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叹了口气,正准备上前唤她,却忽的发现那个算命先生的模样……似乎有一些眼熟?
*
“姑娘,你预备算什么?”此先生须发微白,看上去年纪大约近五十。
莫愁细细端详他许久,笑道:“……随便。你算算我最近运气如何。”
“如此,姑娘你写一个字吧。”
“唔……”莫愁提起毛笔来,纠结了很久迟迟没有写。
她的字好像不太那么能入眼吧?
勉勉强强算是落了笔,她正正方方的写了一个字。
“愁”这是她的名字。
“这字……嗯……”白须先生捋了捋胡子,微微一笑。“姑娘,你最近定是会有喜事发生。”
“哦?”莫愁仍是盯着他看,也没在意,随口道,“什么喜事,你说说看。”
“你看这个‘愁’字。上为‘秋’下为‘心’。秋自然是秋季,心可表情感。现如今已快入秋了,那么代表着姑娘你这些月份定会遇上一个让你心动的男子,而后私定终身。”
“……”
莫愁呆了呆,半晌说不出来,她犹犹豫豫地接着问,“还有呢?”
“还有便是姑娘你今后定会嫁一个如意郎君,此人不仅相貌堂堂气度不凡,而且家中财富万千,保准你下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听到此处,她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失望。
“先生,你姓什么?可否方便告知?”
“我……”
“你可是姓莫?!”不等他答话,莫愁焦急地又补上了一句。
老先生畅然一笑,背靠着藤椅摇了摇手里的破扇子:“让姑娘失望了,老朽不姓莫,老朽姓罗。”
“哦。”她既不姓莫,那她也没有再问的理由。
莫愁没再说话,她有些沮丧地从摊前探出身子来,默默地把一枚铜板放在他桌上,拉了拉外衫准备走。
“哎——姑娘。”老先生略为不解的看着她,“你这就问完了?”
莫愁悻悻地转过头看他:“不然还要问什么?”
老先生赶紧说道:“老朽还知道很多呢?你不如多问一些?不会收你钱的……比方说对方的长相,家世,未来的仕途等等,或者问问你以后的生活,都可以问的!”
“抱歉啊。”莫愁抽了抽鼻子,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又不是来问姻缘的,对这些没兴趣。”
老先生的笑容不自然地僵了僵,他挥了挥扇子接着慢慢道:“不过,按姑娘目前的状态来看,最近可是有凶灾啊。多加小心了。”
莫愁眼神复杂地又看了看他,直径往前走。
但凡算命的总逃不了这些条款,一问姻缘就是桃花运,一问仕途就是金榜题名。虽然长得很像,虽然声音很像……可他怎么也不可能是自己的祖父啊。
莫愁忽然惆怅地抬头看了看天空,祖父算命的这门手艺,一般人如何比得了?果真是她多虑了,居然会天真的以为祖父这样的人不会死,以为祖父跟她一起穿越了……
果真……是她太想念祖父了么?
她突然想回家了。
很想回家。
即便是家中空无一人,她也好想回去。
哪怕是一天也好,一个人也好。
展昭迎面走来,眉头深锁着看了那算命先生许久,继而抱拳倾身道:“罗前辈,多年不见!”
老先生把眯起的眼睛睁了开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蓝衣的年轻人,然后弯起了嘴角:
“展昭?”
展昭神情沉静,手握着巨阙面向他:“没想到罗前辈还记得晚辈。”
罗素哈哈一笑,从藤椅上坐了起来:“老孟的得意的弟子,今天的南侠,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又如何会不记得呢!”
展昭又朝他一抱拳:“罗前辈隐退江湖数年,这些年来莫非都是闲居在茉花村中?”
“那倒不是。”罗素走出摊子,朝前面又迈了几步,“大江南北,走走停停,哪里舒坦就在哪里住几天,觉得乏了又收拾东西继续走。这样的日子,清闲啊!”
厉也城冷冷地看着他,靠着凉棚面沉如水。
“不知罗前辈可否还记得十多年前,蜀中无枫山的事情。”
“无枫山?”罗素的脸色忽然一滞,他阴下脸来皱着眉,“你们问无枫山作何?”
“此事说来话长,罗前辈可否有空闲听晚辈一一道来?”
罗素不说话了,眼神锐利地看着展昭,却见他仍旧是不卑不亢的样子,心中稍稍一宽,扬手道:“如此,便去这茶铺一叙罢!”
展昭抬头看了看这间铺子,思索片刻方点点头。正回首却感觉到莫愁在扯他的衣袖,低着头间,发觉她的表情有些异样。
“小西,你怎么了?”
莫愁没有抬头,她瞥了瞥罗素,心头不知名的漫上一丝不悦。她对这个酷似她祖父的人,无端有了她也自己也不明白的厌恶感。
莫愁转身往前走,推脱道:“我想吃花生糖了,展大哥,你们不用管我,我等等再来茶铺找你们。”
“你等等。”展昭拉住她,塞了一两银子在她手上,柔声道,“别玩太晚了。”
“嗯。”莫愁点点头,笑嘻嘻地向他挥挥手,“知道了。”
眼见着她在街口的拐角处消失了,展昭这才收回视线来。提了剑准备进茶铺,罗素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媳妇儿?”
他尴尬地笑笑:“不是,是……”他想了很久,这才找了一个比较适合的称呼,“是我妹子。”
“你妹子?”
罗素眉峰一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怎么看着,就觉得不像呢?”
*
茶铺很简陋,内部都是由粗大的竹构成的。阳光可以通过缝隙洒进来,金碧辉煌。
虽是如此,但竹子搭建起来的门窗却透着清清爽爽的自然气息。这样的气氛,很适合来回忆往事,尤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一转眼都是十多年了啊……”
罗素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茶是茉花村本地的特产,入口即有一丝淡淡的清凉。
展昭没有动手边的茶,只是直接扯入话题。
“罗前辈可还想得起,当年与家师一起追踪的那个黑衣蒙面人?”
“嗯。”罗素放下茶碗,转头看着窗外。往事如风卷过。
“当时,你师父和我一直追那人追到山脚,一路皆未停息。那人轻功极好,想必在当时绝无二人赶得上。我们与他的距离总是保持在三丈以外。
只是,到了山脚人却忽然之间不见了踪影,好像凭空蒸发一般。
我跟你师父四处寻找,连附近的村庄都没放过,但,还是寻不到,山头起了雾,我们想他是趁着雾大跑掉的,就没再费时去寻他。折转上了山,便看到你守在空空无人的路口,这才知道是中了调虎离山计。”
罗素懒懒地靠着靠椅,朝展昭笑了笑:“剩下的事情你大多都知道。我说不说都没什么大碍。”
罗素说得很简要,显然,仅知道这些线索太少了。厉也城寒着脸,追问道:“前辈可还记得那人的身手?是出自何门何派?”
罗素随手捻起一块点心来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我们都未跟他动过手,哪里谈得上知晓他是何门何派。”
“不过。”罗素咽下糕点,继续道,“照你们这么一说,当日上无枫山的,除了他们四人,我,孟若虚,展昭与那两个黑衣人之外,另还有一人。亦或者,是两人。”
“你是说搬走尸体?”展昭问道。
“对。”
罗素悠悠地摆弄着手里的筷子,微微蹙了蹙眉:“只是,运走那尸体到底对他们有何好处?莫非……尸体上有秘籍的秘密?”
“之后前辈有去找过么?”
“听说那地方闹鬼,我才没心情去凑热闹。”罗素又闲闲地拿起一块点心来,“既是退隐江湖了,这些事情我也就不想管了。”
厉也城淡淡的自言自语道:“黑衣人一共是三人,现今有秘籍的也是三人。毋庸置疑,当年就是这三人合伙杀了人,盗了秘籍。”
“咳咳咳……”罗素差点没噎住,好容易才缓过来,他拍着胸口顺了顺气,“小子,你也太武断了吧?十多年前这几个江湖毛孩子才几岁?莫说是三个,就是来十个八个也解决不了那四个武林高手哇!”
展昭点点头:“罗前辈说得有道理,厉兄……你……”他顿了顿,“展某深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何事也要讲究依据方可行事。”
罗素赞赏地笑着看着展昭:“果真是在开封府里头办事儿的,说话有板有眼,有官的架势!想必孟老头子现在看见你这般,也定当能含笑九泉了。”
展昭轻轻的动了动嘴角,却是半个笑扬不起来。只得默默低下头,兀自喝茶。
罗素倒没注意这些细节,他一面看着窗外碧蓝的松江,一面嚼着糕点。
阳光很灿烂,落在江水上,反射出一片波光粼粼。
他忽然漫不经心自语道:“那丫头说是去买糖了?……这也去得太久了些吧?”
展昭闻声也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出去,阳光毫无症兆地直射进他的眼里,刺目的疼痛。
*
莫愁漫步在开满蔷薇的小巷,手里拿着一油纸包着的糖果,轻轻的捡起一块含入口中,一步一步,踏着青石板往前行。
这是一个很空旷的巷子,四周一个人也没有,甚至她能清楚的听到她每一步落下的脚步声。
夕阳的余晖泼洒下来,绚烂的金色把她整个人照得很鲜明。
她一直在想着方才那个算命先生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忆。有时候会很茫然的皱眉,有时候又会十分欢喜的笑开。
她没有注意到头顶屋檐上落下的白色身影,也随着她的步伐悄悄临近。
“南侠展昭,你认识吗?”
她几乎是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自然认识啊。”
下一秒,头被某种重物撞击得生疼,她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第44章 【肃杀·原由】
夜色降临,茉花村渡口下的江水上,荡漾着岸旁莹红的灯火,微风过后,如琉璃瓦片的破碎一般,星星点点。
罗素站在茶铺的窗前,看着江水,忽然喃喃自语:
“戌时了,这丫头……去得也太久了些罢?”他回过头面向展昭,半是疑惑半是猜测道:
“莫不是……在三角巷子里走迷了路?”
茉花村虽是不大,但三角巷的拐角甚多,若外来人进了巷子,也不免会有迷失方向的。
听他这么一言,展昭剑眉深锁,亦是沉眼看一江的绿水,默然不语。忽而,他抬手提起巨阙,转身往门边走。
“我出去找找。”
厉也城靠在窗边,微抬了眼皮轻瞥了他一眼,面上不屑的表情尽显无遗,他是向来不怎么看好莫愁的,此刻只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事多。”
只因他脾气如此,展昭并未接他的话,径直走至茶铺东面的竹木门,才欲踏出门去,却见得店小二正从外低着头走进来,刚一仰头撞见他,便顿时停下了脚步,反而皱着眉打量了他半晌,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这位客官……可是展姓?”
展昭略感奇怪,侧身正视他:“是。”
小二挠挠头,忙不迭地把一支钗子从衣袖中掏出来,端端地送到展昭跟前:
“适才外头来了个穿白衣服的俊公子,他叫小的把这个东西交给您,说您若是看见了自然懂得。明儿个去陷空岛英雄楼叙一叙,他会带上人,恭候您大驾。”
钗上还特意绑了一条发带,展昭一眼便认出,这是莫愁常带的。
他面沉如水,一手接过来,眼里蕴光暗闪,神情清冷,言语间不带半丝情感:
“那人可还有说其他什么没有?”
小二垂头想了片刻,陪笑道:“这倒确实没有了。”因着近来江湖上的形势颇为紧张,小二见展昭不再言语,也亦不好多嘴,悄悄退下身去,继续备点茶水。
罗素从那方走了过来,瞅了瞅那支钗,漫不经心笑道:“看你这表情……这是那丫头的钗子?看来对方下手倒是挺快,恐你几个自进了这村子起就已被他们盯看上了。”他顿了顿,又复问道:“那人你可识得?”
展昭只不语,点了点头。
见他这副光景,罗素不给面子地又笑起来:“少年人果真有轻狂事!原是寻你的仇来了啊!”
若说是寻仇,倒也不见得如此,他与陷空岛几人的恩怨早便化解,却不知此事到底是何意图,现在暂不明岛上的情况,生死安危,无法定夺。
左右思虑下,展昭拧了拧眉,不再多想,只将钗子一握在手,向罗素抱拳道:
“罗前辈,情况紧急,恕晚辈失礼,现下要先行一步,日后若得了空闲再上门拜访。”
罗素听了,眯着眼看他:“你如今就要去陷空岛?
“正是。“
见他动身就要走,罗素忙拉住他,道:“你先别急着去!那人既与你说了是明日,你现下去如何寻得到人?且不说人家是否设有埋伏,就说那陷空岛如此之大,寻一个人大活人谈何容易”
展昭垂目略作思索,仍旧未改变主意:“无妨,我与陷空岛五鼠相识已久,虽不知是因何故起事,但若当面详谈,他们定是不会拿我怎样的。”
罗素无奈地摇摇头:“话虽如此,可从这形势来看,对方来意不善啊!”
展昭有意岔开话题:“人不宜多,我了解五鼠的性子,对岛上的环境也相较熟悉,此行只我一人就好。”
“你……”
未再听罗素的劝阻,展昭已提剑走出茶铺,往渡口方向去。
外面,渔火微明,摇曳满地。
*
渡船在身后悠悠荡远,夹杂着湿气的风扑面而来,展昭站在陷空岛岸边,凝神注意着周遭的环境,岛上荒凉,寂寂无人。
一丝不安忽然从心头滑过,他紧了紧剑,神经骤然紧绷。行不上半里多路,英雄楼一望可见,楼前不知几时立上一根极粗的木柱,柱身长过楼头,迎着海风,隐约可见自柱头而下倒吊有一人,正随风左右摆动。
展昭眼里极好,一眼便认出那定是莫愁无疑。
他心下不由得一紧——
秋风萧瑟,却也不知她在这柱上呆了多久,可有哪处受了伤,身子到底状况如何。
四周的草丛安静异常,半点声响也听闻不见。此刻,夜风正急,窸窣之声剧烈难耐,莫愁口中被人塞上一大团布锻,睡得正有些迷糊,却被凉意惊得醒了。她稀松着将眼睁将开来,正好看见展昭已离得木柱不到二丈距离,她顿时一惊,慌忙想要喊出来,却又可耐口里的这一团布锻,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个不停。
因为挣扎,木柱开始摇晃,也许随时可能断裂开来。
展昭面看去虽是波澜不惊,但看在眼里,却已为她心惊胆战。
莫愁费着力,用舌尖不住往外顶,至终,总算是将布锻推松动来,她一偏头,吐出口,几乎是同时,脱口喊道:
“展大哥,有埋伏!”
话音刚落,脚下的土地徒然一陷,饶得展昭早有预料,足尖快速一点,翻空一跃,却不想头顶一道白光闪来,剑气直逼面门,他不作思虑,抬剑而挡。
“哐”一声,两剑交击,气流扩荡。一瞬,不知又从何处跳出一个手持双锤的壮汉,场面一转,顿时换作展昭一人抵三。
三人分攻他东、西、北三面,势如三角,坚固难破,加之展昭本就有伤在身,此一战颇为吃力。
莫愁在柱上看得焦急,可如今双手被人反绑又不得空闲,四下也寻不到甚暗器,一时慌得直咬下唇。
展昭一剑掷出,招招都只点到为止,他找得间歇出口问道:
“三位这是何意?”
徐庆挥锤过去,骂咧道:“好你个展昭,倒还有脸来问?!”
展昭侧身避开,眉峰微蹙:“徐大侠一言,展昭委实不明。”
“不明?”画影斜刺过来,白玉堂冷哼一声,“那就打到你明白为止!”
三人每招每式杀意尽现,相比,展昭出手仍留有分寸,百招下来,已是吃紧万分。正当画影剑再度袭他左肩要害之时,他已然避之不及。千钧一发,电光火石之间,却见身后一柄寒剑将现出来,随之替他挡下。
“展昭,老夫说过,这些鼠辈来意不善,如今你可信得了?”
展昭退至一处,微微偏头:“多谢厉兄出手相助。”
厉也成淡淡看他一眼,面无表情。
罗素一面用掌拍开徐庆的双锤,一面抽空道来:“少来这些客客套套的东西!这里我跟厉小子先撑着,你先去救那丫头要紧!”
展昭点头,脚上一点正欲飞身而上,不料白玉堂半路杀了来,挡了他个正着。
他穷追不舍,剑尖直指:“展昭,你休要逃!”
展昭暗自叹气,几次脱身不开,只好硬着停下来接招。
一时间,六人各自有战,英雄楼前刀剑翻飞,人影闪现,恍然看去,黑夜下如鬼似魅。
另一边,莫愁正努力地用手肋超柱后摩擦着,她匆匆地瞥了展昭一眼,可就这一眼,却一下怔住。
蓝衫上深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他左肩的伤口裂开了。
莫愁一咬牙,更加用力,“唰——”左袖撕破开,她偏头,用嘴叼住其中一根丝线,往人群中看去,虚了虚眼睛,暗暗认准目标,而后猛地一扯。
一记毒镖以飞快的速度应声射出,不偏不倚,正中韩彰的背脊。
正在这个当儿,从岛的南端几步行来一人,看去,身形极为矫健。
“住手——”
*
卢方站在中央,周围人已是闻声停下活动。韩彰背上中镖,咬着牙,踉跄地走到卢方面前,隐忍有怒:
“大哥!这展昭如此这般的奸邪小人行为,还跟他有什么话可讲?不如擒了来千刀万剐才好!”
卢方厉声喝道:“胡闹!我才离家几日?你等就出这席乱子,若不是我今日早回,只怕还酿成大错!”
白玉堂不以为然地上前一步:“大哥!有何大错?怕他作甚!我们五兄弟一起,还恐斗不过他?”
卢方看了看莫愁的方向,沉声问道,“这人可是你掳来的?”
白玉堂怔了怔,犹犹豫豫正欲开口,徐庆见他这模样,踌躇之下挺身而出。
“大哥,人……人是我劫来的。”
卢方瞅了他一眼,言语尽是不信:“当真是你劫来的?”
“是我……”
“不,大哥……人是我掳来的。”白玉堂咬咬牙,视死如归的看着他。
“哎,你……”卢方长叹口气,“五弟,你这性子,我说过你多次,何时改得了!”
“大哥,我没做错!一报还一报,天理如此!”
“胡闹!你这是牵扯无辜之人进来!”卢方转头面向展昭,示意道,“展大侠,多有冒犯,且将人救下来吧。”
等他此话已久,展昭只字未言,翻身踏着柱身直上,才刚到莫愁身边,就听得她焦急地问道。
“展大哥,你伤怎样了?”
展昭微微一愣,不答反问:“你呢,你可有事?”
莫愁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倒没什么,就是冷了些。”
手触及她的腕,果真是冰凉冻人。展昭不敢再停顿,几下替她解了绳索,带着她顺着木柱而下。
脚尖刚一碰地,莫愁就觉得头一阵昏厥,差点没栽倒下去,好在展昭眼疾手快拉住她。
“怎么了?”
莫愁瘪瘪嘴皱了皱眉:“没什么,就是手脚都发麻了,站不稳。”
展昭看及她的手腕处,因为绳索的捆绑加之风吹过久,已是红肿一片,左袖又为了要放出暗器被她撕扯破烂。心中又是万般的愧疚:若自己当初未带她来,也不会让她吃得这许多苦,受得这许多伤。
展昭从后轻轻搂住莫愁,以免她再摔倒下去,也不时输些内力给她,恐她再染风寒。
看见莫愁已平安无事,罗素不客气地冷嘲道:“陷空岛真是鼠类云集之地,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也使得出。亏得还在江湖上有些声誉,今日一见……实在是令人大失所望。”
卢方抱了抱拳,正准备开口说话,白玉堂一声打断。
“下三滥?这若叫下三滥的话,那南侠所作的,岂不是鬼神共愤之事了?这位老伯,护短也得有个度!你面前这位人人称赞的南侠,也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展昭轻轻皱了皱眉,将这些话听在耳中,他早便有许些不解:
“敢问白兄,展某几时有得罪过陷空岛?何以这般报复。”
“哼。”白玉堂冷哼,僵笑道,“你还问原由?半月前的夜里你独闯上岛,火烧英雄楼,还将我大嫂绑在这柱上,好在就得及时,否则便是活活烧死!现下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怨抱怨,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展昭凝神垂目:“半月前?”
“怎么?你莫不是还忘了?”白玉堂冷笑着从牙缝中挤出字句来,“我可是与你正面交过手的!你左肩上的那道伤可还在?那便是证据,你休想抵赖!”
莫愁虽冻得不轻,但听得他说这样诋毁展昭的话,心头也不禁有怒气。
“你少说胡话,展大哥半月前好生生在开封府的,这伤口也是近日才有的。哪里有空闲跑到你这个前不着边儿后不着地儿的荒岛上放火?又不是岛上有金子。”
“你!你跟他是一伙儿的,自然要替他说话!”白玉堂狠瞪她。
展昭神情未变,平静解释道:“实不相瞒,半月之前展某自在开封查案,期间也只去过江陵一次。此外并未到过陷空岛,白兄若是不信,大可去京城一趟,一问便知。”
“谁会中你这诡计?”白玉堂双手环胸,斜眼瞥他,嘴角轻轻一动:“你定是早就与人串好了口供,我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官场上的人一向狡猾,五爷我才不会落你的圈套!”
莫愁无奈地耸耸肩:“你这人什么逻辑?就算与人串通,也不可能将整个京城的人都串通好吧?你倒真以为展大哥闲得无聊会做这样多余的事情么?你脑子如何转不过弯来呢……”
“什么?你说谁脑子转不过弯来?”
“五弟,住嘴!”卢方沉声喝住他,“展大侠所言非虚,半月前他确在开封查案。”
白玉堂急道:“大哥,你莫要信他!”
“这是你四哥亲眼目睹的,你四哥的话,你也不信么?”
“我……”
白玉堂张了张嘴,一时觉得理亏,只好闭口不言,却见得莫愁在对面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看着他,那神色……真真让他快气出内伤。
第45章 【疑点·深夜】
展昭一甩剑,剑花轻挽收入鞘中,朝卢方抱拳回礼道:“此事纠结甚大,给卢岛主带来不少麻烦。但实不相瞒,展某此次前来是查武林秘籍一事。”
“秘籍?”卢方沉下脸来,朝余下几人眼神相交,良久却不说话。
厉也城看不得他吞吞吐吐,径直走到卢方面前冷声问道:
“卢岛主,现如今江湖上人人得知,你陷空岛上藏有遗失的部分武林秘籍,此事关系重大,但我等前来就是想问个明白,对秘籍毫无兴趣。”
“毫无兴趣?”徐庆冷笑,“没兴趣你来这里作何?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