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在犹豫,莫愁猜了七八分,她很是不屑耸耸肩:“展大人这是何必呢?我的功夫你也是知道的,若展大人想拿莫愁,就是十个也奈何不了!况且说起来展大人不一直是在防我么?从牢中遇上那黑衣人起,就对我的身份有所猜疑,能那般容易的放我出狱,不也就是想多探探我的底细。或者,再引那黑衣人出来。我说的对不对?”
展昭一愣,竟没料到她会这般说。本欲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让她一股脑说完。

“即便是方才在坟场上,展大人不也多次试探我么?自然,若不是为了这个案子,我是不会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要来淌这滩浑水的。
既然大家互相都不信任,就算是扯平了。我留在你们身边,也好让你们放心些,好吧,就算我要走,展大人你不也会派人跟踪我么?何必呢!所以展大人亦可继续试探我,不过,我也要办我的正事!是留是去,你……给个话!”莫愁索性脖子一横,眼睛瞪得大大地直瞅着他。

展昭无话可说,笑着摇摇头:“莫姑娘严重了,要留,要走,展某又岂能阻挡?至于防范一事……若莫姑娘早便把来历说出来,我又何必如此?”当初嚷着要留下来的是她,现在又……在这口舌之争上,他果真是占不了半点上风。
莫愁的嘴角抽了抽,很是犹豫道:“你……你当真想知晓我的身世?”
展昭见她有欲说之意,便道:“当真。”
莫愁张了张嘴,忽的又一僵,脸色微变:“不成,我说什么你难道就信了不成?你如此怀疑我,我即便是说了,你又岂会当真?”
展昭含笑道:“姑娘说便是,我信。”

“那好。”莫愁将信未信,脱口道,“我是……”又急忙住了嘴。
她该怎么说?
说她是穿越来的?说她不知为何一觉睡醒就跑到千年之后来了?
这猫儿生性就是个疑神疑鬼的料儿,他如何信?!怕又当她是胡说。
正犹豫着,只见展昭那探究的神情越来越重,莫愁只好信口胡诌。
“我……你可知宋土之外有一小国。”

“小国?莫姑娘是外邦人?”
“那个……算是吧。”莫愁也不多纠结这个问题,脑中却浮现了小时候所住的那个村庄。一草一木皆清晰可见,如在昨日。
“它离得这里很远很远很远……我与祖父还有祖母就住在那里一个极为偏僻的村落。村子的人都非常好,早上出门采野菜的时候一路上总有人嘘寒问暖的。每到上元节的时候,祖父都会陪我放他自制的烟花,比市面上卖的漂亮多了,燃放的时候就像星星一样,手一伸就能抓一大把下来……”
她很怀念幼年时期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只是,美好的时光总过得太快,祖父逝世之后这些梦就随他一同去了,深埋在黄土下。

她的眼里神伤很深,展昭轻声安慰道:“可惜看不见,想必一定很漂亮。”
“你也觉得漂亮?”莫愁立刻神采飞扬起来,快活道,“小时候我话很多,祖父就吓唬我说,再那么多话就把我绑在烟花上跟着它一起放了。”
展昭笑得很有深意:“你现在也该绑在烟花上放掉。”
“……”这话虽然明显损人意味浓厚,但莫愁却吃惊万分,她笑道:“展大人,我才发现,原来你也是会开玩笑的啊!”
展昭不答只笑问道:“那你的国家到底叫甚名字?所处何处?”
“在……”莫愁顿了顿,继续胡说八道,“已被契丹所灭。”
展昭沉默不语,莫愁看着他的表情,瘪瘪嘴:“展大人定是不信?那又何必问我。”
“……”
“也罢,你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莫愁抬眼看了那棵已枯死的树,尚有一只黑鸦停在梢上,也正歪头瞅着她。她的眼里便装得满满的,都是这篇荒凉的场景。

许是看惯了她平日里的嬉笑模样,展昭觉得有些不适应:“莫姑娘,可是想家了?”
“不,不想。”未想她否定得这般坚决。
莫愁定定的看着那只黑鸦:“再美好的地方,也终有它不美好的一面。对于有的人,那是个世外桃源,可我不一样。我不适合那里,虽然我想回去……可我至今也没有想好,我若回去了,到底又能做什么。”总之,就是迷茫。可她还是想回去,毕竟那是才家。

展昭没有再接话。或许,他从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特别是……安慰人,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气氛冷得出奇,两个人皆没有言语。莫愁盯着那只黑鸦看,展昭盯着她看。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着。
忽的,那只黑鸦缩了头,展开翅膀叫嚷着飞了去。在苍茫的天空之中,渐渐消散了身影。
展昭看着那只黑鸦飞离的地方,低声道:“回去吧。”
“嗯。”
莫愁看着他,随意着:“你可还能走?要我扶着么?”
展昭微怔,忙道:“不必了!”
莫愁也不看他,信步朝前走去。踏着地上的尘土,小小的溅起一片薄薄的雾来。

*

是夜,吉州城东街,济世药堂。
君子逸一手捻起一个小茶杯在手里把玩,眉头微蹙。
“那具尸体,现已抬回县衙了。”
莫愁信手拿了一块柿子糕,大口一咬,整个儿吞进嘴里。
“尸身内部几乎是空的,就剩了些骨头和烂肉。”
莫愁又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偏头看看展昭,也递给他一块。展昭抬手摆了摆。
“那些个虫子倒真是难缠,用了我好些药材,盘回去的时候都还有个十几只。有几个差役还被它咬伤了去。”
莫愁把最后一个柿子糕吃进嘴里,喝了一大口茶才咽下。

“从尸体身上的伤口跟关节处的一些痕迹来看,这女人生前是被人用利器刺中胸口而死的。那动作也是死后有人故意摆弄的。不过由于那些虫子的原因,判断她死去的时间,有些困难。而且,尸身泛黑褐色,让我有些不解。”
莫愁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继续朝下一盘百果糕进发。
君子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抿了口茶水:“那女人还真是死得可怜,被人杀害不说,死后还被虫吃去了内脏。现在尸体都还发臭呢。”
莫愁一手拿着一个百果糕,对一旁的余伯道:“余伯,还有糕点么?”

君子逸咬咬牙,瞪着她:“说成这样了,你都还吃得下?”
莫愁不以为然地喝了口水:“我如何吃不下?死的又不是我,被吃的也不是我,发臭的更不是我。有吃的不吃,我莫不是傻子?”
君子逸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略带些气恼朝余伯吩咐道:“去,去!给她整十大盘来,我便不信她能全吃下!”
余伯心知他是气话,只好陪笑着下去准备东西。

展昭静静坐在一旁,看着莫愁一口又一口的吃,很是叹服。微微一笑:“夜里还是少吃些为好,对肠胃不好。”
莫愁想了想,笑嘻嘻地竖起一根手指:“我就再吃一盘?”
展昭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随你。”之后,便又看向君子逸,“我听闻,秦大人在中举之前,曾与衡州知县有过一些纠葛。那衡州知县黄宝祀本就不是个正经人,这官大约都是他买来的,我料想此时或许与他有牵连。”
“我也有想过。不如明日整顿整顿,去一趟衡州如何?”
展昭点点头:“正有此意。”

看着桌上才端上来的那盘百果糕,莫愁咽了咽口水,忽然一阵饱意涌上心头。她不动神色地把盘子往前推了推,随意:“那我呢?我跟着去可好?”
展昭垂目看了她一眼:“你自然是跟着去。”说完捻起一块已经快推到他面前来的百果糕,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君子逸看在眼里,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
莫愁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捧起面前的茶水喝了起来。

“对了。我倒想起一件事来。”莫愁放下杯子,理了理思绪,把那日早上,那个名为小六的人的举动前前后后说了一番。
“莫不是我想多了?可我总觉得此人怪怪的。”她皱了皱眉,手撑在桌上,托着腮看着展昭。
“不。却有疑点。”展昭沉思片刻,“吉州大门早便有官府下令,不论早晚皆是要紧闭。你那日进城之时,大门却敞开,竟无一人看守,确实奇怪。”
“……唔,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大意了。”莫愁摸了摸下巴,“这样一来,那个叫小六的,颇有嫌疑。不如赶快派人去叫了他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不急。”君子逸展开扇子,徐徐晃着,“现下城里守卫森严,他想出去也是无可能。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作打算。”

莫愁想了想,点点头:“也好。你这么一说,我也困了。先回房去休息,你们慢聊。”
展昭知她昨日并没睡好,吩咐余伯煮了些安神茶给他,与君子逸又谈了一番,方才睡下。

*

西厢房。
纱窗之外,树影斑驳。月光正明,透过纱窗的那些细小的缝隙,形成一道微凉的光柱,落在莫愁的脸上。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也带了些月光的明亮。夜已经很深了,她还是没有睡着。明明是很想睡的,但一想到白天所见,精神一下子便提了起来。

《异巳录》。
初见这本书时,她才只三岁,那本书看起来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里面的纸张泛黄,有些地方还有粉烂的痕迹。书的封面是蓝色的,像是古代时盛行的那种。
犹记得盛夏的晚上,祖父总会抱了她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翻开几页来教她。里面大多是一些玄黄秘术。祖父说,她很有天赋,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比她的父亲强上许多。
那本书,祖父只教到一半,就过世了。那本册子,也随着他埋入黄土之中。她所能记住的,也只有其中的十几个,而第一个,便是今日所见的这咒法。

莫愁翻了个身。
还记得祖父说,这本册子是家传之宝,流传下来已有千年。其中的奥秘,便是他都不能尽数探究完。
莫愁琢磨着:若是这本古书当真有这样神奇,那么或许也会记录一些有关穿越的事。如果找到了,说不定就能寻到回去的方法。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死皮赖脸要跟着展昭去查这道案子。
能不能回去……就看这一次了。

 

 

 

第13章 【人彘·人豕】
是日,清晨,吉州,济世药堂。
“三日前,吉州北门可是你两看守的?”君子逸眉头轻皱,坐在正厅上座,身边是一杯清香的茶,淡淡的青烟徐徐而升。他一手撑着头,看着堂下那两个差役。
这两个差役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不解,皆是莫名其妙了一番,之后又转头看向君子逸。两人很有默契一般地点了点头。
“放肆!”君子逸忽的大力猛拍了一下方桌,那楠木桌竟抖了几下。这声音几乎震耳欲聋,莫愁本在一旁摇摇晃晃地打着瞌睡,听他这么一拍,一个激灵,险些没磕着头。
君子逸收了扇子,指着堂下的两人,语气颇重:“三日前卯时,你二人在何处?为何城门大开无人看守?现还敢编了幌子,却说北门是你二人看守的。当我不知么?!”

两个差役抖抖地跪了下来,凄声道:“公子冤枉啊!那日不是公子派了霍小六带了话给小人,说是卯时到辰时叫我二人不必守门,去郊外山头巡查去的么?……这……这还有公子的信物在此!若非这样,小人也不敢擅离职守啊,公子!”
说着他双手奉上一枚淡青色玉佩,轻轻一转便有光芒反射出来。那佩上刻有祥云麒麟图样,正中便是个大大的“君”,确是君家的玉佩无疑。
君子逸捏在手里,眉头拧得紧:这玉佩是前几日丢的,找了许久也未寻到,果真是被人偷了去!

君子逸正在暗恼自己行事不慎,莫愁却在一旁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很不客气地笑道:“我说怎么这案子你们查了这许多日还不见成果,原来是有人办事不利啊。东西都偷到自己身上来了,还等着去查人家,可笑……”
君子逸狠瞪她一眼:“丫头,你的嘴,可以再毒一些!”
莫愁不理他,转头望向一旁抱剑而立的展昭,眉峰微挑:“展大人可有叫人传那霍小六来?”
展昭颔首道:“已派人传去了。”又顿了顿,“不过……只怕是已经寻不到了。”

莫愁愣了愣,还是想不明白:“寻不到?此话怎讲?”
说话间,余伯带了两个差役从院外走了进来,那两个差役朝君子逸与展昭行了礼,道:“君公子,展大人。我二人已去霍小六家中传人,可奇怪那家里却空无一人,厨房尚有些果菜肉酒,不过似乎是有好几天未动了。”
莫愁一听,立马从凳上跳了下来,急道:“定是跑了!”
展昭见她又是心浮气躁的模样,不由得轻叹:“不急,城里这几日的守卫甚是森严,凭他一介平民是不容易逃出去的。况且城门处也未见有人通报有何异常之处,不如再在城中搜索,收获可能还会大一些。”
莫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展昭说完,便吩咐了七八个差役在城里寻找,大街小巷皆是不能放过的。那些偏僻的屋舍以及一些平日里人流较多的客栈店坊都加派人手巡查。准备妥当之后,自己又提了剑,欲往外走。
莫愁本在椅子上坐着吃果子,见他往外走,奇道:“展大人哪里去?”
展昭闻言回身看她:“去那人家中看看,或许能寻到点什么线索。”
莫愁忙忙把手里的果子扔回盘里,不想“哐当”一声,一些汁水不慎沾到君子逸的白袍上,她无知无觉。
“我也同去!”
“你么?”展昭低下头来打量她,见她眼下青黑一片,眼中明明白白写满了倦意,适才又昏昏欲睡,笃定她昨夜又是没有睡好的。遂摇了摇头,回绝道:“你还是回房间歇息为好。”

莫愁听不得这话,立马佯装一副精神头极好的模样:“展大人太小看莫愁了!想当年便是三天三夜不睡都没有什么问题!”高考复习那几天,不是地狱,胜似地狱。
君子逸听罢,在一旁默默拿起手帕来拭干净衣袖上的汁水,轻轻一叹。他已经到了无力发火的地步。
“何况……”莫愁盯着脚尖,跺了跺,“没准儿我还能寻到些有用的东西来。”
展昭苦笑着摇摇头,拿她无法,只好道:“那你便跟着去吧。”
此时,未料到君子逸却拍拍衣袖,漫不经心地展开扇子:“既是如此,我也同去。”

莫愁歪头看他:“你不去与那女尸探讨探讨,跟着我们作甚?”
“奇了怪了,案子本就是我与展昭负责的,我还没与你争论,你倒先说起我来了?”君子逸站起身来。
莫愁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笑了笑:“你莫要激动,我不过是问问。因听人说你平日里就喜欢跟尸体厮混在一块儿,我当你不喜跟人类活动。”
“‘厮混’?你听何人所说的?”
“这认识的……不都知道么?”莫愁摸了摸鼻尖,眯起眼睛瞧他:“都说君少爷打死不医活人,再高的价,再显赫的地位一概拒绝,却单单对死人情有独钟。”说罢,低头喝了口茶,很无奈地耸耸肩:“我不过是顺理推测了一番。”

君子逸只差没上前掐死她:“……你的思维还真是独特。”试问一个正常人会往到那方面去想吗?还自言:顺理推测?!
“其实,你也不必苦恼。”莫愁转脸一副很理解他的样子,凝重道,“以前,我也遇上过有这样癖好的人,他们的生活虽被世人排斥,但可见得他们自身是享受其中。我懂的!世俗的目光算什么?自己开心了,不就好了?管他那么多作甚。”犹记得,那部片子似乎被列为十大禁片之一。
“……享受其中?我几时有这样说过!”
“没有说过。”莫愁老实地摇摇头,“我只是顺理推测。”
“……”
“喂,你可还要跟着去了?喂!”

君子逸冷着脸不答话,一甩袍子,几步跨出门口,也不理他们,径直往外走。

莫愁朝着那门的方向摆摆手,略带无奈地看着展昭:“他这人常这样?”
展昭好笑地摇摇头,默而不语。
若是他没记错,是遇上这丫头之后,君子逸才时常这般恼火的。

走到门边,他忽的想起什么事儿来,方从怀中掏出一个湖蓝色荷包,转身放到莫愁手里。荷包上就只几枚竹叶,挺小巧的,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莫愁一指勾住那荷包上的锦带,凑到眼前一晃一晃地,然后又嗅了嗅,喜道:“茉莉花?”
展昭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带上吧,提神的。”

*

推门进霍小六家中的时候,门板上的一小块木头松落了,掉下来。
房间很昏暗,也很简陋。一张方桌摆在厅中央,几乎把所有空间都占满了去。
莫愁伸手往那桌上一抹,干干净净的倒没有什么灰尘,想来离那霍小六逃跑没有几日。此人的家不大,只一间正厅,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儿,院中一间睡房。
厨房里头还有一个菜篮子,里头装了些时令果蔬,不过菜叶已有些泛黄,果真是有几天没动过了。几小块猪肉上也爬了一些苍蝇与蚂蚁等物。

君子逸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拿出扇子挥了挥,皱眉道:“这味道……”
莫愁瞅了他一眼,不屑地弯下身查看屋子:“不喜欢就回去啊。方才是谁死缠烂打要跟来的?”
“……我几时有说不喜欢?只是觉得这味道古怪罢了!”
莫愁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时不时踮起脚来,摸摸那些家具,或者偶尔凑上前去嗅上一嗅。展昭知道她这方面素来机灵,故而也不去扰她,靠着门看着她一个人忙活。
过了半柱香时间,莫愁才走到他身边,抽了抽鼻子,闷声道:“房间里的东西都有人动用过,他前几天定是还在屋里,房里的其他用具都还是很干净。地板上除了我们三个的脚印、两位捕快大哥的脚印,一些许是老鼠的脚印之外,只有一个人的脚印。我料想也只能是霍小六了。所以……他是逃跑了吧?”

展昭垂头盯着她,含笑道:“没了?”
莫愁扰扰头,又想了想,最后只能低声道:“……没了。”然后又好奇地询问着,“难道还该有什么么?”
展昭直起身,走到厨房,指着上面的果菜:“若是他一心要逃,又怎会买了果菜再逃?家中的器皿一样没动,如若他打定要远走天涯,必是会准备收拾好行李,最好是搬得家中半点值钱的也不剩。再有,你看这桌子,擦得如此干净,如果是一个想逃之人又怎会花这些功夫。”
莫愁愣在原地,许久才缓过来,点点头。

难得看见莫愁这样一副心服口服又很受挫的表情,君子逸心中大为舒畅,双手环胸,讥讽着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我就说嘛,你这黄毛丫头,还敢班门弄斧。”
明显君子逸是尽力在挽回颜面,展昭看着莫愁又是一脸黑线,心中便暗笑这两个人是不吵不消停。
“莫姑娘小小年纪能知这许多已是不易。”
“我十七了。”莫愁很认真地更正他。
展昭笑着摇摇头,却未答话,举步朝后院走去。

后院确实是小,只放着几把长凳,扫帚,簸箕。不过倒是很干净,阳光落在院子中间,时不时还有几只鸟儿落在院里,叽叽喳喳的,静谧和谐。
展昭又到那小房中看了许久,皆是无获。站在原地,仰头看了看天空,天气很好。几缕风卷起他蓝色的衣袂,风吹在脸上,温和而舒适。
“即使如此,那就回去吧。”

“先别慌!等等!”莫愁抬手摆了摆,眉头深蹙,四下里嗅个不停。
展昭这才醒悟,好像从方才一进后院她的表情便有些奇怪。
“莫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莫愁皱着眉头四处嗅了嗅,终是无果,皱眉道:“倒也没发现什么……只是觉得这院子里有股怪味儿。”

君子逸扯开扇子赞同的点头:“我说有味道吧,你偏不信,现下知道了?”
莫愁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谁说是那菜肉生烂的味道?我只是觉得……院中有血腥味。”
“血腥味儿?”展昭扬眉看她。她的嗅觉向来比较灵敏,若真是被她言中了,那么仅有一种可能。
“莫姑娘,你再仔细嗅一下,看能否找出来那味道的根源。”
“……”莫愁站在原地,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里充斥着深深地埋怨,“展大人……你倒是把我当狗了?”
展昭一愣,哭笑不得:“莫姑娘多虑了,展某毫无此意。”
“也罢!”莫愁跺跺脚,现下三个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她躲躲闪闪也不是办法,遂轻哼一声,咬咬牙:“我就认命这一回。”
说完又继续全神贯注地四处寻找。一直走到院子西南角旁才住脚,那里立了一支簸箕,莫愁随手把它掀开,才一动,里头就叽叽喳喳跳出一只生物来。莫愁是没料到,竟吓了一跳,脚步不稳,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定睛看时,却是一只大老鼠。这老鼠却古怪得紧,肚中鼓鼓囊囊的,比普通老鼠似乎大上好几倍。它见了光,就更慌乱了,到处冲撞,似无头苍蝇一般,最后窜到一个洞里不见了。
莫愁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手不停的拍着胸脯,勉强站起来:“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东西。”
“我当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一只鼠类就把你吓成这样。也不过如此,真是可笑啊,可笑……”君子逸又是乐意融融地扇了扇扇子。
莫愁知道他是存心找茬,索性无视掉他,就像透过了空气只对展昭招招手:“展大人,你过来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可疑之处?我方才看见那只老鼠嘴角有血丝,我怀疑这里恐怕不简单。”展昭听她这般说,自是信步走来。
莫愁也不敢凑近了,只伸着头张望,眼睛还时不时对展昭示意。展昭料她是还在怕,只好俯身下去。

那墙角处尚有一个小洞,洞口不大,恰容一只老鼠通过。他略一沉吟,伸手在那地上轻轻一扣。
“锵锵”
空心的?
莫愁立马眼睛一亮,欢喜着:“莫不是,有暗道?”
展昭眉头轻皱,未回答她,一手扣在那洞口处,略微施力,一块石板便从地上掀起来,一股尘烟消散之后,那入口处正是显现了一长串石阶。
君子逸收了扇子,蹲在那方口向下看,疑道:“还当真有暗道?”
展昭握剑起身,走到那阶梯上:“君公子与我一同下去,莫姑娘就留在上面。”

“为什么?”这句话显然引来某人的质疑。
莫愁本是蹲着的,听了这话立即跳起来,言语里透着抗议:“为何我不能去?展大人你莫不是又疑我不成?”她上下看了看君子逸,很是不看好:“带上他倒不如带上我的好些,我尚还会些拳脚功夫,若遇上什么难事还可帮你一把。你带着个病怏怏的公子哥儿去,他连自保都成问题,到时候岂不拖累你?”
“你!!”君子逸自没想到自己不说话也让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顿时气得就更加无话可说。
展昭叹道:“莫姑娘……我们若是一道进了这密道中,万一有贼人从入口把密道封死,我们岂不是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