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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江令宛来到前一天与萧湛说话的地方,那里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正是乔装打扮过的青峰。
她撩了马车帘子,萧湛果然在马车里坐着:“上来坐。”
萧湛伸手拉她上了马车,两人对面坐了:“上午你去而复返,我就猜到你有话要跟我说。”
江令宛看了他一眼,她的确给了他暗示,但当时并不确定他能否明白。过来这边,本来也是抱着碰运气的态度,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领会了她的意思。
萧隆庆他其实很聪明,否则也不会这般闻音知雅了。
能攀上四皇子,在权贵中游走,又岂是蠢笨之人呢?
这样的聪明人,竟然看不破富贵浮云,以为攀上了四皇子就稳妥了。
正想着,萧湛递了一盏茶到她手边:“喝口茶,歇一歇再慢慢说。”
“多谢。”江令宛接了茶,摩挲着茶盅,思忖了一会方道,“你是个聪明人,我的来意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萧湛的茶盅已经递到了唇边,闻言又放下,看着她说:“你不赞成我到六大书院来?”
“是,你不仅不该来六大书院,更不该与四皇子结交。”江令宛道,“皇上身体不好,几位皇子都有争夺之意,四皇子必然会参与夺嫡,你不该牵扯进来。”
青峰侧耳倾听,恨不能整个人都贴到车帘子上,听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笑,我们主子是四皇子的表兄弟、伴读,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怕是不能下船喽。
江令宛虽然知道四皇子不是好东西,没有好下场,却不能直接诉诸于口。
含蓄地暗示之后,江令宛又建议说:“你找个经验老道的夫子,跟着他学习科举之道,童生、秀才、举人、进士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考功名,才是正途。从龙之功风险太大,你不要去做,现在就收手,还来得及。”
小姑娘一本正经,脸色严肃地跟他讨论前程,竟然连夺嫡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很认真地再替他考虑了。
这样的一番话,估计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出来吧。
她这样关心他,让他心头触动,忍不住点头答应她:“好。”
这个时候,他是愿意答应她任何事的。
萧湛点头之后,便察觉到不妥了。她如今是京华女学的学生,还要参加六大书院的比试,竞争经筵听讲的资格,以后他们像今天这样见面的时机会很多,下次再碰到,他又该怎么解释呢?
“你愿意现在放手就好。”江令宛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昨天打听了,青松书院教四书五经的赵夫子在家中开了一个小私塾,只收了五个学生,他应该还要收人。你准备一下,再过几天我休沐了,我找个人帮你引荐一下,到时候你就拜在赵夫子门下,跟着他读书吧。”
赵夫子是认识他的,到时候见了面…
萧湛略一犹豫,江令宛已经探究地看了过来:“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萧湛很快调整了状态,笑着说,“我是太震惊了,没想到能拜在赵夫子门下。”
江令宛就笑:“你也别太高兴,到时候赵夫子可是要考你的,若是考不过,恐怕就不成了。所以,这几天你要好好看书,千万不能被赵夫子拒绝,连累我面上无光。”
听到这里,青峰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就想听听自家主子怎么回答。
萧湛一向清冷的声音温润了许多,他含着笑意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你放心吧,一定没问题的。”
青峰挠挠头,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主子欺骗江三小姐这事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越滚越大,眼看着主子的身份就要藏不住了啊。
不一会,江令宛就下了马车离开了,出来的时候,萧湛很体贴扶了她一把。她手里拿的那罐茶叶,正是延安侯府三公子送给萧湛的那一罐。
青峰便是不聪明,也察觉到主子对江令宛不一样了。
“主子。”青峰问,“赵夫子的事,您准备怎么办?是要提前去跟赵夫子打个招呼吗?”
“不必。”萧湛看着江令宛离开的方向,灼热的双眸中露出几许期待。
既然藏不住,那便不藏了。
过几天东莞伯太夫人大寿,表姐一定会带她去的。
…
转眼几天时间过去,到了休沐的前一天。
这一天大家都有些兴奋,纷纷讨论着休沐了去哪里玩。
女孩子们的话题不外乎就是去哪里上香,到谁家做客,或者哪家铺子又出了新的衣裳首饰。
“我明天也要去逛铺子,听我祖母说,铺子里新进了一批茉莉花面脂,叫茉莉红颜膏,据说味道清香淡雅、颜色洁白如雪,擦面可让肌肤柔软细腻、白皙明亮,我明天去拿几盒,等上学的时候带来给你。”
程家是皇商,家里的胭脂水粉是御供的,特别畅销。
江令宛呵呵笑:“你的皮肤已经够白够细腻了,人也够漂亮了,你再用茉莉花面脂,让其他人可怎么活!”
程静昕五官清秀,但皮肤白皙透亮,格外水润娇嫩。
听了江令宛的夸赞,她摸着自己的脸笑眯眯说:“一般一般,天下第三,离你这个第一漂亮还有差距,所以要继续努力。”
“那你怕你永远都追不上我了。”江令宛笑道:“因为我也要用茉莉花面脂,也会一直漂亮下去的。”
程静昕就大言不惭道:“那我可以努力做第二呀,咱们俩就做第一美人、第二美人好了。毕竟美人的朋友也只能是美人啊。”
江令宛毫不谦虚地点头:“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重生之后,除了挽救了母亲,让自己的生活变好,江令宛还多了许多与好友相处的愉快时光,她觉得老天爷对她真的是很不薄了。
…
下午是乐课,吹拉弹唱会发出声音,为免影响其他学生,乐课有个专门授课的院子。
或许是因为上完乐课就休沐了,大家都笑语盈盈的,气氛十分轻松。
学堂里摆放着琴、瑟、古筝、琵琶、箫、笛、钟、鼓等乐器,江令宛一一看过,其中七弦琴最多,其中不乏名琴。
程静昕走过来,语含期待:“你也要选琴吗?除了你跟江令媛,我们学堂有十八人选了琴。”
因为琴被大齐定为国乐之首,很多人都能弹得一手好琴。
江令宛问程静昕:“我记得你琴弹得很好,你是不是选了琴?”
程静昕笑着说:“正是,我还选了笛子。你要是选琴,月考时,我们可以双琴合奏,也可以琴笛合鸣。”
“不,我要弹琵琶。”江令宛目光一转,落在旁边那把琵琶上。
“原来你会弹琵琶。”程静昕吃惊过后,抿唇笑了起来:“这样也好,月考合奏,我吹笛子你弹琵琶。”
有女学生低低惊呼:“啊,容夫子来了!”
江令宛抬头望去,只见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白衣黑发,皮肤苍白,俊美绝伦的脸庞上,一双眼睛如雾如云如秋水,透着淡漠与疏离,让人看不清、猜不透,却又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这样一个容貌出众、气质清冷、成熟淡然的容夫子,的确有着与一般青涩少年不一样的魅力,这魅力对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而言,无疑是很俱吸引力的。
江令宛看着容夫子,脸上闪过一抹异样:“怪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萧五爷说:既然藏不住,那便不藏了。
宛姐儿星星眼:五舅舅藏了什么啊?
萧五爷笑:跟我进房,我给你看。
不一会,嘤嘤嘤,呜呜呜,嗯嗯啊啊~
第36章
怪不得大家这么激动高兴,怪不得有好几位女学生都换了衣饰、打扮得格外俏丽,怪不得程静昕前世临死前会说出那样一句话。
“宛姐儿,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嫁,只要能看到容夫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程静昕喜欢的并不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哥,而是女学的夫子容仲清。
女学生们或羞涩或大胆地看着容夫子,程静昕偶尔看一眼,又若无其事把眼睛移开,若非江令宛前世亲耳听她说过,她根本看不出来程静昕的异样。
看着程静昕秀丽的脸庞,江令宛越发坚定了决心,这一世,她要好好护着程静昕,绝不让她孤苦无依、香消玉殒。
…
容夫子让大家把上节课学习的内容练习一遍,他则过来让江令媛、江令宛挑选乐器。
“我选琴。”江令媛眼眸一抬,给江令宛一个挑衅的眼神,江令宛,你敢跟我比吗?
梅雪娘给姐妹二人请过夫子,专门教授琴技,江令媛琴技很好,获得夫子赞扬。而江令宛得到的评语是很聪明,但是兴趣不在这上面。
江令宛并不接受江令媛的挑战,她指了琵琶:“我要学琵琶。”
容夫子表情清冷,声音温和而疏离:“你们之前有基础吗?”
江令媛面带浅笑,语气自信从容:“我学琴三年,略有基础,可以熟练弹奏高山流水、梅花三弄。”
容夫子又看江令宛。
“我没有学过琵琶。”江令宛目光明亮也傲然道,“但是我也学过三年琴,教授的夫子说我天资聪明,能举一反三,天生就是乐器大家。”
“所以,我虽然没有基础,但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成为琵琶高手,一鸣惊人。”
众人被她理所当然、大言不惭的气势给惊住了。
江令媛目含轻视,乔燕儿满面鄙夷。
一向淡漠的容夫子眸中也闪过诧异,很显然是没见过这样大夸海口、毫不谦虚的女学生。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淡淡点头:“你有决心就好。”
容夫子让江令媛弹奏:“你把高山流水弹一遍。”
江令媛坐下,略一凝神就弹奏起来,琴声清澈悠扬,如行云、如流水、如高山、如峡谷,让人思绪追随着琴音,沉浸其中。
一曲终了,江令媛起身,笑容明媚,她嘴上说“献丑了”,眼角眉梢的矜持与骄傲却是压不住的。
女学生们很是震惊,没想到她的琴技竟然如此高超,在座的女学生里,恐怕只有程静昕能与之一争高下了。
容夫子眉目不动,依然清冷冷的:“不错,你与大家一起各自练习吧。”
大家开始练习,容夫子坐到江令宛旁边,给她介绍琵琶结构,讲解指法。
他竟然对江令宛一对一指导。
女学生们羡慕嫉妒,纷纷表示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选琴,有程静昕与江令媛,她们只能被压制,若是选择其他乐器,她们或许还能出头,更重要的是,可以接受容夫子单独指导,与他亲近。
呜呼,女学生们虽然在练琴,眼睛却频频望向江令宛的方向,一个个眼红极了。
对此,江令宛很是诧异不解。
夫子们教授学生,一般都会格外偏爱学习好的。容夫子放着程静昕、江令媛这样琴艺高超的不去指点,反而来指点她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新手,这是什么道理?
容夫子对她说:“既然决定要成为琵琶高手,一鸣惊人,就要好好练习,不能偷懒。”
江令宛明白了,她夸下海口在先,容夫子怕她没能做到,丢脸出丑被同学耻笑,所以格外关照她。
真没想到,外表清冷的容夫子竟然是这样细心温暖的人。
江令宛看了看容夫子,对他感激一笑。心里却忍不住想,容夫子与程静昕都是善解人意之人,或许他们俩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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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容夫子的指点下,江令宛练习的挺认真的,但是她只能发出“铮铮叮叮”的声音,根本无法成曲。
江令媛一声冷笑,越发认真地练习弹奏,不再分心。
乔燕儿却十分高兴,御马课江令宛是比不过她的,乐课江令宛依然不行,这一场比试,她赢定了。
容夫子就开始轮流指点学生,虽然每个学生都指点了一遍,但他教授江令宛的时间最久,一节课的一半时间都留给江令宛了。
女学生们只能干瞪眼。
等到乐课结束,江令宛竟然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指法,可以弹几个音了,虽然还不能成曲,却进步飞速,令人惊叹。
容夫子声音淡淡地夸赞江令宛,说她很有天分,学习认真,还说有些同学仗着自己学过琴,上课的时候东张西望不好好练习,这一点不如江令宛,要向她学习才行。
江令宛谦虚道:“是容夫子教的好。不过我也的确天资聪颖,非同凡响。”
江令媛脸色不虞,却还能撑得住;乔燕儿眼中的火焰几乎要喷射出来,因为她觉得江令宛乐课不如她,所以存了轻敌之心,整整一节课都在嘲笑江令宛,根本没认真练习,容夫子虽然没有特意点名,但说的就是她。
江令宛有容夫子指导,进步飞速,照这样下去,极有可能超过她。
容夫子太偏心了,太过分了!
江令宛瞥了乔燕儿一眼,若有所指:“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厉害,有些人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了。”
她实在是太过骄傲、太过高调,连清冷淡漠的容夫子都瞥了她一眼。
放学之后,容夫子最先离开,江令宛看着他走路忽高忽低,才猛然想起来,容夫子的一只脚是有些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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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昕,今天容夫子指点我时间最多,大家都酸溜溜的呢。其实像我这样有天分的学生,容夫子喜欢我多一些,愿意培养我,这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她探究地望着程静昕。
程静昕神色自若,笑容一如既往:“你少贫嘴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把乔燕儿、江令媛都快气死了。”
“她们太小气了,我也没办法。”江令宛嘴角扬起,用说小秘密的声音跟程静昕说,“下次上乐课,你跟我学,就说自己这里不会,那里不会,容夫子人好,他一定会多指点你的。”
“免了。”程静昕哈哈笑,嫌弃地说,“我又不是那些花痴,看到容夫子就走不动路了,你这个主意留着自己用吧。”
她眼波一转,戏谑道:“就是你用的时候小心点,万一被你温柔体贴的顾哥哥知道,打翻了醋坛子,可就不妙了。”
见她如此,江令宛也就明白,程静昕这时候还没有喜欢上容夫子呢。也是啊,不过才上了两节课而已,程静昕又不是花痴,怎么会这么快就情根深种了。
既然还没开始,那她就静观其变吧,如果这一世,程静昕真喜欢上了容夫子,她就帮她一把。反正前世容夫子终身未婚,到老都孑然一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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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便是东莞伯太夫人寿诞,江令宛想让自己漂漂亮亮地出现,也想给四婶挣面子,她认真地打扮了一番。
来到四夫人的院子,此起彼伏的夸赞声跟不要钱似的朝外涌。
“三小姐真漂亮。”
“三小姐今天真美。”
“三小姐好看,衣服好看,妆容好看,人更好看。”
何娉芳就笑着说:“让我看看,我们宛姐儿到底多好看。”
江令宛已经进了屋,除了四夫人何娉芳,二夫人余氏与大小姐江令瑶竟然也在。
江令宛刚一出现,二夫人母女就变了脸色。
江令宛本就是江家姊妹中最漂亮的那一个,今天又特意装扮过,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她穿着玫瑰粉的上衣,映着她雪白的皮肤,嫣红的樱桃唇,真是娇嫩明媚,人比花娇。
下身穿鹅黄绣花襦裙,腰封将她不堪一握的腰肢裹着,越发纤细柔美,绰约可爱。
红宝石珠花压着她乌黑油亮的青丝,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比红宝石还要耀眼。
好一个顾盼生辉,灿如春华的美人。
二夫人先是诧异、惊艳,之后神色不虞,微微抿了唇角。
而江令瑶则是从上到下将江令宛打量一遍,最后盯着她头上的红宝石看,目中有掩饰不住的妒忌。
萧嬷嬷笑得开心:“老奴一直都知道咱们三小姐漂亮,却没想到竟然如此漂亮,这样的小姑娘带出去,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羡慕。”
江令宛嘻嘻一笑:“那我今天就跟在萧嬷嬷身边,让其他人都羡慕您。”
“好。”萧嬷嬷笑呵呵地拉着江令宛的手,将她牵到四夫人面前。
何娉芳笑容满面地点头:“这样打扮就很好。”
江令宛摸了摸头上的珠花:“谢谢四婶。”
几人有说有笑,二夫人余氏心头陡然一惊,忙回过神来,笑着夸赞::“四弟妹长得好,会打扮,也会教孩子,宛姐儿到你身边才几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真不愧是大家子出身。”
一句话既夸了江令宛,又夸了四夫人。
她今天来,是请何娉芳帮忙带江令媛去东莞伯府的,四夫人还未答应,江令宛就来了。
她有些生气,何娉芳带江令宛竟然不带江令媛,可当她看到江令宛与萧嬷嬷、何娉芳亲昵地说话之后,又怒气全消。
虽然不知道江令宛用了什么手段,但何娉芳与萧嬷嬷很喜欢江令宛,分明是将她视作自己人了。
既然江令宛是她们自己人,二房不过是外人,如何能比?
二夫人给江令瑶丢了一个眼色,江令瑶不情不愿地说:“三妹妹这样装扮,是比之前好看许多。”
江令瑶是江家孙子辈第一个小姐,被祖母疼着,被父亲母亲捧着,家中有什么事都先仅着她,她也习以为常,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四夫人何娉芳去东莞伯府贺寿,要带一个小姐帮忙照顾欢哥儿,她理所当然地觉得四夫人何娉芳要带的人是她。
现在江令宛来了,还装扮得如此美丽,她觉得江令宛这是故意来跟她争抢,心里格外不服气,又怎么愿意夸赞对手?
二夫人一看她这个样子,便知道女儿这是嫉妒、不高兴了。
二夫人叹了一口气,笑道:“我本来打算让瑶儿跟你一起去帮你带欢哥儿的,既然有宛姐儿了,我也就放心了。”
言下之意,是不让江令瑶去了。
江令瑶却不答应。
她不理会二夫人的话,笑着说:“娘,瞧您说的,宛姐儿才多大,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又怎么知道怎么照顾欢哥儿?她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二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坏了,但她脸上却分毫不显,淡笑着说:“宛姐儿比你不过才小几岁而已,她已经去女学读书了,怎么会照顾不好一个孩子?再说还有你四婶、萧嬷嬷,其他丫鬟婆子呢,有这么多人帮着,你就别去添乱了。今天绣坊的人要过来裁衣裳,我又要理账,正好你跟我一起。”
江令瑶自视自己乃孙小姐中第一人,从前就瞧不起江令宛,最近江令宛处处比她强,她早就看江令宛不顺眼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正面交锋。今天既然碰上了,她如何会容忍江令宛压她一头?
“我不会给四婶添乱的,宛姐儿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江令瑶毫不退让道:“就算四婶只能带一个,也不一定非要带宛姐儿啊。不是要照顾欢哥儿吗,那就得让欢哥儿选,欢哥儿喜欢谁,带谁去才最合适。”
江令瑶笑盈盈地望着何娉芳:“您说对吧,四婶?”
她分明在逼迫何娉芳,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到了这个时候,何娉芳若再说出不带江令瑶,带江令宛的话,难免会落下一个厚此薄彼的名声。
二夫人脸色一变。
这样的浅薄无知、掐尖要强,偏偏还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把旁人都当傻子,就算她是亲生的母亲都看不下去了。
她语气严厉地呵斥:“住口!你四婶要带谁,不要带谁,她自会决定,与你何干?快与我回去!”
“四弟妹,我们这就回去了,你快去参加寿宴吧,别耽误了。”她拽住了江令瑶的胳膊,要朝外走。
江令瑶不愿意走,手上暗暗与二夫人较劲,面上却笑得自然大方:“娘,您这是做什么,我们好好与四婶说话,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呢。您先听听四婶怎么说。”
她笑望着何娉芳,等她给一个答案。
何娉芳轻轻一笑,她好像没有听出江令瑶的争风吃醋之意,脸上没有任何不悦,依然是和气亲切的:“瑶儿这孩子很聪明,这个方法挺好的。既然是要照顾欢哥儿,让欢哥儿选才最合适。萧嬷嬷,去看看欢哥儿收拾好了没有。”
江令瑶就松开二夫人的手,嗔怪:“娘,您看,四婶都说我的主意好。”
她带孩子很有一套的,刚才进门欢哥儿还跟她说话呢,小孩子很好哄的。
江令宛才到四房几天,白天要去女学,想来她也没时间、没耐心跟欢哥儿玩,说不定欢哥儿还会觉得她分了母亲的宠爱,对她很厌恶呢。
她的提议,四婶立刻就答应了,连问都不问江令宛一声,分明是觉得江令宛的意见无足轻重,没必要去问。
江令瑶脸上挂着成竹在胸的笑,淡淡望了江令宛一眼。
二夫人被女儿气得无语,直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复又坐回到椅子上。
何娉芳问都不问江令宛一声,要么是因为她跟江令宛太熟了,熟到不必虚伪客套,她可以直接替江令宛拿主意。
要么是因为她有把握欢哥儿一定会选江令宛。
也有可能两者兼有,偏偏瑶儿看不出来,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马上就要压江令宛一头了。
她养的女儿没眼色、不听话,执意要与江令宛争,她既然阻止不了,那便不阻止。
反正这是在自己家里,便是丢了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好过她到外面丢脸闯祸的强。
不一会,萧嬷嬷牵着欢哥儿来了。因为要拜寿,小家伙穿着明蓝小褂,胸前绣的团花纹十分喜庆,原本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小脸越发可爱了。
“欢哥儿。”江令瑶笑得甜甜的,冲欢哥儿招手,“到姐姐这里来。”
欢哥儿笑着跑过来,乖巧听话:“大姐姐。”
江令瑶笑容更胜,牵起了欢哥儿的手,得意地看着江令宛。
江令宛脸上挂着浅浅笑容,一直未变过。
江令瑶自觉已经赢了,看江令宛这个手下败将也就不那么尖锐了,她反而觉得江令宛这时候还能维持住得体的笑容,也算不错了。
何娉芳问萧嬷嬷都收拾好了吗,马车准备好了吗,寿礼带了吗?
萧嬷嬷点头回答之后,何娉芳这才望向欢哥儿:“我们马上去给曾祖母贺寿,你是与大姐姐一起,还是与三姐姐一起呢?”
“我与三姐姐一起。”欢哥儿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闻言立刻挣开江令瑶的手,蹬蹬几步跑到江令宛身边,牵了她的手朝外走,“走喽,去曾祖母家里玩儿。”
江令瑶目瞪口呆,简直不能相信。
凭什么?江令宛到底用了什么诡计,骗得欢哥儿这样亲近她?
她刚才胜券在握,以为欢哥儿一定选她,不料转眼就被打脸,而且是这样的直接、这样的快。
江令瑶到底只是十六岁的少女,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羞辱,她脸色红一片、白一片,狠狠剜了江令宛一眼,就逃也似狼狈离开。
这样输不起,这样没规矩,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二夫人望着女儿离开的身影,气得直哆嗦。
江令宛很是得体,她给二夫人行了礼,这才牵着欢哥儿出门。
一转身她脸上的笑容就忍不住放大、再放大,上了马车,她亲昵地揉了揉欢哥儿的小脑袋瓜子:“好欢哥儿,三姐姐最喜欢欢哥儿了。”
欢哥儿嘻嘻笑:“我也最喜欢三姐姐。”
何娉芳也上了马车,拆欢哥儿的台:“你昨天不是说,最喜欢五舅舅,最想见五舅舅吗,怎么今天又最喜欢三姐姐了?”
欢哥儿扳着手指头数了起来:“母亲、父亲、三姐姐、五舅舅、曾外祖父、萧嬷嬷,我都最最喜欢。”
“哥儿真懂事。”萧嬷嬷没想到还有自己,又是感动,又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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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伯府宾客盈门,很是热闹,何娉芳作为出了嫁的姑奶奶,又是从小养在定国公府的,地位尊贵自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