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舒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却又由于展昭在跟前只好不悦道:“我是来给展大哥送请帖的。”
“请帖?哦,对了我也有收到请帖。”莫愁挠挠脑袋,忽而欢喜道:“展大哥最近可是在查那个武林秘籍的案子?”
展昭扬眉看她:“你怎知道的?”
“你先别问我是怎样知道的。”莫愁拽着他的衣袖,讨好的笑道:“听说你过几日要去那个什么岛?”
“陷空岛。”
“嗯,对,陷空岛。”莫愁热情洋溢地凑过身去,“带我也一起去,可好?”
展昭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可。”
莫愁早便知道展昭不会答应,她脸色未变,继续胡搅蛮缠:“我又不会给你添麻烦,带我去长长见识也好啊。”
“不行。”展昭正色道,“此次案件比不得以前,所查之人皆是江湖上武功数一数二的,你功夫太差,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那我就更要去了!既是江湖上武功很高的,难免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到时候我起码也能做个帮手啊。”莫愁流利地回答着。
展昭哭笑不得,眼光落在她手臂上还微微有些泛红的纱布。
“你能帮什么?你自己伤都还未好。”
莫愁眼睛亮了亮,神气道:“至少我可以在你潜入房中时在外面替你把风。”
“你怎知道我要潜入人家屋中?”
“武林秘籍么,自然是要用偷的!”莫愁毫不含糊地说道。
“……”
展昭头疼地叹了口气:“小西,你不能去。”
莫愁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嘴:“展大哥,我一个人待在开封会很无聊的。”
展昭只道是她不过是一时兴起,觉得有意思罢了,便道:“小西,查案子也不见得是件有趣地事。过几日你就会觉得乏了。”
“不会的!”莫愁脱口而出,“有你在怎么会觉得乏呢?”
“……”
虽然知道莫愁素来口无遮拦,但真真听她这样一说,展昭还是由不得面上有些泛红。旁边的君舒颜表情异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莫愁皱着眉,像是很苦恼,接着慢吞吞道:“而且,还可以找这个借口不用去八贤王府上赴宴了……”
“不去赴宴?”展昭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想去?”
“不想!一万个不想啊!”莫愁咬咬嘴唇,连连摇头。
君舒颜颇为不屑地冷冷瞥了她一眼:“八王爷亲自下的帖子你都敢不去,架子还真大啊!”
“不是我不愿去……不对,其实我就是不愿去。”莫愁有些语不成言,“那样的排场……我我怯场。”想想再怎么的他八贤王也是个王爷级别的人物,稍有不慎说错一句话没准儿就得蹲大牢。
她莫愁本就是性子大大咧咧的人,到时候若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只怕这条命都没了。不去,说什么也不能去。
展昭见她神情不安,心中也大致猜了个七八分,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便柔声安慰道:“你大可放心,王爷他并非那般不讲理的人,到时候你只管安静吃酒便是,若问起你什么话来,我自会帮你答。你在一旁应和着就好。”
“可……”莫愁犯难地瞅着他,却也无计可施。展昭浅浅地对着她笑,倒让她安心了不少。
“那好吧。”
莫愁刚想转身走,又忽的想起一件事情来,她回身朝展昭笑道:“适才君逸带了一只烤斑鸠给我,我看着那东西是上上品,不如你去房里,一起吃吧?”
君舒颜本想着莫愁问完了话就快些走,哪知道她居然明目张胆的邀着展昭去她房间,一时气结,阴着脸色撇过头。
莫愁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只满脸期待地盯着展昭,眼睛亮晶晶的。
展昭只好尴尬地笑笑:“不去了,你留着自己吃。”
“……你当真不去?”莫愁有些失望地垮下肩来。
“我……”
“没关系。”她笑嘻嘻地打断他,乐呵呵道:“我给你留着些,等你忙完了再来。”
展昭无法,又不愿拂她好意,并未说话也就算是默认了。见她这番折腾,手臂上的伤口再度裂了开来,摇头道:
“你早些回去休息,不要在外面瞎逛,仔细你那伤又加重了。”
“嗯,那我先走了。”虽然没能准许同展昭一起去陷空岛,但她好在心头没那么焦躁了。
展昭不放心的嘱咐道:“切记伤口不要沾水!”
莫愁扭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知道了!”
走廊的尽头,莫愁转了个弯便不再视线中了。展昭松了口气,却见君舒颜秀眉深蹙地看着他,反倒让他有些不自在。
“舒颜……你可有不舒服?”
“没,没什么。”君舒颜不自然地勾了勾嘴角,指着前面的一处凉亭,“展大哥,我走着累了,去那里歇一歇吧。”
“好。”展昭点点头。
沿着蜿蜒平整的石板桥,二人皆无言语,只听得细细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周围回响。君舒颜默默的垂着头,手绞着散在胸前的青丝。
她冷不丁地问道:“展大哥对莫姑娘当真是关怀备至。”
展昭的脚步随之一滞。
“是么……”
君舒颜挽了挽耳边有些凌乱的发丝:“莫姑娘似乎也对展大哥很上心。”
展昭不以为然地笑道:“她当我如兄长,我自然也视她如妹。”
“视她如妹?”君舒颜听罢顿时停了步子,她定定的看着展昭,暗淡的脸上显示出少有的光彩,她喜道:“真是这样么?”
展昭微微一愣,突然竟答不上来。
石桥下红尾的鱼儿在水里打了个旋儿,一团鱼泡在荷叶边沿绽开,然后,又破裂。
展昭轻叹了一声,仰头望着已经墨黑的天际,天空中,星光闪闪。他悠悠的开了口,不知是在回答她,还是在问自己。
“真是,这样么……”
*
翌日。
莫愁在癸水来的时日总是喜欢一睡睡到日上三竿,今日还没过卯时就被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一觉睡起来本以为会好些,哪知腹中依旧疼痛无比,莫愁有气无力地洗了脸,梳了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推门出去……
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饶是展昭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小西,你昨夜没睡好么?”
莫愁抬起头来看他,想说什么,可又念到他是个男子,即便是平日里关系亲密也实在说不出口只好闷闷地摇了摇头。
展昭未再多想,伸手就去探她的额头,莫愁也没说话,乖乖立在原地。
“没有发烧……”他自顾说道,“你脸色怎的这样不好看?”
“很不好看么?”莫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见她的嘴唇微微发白,展昭皱了皱眉:“你身子既然这样不舒服,不如就别去了,王爷那边我去替你解释。”
“那哪儿成!”莫愁连忙摆了摆手,“都这个时候了你才说不去,这不明显的戏弄人家么?好歹人家也是个王爷……”
“可你……”
莫愁不悦地低声嘟囔道:“昨天说了不去你偏要人家去,今天人家要去了你却又磨磨蹭蹭的。”
展昭无奈的叹道:“罢了,我说不过你。到时若不舒服得紧了你就告诉我,我送你回来。”
“嗯。”莫愁听话地点点头。
才出了开封府门,君子逸君舒颜二人已是在门外等了许久,一见他俩出来便迎了上来。
君舒颜今日是一身嫣红色的纱裙,配衬着她白皙的肌肤,看上去格外秀美。
“展大哥!”她盈盈地走到展昭跟前,因着昨日展昭的那席话,所以她见了莫愁,也是难得的喜悦,满面笑容地打着招呼,“莫姑娘,你也在啊。”
莫愁被她这大转弯弄得有些迷糊,只呆愣愣地点着头:“唔。”才扭过头,就看见君子逸直盯着自己看,表情甚是古怪。
莫愁左右打量了一下,有些不解道:“我……我脸上有东西?”
君子逸一副难以置信神色问道:“你,你该不会是想要穿这一身去赴宴吧?”
莫愁挠挠耳根,好奇地歪头看他:“有什么不可以么?”
君舒颜笑道:“八贤王宴请宾客,请的都是当朝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不会穿得像你这般寒酸。”
“寒酸?”莫愁眉头深锁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衫,她这些衣服都是花绮容送的,有的也只是随意在店铺里面买来的,不过就是旧了一点,谈不上寒酸吧。
她不以为然地挑眉道:“这又怎么,我是去吃饭又不是去选美,要穿那么好作甚?”
君子逸笑出了声:“你好歹也得给他八贤王一个面子吧?且别说是他,到时候就连开封府也跟着出糗。”
“有那么严重?”莫愁回头看着展昭,有些拿不定主意。
展昭亦是没想到这一层。当初只料着吩咐她别乱说话,却没考虑穿着。八贤王虽不是那般在意这方面的好坏,但总也不能太随便。
“不妨事,我带你去附近店里现制一套。”
“哦。”莫愁点点头,正准备随着他走,君舒颜忽而站出来拦住她。
“哪里这样麻烦,君府离这里又不远,去我家吧。我送你一件新的。”
莫愁心头“咯噔”一下,连忙猛摇头:“不用了吧,我跟着展大哥就好。”
“哎,新制一件那才麻烦呢!”君舒颜笑得很友善,一再重复着,“你放心,我保证一次也没穿过。”
*
君府外,展昭双手抱胸靠在门口闭目养神,君子逸就在他不远处,展着扇子悠悠扇着。
有些恍恍惚惚的想起第一次给那丫头制买衣服时好似也是这般情形,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勾了起来。
房里头,君舒颜兴致勃勃的把一件荼白色裙子给她套上,又热情的给她梳起发式来,搞得莫愁百般不自在。
“折红,你去把我那根天蚕丝带拿来。还有还有,上次姑舅送的那支白玉珊瑚钗你也给我拿来。”
“我的胭脂你放哪儿了?”
“这螺子黛早便用完了,你换个给我。”
莫愁听得头皮直发麻,她起身就要走。
“哎,莫姑娘,我还没给你画好眉呢。”
莫愁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君……君小姐,不用了吧,衣裳换了不就好了。”
君舒颜一面换好了细笔,一面朝她走过来笑道:“这哪能啊,既是换了身衣裳,那也得有个像样的妆不是?你别担心,我在行得很,定给你画得好。”
莫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不……不用了吧,我长得也不好看,再怎么画不也就那模样么?”
君舒颜没理她,不由分说地将她摁在铜镜前,抄起笔来对着她的眉细细勾起来。莫愁一惊,忙得闭上了眼。只觉得似乎是毛笔的笔尖轻轻划过眉梢,痒痒毛毛的感觉让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君舒颜一边替她画着眉,一边随意开口道:“莫姑娘和展大哥是怎样认识的呢?”
莫愁也没多想:“遇上一个棘手案子的时候偶然认识的。”
“哦。”她自言自语道,“展大哥带莫姑娘真好,寻常人我可不见他这般细心过。”
莫愁听了自是欣喜,她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展大哥就好似我自家哥哥一样。”
君舒颜眼前一亮:“你把他当做自家哥哥?”
莫愁不解地皱皱眉:“不然呢?”
君舒颜大放了心,她抿嘴笑道:“没有没有……莫姑娘,你别皱眉啊!”
……
约摸有一盏茶时间,君舒颜总算是饶过她,盯着她的脸仔细看着,嘴里说道:
“唔……这次没画得好,可时间太紧,莫姑娘你就先凑合着吧。”
她回头向一旁的丫头问道:“折红,你看如何?”
那丫头笑吟吟道:“小姐的工夫越来越好了,当真看不出来,莫姑娘仔细一打扮也是个清秀可人得紧啊!”
长这么大倒是头一次有人夸她长得好看,莫愁红着脸挠挠头:“真的么?”
那丫头机灵,连忙把铜镜摆在她面前:“你不信自己瞅瞅。”
昏黄的铜镜里倒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有人夸她,她自也是开心得紧,便再没多计较。
步出了君府的大门,外头的阳光直直的落在她身上,有些刺目,莫愁抬手挡了挡。正巧看见君子逸也在往这边看,她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绚烂的金色中,少女的笑容如春天池中刚绽开的莲花,娇靥清丽。
君子逸见她人已走到跟前来,止不住浅浅笑道:“总算像个人样了。”
“人样?”莫愁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照你的意思,我以前都是动物不成?”
“什么话,我这是在夸你!”君子逸毫不含糊地学着她的模样胡诌道。
莫愁没好气白他一眼:“半点听不出来你有夸赞的意思。”
她转头看着展昭,喜笑道:“展大哥,你说好不好看?”
他向来对女子容貌看得并不太重,但听得她问来,也不愿让她失望。况且,换了这身行头比起以前那粗衣布衫来着实好看得多。他如实答道:
“好看。”
“当真?”莫愁还有些不信,执意继续问着。
“当真。”展昭柔声道。
莫愁喜笑颜开地点点头:“那便好。”
君子逸冷冷看她一眼:“展昭说的话就可信了?”
莫愁莫名其妙地瞥着他:“至少比你可信。”
“……”
第39章 【赴宴·清酒】
八贤王的府邸坐落在开封东街北侧,威严华贵的大门外蹲有两个大石狮子,此刻朱红大门敞开着,来往之人络绎不绝,人烟阜盛,远远儿的就能听得府内歌舞升平,嬉笑寒暄之声。
莫愁站在石阶下,抬头仰望着顶上那个烫金匾额,默默细数着匾上周边纹饰上的金片。
一直数到第五十七片才听到展昭唤她,莫愁看着在门口不停弯腰笑迎宾客的小厮,好奇地问他道:“这样的酒宴,你经常来么?”
展昭摇了摇头:“不常来。”
“哦。”莫愁很理解地点点头。在她看来,待在自己家里头,哪怕是吃清粥小菜也比这样的好。
展昭本就出生江湖,不擅长与官场上的人物打交道,以往若有这般的宴席包大人皆是帮他推了的,但今日既是八王爷钦点,他也不好得不来。况且念及莫愁这性子若没得他,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乱子来,思虑之下他觉得自己还是跟来得好。
王府之内比及开封府自是要奢华许多,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花影缤纷,花灯熌灼。沿着回廊一排摆放的珍奇盆景,看得莫愁眼睛发直。来到古代,今时今日才算是真真领会到王公贵族家中的富贵风流,难怪那么人一心想着要穿越,若是她运气再好一些,穿到个大户人家去做小姐,及了笄再嫁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吃穿住用样样不用她费心劳力……
哪会像现在这样,就是在开封府里头混吃混喝还得看人家脸色。
果然,她连穿越都这么糗,这辈子,当真是霉运连连!
思及如此,莫愁又不禁哀叹了一声。
随着前面领路的王府家仆刚才转过回廊,就听得背后有人朗声笑道。
“咦?这不是君兄弟么?可是有几日没见面了啊——”
几乎是同时,莫愁与君子逸皆回过身来,回廊之东有个穿深灰色长衫的男子信步走来,一撩袍子走到君子逸跟前,笑着作了个揖。
“几日不见,君兄倒越生俊朗起来了!”
君子逸淡淡地回了礼:“汪兄。”
这汪呈是前任吉州知州的儿子,虽没能做上什么官儿,但在官场上却混得颇好。凭着此人溜须拍马的工夫在朝堂上赢得不少好评,许多朝臣对他赞赏有加,所以此次八贤王也将他一并请了来。
他继续寒暄道:“倒是好些天没见着君兄,自上次君兄从吉州回来似乎就不大爱出门了啊,莫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君子逸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莫愁,不冷不热地回道:“没什么难事,就是天儿太热,只想在家中歇着罢了。”
“哦……”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移落在君舒颜上,而后又换了笑脸。
“舒颜也在啊?呵呵,前些日子我还在跟父亲提及,说君尚书家的舒颜只怕是咱们开封第一美人儿了,哪想今天一见我才知道,仅用第一怎说得上?起码这天上的仙女见了舒颜恐怕也要自叹不如啊!”
君舒颜听着红了脸,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哪里的话,汪公子太抬举舒颜了。”
“哈哈……舒颜,这不算是抬举,你受得起!”
莫愁掩嘴好容易才忍住没能笑出来。展昭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哪想那汪呈偏过头,一瞅见展昭便笑着迎了上来:
“原来展大人也在啊?幸会幸会!早有耳闻展大人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真是风采翩翩,气质不凡!汪某佩服!”
展昭只感觉莫愁一手揪住了他的衣袖,似乎是已经笑到抽搐。他暗叹了口气,抱拳回道:“汪公子过奖了。”
“呵呵,哪里哪里……”
正在莫愁笑得挺欢时,却听见那人发出“咦”的一声,绕过展昭来。
“这位姑娘我怎的从来没有见过?”
他凑近莫愁,仔细打量起来。莫愁一怔,忙把半个脸躲在展昭胳膊后头,展昭轻轻往前迈了一步,不自觉的把她往身后拉了拉,挡住汪呈的视线。
“这是八王爷亲请的客人,莫愁莫姑娘。”
“莫愁?”汪呈挑了挑眉,思索片刻忽然欣喜地晃了晃头,“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莫愁听了眼前一亮,她探出头来,惊喜道:“义山的诗,你也喜欢?”
汪呈听她这么一问,也有些想要卖弄的意思,他得意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他的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可真是让人赞叹不已啊!”
莫愁兴致盎然地应和着:“是很好,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哪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历来写情爱的诗,就数这句每每读来总感到一丝怅然若失。”
“呵呵,没想到莫姑娘还是个爱诗之人!难得难得!……这柳耆卿的词集你可读过?当今少有能写出这般言句的人来了。”
“就是那个奉旨填词的柳永?”莫愁笑道,“我也喜欢他的词,不过就是太伤感了。”
“伤春悲秋,这情情爱爱的词总少不了这些……啊,对了!时间尚还早,八王府我熟得很,既是与莫姑娘这般有缘,不如汪某带莫姑娘在府里逛逛,好生畅谈一番,可好?”
莫愁想也不想立马点头笑道:“这自然好!”
“小西!”
展昭低声喝道:“适才我提醒你的话,你都忘了不成?”
“哦……”莫愁闷闷地缩回头,又觉得自己方才太过莽撞,安安静静待在展昭身后。
展昭冷眼看着汪呈,淡淡道:
“汪公子还有事要忙,我们不便多作打扰。”
哪想,这汪呈倒是没察觉到展昭脸色的变化,不依不饶道:“不会不会!我本就是个闲人,哪里会忙呢。难得遇上像莫姑娘这样清丽可爱的女子,便是忙也就成不忙了。”
展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汪公子不忙?”
汪呈赶紧笑道:“不忙不忙。”
“哦。”展昭轻轻拉起莫愁,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那实在抱歉,我们很忙。”
“呃?”
汪呈似还有些不解,眼见着展昭二人已越走越远,他挠挠头,却是没想出来自己适才到底那番话说得不对了。君子逸用扇子拍了拍他的肩,似笑非笑。
“想找人谈诗说词?”
汪呈愣愣地看着他:“呃?”
“挺好,我陪你啊。”
“……”
或许,他当真还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展昭走得极快,莫愁好容易才跟上他。她喘着气扯上展昭的衣袖,道:
“展大哥,你慢点。”
展昭垂下眼看了看她,依言慢下步伐来。
莫愁歇了歇气,犹自不解地看着他:“展大哥,你方才为何要那样说?……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么?”
展昭皱了皱眉:“莫非你还当真要跟那汪呈去逛王府不成?”
莫愁更加不解:“不行么?”
“你……你可知他是个怎样的人?”
莫愁笑道:“当然知道。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么?”
展昭语气微微一沉:“你既是知道,应当懂得离这种人远些为好。”
莫愁不以为然地笑笑:“展大哥你多虑了。我祖父说,这样的人才是最能在这世上生存的,知晓事故,擅于变通。左右逢源,不都说‘贼是小人,智过君子’么?世人只知君子难做,哪知小人也难做。能做得小人者也实为让人佩服!”
“佩服?”展昭挑眉看她,“这样的人,你也佩服?”
听得他的语气似有不满之意,莫愁也有些不悦:“就是佩服又怎么?我祖父做了一辈子小人,他的自身修为也不必那些自命清高的人差!我就很佩服这样的人!”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再如何有智有谋,小人终归是小人,怎能与之相提并论!你祖父他……”
“展大哥!”莫愁狠咬了咬下唇,“我也是小人,这么说来,你也看不起我了?”
“你!”
“我知道。展大哥你是君子,小西充其量不过是小人。君子有君子的路,小人有小人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家中祖祖辈辈皆是小人,我祖父也叮嘱过我,以后若寻夫定要寻小人,君子清高,我等小人比不得!”
以往无论她怎么胡诌展昭都只念在她年纪小不懂事,但今日听她说话竟然狠绝到这般地步,也不禁有些恼意。他已全然没了训斥她的心思,再没言语,偏首朝前走去。
身后,大红的官服随风微摆,留下的气息清冷如月。
一直到近宴时,展昭都没有跟莫愁说一句话,想他平日里脸上总会带着温暖如风的笑意,现在却只深皱着眉头静静抱着剑,缃色的剑穗在空中悠悠荡荡。
莫愁不安地小心用余光瞅着他,很明显的,展昭这是生气了。她头一次看见他脸色这样难看,思及方才的所作所为,又句句斟酌他所说的话,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些。
可她生性要强,左思右想却拉不下脸面来道歉,最后也只能默默站在他身边,时不时偷偷看一看,心里幻想他没准哪个时候心情就会变好了。
正当莫愁还在偷瞟展昭的时候,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肩,她惊得回过头,却是君子逸拿着扇子笑着靠在红漆柱上:
“反应怎的变慢了?我记得你以前倒是挺灵敏的不是?”
莫愁又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展昭,后者没有任何表情,冷冷淡淡的。
她暗叹了口气,没精打采的回答道:“饿了,自然反应慢了。你若是饿了不也一样么?”
君子逸皱着眉头想了想:“我倒是没注意饿的时候是不是反应变慢了……”忽而他眉梢一挑收了扇子,转头朝莫愁笑道:“不过你饿的还正是时候。快开宴了,到处找你两个都没找着,我还真以为你半路跑回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