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地窖之谜】
尚是清明放假之际,书院中一片空寂,草木花卉,池塘锦鲤,悄悄无声。
奚画三人是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的,一路什么人也没遇到,畅通无阻地径自行至对江亭处。
亭子旁边有一扇上锁的铁门,门上锈迹斑斑,满是灰尘,虽加了锁,但铁索已坏,拿手一推就能轻轻推开。
丁颜从前只是来过一次,近来因说这地窖年久失修,故而不许人擅自闯入。但由于眼下书院里没有旁人,此地又偏僻安静,他们也就肆无忌惮起来。
开了门,三人左右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后随即蹑手蹑脚,沿着石梯往下走。
通道前段有些狭窄,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咳咳咳,好浓的烟尘啊……”奚画挥了挥面前的灰尘,看这样子不仅荒废已久,好像连人迹都没有,当年的归婉来此处要作甚么?
“小心点。”关何自怀中取了火折子,点上蜡烛,回头提醒她,“走我身后。”
奚画望着那亮起的烛火,心里不禁也暖了几分,只轻声应道:“嗯。”
越往下走,脚上踩起的尘土越大,石阶上清晰的印着他们的脚步——除此以外再无其他痕迹。
“脚步只有一串。”关何拿灯烛照了照地上,沉声道,“看来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时隔这许多月了,会有线索么?”丁颜摸了摸身侧的石壁,丧气道,“只怕那凶手早把证据给毁尸灭迹了。”
“来都来了,下去看看吧。”奚画提着裙摆小心翼翼沿楼梯而下,自言自语,“这阶梯还挺长的。”
待得脚触及地面,脚心顿然感到一阵凉意。
关何将蜡烛插到墙上的烛台,取了灯仔细往周围一照。
这地窖里堆积了许多杂物,蜘蛛网遍布角落,光亮一过去,就见满地的虫蚁四散逃窜,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啧啧,恶心死了……”奚画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住躲着那黑压压的小虫子。
地窖左右两旁放了两个大箱子,上面聚了一层厚厚的灰土,烛光一照,空气里飘着的浮尘清晰可见。
“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些旧衣物。”看得关何正在开箱子,丁颜遂解释道,“是两个月前我和二婶搬来的,管事儿的张伯说,等以后有空了再拿去处理掉。”
箱子里的确塞得满满的都是衣服,关何放下盖子,展目举灯,细细打量这间地窖。
“咦。”奚画站在他身侧,探头望着前面,“奇怪,那边怎么空荡荡的?”
地窖中别处都凌凌乱乱散着什物,唯有最深处空出一块地方来什么也未摆放,在这般环境下显得尤其突兀。
听她如此一提,关何未及多想持灯便走上前去,眼见自己这边骤然黑下来,奚画忙慌道:“你、你等我一下啊……”
拨开地上横着的一张长椅,对面的位置灰尘更多,奚画抬手拿袖子散了散,仰头眼珠子滴溜转一圈,四壁上隐隐有裂痕,果然是危险之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塌了。
她担忧地收回视线,一面弹衣服袖摆,一面却见关何俯身蹲在地上,举了那灯来来回回地照。
奚画不禁纳闷地凑过去:“你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关何倒没抬头,只伸出食指朝地面轻轻划过:“这儿有血迹。”
“血迹?”她定睛一看,“诶,真的有。”
血痕十分细微,但其中一侧却非常的平整,只沿着那整齐之处喷溅开来。
“干了很久了,颜色也很淡。”奚画想了想,“恐怕没有半年也有三个月,是归婉的血?”
关何摇摇头:“不知道。”
“这地方……之前恐怕是摆了个什么东西。”奚画抚过那血痕,朝他二人道,“否则,血迹不会是这个样子。”
丁颜歪头瞧了半晌:“会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我猜可能是桌子之类,有边有角的。”
说着她脚刚往后挪了一步,却听得一声清脆动静,奚画吓了一跳,还未及回头,关何倒先她一步把她脚边之物拖了出来。
“是根铁链子。”他拉了一半在手,这铁链另一端被深深陷在最里的墙上,关何微微皱眉,稍用了几分力气,头顶猛然刷刷落起石子儿来。
“别别别。”
奚画赶紧制止他,“这墙脆着呢,你少用蛮劲,一会儿塌了,咱们三个都得被活活闷死在这儿的。”
此话言之有理,后者只得松开手,转而拿了灯仔细翻看。
“生锈了,这是精铁所制,很坚固,除非是玄铁刀刃,否则一旦被锁住,单凭内力是挣脱不开的。”
“这么厉害?”奚画和丁颜都听得半懂不懂的,只一副装懂的模样。
“怎么会莫名其妙多个铁链出来?”
“大约是锁什么动物的。”关何把铁索递给她,“你看,上面也沾了点血。”
“……嗯,嗯?”
奚画瞧了半晌,把链子放下,转头望向地上的那抹血痕,忽然皱眉道:
“如果说血是归婉的,那极有可能,此地就是她当日死亡的第一现场才对。”
丁颜愕然一怔,讷讷道:“姐姐是死在这儿的?”
“只是有可能。”奚画直起身,从关何手里将灯拿了过来,提醒她道,“毕竟我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找到,不过是听那人一面之词做的猜测而已。
这血没准儿是什么猫啊狗啊留下的,也说不定呢,对不对?”
“嗯……”闻得她此话,丁颜也有几分犹豫,“你说的也没错。”
关何又转头看了那铁链两眼,方才去观察四处:“再找找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吧,此地不宜久留,早些出去为好。”
丁颜和奚画纷纷点头,各自在那些杂物之间翻翻找找。
地窖里空气潮湿难闻,鼻中尽呼吸到烟尘,奚画捂着口鼻咳了两声,持灯往别处照了照。
这地方倒是搁了不少粗麻绳索,满地横七竖八的镰刀锄头,簸箕扫帚,可惜都是坏掉的。
她正转了步子,想去开那放在柜子上的木盒,忽而发觉脚上的触感有些异样,奚画扭头,抬起腿来。
地上两麻袋干草中隐约夹着张纸,好像还被揉成了一团。
她俯下身去,小心将其自缝隙里抽出,仔细把上头的泥土吹落,轻轻展开,昏暗的光线下,勉强能看轻其中文字:
前日书信我已收到,细思之下,唯有一计。但请今夜申时于对江亭仓库中细谈。
落款是,曾澍远三个字。
“小颜,你们过来一下。”
奚画拿着纸条,边看边道:“这是不是……院士写给归婉的?”
正在别处的两个人依言走到她跟前,奚画遂把灯烛又凑近了些,方便他们观看。
因为识字不多,丁颜只端详了一阵,讪讪地问她:“这是曾院士写的?是他将姐姐约到此地来的?”
“不对。”关何扫了一眼,便断然否决,“这不是院士的笔迹。”
因听他语气如此肯定,奚画眨了眨眼睛,费力盯着那几行字。
“仔细一看,是有点不像,大约是某个人仿着院士的笔迹写的。”
“……为什么?”丁颜犹自不解,“他想见姐姐,如何不自己出面呢?”
“不,你好好体会这一句话。”奚画目光一凛,肃然道,“此话很有几分意思。”
“什么意思?”丁颜听得一头雾水,“……我、我有些看不明白。”
“你瞧瞧,首先是‘前日书信’四个字。”她把手一指,“说明你姐姐定然给院士写过一封信,但看如今的情况,这封信并没有落到院士手里,而是被写这纸条的人给半途截住了。”
“然后呢?”
“然后就是这‘唯有一计’一词。”奚画颔首道,“归婉想必是遇上什么难处,于是写信求助于院士,而这难处只怕和真正写这字的人有关。你姐姐恐是知晓了凶手的秘密,所以才被杀灭口的。”
一语言罢,四下里静了片刻。
愣了半刻,丁颜才回神过来:
“真是这样的话,那凶手……会是谁……难不成,是在我们书院中的?”
见他二人双目认真无比地盯着自己,奚画忙摆手:“你们别全当真啊,我也就是自己推测推测了一番,万一不是这样的呢。”
“有理有据。”关何神色赞赏地向她点头,“听着挺令人信服的。”
“是啊,就是推测,那我觉得也很有道理。”丁颜一把抱住她双臂,焦急道,“小四,你要是知道谁是凶手,可定要告诉我啊。哪怕是猜的,也让我听一听好不好?”
“你……你别慌,我眼下的确也没想出来是谁。”奚画宽慰她,“咱们等上学时,再问问其他人,兴许还会有新的线索呢?”
丁颜抿着唇,哽咽点头:“那好……”
正在此时,关何耳朵微动,他眉头猛然一蹙,低声喝道:“有人!”
“有人?”奚画和丁颜皆是听得莫名,“在这里?”
“不是,在上面,好像是朝地窖这边走来的。离得还有些远。”关何回头看她二人,“我们快走。”
奚画忙把纸条收好,三人仍旧沿着原路匆匆返回。
刚从地窖里出来,迎面便看见副院士从亭子处朝这边而行,奚画心中暗道不好,拉着丁颜与关何扭头就往反方向走。
三人身形僵硬,鬼鬼祟祟地走了没几步,背后就听得韦一平中气十足地厉声呵斥:
“站住!”
只这一句,他等仿佛极有默契般,皆是一震,停下步子来。
韦一平怒气冲冲绕到三人正面,低头望去,神色又惊又恼。
“你们仨适才是自那地窖中出来的?”
奚画与丁颜面面相觑,随即小声道:“……没有。”
“胡说!老夫亲眼看见的,还敢抵赖!”
奚画暗暗吐了吐舌头,心道:你看见了还问什么?
韦一平先是对着丁颜质问道:“这地窖长久未给修缮,随时可能坍塌,上回就明令禁止不许人进去,你把书院的规矩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副院士,我知错了。”
因怕他多疑,奚画只得胡诌道:“我们觉得好玩,所以才……”
“好玩?玩出人命来怎么办?!”他把袖子一挽,明显是还没说够,不住唉声叹气,表情痛心疾首:“奚画你也是。从前如此听话乖巧一个姑娘,怎的现在竟学会说谎骗人了?好好儿的这会子不在家中读书温习,来书院里闹什么闹?!这一个破地窖有什么好看的?”
说到这般,韦一平扼腕叹息,指着她不知该怎样训下去:“你可是要进京考取功名的人,这般胡来,如此任性,对得起你娘么?嗯?对得起你死去的爹么?”
“……”听他提起娘亲,奚画心头骤然一疼,登时内疚无比,低着头,神色复杂。
关何偏头看了她一眼,微一垂眸,而后认真地抬首对韦一平道:
“副院士息怒,她们也不是有意而为之的。”
他不开口还罢,刚一出声,韦一平那才消下去的气徒然犹如洪水猛兽,一触即发:
“你还有脸说人家啊?!想都不必想,定是你小子带着头!成日里游手好闲,四处捣乱也就罢了,还把我书院的好学生也跟着带坏,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好的一锅汤,全被你这臭虫搅坏了!”
关何:“……”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似乎一看到他就有气,韦一平把手一挥,“都给我扫茅厕去!扫到上学那日为止!”
☆、第19章 【墙之一角】
头顶上乌云满天,奚画抬手擦了擦脖颈上的汗,一摇一晃地拎着水桶走到茅厕门边儿,那里头关何挽着裤腿和袖子,认认真真地刷洗。
今天是最后一日打扫茅厕了,丁颜因上学要忙活厨房里的事,不便过来,只得他二人清扫。
来书院这么久了,奚画还是头一回被罚,因想到那日副院士的话,思及近来自己的举动,顿然有些惶恐,难不成,当真是近墨者黑了?
一想到关何那惨不忍睹的课试成绩,心中不觉一凛。
看来她还得愈发努力学习才行!
那边的关何正侧身,回头见她提了水过来,忙伸手去接。
“行了,水够了。”
他取了瓢舀着冲洗地面,又仔细地换了帕子擦门。奚画在外面巴巴儿地望着他后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可要我帮忙?”
“不用。”关何未曾转身,“你站着休息就是。”
“……可我好像什么也没干呐。”
“没事,很快就好了。”他说着,抬头瞧了眼天色,忽然惆怅道,“饭点又过了……”
“小颜会给我们留饭的。”奚画笑着宽慰他,“放心就好。”
“……”关何手上微滞,停了半晌,语气放得一轻,“抱歉,这次连累了你。”
闻言,她愣了一瞬,而后才笑起来:“又不关你的事,毕竟谁都不知道那时候副院士会来啊。”
“不。”他直起身子,表情略有些尴尬,“我想若是没看到我,他不会想到要罚你们打扫茅厕的。”
“……”难道是想说自己长得很像茅厕吗。
奚画兀自端详了他一会儿。
其实关何的相貌在书院中也算是十分出众的,只不过由于常年被罚,倒的确很让人一见他便联想到茅厕……
不过幸而是把那张纸条给带了出来,因听说自上回他们去过地窖后,那地方便塌了,院士命人重新翻修了一遍,眼下再去想是也找不到有用的东西。
不知有没有漏掉什么……
思索间,一枚树叶摔恰在关何头上,不过多时脚边就积了不少落叶,奚画走到他身后,踮起脚抬手摘了下来。
怎想,周遭的风却越吹越急,前面花台上的草木亦被刮得东倒西歪,这般的天气看着倒像是快将下雨。
奚画举手在眉上,仰首举目去看天空,厚厚的云层里隐隐有几丝电闪光芒。
“天色好像暗了许多。”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就劈了下来。
“雷雨要来了!”她忙催道,“你快点儿!”
关何匆匆收拾东西,背后的狂风却一阵高过一阵,待得他出门时,硕大的雨点已噼里啪啦地砸在脸上。
因事先未曾考虑这许多,他二人皆未带伞,附近又没躲雨之处,关何随手把搁在旁边的外衫一拽,动作飞快地将奚画罩住:
“走!”
她脑中一懵,当即迟疑道:“可是……你的衣服……”
“不妨事,会干的。”关何一把拉住她手腕,不欲再做解释,脚下生风,直往讲堂处疾奔而去。
屋外电闪雷鸣,金枝站在门口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地探头望,不过多时,便见奚画二人*地跑了进来,靠着门就开始喘气儿。
“可算是回来了。”她欣慰着松了口气,“怎么倒霉成这样,偏偏逢上下暴雨……”
瞧着关何几乎是淋得满身是水,金枝不由往他身后去找奚画:
“小四,你没事吧?”
奚画摆摆手,把裹在身上的衣衫褪下来:“我倒是还好……”
她略有些愧疚地转向关何,后者正把衣摆上的水拧了一把,余光扫过来。
“怎么了?”
奚画捧着他那湿透的外衫,感激道:“多谢你啊。”
“没事。”
“要不,我去借一身衣裳,先给你换下吧?”奚画说着便放下湿衣,回身就将出去,还没等迈步子,关何却已拦住她。
“不用。”
他轻轻颔首道:“它一会儿就会干了。”
“一会儿?”奚画纳闷道,“哪有这么快的。”
“你放心,保证不出一炷香时间。”关何答得甚是自信,奚画却狐疑不解,伸手在他衣角上摸了摸,怎想竟觉得有股暖意涌上指尖,她心头惊了惊。
“别管干不干了。”金枝把食盒打开,招呼他二人,“横竖就将上课了,届时找他们谁来借件衫子不就行了么……先来把饭菜吃了吧,等你们这么久,都快凉了。”
听她这么一说,奚画也觉得腹中饥饿,倒未再推辞,搬了凳子,于案几前坐下,捧起饭碗就开始扒饭。
眼见他们吃得狼吞虎咽,想是累得很了,金枝禁不住摇头感慨道:“啧啧,叫你们招惹副院士,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哎。”奚画咽下嘴里的饭,垂头叹气道,“我是真不知副院士这般神出鬼没的,他那坏脾气,全书院皆知,我又怎敢招惹。”
“也不能这么说。”金枝拿手指戳了戳她脸颊,忽而道,“其实从前,副院士的性子没那么坏,好像是因为当初翰林院对他那本《理学迷录》并不看好,没上呈给圣上,失了他平步青云的机会,所以才变得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了。”
“《理学迷录》?”奚画嚼着嘴里的菜,好奇道,“是副院士自己写的?”
“是啊,据说副院士可宝贝这本书了,写的时候还要屏退左右,不让人看呢。”
“这么神秘?”
金枝点点头。
“别说是我们,连当时他最为欣赏的那个理学才子,都没给瞧一眼。”
“江林坡?”一直在专心吃饭的关何蓦地从碗中抬起头,“你认识他?”
金枝笑道:“他可是咱们书院第一聪明人,谁不认识啊?”
“他不是失踪了么?你可知他去了哪儿?”
“……不知道。”金枝想了想,摇头,“有人说是回乡了,也有人说是上京考试去了,不过都是道听途说,没个准话。”
关何眉头一皱,放下筷子:“他是几时失踪的?”
“……几时……好像是一年以前了吧。”
奚画挟了一筷子菜在碗中,瞥了眼金枝,又低声去问他:“你问这个作甚么?”
不料关何却未回答,只接着向金枝道:“我们书院现在这些人中,上年去参加秋试的人,有哪些?”
金枝偏头思索:“上年啊……含风和勇谋都去过,上一科就他俩考得最不好,所以才回来接着读书的。”
说完,又甚是困惑地看着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关何淡然地喝了口汤,“随便问问。”
饭后,趁着金枝去换食盒的当儿,奚画凑到他跟前小声道:
“作甚么关心起江林坡来了?”
关何颦眉看她:“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木归婉是在半年前死的,地窖中传来鬼叫声也是半年前,而江林坡又是在一年前失踪的。会不会太过巧合了一点?”
“你觉得江林坡也是被人杀害的?”奚画抿唇,斟酌了半晌,“不过这么一想的确是很巧合……”
她伸手将去托腮,指尖不经意从他衣衫扫过,触感十分干燥,还带了几分暖意。奚画微微一怔,即刻摸上他衣摆。
“你……你的衣服,怎么都干了?”
关何笑了笑:“我说的不错罢?”
她甚是不解地扯过他胳膊,左右翻开,只见得他的手背隐隐渗出一点红斑来。
“诶?这是什么?”
“适才太冷,热过后就会有这痕迹。”关何轻轻抽回收,“过一阵子就消了。”
“哦?”奚画讷讷望着他,似乎是有所思,她口中喃喃沉吟。
“你说,当时归婉会不会是死后被人放在一个极寒冷的地方。”
她正色问道,“所以,仵作验尸才说她是卯时死的,其实她死的时间该是在傍晚进地窖的时候?”
关何眉头一展,朝她一颔首:“我们书院有冰窖么?”
“有的。”奚画站起身来,“就在厨房附近。”
*
离打钟还有一段时间,因大雨来得突然,周二婶急急忙忙回家收衣服去了,厨房只留下丁颜一人,倒也正好给他二人方便,开了那冰窖的门。
她把墙上的灯点上,朝手心呵气,对奚画道:“这下面冷得很,平时就放点果蔬和鲜肉。二婶说等到六七月热起来才打冰来用。”
关何目光往四下里转了一圈,不以为意地问道:“门的钥匙只你一人有?”
“我不管钥匙的,钥匙是二婶拿着。然后就是管事的张伯、院士、副院士各有一份。”
“这样啊……”奚画搓着手,在原地跺了跺脚,颤声道,“不过这地方,当真是冷得紧,还阴森森的……”
“夏日里头来就好了。”丁颜也是不住朝手上呵气,又是搓又是抖的,“那时候凉快着呢。”
前面关何走了没几步,忽然脚上一停,回过头来看她。
眼下四月天气,穿得也不算多,这会儿贸贸然进冰窖里头,难免她冷得发抖,再加上方才多多少少又淋了雨,衣裳尚未干完。
思及如此,他启唇轻声道:“你很冷么?”
“废话,这寒气逼人的,能不冷么。”奚画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却在四处打量,只想赶紧寻得什么有用的线索,早点离开的好。
尚捧着两手到唇边哈气,手腕却倏地被人拿手一扣,她还没来得及回头,身上忽觉一阵温暖。
关何轻轻将她手握在掌心,淡淡问:“还冷吗?”
自他手上莫名的涌来一股股热流,尽管身上确还冷着,奚画倒是如触电般将手抽回来。
“不不不……不冷了。”
关何颇为奇怪:“这么快?”
她咬咬牙,胡诌道:“我就没冷过。”
“……是吗?”对方半信半疑。
她悄悄搓着手,偏生嘴硬:“那当然了,我身子可好着呢。”
因想着快些出去,奚画没多少心思仔细察看,加之这冰窖并不如那地窖大,放眼一望,尽收眼底,哪里有什么可疑之处。
一圈逛下来,难免令人失望。
她在门口台阶上寻了个地方坐下,就看丁颜和关何二人仔细翻看,心里不禁佩服。
怎想,地上横着一张菜叶子,丁颜一不留神,一脚踩上去,砰的一下便撞到前面的墙上,这一声声音可不小。
奚画登时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瞧她状况。
“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吧?”
将她手一拿开,这额上赫然起了一个大包。
丁颜叫苦不住:“哎哟,好疼,头都快晕了……”
“别找了,我还是先带你去上上药。”奚画扶着她起来,回头去看关何,“这地方怕是也没什么奇怪的,先走罢?”
“等等。”关何抬手在适才丁颜撞上那堵墙上摸了一阵,那是两墙凸出的一角,由于四周环境冰冷,连着这墙也是凉意透骨。
他忽而道:“这墙……好像是空的。”
☆、第20章 【将降大任】
“真的假的?”奚画和丁颜对视了一眼,指头一弯,便在那墙上轻叩了两下。
听得“咯咯”两声响动,三人皆是一怔。
奚画怪道:“……还真是空的。”
“这一小堵墙似乎是新砌上不久。”
关何抬头看了眼别处,指着旁边道,“你看,和其他部分的墙面颜色不一样。”
奚画捏着下巴,赞同地颔了颔首,一对眸子不自觉朝丁颜瞧去:“这里头会有什么?”
“你们别看着我哦,我不知道的。”丁颜摊开手耸了耸肩,“我来书院的时间也不久,没听二婶说过冰窖有什么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