,就转回了头。
傅文脸上冷冷的嘲讽慢慢敛住,看了眼她向上攀爬的身影。

山上风景独好。
最好的是傅文没了踪迹。
庄明宪走累了,找了一块光滑的大石头坐下来,见山下的人小小的一点如蚂蚁一般,顿时生出一股子会当凌绝顶的豪迈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抵达山顶。
众人在山上说说笑笑,歇脚喝茶,又过了半个时辰,开始下山。
下山的时候,老太太不愿意乘坐滑竿,无论如何也要自己走下去,庄明宪紧张兮兮地跟在祖母身边,生怕她老人家有个闪失。
叶茂急得火烧眉毛。
宪表妹身子那么柔弱,她还需要别人照顾呢,哪里就能照顾得了别人了?
特别是下山,比上山危险困难多了,他不看着她,实在不放心。
只是陆双双缠着他,死活不放手,他只能干着急。想拜托傅文,看了几圈也没有看到傅文的身影。
虽然一路上扶着陆双双,叶茂的一双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庄明宪。
陆双双也在看庄明宪,只不过她眼神跟刀子一样,若是眼神能杀人,庄明宪恐怕已经死几百次了。
她不信茂表哥心里没有她,她不信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会被别人插足破坏,她不信茂表哥会变心。
“哎呀,茂表哥,我的脚又开始疼了。”她拽着叶茂,疼得眉头紧紧皱着:“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好不好?”
叶茂无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庄明宪走远了。
这样走一走,歇一歇,几次之后,终于拉开了距离。
“茂表哥,这里景色这么好,我们可以慢慢的走。”陆双双笑着说:“你已经好久没陪我玩了呢。”
“还是快点走吧。”叶茂心不在焉地催促:“说好了一起吃午饭,总不好让大家饿着肚子等我们。”
敷衍的语气,带着丝丝的不耐烦。
从前茂表哥对自己柔声细语,有求必应,比疼叶茜还要疼她。
可如今为了庄明宪,他竟然对自己这么无情。
九月的天还不算冷,爬山下来出了汗还有些燥热,陆双双却觉得自己犹如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从头凉到了脚,眼泪也忍不住漫了上来。
她抬起头看着叶茂,叶茂却看着山下,明明已经看不见庄明宪了,可他还是习惯性地看着底下,好像多看几眼,就能看到庄明宪似的。
呵!
好个庄明宪!
她慢慢地把眼泪咽回去,露出一个笑容:“茂表哥,你是不是喜欢宪小姐?”
叶茂吓了一跳,矢口否认:“你胡说什么?哪有的事!”
嘴上不承认,耳朵却红了。
陆双双看着更加心寒,却笑着道:“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是我都看出来了。”
“表哥,你是不是在怪我?”
她诚恳地看着叶茂,带了几分愧疚几分烦恼:“外祖母说,想让我们两个成亲,我知道你心里并不愿意。”
叶茂微微惊讶。
陆双双小时候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叶茂,叶茂跟她也很亲近,可后来大了,叶老夫人流露出想结亲的意思,叶茂就远着陆双双了。这几年,又格外明显些,有时候甚至故意避着陆双双。
可陆双双对他却跟从前一样,丝毫没有她的疏远而改变。
不管她在别人面前如何跋扈不懂事,在他的面前,她总是听话乖巧的。
他以为陆双双不知道,没想到她竟然知道。
“表哥你从小就对我很好,把我当亲妹妹一样对待。”陆双双道:“我心里也是当你是亲哥哥的,所以不管我如何的淘气,不懂事,只要你说的话,我一定会听。叶茜让我找宪小姐的麻烦,替她报仇,我都答应了,但因为你说不许,我还是没有做。”
“我不想嫁给表哥,只想跟表哥做一辈子的兄妹,想让表哥跟小时候一样疼我。但是我又不想外祖母伤心,所以就装作不知道。我从前想,为了外祖母高兴,嫁给表哥也没关系。”
“可是今天,我不这么想了。”
“因为表哥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了。”
她突然笑了,如释重负:“宪小姐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这样的女孩子,外祖母一定会喜欢。你放心啦,我会在外祖母面前替你说好话的。”
“双双表妹…”
叶茂越来越吃惊,却又不得不承认陆双双说的很对,她并没有撒谎。
她当自己是亲哥哥,可是他却防着她。
什么时候自己的心胸变得如此的狭窄,连最亲近的表妹都不如了呢。
“我会跟宪小姐做朋友的,还会邀请她去京城做客,外祖母见了她,一定会同意的。”
叶茂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陆双双的头发:“谢谢表妹。”
陆双双捂了嘴笑,心里却一片冰凉。
庄明宪,你别怪我。

老太太强烈要求自己下山,回去就腰酸背痛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所以,本来约好第二天去挖灰灰菜,就变成了庄明宪跟谷雨去。
在门口遇到了叶茂跟陆双双,叶茂还没有说话,陆双双就指了她手里的篮子问:“宪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得知庄明宪是要去挖野菜,她立马就笑了:“还真是巧了,承蒙你们照顾,昨天又给我接风,今天我做东回请你们。不在家里,就在山下的湖边,那里风景好,野菜多,还有很多野蘑菇,我们在那里吃过饭后,就可以挖野菜了。”
她笑盈盈地挽了庄明宪的胳膊:“宪小姐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她脸上的笑容又亲切又大方,还挽了自己的胳膊,庄明宪觉得特别难受,强忍着要把她推开的冲动。
陆双双一定没安好心。
前面几次没讨到好,她一定不甘心,想找机会报仇。
这一次自己可以不去,但对方来势汹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她也不是被动挨打的人。
既然躲不开,那接招就是,这一次若陆双双再挑衅,她不会客气了。
庄明宪拿定主意,就把胳膊从陆双双的手里抽出来:“谢谢你的邀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们老太太也一起去吧?”
“祖母昨天累着了,正在休息呢。”
陆小姐这才嘻嘻地笑了:“你要不要打扮一下?我们可以等你。”
“不用了。我们这就去吧。”早去早回。
湖边景色秀丽,湖面绿莹莹的,像一块巨大的天然宝石,阳光照在清澈无波的水面上,泛着点点的光。
来的人还真不少。
不仅长房的人全到了,连二房的人也来了不少,除了祖母不在,昨天爬山的人,竟然一个不落。
陆双双特意让人搭了棚子,让大家坐在里面喝茶聊天,又请了两个说书的女先生,正一人一句在说书。
下人们则是手脚忙碌地准备午饭的食材,偶尔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风景好,气氛也好,大家都轻轻松松的。
一个小丫鬟跑过来:“陆小姐,您亲自烤鱼吗?厨上的婆子说,火升起来了。”
“这么快呀!”陆双双笑道:“让她先烧水,我这就去拿鱼。”
她站起来,对庄明宪说:“宪小姐,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怕鱼不新鲜,用网装了,养在湖里呢。”
“真是心灵手巧!”长房老太太笑着摆手:“你们去吧,我们就等着吃了。”
庄明宪站起来出了棚子,叶茂也追了出来:“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们恐怕拎不动鱼。”
陆双双咯咯地笑:“表哥你怎么这样的傻呀,哪里就需要我们亲自去拎鱼了,我不过是见里面太闹腾,想出来走走而已。”
“咱们女孩子家的悄悄话,你不好听的,快回去吧。”
说着又冲叶茂眨了眨眼睛。
叶茂这才反应过来,看了庄明宪一眼,脸色微红地走了。
“陆小姐,你到底搞什么鬼?”
庄明宪淡淡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她并不认为她们之间有什么悄悄话可说。
陆双双微微一笑,一抹阴森的光芒从她眼里一闪而过。
之前叶茜拿剪刀扎她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
庄明宪心头一凛,正欲离开,陆双双却猛然冲过来,狠狠地撞了她一下,把她朝湖里推。


第47章 反击
这一撞, 陆双双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的。
先将庄明宪撞到湖边, 再一把将她推下去。
能被淹死最好, 就是不死,她也会大病一场。
至于把庄明宪撞下去的后果,她根本就不怕。
庄明宪死了, 死无对证;庄明宪侥幸活命,她也不在乎, 她可是卫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区区一个庄家, 能将她怎么样?
她只是没想到庄明宪早有防备,这一撞竟然没能将她撞到湖边。
“琉璃,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陆双双话音一落,就树后走出来一个丫鬟,她扑过来抓住庄明宪。
庄明宪满腔的怒火,很想给陆双双一巴掌,突然被那个叫琉璃丫鬟抓住了手, 她毫不犹豫,“呸”地一口吐在琉璃脸上。
琉璃被庄明宪吐了一脸, 稍稍分神,庄明宪抽出手,一巴掌打在琉璃脸上,声音狠厉:“你不要忘了,琳琅是怎么死的!”
琳琅是叶茜的丫鬟,跟琉璃感情不错, 两人经常背着自家小姐互相倒苦水。得知琳琅被乱棍打死,她还哭了一场。
此刻听庄明宪旧事重提,琉璃立马吓得呆住,再也不敢上前。
“没用的废物!”陆双双气得咬牙切齿,手劲却比刚才更大了。
庄明宪冷冷一笑,对准她心口处的穴位,用力按了下去。
陆双双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脸色一变,歪倒在地。
庄明宪毫不犹豫,顺势骑坐在陆双双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竟然以为仅凭主仆两个就能将她推到湖里淹死,陆双双未免太小瞧了她。
她既然敢只身一人单刀赴宴,自然是有所凭仗的。
看来叶茜是个猪队友,并没有将自己的实力告诉陆双双。
陆双双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庄明宪压着她,她又惊又怒,大小姐脾气发作,伸手给了庄明宪一巴掌。
庄明宪躲避不及,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
耳朵嗡嗡作响,她懵了片刻,反应过来,立马扬起手。
见她要打自己,陆双双先是一惊,接着就笑了,她指着自己的脸,对庄明宪说:“你打吧,用力打,力气越大越好,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打过我呢。”
“你想错了!”庄明宪目光落在陆双双头变,突然笑了。
她怎么会打陆双双呢。
叶茜的事情让她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适当的示弱才能谋取到最大的利益。
一直强硬得理不饶人,反而达不到目的。
看祖母就知道了,她老人家刚强了一生,结果落到那步田地,活着的时候名声也不太好。
凭什么为了一个陆双双把自己的名声弄坏啊?
她根本就不配!
再说了,这事啊,她还有后招。
庄明宪把手落下,一把揪住陆双双的耳朵,一个用力,将她的的脸按在旁边一坨牛粪里。
“啊!”
陆双双彻底崩溃,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你这贱人!”
庄明宪已经松开手,坐到了旁边。
陆双双“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谷雨带着叶茂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陆双双站着,脸上身上都是污秽,庄明宪坐在地上,像是被人推倒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叶茂震惊,才离开一会,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他赶紧跑到庄明宪身边,伸了手,扶她起来:“宪表妹,你没事吧?”
陆双双见叶茂看也不看她一眼,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庄明宪,又是气又是委屈,当场就哭着喊了出来:“茂表哥!你放手!”
她一把推开庄明宪,瞪着叶茂大哭控诉:“你看看我的脸,都是这贱婢弄的!”
“我没有。”
被陆双双推得一个趔趄,庄明宪退后了两步才站稳,她的眼圈也红了:“是陆小姐自己不小心摔倒,趴到了牛粪上。我不过是没忍住笑了一声,她站起来就给我一巴掌…”
庄明宪抬起头看叶茂,白皙的脸上红肿了一片。
陆双双打她的时候手劲太大了。
“你这贱婢,还敢撒谎…”
陆双双气疯了,跳着对庄明宪扑过来。
“够了!”叶茂脸色阴沉,一把将她拨开,然后将庄明宪护在身后,看陆双双的眼神与仇人无异:“你打了宪表妹?”
陆双双一愣,眼泪流得更凶也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势。
她的茂表哥,一心一意护着这个贱婢,根本不管她。继续闹下去,只会让茂表哥生厌。
“茂表哥…”她的气焰立马降了下来,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地朝下掉。
“罢了!”叶茂把手一甩,板着脸道:“这件事情就此揭过吧,若有下次,我绝不会原谅你。”
“这真是是误会。”陆双双哭得都哽咽了,她一把拽住了叶茂的袖子:“我当时被…糊住了眼睛,根本不知道是宪小姐,我以为是我的丫鬟。茂表哥,是我不对,我错了,你别生气。”
“你…”她抓了叶茂的手:“你要是怨我,就打我一巴掌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我知道错了…我从小就没了母亲,性子又坏,大家都不喜欢我,不跟我玩,连叶茜都欺负我,排挤我,只有你对我我,哥哥一样疼着我,护着我…”
“我怎么会…怎么会打宪小姐呢…我…你不相信我,我死了算了!”
说着,她就梗着头,朝湖里扎。
“好了!”叶茂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别闹了。”
从前的娇娇女,此刻狼狈不堪如泪人一般哀哀哭诉,叶茂本来就是心软之人,一时间就有些动摇。
他不知道陆双双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可她说的太可怜了。而且,她昨天说了会好好跟宪表妹相处,今天还特意请宪表妹来,怎么会故意打宪表妹呢?
这八成是个误会,对吧?
陆双双就趁势滑下去,倚着叶茂的腿哭得肝肠寸断。
“宪表妹。”叶茂艰难地回头,为难愧疚地看着庄明宪:“我看这事可能是个误会,你…”
庄明宪叹了一口气。
她让谷雨去叫人,怎么谷雨叫了叶茂过来。
她心中的理想人选是长房老太太跟祖父,如果来的是他们,陆双双绝不会服软的。到时候,她就能谋划到更大的利益。
可来的人是叶茂,他的心太软了。
陆双双也知道他心软,所以故意在他面前示弱。
本来她的计划是跟陆双双彻底撕破脸皮,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真愁人!
不过,她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一定要坚持做下去。
不管这个人是叶茂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不能阻止她,因为这个陆双双太讨厌了,她再也不想跟她无休无止地纠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