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萧竹摇了摇头,“就是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若有怨怒之气,要和我拼个你死活我也不是不可能。”
青豆听得有些懵懂,她垂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轻轻念道:“杀气么……”
最后还是很迷茫:“可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我这一生,只是为了报仇而活。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好了,别的,重要吗?”
火光隐隐有些微弱,闪闪动动的,不稳定。那浅淡的光投在她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诡异之气。萧竹脑中忽然蹦出一个念头来,他自己倒先被怔住。没由来的,觉得抑郁难受。
“青儿,睡了吧,别想了。”
“师父,你困了?”
“嗯。”
青豆听罢,乖乖地缩在地上躺好。刚闭上眼,就感觉到身上被罩了一件外衫,她忙睁开眼,想要说什么,萧竹却打断她。
“为师身子比你好。”
青豆嘴唇微启,最后,还是说:
“谢谢。”
萧竹的手在半空中滞了一滞,而后又放下。背对着她在一侧躺下。
“睡吧。”他轻轻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青儿哪儿都好,就是执念太重。
萧师叔啊萧师叔……
怎么忽然偶就变文艺了呢……汗汗汗。不能这样的哇。文风要轻松起来!握爪。
话说,还有几万字儿这文就过半了啊。
仙侠果真很冷,偶以后再也不趟这浑水。 T T
感谢一直以来看文的诸位观者们!鞠躬ing
21
21、【心冷意淘】 ...
天边泛出白色,清晨的云雾愈发浓烈,淡淡的清新气息弥漫山谷。虽没有草木,却也依旧带着森林特有的空灵之意。
云烟袅袅升腾,轻轻卷起的小气流,扯动宽长的衣袍,如海涛涌动。
桑鬼靠在一棵大树桩上,眯着眼,看着立在悬崖边的萧竹。他负手而立,风拂青丝,阳光熹微洒他半身,这般看去,竟是飘飘如仙。
“师兄,你待你徒儿倒真是好。”
萧竹并未转头,微不可闻听到一声冷哼。
“难道你没有徒弟?”
桑鬼轻笑:“我不似你。因为你极少收徒弟。”
“那又如何?”他言语不善。
“师兄别动气啊。”桑鬼笑得一脸无辜,抚掌叹道,“师弟我不过是担心你。”
“劳你挂心了。”萧竹连眼皮也懒得抬。
“师兄啊……”不知何时,他已踱步在他身侧,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多有古怪,“你可别忘了师叔祖说过的话。”
桑鬼同他一样平视着前方,看着山涧中的雾气:“山下自由是自由,但有了牵挂,在美的景色也只能看看罢了。你要守着盘云山,咱们六个人,缺了哪一个,都不行……”
萧竹闭目间,眉梢微微动了动。
“我知道。”
“啧啧啧。”桑鬼耸耸肩,盯着洞口笑道,“你那宝贝徒儿醒了,不去瞧瞧吗?”
萧竹这才缓缓睁眼,极目是淡淡山雾。
“我就先行一步。”他脚上一动,便起了一道风阵,将行时还好意提醒他,“师兄别忘了,后日是初一。”
萧竹咬了咬牙,瞪他。待得炫目光华散去,他才甩着袍子往洞里走。
石洞里面的光线比不得外头,青豆揉着眼睛,迎面正看着萧竹背着光从洞外走进来。一时很是吃惊。
“师父?”居然起得那么早。
“回客栈,收拾东西。”萧竹弹了弹衣摆上沾的几滴晨露,居高临下俯视她。
青豆赶紧爬起来,又发觉自己盖着他的外袍,立刻脱了下来,很尽职地替他穿上。
衣上残留的余温暖暖的,覆在他身上时,便嗅到一股青溪般淡淡的味道,脑中顿然就有些清醒了。
青豆头才过他肩的位置,有些吃力地掂着脚帮他系胸前的带子,又斜目看了看他身后的鸟巢里,那里面叽叽喳喳有些声响。
“师父,咱们就这么走了。它们会不会饿死啊?”
她的动作轻轻的,绕在衣裳上,弄得他痒痒的,很是想笑。
“鹄鸟好歹也是妖一类,这些个幼鸟已然成型。饿几顿没什么,等过几日长全了,自己便能寻吃食。不必担心。”
听他此话,青豆把横在地上的铜扇提起来在背上背好,忽然想起什么来,扭头看他:“在门口加一个结界吧,若是玄溟鬼域的人又来了怎么办?”
萧竹浅浅一笑,点头:“也好。”
*
出了荒山,行了一段路,便能看见村落了。一地残碎的红色鞭炮,明显昨夜是大张旗鼓庆祝了一番的。想来青豆不由得皱起眉。
早上的人不算多,客栈却还开着。不知是不是因得昨日之事,小二脸上的神色显得格外愉悦,逢人便说那鹄鸟妖灭族之事,大有从此天下太平,人间祥和之势。说得唾沫飞溅,嘴唇上下翻飞。
“店家,打点热水来。”
青豆倦倦地半推开门,朝楼下喊了一嗓子。
“好嘞!客官您稍等啊!”
小二一面接着与食客交谈,一面匆匆往厨房里赶。青豆看着这般场景,只觉得万分无奈。本打算是下山来见识见识那些道行高深的妖怪,怎么的也锻炼一下自个儿。如今看起来,事倍功半,很不像样子。
萧竹很随意地洗了脸,漱了口,桌上的馒头依旧没怎么动。青豆昨日睡了一天,自然是一点东西也没吃,故而也不与他讲这什么礼数,一口粥,一口馒头,狼吞虎咽吃干净了。
辰时四刻,天大亮。冬日的阳光柔软细腻,不热亦不凉,青豆在客栈门口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心头舒爽起来。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摆茶摊的大婶依然神采飞扬,旁边的那棵银杏上光秃秃的,没有叶子,也没有鸟巢。
正路过一个杂货摊位,摊子上摆了些零碎的小饰物,青豆伫足看了看,笑着问萧竹:
“师父,咱们难得出来一次,要不要带些什么东西回去?”
萧竹觉得很多余:“你觉得人家看得上吗?”
“不会啊。”青豆拾起一串檀木雕花扇坠,做工很是精致,“礼轻情意重。”她把手里的坠子凑到卖摊小贩跟前。
“这东西怎么卖?”
小贩是个直爽的人,咧嘴笑道:“便宜,二十文。”
果然很是便宜。青豆自脸上没表现出来,慢悠悠掏了铜板一个一个数给他。小贩捧着手接过来,喜笑颜开地叫她下次再来。
青豆把扇坠游戏似的抛了抛,在指尖上旋转了几圈,这才取下来无聊地细看。
萧竹看着她把玩着这木头东西,兴致盎然地翻来覆去瞧,不禁失笑:“这么小一个扇坠儿,你那扇子也用不得。”
“不是啊。”青豆也不看他,摸着那上面雕的一朵莲花,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记得空城师叔也用扇子的,这个送他,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
他闭了口,没再说话。
走到村东面,迎头就有几个樵夫模样地人,扛着斧头快步往这边走。其中一人抹了一把汗,招呼道:“走快些,走快些。听说那边都开始点火了。”
另一个人跟不上他的脚步,只得小跑起来:“那不是妖怪的崽子吗?寻常的火烧得死不?”
“你管他呢!不过据说有几个剑仙在帮忙破那什么界来着。应该是没问题的。”
“啊哟!阿弥陀佛,这下子斩草除根了!”
“可不是……”
……
青豆脚下顿时一停,怒目回头,柳眉倒竖,拔腿就要往回跑。
“诶……”萧竹一把拉住她,“慌什么?”
“师父!”青豆急得跺脚,“他们真放火烧了怎么办?!”
萧竹有些无可奈何地摇头看着他:“你师父我下的结界,就那些个三脚猫功夫的‘剑仙’,也能破的了吗?你未免太瞧不起你师父了吧?”
青豆听来,也渐渐收住了情绪,想着也颇有道理,缓点了一下头。这时,她才感觉萧竹的手正稳稳牵着她的,带着丝丝薄茧的指尖有微凉之意。她瞬间抽回来,耳根子莫名其妙开始泛热。
萧竹倒没在意她的面色,转身把手伸进袖中,举步闲散地继续走。
“回吧。”
“喔……”
*
再次来到盘云山山门的时候,青豆蓦然感慨,这个门派当真是很大。便是连大门都如此的有气势,长姓村这偏僻的地方自然是无法比及。
时候尚早,却已有两民守山弟子恭恭敬敬在门口立着,眼见萧竹归来,忙行礼问好。
“萧师伯!”
“青师姐!”
萧竹只懒懒应了一声,拖着步子领青豆回了天上轩。
算算这次出门也不过七日左右,但小轩子里的草比起出门前倒长了不少。院子里的几只仙鹤和坐骑同某人一样懒懒散散,时不时用蹄子在地上踢了踢。一副有你没你我活的尚好的模样。
带出门的包袱不大,里面不过几件衣服和药瓶子。青豆几下便整理好,换了道袍出来。萧竹刚喝完一杯茶,退了外衫,躺在厅里的小塌上。
“我先睡一会儿。”他打了个呵欠,就势一躺,接着又补充,“若是有人来寻我,便说我不在。”
“师父你又不吃饭了啊?”青豆推了推他,“我去小厨房给你找些吃的来,好不好?”
“不好。”萧竹拒绝得干脆,很是恼火地翻身躲开她,“别来烦我。”
“可是……不吃饭……”
本着是为了她跑出去收什么妖,端得是几日早起都没睡好。不容易回了来,还听她这么啰啰嗦嗦,萧竹一时就发了火。
“再不闭嘴为师就揍人了!还想去冲冷水瀑布吗?”
青豆立马就停了手,哆哆嗦嗦退了好几步,脑中那生冷刺骨的寒意莫名涌上来,她没由得打了个颤。于是只得咬了咬下唇,在桌边坐下来。茶壶里的水滚烫,她便倒了一杯捧在手里暖。
屋外的天色有些暗淡,想是要将下雨了。青豆小口啜着茶水,灼热的感觉从她喉中一直往下,到胃里。暖暖地,很安逸。
不自觉的,就让她想起小时候和义父住在山林小院子里的情形。
冬季,她格外的喜欢冬季。趴在窗边看着那一地的白色霜雪,天上却还有雪花,簌簌的往下面坠。
青豆又喝了口,才把杯子放下来。轻手轻脚走到萧竹床榻边,小心替他取下头上的玉簪,回房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帮他仔细掩上。
不知是被惊醒了还是他从未睡着,萧竹也没睁眼,就侧着身低低道。
“醒来弄上次的冷淘给我罢。”
青豆抓了抓头,有些不确定地问他:“师父,天儿有些冷,还吃那个么?”
他鼻中不清不楚“嗯”了一声。
“为师乐意。”
烛火把她的身影投在墙上,很纤细也很瘦弱。萧竹蹙着眉,就这么默然看了一会儿,渐渐的便有睡意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萧师叔,乃这么凶是追不到小青儿滴。
萧竹:……
话说,师叔你真的不是故意去吃人家豆腐的么?
萧竹:= =||
你真的不是故意要吃一块木头的醋么?
萧竹:-_-#
汗, 师叔,你除了双眼皮和单眼皮以外就不能来点别的表情了么。
萧竹:囧rz
……
22
22、【鹄鸟一族】 ...
萧竹是被门外的几许吵杂声惊醒的,他抬手遮了遮阳光,感觉有些发热,便掀了被衾坐起来。桌上端端正正摆着一碗冷淘,色香味俱全,面上洒了几粒葱花,卖相特别好。旁边还细心地放了一杯热茶。
茶水上腾腾冒着热气,想来是刚倒不久的。
萧竹却没动筷,只摁了摁眉心,舒展了一□姿,方起身往外走。
小院儿里,扬起了一阵尘土残叶,见这个风势比初入门的时候又成熟了许多。槐树下,那人的一头长发只用一根干净缎带绑着,风吹得发丝舞动,看着却格外清丽。
奚扬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张着嘴愣了好半晌才跳起来,道:
“了不得啊,你这风用得越来越厉害了!”
青豆收了扇子,拿身上的帕来擦拭,觉得有些纳闷:“有吗?”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何止有。”奚扬围着她转了一圈,好生看了看,“你别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去!”青豆扬起巴掌就在他头上拍了一记。
奚扬抱着头“哎唷”一声,瞪她:“还说你师父教的不好呢,我看你再学个几年,没准儿就能和其他大弟子一个水平了。”
“感情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青豆把铜扇往地上狠狠一立,顿时就起了个大坑,“不就是拐着弯儿说我功夫不济,比不上其他大弟子是么?”
“哪有!”奚扬哼了一声,抱着臂别过脸,“就是和我比还差了那么一些……”
“臭小子……”青豆不客气地扯着他耳朵。
“哎、哎哟!”奚扬疼得龇牙咧嘴,双手把她的两个指头扳开。“痛啊!”
听他这声音,青豆唬了一跳,赶紧伸手捂住:“小声点儿。我师父还睡着呢。”她扭头朝门口看去。萧竹见状连忙脚步一闪,隐到暗处去了。
奚扬被她捂得快透不过气,好容易见她放下手,才不由得喘气:“呼……”
“得了吧,就你那师父,成日里除了睡就是吃。活得就像那……唔!”
青豆又抬手上去死死地把他后半句话堵住,咬牙切齿地眼神示意他莫要多嘴。
“呸呸呸!”奚扬难得推开她的手,很是不悦地嘴上臣服,“得得得,我不说你那尊贵的师父总成了吧?瞧你护他跟护什么似的。”
萧竹的身形忽然怔了一怔,嘴角不经意浮起一丝笑来。
因得手上松了,青豆就笑着捏了捏他鼻尖:“奚宝,你年纪长了就越发没规矩了。小心我告诉你大娘去!”
“什么呀!”奚扬撅着嘴,一脸怒气,“说了别叫我‘奚宝’,我叫奚扬!”末了,他又横横地补充道:“再说了,我现下可不比以前了。等以后再修炼些日子,我就能保护你们了。”
“就你啊?还保护?”青豆很不给他面子地笑起来,“免了,还是照顾好自个儿吧你。”
“我是认真的!”奚扬对她这反应明显不满,一把拽着她胳膊,狠生生将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
“我是认真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淡淡的眉梢不禁皱起来。一对眼瞳里映着都是青豆的身影。
见着他的表情甚是严肃,青豆也不好得再笑,忙忍住了,也定定望着他。
这大半年里,奚扬倒是长高了不少,已经高出她一截了。照这么下去,过些年必也是能和萧竹一般身高。她这么暗暗想着。
“而、而且……”他忽然有些涩意地垂下头,脚尖无意识地踩踏着地上的草。一会儿就把他所站的这个地方踩出一小块黄黄的地皮来。
“而且……我说了要护着你一辈子的。”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徒然清朗起来,且逐渐仰起头与她的眸子相对,脸上的表情竟是青豆从未见过的。
“我们说好的,一起上山修行,然后再一起下山,回到丹萍镇……大娘二娘都在那儿等我们呢,院子里的梧桐树想必也长高了……”
奚扬有些别扭地笑了笑:“阿青,我不是小孩子了,能别老用那种眼神儿看我好么?”
此刻的气氛,让青豆觉得怪怪的,一时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来,她小退了一步。随口道:
“我用什么眼神儿?”
忽的她的一只手被人拉住,往前一带。奚扬飞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像似蜻蜓点水一般,继而恢复如初,对她眨眼笑道:“我和师父还有事,下回再来找你。”
“诶……”
闪着蓝色荧光的剑在空中旋了一圈,一阵风乍起,青豆还没来得及说话,后者已然御剑飞出很远了,心虚得像是在逃离什么。
山上英英白云,一行仙鹤划空而过。青豆对着适才奚扬离去的地方看了许久,又伸手摸了摸脸颊,一股怅然之意涌上来。她摇头暗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
门口,蓝衫白袍,随着微风徐徐卷起,落下。纷乱的青丝散了满肩,朗目沉墨,薄唇紧抿。
萧竹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她,背后的茶杯早已是凉透。
“师……父?”
不知道为什么,青豆只觉得莫名其妙的不安。明明自己似乎并没做什么让他气郁之事,但见得他如此表情,也不由自省起来。
萧竹也没答话,背过身走到桌边,撩袍子坐下来。青豆搅了搅衣角,犹豫之下也跟了上去。前面的雕花柜上燃着香,熏着屋子里味道淡淡的。将那碗冷淘的味道掩盖尽了。萧竹拿起筷子来挑了挑,却没下口去吃。
青豆小心瞅着他脸上的表情,轻声问:“……是不是不好吃啊?”
他的手上停了停,随即挟起一筷子便送进嘴里,几口之下整碗面就消灭干净。青豆看得一愣一愣的,吞着口水不晓得说什么好。
待咽下最后一口时,萧竹眉上一皱,兴许感到有些渴,信手端起一旁的茶水就要喝,青豆见状,赶紧殷勤地捧起杯子。
“我替你温一下。”
萧竹伸着手悬在半空中,桌边空空荡荡的,他虚着眼看了青豆的背影。喉中上下翻滚,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
*
转眼就要入冬了。
盘云山气温越渐低了起来,旁的人或得多加一件外衫,而青豆比以往更为畏寒,不得不添上披风。院子里的草慢慢呈现枯黄之色,便是这终年受女娲之力庇护的地方,也有四季轮回,花谢花开的规律。
青豆倒同以往一样,早早起来练功。除开本来自己会的一些仙术阵法,萧竹偶尔也会教她一些新鲜的。比方说绝行仙人步,对于这个他很是上心。每回吃了饭后总要她在他跟前练上几遍,何处招式不对,何处功力不济,一一指出,很是详细。
自那日从长姓村回来以后,萧竹似乎愈发怪异起来。嗯……怪异,也大约是她自己多想了。虽说平日里仍是吃了睡,睡了吃,一到初一就火急火燎地忙……
青豆把汤面上的小葱吹开,低头喝了一口。鲜美的味道留到齿间,又滚落到腹中。早晨吃这么一碗面很是暖身子的。
“大师傅,再给我加点汤好不好?”
“稍等一会!”
小厨房里的老伯掀开帘子出来取了碗,又钻了回去,携带着一股肉香。青豆贪婪地嗅了嗅,美滋滋地咂咂嘴,朝手里呵着气,悠闲自在地瞅着厨房里头望。
“咦?这不是小师姐么?”
冬日里的天总是亮得比较晚,那前面有个黑影子立着,似向这边看,而后转过身,径直走了过来。
那人的面容在摊子里的灯光所照着的地方清晰起来。一身浅蓝色镶金丝窄袖袍,腰间别了一把白狐毛皮做的软鞭。
“百香姐。”青豆很礼貌地让了一处位置给她。
“不用,我吃过了。”朔百香笑着摆摆手,却仍旧坐了下来,“好些时候没见着你了。”
正巧青豆的汤面送了来,她一面捧过手里,一面抱着喝汤。上下看了看朔百香这身行头,因见她荷包里散发出药香,便猜着问:“百香姐这是要下山吗?”
朔百香随手拿着她盘子里的糕点往嘴里送,抿嘴一笑:“是啊。近日山下有些不太平,连我也被掌门真人叫去当帮手了。”
“不太平?什么事啊?”最近确实看见不少弟子收拾行李往山下跑,便是奚扬也老跟她抱怨说什么,任务挺多。
“还能有什么事儿,就是妖多了些,闹得人没好日子过。”朔百香也不在意,又吃了几块糕点,拍拍手准备走人。
“对了,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那时候御花街可热闹极了,我是去不成了,你可别忘了去看。”
青豆点点头,也站起来预备目送她。
“啊,还有。”朔百香走了几步,转身,“我记得后两日有个风烟大会,盘云山里头的六位上仙会亲自上场指点人仙术呢。这若不去就可惜了。”
“……好。”青豆抹了抹额上的汗,有时候也挺佩服她,能想着法子玩得快活。这些个节日活动,她总特别上心。
用过早膳,时间也还早。想必此刻萧竹还在睡,不欲去打扰他,青豆在御花街里头磨蹭了一会儿,转了个道,便往泼墨院这边走。
兴许是料到此刻不会有人来,藏书阁这里连守卫的弟子都散了。青豆独自在小厅里面仰头对着几个书阁看了看,仍进了上次的那间。
因得有过经验,这回轻车熟路直接绕到底层的东面书架旁。她蹲□,在倒数第二格里面翻了片刻,抽出一本小册子来。
盘云山里面的藏书是几大修仙门派中最为丰富的,可此派弟子多衷心于武功心法,闲时也没有人过来看看。就比方说这《异兽杂录》,内容详细得让她目瞪口呆。
“鹄鸟妖,常住亶爰山,上古仙兽,后因与妖通婚而退为妖兽。其形如鸟,无羽无毛,似天蝠一类……”
身后徒然响起的这声儿让青豆顿惊不已,手上一抖,险些没把书丢了出去。幸而那人动作极快稳住她身子。
片刻后,听得他有些好笑地叹气道:“青师侄,我就那么可怕吗?”
青豆大口顺着气,面色尴尬地缓缓转头:“原来是空城师叔啊……”倒忘了这里是他的地盘。
空城正在整理这底层的书籍,手上抱着的几卷册子还没放下,弯着眼角儒雅而笑:“想不到师侄对这异兽也有兴趣。”
“……我也没什么兴趣。”青豆不动声色地把书放了回去,想了想,还是问他:“空城师叔也知道这个鹄鸟妖的事么?”
“鹄鸟妖么……”空城颔首沉吟了一会,眉宇间染了几分书生的温意,“它本叫做鹄鸟仙,却因亶爰山遭过一次劫难,不得不迁飞去其他山峰。但由于适居之处不易寻,途中有不少患病而死,也有不少留于他处,和其他鹄鸟失散。”
“劫难?”青豆点头喃喃念了几句,又问,“是什么劫难?”
“……这个。”空城头回见得有些为难,“我只听说是某次冬季天降大雪,竟冰封住整座山,但这般浩劫乃属天劫。鹄鸟一族自古向善,平日也安分守己。天上定不会无辜施劫……故而,这消息可信不可信,我倒不能断言。”
“冬季?……冬季。”青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自言自语,“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似乎也是在冬季……”
“青师侄?”空城见她想得入迷,不禁拿书卷在她眼前晃了一晃,“青师侄。”
“诶!”青豆一个激灵,回神过来,“……师叔,你叫我?”
空城面孔上漫上的一抹笑意:“既来了,不如我教上你几招如何?”
“教我几招?”青豆双目泛光,亮晶晶凑了过去。
空城含笑着轻轻后退了一步:“早闻得青师侄对仙术甚感兴趣,我这儿也有本《风心决》,是早些年习风类术时用的……不知师侄可否赏脸?”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啧,奚扬你这小子真的不是嫩草吃老牛么?
啧啧啧……萧师叔,你有木有觉得你的压力徒然间特别的大哇……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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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离家出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