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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胤舜说道,感觉自己的声音也像噩梦里的声音一样。
“是因为要让法师知道,像法师这样愚蠢的禁欲戒律,遇到有些对手,在胜败世界里毫无用处。”
“……”
“你看!本来的话,今天法师的功夫应该达到最高境界。”
“……”
“可是,却惨败在最近连日连夜随心所欲地交媾,比武之前还耍笑的毛孩子手下,这是何等可笑!”
“……”
“无用,无用,无用啊!胤舜先生,法师的禁欲实是愚蠢之至!”
说什么,宝藏院胤舜也无言以对……不仅被对方的理论彻底击垮了,同样地,他被来自自己内心的震撼,被一种完全崩溃的感觉夺走了灵魂。
“不过,这个年轻人在事前交媾,并不只是为了嘲笑法师,让你丧魂落魄,而是因为需要交媾中的女人的头发。”
“头发?”胤舜呻吟道。他又想起了刚才枪尖上那不断地飞来的黑色细圈。
“那是头发吗?飞来的是发圈吗?”
“那是用交媾中的女人头发做成的圈。它们像切蜡一样切断了法师橡树制成的枪杆……”
“是这样。”
“忍法发切丸,你听见这样叫的声音了吧。”
“忍法?”
“这是学自源氏的名刀须切丸,那是一把连头带头发都砍断的名刀,而这是名刀都会砍断的头发,所以命名为‘忍法发切丸’。”
“他是忍者吗?又右卫门。”
“说是忍者,刚才说过,他是活在魔界的人。”
“名字呢?那个年轻人的名字叫什么?”
又右卫门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慢慢腾腾地弯下腰,伸过脸来,喃喃细语似的说:
“胤舜先生,法师的枪法想达到那种忍法的境界吗?”
“能吗?”
“法师如此大的年纪仍有这等精力,不是常人。而且,没有必要不自然的禁欲,这对你枪法开眼有害,还是放心地与女人相交为好。”
“能……能吗?”
“看到你能,所以才来追法师,这样纠缠你。刚才的比武完全是为此。”
“能吗?又右卫门。”胤舜声音嘶哑,眼睛闪闪发光,像着了魔一样。为此要做些什么呢?那样到底又会怎样呢?他已经失去冷静的理性了。
“又右卫门,我并未不自然地禁欲。宝藏院的僧人都被清僧戒律束缚着。但是为了枪,为了领悟到枪法的奥妙的话,我什么都会做,即使破了戒律也不怕。不,宝藏院胤舜在刚才被打断枪的时候已经死了。”胤舜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那,那,我怎么做才好呢?”
“也就是说,可以转生到魔界。”又右卫门说。一边说,一边系上头巾:“如果和法师最满意的女人交媾的话,至少一个月以后,法师将从她的身体里破腹而出,转生到这个世界上,成为一个有着崭新的生命力,不,有魔力的宝藏院胤舜。”
胤舜瞅了一眼站在对面的佐奈。
“但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新的宝藏院出世之前,必须旧的宝藏院已经死了。也就是说,这种交媾,是法师临死的时候发生——必须是快要死了,具有彻底想要再生的最后的意志力。”
“我死的时候?”
“今天还不是你的死期,”又右卫门一边带上灯芯草帽,一边说。
“法师今天不会死。但无论哪一天,你答应这件事,宝藏院转生的事,如果答应,必须预先给你交媾的女人施法术。不施法术,她的体内将不能养法师。你希望给那个女人施法术吗?到底如何?”
“……什么法术?”
“他来施法,”又右卫门转头看了一眼在一旁冷笑的年轻行脚僧,“这件事,你不必知道,不知道为好。”
胤舜用不安和迷惑交错的、猫头鹰似的眼睛看了一眼年轻的行脚僧,似乎这位少年行脚僧这几天来的所作所为又清楚地掠过了他的脑海。
“如果不愿意的话,此事作罢。世上能够得以魔界转生的人非常少有。即使有了,我们也不希望多管闲事。法师是我们看出的这样珍贵的一个人,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办法。鄙人就此告辞。”
“……”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把我们的事告官或者告诉任何人。不过,谁也不会相信的。哈哈哈!”又右卫门摇着灯芯草帽,转身离去。
“等……等等!”胤舜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呼吸急促地喊道,“又……又右卫门!给她施法吧。”
“嗬!那么你答应了?”又右卫门转过头来,抿嘴一笑,道,“果如所料!不,没有白费功夫……宝藏院先生,那么稍候片刻,在此等候大概七八分钟,千万别动。”
“你们去何……何处?”
“那么……到那里的芦苇丛,”又右卫门指了指距离大约三十个房间远的、水边一个格外高的枯黄芦苇的附近说道。
“过七八分钟以后,您过来……您的旅伴,会安全奉还。”
即使这样说,胤舜还是不由得有些不安,但又不能再说什么,于是追问起另一件事:“再问一次,又右卫门。我什么时候死?”
“法师死的时候,无论您在哪里,我们一定会造访,给您当新生的产婆。”
说着,催促年轻的男女,头也不回地走向佐奈,只有声音从荒木又右卫门的草帽中传了过来。
他们走近佐奈身边,跟她说了些什么,佐奈吃惊地望着胤舜。胤舜嘴边刻出一道难以开口的皱纹,翘了翘下巴,示意她跟他们走。
好像行尸走肉一样,被管教得对胤舜唯命是从的佐奈,一边露出诧异的表情,一边与三个头戴灯芯草帽的人走向枯萎的芦苇深处。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高了。对面渡口周围在明亮的晨光下,已经旅客云集,看得见有些人骑在别人的脖子上,有些人坐在板架上渡河。
早春的寒风吹得河边的枯草“沙沙”作响。宝藏院胤舜咬牙切齿、紧握拳头,在那里等候着。他伸长了脖子,由于身材低矮,压根儿看不见远处枯萎的芦苇中到底在发生什么。
七八分钟过去了。不,七八分钟也等不及,胤舜便向那里跑去。
佐奈被剥得一丝不挂,仰面朝天躺在那里。只见她乳房胀得大大的、一起一伏地呼吸着,无疑还活着……不仅如此,不知道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全身微微出汗,光滑闪亮。
又右卫门和年轻的行脚僧忽然没了踪影,只有年轻的头戴灯芯草帽的女子端坐在草丛上,脸上一副蒙了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佐奈。胤舜喊道:
“他们呢?”
姑娘只是默默地指了指河那一边,将草帽慢慢地挥了两三下。
“……是哑巴?”
仿佛稀稀落落地落在枯枝上、但转眼又停了的雪一样。
樱花稍稍绽放,就被三月初料峭的春寒冻住了。
寒气和黑暗从庭院里悄悄爬上了公馆。
似乎意识不到这种寒冷和黑暗,老人穿着一身白衣服,端坐在褥子上,神情专注地盯着放在身边的桌上的几本书。
他这种姿势,已经保持了半个时辰了。
这时,他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地说:
“……如果十兵卫在的话……”
这是位于霞关的这座公馆的主人柳生但马守宗矩。曾经给将军家教授剑法的但马守今年也已七十五岁,而且从去年底开始卧床不起。
他似乎被自己刚才的声音猛然惊醒了一样。“是这个!”他说道,按了一下桌上的铃。
他命令这个房间他不叫不许进来,坐在隔壁房间里的仆人听到铃声,一阵风地跑进来,双手拄地。
“拿灯!”
“遵命!”
“啊,还有把主膳叫来。”
但马守命令道。
片刻,灯来了。然后,紧接着,儿子主膳宗冬来了。
“给父亲大人请安!”主膳说。抬起脸来,他却皱起了眉头,他明白父亲并没有卧在床上,而是对着桌子看着什么。
不过,主膳并不是今天第一次发觉父亲的这种行动。生病卧床以后,父亲仍常常在调查什么,而且他感觉到深夜里好像有几个人悄悄地、频繁地溜进父亲的房间向他报告。
本来但马守是幕府的总监官。所谓总监官负责监视大名,现在来说就是最高检察院院长。因此,父亲这种举动并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但是似乎生病以后,反而更加紧迫了,好像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
主膳隐约地有这种感觉,但当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事。虽然将军家剑法教头的职务早已让给了主膳,但总监官职务的内容但马守宗矩连他的儿子也没有泄露过。
“父亲大人……不宜过于劳累。”主膳战战兢兢地说,但但马守纹丝未动,好像没有发觉他来了似的。过了一会儿,才不慌不忙地说道:“主膳,有大事。”
“是牛入榎坂的由比张孔堂的事,”但马守开口道,“听说他在策划什么阴谋。”
由比张孔堂,这个名字现在在江户无人不晓。在榎坂的大道场挂着一个上书“军事兵法六艺十能医阴两道其外一切教授张孔堂由比民部之介橘正雪”这样的目中无人的、冗长巨大的招牌,这人号称有三千弟子。
当然,正因为如此,街头巷尾都议论说,他的军事学问与楠、真田相媲美,即使剑法一样,现在将军家剑法教头柳生一门中,掌门的但马守已经老了,无人能与正雪相比。
还听说,他会见来访的高官的时候,桌间都挂着楠正成、正行、正澄三幅画像,桌上焚香,并装饰着金色的指挥扇和麾令旗,头留全发,身着浅黄窄袖便服,藏青色绸子长裙,相对而坐。
“是那个家伙的事吗?”主膳夹着苦笑,反问道。
父亲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现在脸色还如此严厉,原来是为了他?主膳不免有些失望。“那是一个江湖骗子,何足挂齿?”
“我也这么想的,但是……”但马守说道,“他假装成一个江湖骗子,也许不过是他的一张画皮。”
主膳吃惊地盯着父亲的脸色。
父亲的表情是认真的。从身体健康的壮年开始,但马守就是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人。陌生人一眼看上去,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使柳生的剑名闻名于世的人。完全是一种若无其事、老实朴素的样子,看起来更像一个拿着笔终日忙于繁冗事务的人,根本不像一个握剑者。
“您说什么?”
“有了这样的风声,聚集多少人朝廷都不会怀疑。所谓江湖骗子,也许是正雪自己散布的谣言。我看他那般目中无人,原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不,这件事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了。”
“发生了什么事,父亲大人。”
“最近,深夜里,有个身份非同寻常的人频繁出入榎坂。”
“是谁?”
但马守守又沉思了片刻,说道:“据伊贺的人(伊贺的人:为幕府服务的伊贺忍者。)报告,他竟然是纪州大纳言(大纳言:相当于副首相。)赖宣公卿。”
“纪伊大纳言先生!”主膳这样喊道,倒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纪州大纳言德川赖宣不仅是德川将军直系三家之一(直系三家:江户时代,尾张的德川家(尾张家)、纪州的德川家(纪州家)和常陆的德川家(水户家)的总称。)、五十五万五千石的诸侯,而且是现在第三代将军家光的叔父,亦即德川家康的第十个儿子、第二代将军秀忠的弟弟。其性格豪放不羁,人称“南海龙”,自号“南龙入道”。
“难道大纳言会……像那个骗子那样!”主膳重复道。
这是因为虽然听说由比张孔堂所号称的三千弟子中,当然也包括大名旗本,但调查起来,大抵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好事的想入非非之徒,有心的人马上就会避而远之。但是纪州大纳言赖宣“深夜”、“频繁”出入于榎坂的由比公馆的话,这可真是一件不能置之不理、付之一笑的事了。
“伊贺人这么说的。”但马守重复道。
“果有其事?”
“两个伊贺人到这里报告……但是这二人也受了可怕的伤回来,未报告完就毙命了。”
“您是说,伊贺人……被杀死了?”事情愈发重大起来。主膳目瞪口呆,眼前的但马守用手支着额头。
“但是那到底是不是纪伊大纳言,伊贺人好像也拿不准,因为这二人都没有直接拜见过大纳言先生。我问,那么,为什么认为是大纳言先生呢?可他们二人还未及回答,就咽气了。”
但马守朝向这边说道:“事情非同小可。伊贺人死了,虽是可怜,也很可怕,但这种风言风语没有传开,他们死了,对德川家反而可能是件好事……”父亲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主膳!你在城中认识大纳言先生么?”
“哎?……”
“这件秘密别人靠不住……你去打探一下。”父亲的眼睛发亮,几乎不像一个疾病缠身的人。不,那是一种这十几年悄悄老去的父亲的身上,好久未见的、惊人的眼光。
“这是作为总监官但马守,对柳生主膳的命令。”
“是!”
但马守目不转睛地盯着两手拄地的主膳,这就是后来被称为飞驒守宗冬的三子。他绝不是不肖之子,所以父亲向他下了这道密令。但是,但马守又在内心里嘟哝道:“……如果十兵卫在的话……”
二
柳生家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是在第二天。
“向但马先生禀报宝藏院来了。”那位客人在正门口说道。
禀报的武士瞪大了眼睛。这是一位棋盘般的身体上穿着墨染的衣裳,头上戴着竹笠的行脚僧。不说他的样子,跟在他后面的竟是美妙绝伦的女子,而且是两个!
“宝藏院?”主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命令道:“既然是胤舜法师,让进来。”
“呀,生病了吗?”胤舜伫立在公馆门口,问道。
但马守坐在褥子上迎接他,但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也好像十分惊讶似的,一瞬间全身动弹不得了。
老矣,但马守!胤舜不由得从内心里发出这种感慨,更为他卧床的样子、消瘦的病容和深陷的眼睛,感慨不已。反而,但马守马上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自去年底开始,就这个样子。别的人我不会让进的,既然是胤舜,就这样失礼了。你们也先坐。”
“呀,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胤舜慌忙坐下,然后翘了翘下巴,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女人也轻轻地在那里坐了下来。
“来得不是时候。不不,生病了,来得正好。本来想往回去的,还是来了江户,也许是一种预感,再次向但马先生,道声问候。”
“胤舜法师,从何处而来?”
“照例,还是漫无目的、四处漂泊的行脚僧。这次是下东海道而来的。”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说道:“但马先生,对不住你,经过名古屋的途中,拜访了尾张柳生……无论如何,想跟如云斋试试最近练习的枪法。”
“对不住?……没有什么对不住的。”
“江户柳生也许反感与尾张柳生来往的人。”
“为何?对方我不知……”但马守若无其事地一笑了之:“那,怎样?”
“如云斋先生不在家,听说去了京都的寺里。”
“嗬,”但马守应了一声,似乎对尾张柳生的主人情况不再感兴趣,笑脸问道:“所以,胤舜法师,就来这里比武,是吗?”
“嗯。本来是这么想的。”
“很遗憾,我已经得了卧床不起的绝症。”
“绝症?”胤舜大吃一惊,“真的吗?但马先生。”
“摸这肚子,有一块硬疙瘩,俗称‘龟肚子’的病。”
所谓龟肚子,指的是现在所说的腹部内脏癌症。胤舜当然不知道它的可怕,说道:“龟肚子?无论如何,柳生但马守这样的人岂能这样轻易就死?和我比武的话,也许病就不见踪影了。”
“那不会。我还不知道现在为止有谁得了这种病治好了的……我心里想比,一直想和胤坊僧再比一次,一直等着法师来,但人的生命身不由己。哈哈!总之,你远道而来,我只能对法师说,对不住了。”但马守神情自若地笑了笑,又道:“那么,有所领悟了吗?法师来这里的话,一定是有了什么长进。”
“嗯……”宝藏院胤舜说到这里,露出一副哭丧脸。
本来他这次来江户是为了与这位柳生但马守比武。胤舜在奈良当了宝藏院的第二代掌门人以后,马上与附近的柳生流的人有了交情。这个时候柳生兵库已经到加藤家做官去了九州,而后来辞去那里的职位以后又一直漂泊不定,所以胤舜并不认识兵库。胤舜认识的是这位但马守宗矩。这是因为石舟斋死后,德川家把柳生的庄园给了但马守,而没有给兵库,因此但马守常常回到柳生。
虽然二人相差将近二十岁,但但马守爱惜这位枪法出众的年轻僧人。豪爽的胤舜口口声声称年长且是大名的宗矩为但马先生,把他当做朋友,忠实的宗矩反而对此感到很高兴。但是,胤舜的枪法始终不及但马守的剑法。
枪法不能如意的胤舜,逐渐严肃起来。人还未老,便将宝藏院让给了第三代掌门人胤清,开始周游各地,可以说主要因为这个缘故。后来,胤舜终于又出现在江户的柳生公馆,但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因为想出了新的招数,请求一定要比武。这个时候,柳生流已经成为担任将军家武术教头的独立门派——不与其他流比武,可但马守特地与胤舜进行了比武。荒木又右卫门观战就是这个时候,而且但马守只让荒木一个人观战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胤舜又受但马守的一击而落败。
“后会有期!”临走时胤舜一脸悲痛地说道,“下次来的时候,一定击败但马先生。”
十几年过去了,现在他再次出现在了但马守的面前。
“我功夫练成了。本来想这一次来一定能打败但马先生的……”说着,胤舜回头看了一眼佐奈。
“功夫的源泉就是那个女人。”
“她?”
胤舜断断续续地又讲述了一遍自己发现禁欲贮精,至其极限的前一日或前一天夜里决斗的话,能够发挥几乎超人功夫的能力。说这些话的时候,胤舜实际上哭丧着脸,而但马守破颜一笑也就理所当然了。但是他只是点一点头,道:“原来如此。”
“法师带着女人,我觉得奇怪,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胤舜把充满痛苦的眼神朝向但马守,说道,“这个功夫也变得可笑了。沮丧之余,曾想不再来这里了。因为与但马守先生决斗之前,我已经输给了别人。”
“别人?……能与法师过招的人,我想这个世上寥寥无几……这几十年,让我真的吓出一身冷汗的,只是上次与法师过招的那一次而已。”
“但马先生,”胤舜突然喊道。
“您知道荒木又右卫门还活着吗?”
“荒木?”但马守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道,“很可惜,他英年早逝,已经十年了吧?”
“这个又右卫门还活着。我来江户的途中,在大井川确实见到了他。”
“法师,你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但马守微微一笑,胤舜瞪了他一眼,开始像呻吟一般说起了当时的事。
说起在东海道被三个头戴灯芯草帽的人纠缠,说起在大井川的河滩,那年轻的行脚僧奇怪的招数让自己一败涂地,说起年长的行脚僧自称荒木又右卫门,而且确实无疑,还说起他所说的忍法“魔界转生”。
“这三个头戴灯芯草帽的人,其中之一就是这位姑娘,”胤舜瞅了另一个女子一眼,说道,“……这些话,你会觉得可笑吗,但马先生?”
但马守没有笑。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子。这样说来,似乎在刚才的问答中,他就奇怪地屡屡将目光投向这位女子。
“是吗?这位女子并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你的?”
“对。在大井川又右卫门他们消失了以后,只留下了她一个人……我只好把她一起带来了。”
“嗯。”但马守仍然盯着她,说道,“你是月濑的女子?”
“呀!”胤舜大声喊道,“但马先生,您认识这位女子?”
“不,不认识。”
“那你如何说是月濑的女子?”
月濑是与柳生的庄园仅一足之隔的、东边的村庄,自古以来就以梅花而闻名。但马的脸颊在这样的年纪竟似乎有点红了起来。
“其实,开始的时候,这个女子走进来,我就吃了一惊,因为她和一位我认识的女子简直一模一样。她是月濑的姑娘,名叫阿陆……可是,我马上想起来……那是我离开柳生,到德川家做官时的事,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认识的女子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他苦笑了一声。
“但是无论如何太像了。她肯定是和那个阿陆有血缘关系。喂,对吗?”
“但马先生,你问也白问,”胤舜也一脸苦笑,摇了摇头,说道:
“那个姑娘是个哑巴。”
“什么,哑巴?”
“我也想再问些荒木他们的事,可毫无办法。我就好像被狐狸迷住了似的,把她带来了。”
两个女人几乎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交谈。虽说面无表情,但并不是假面具那样的感觉,那位充当胤舜催化剂的女人不断地抖动着全身,用舌头舔着红唇,雪白的喉咙微动着,露出色迷迷的样子。那位哑姑娘,则像浑身被春霞包裹着似的,一动不动,应该在听着但马守和胤舜的交谈,但毫无反应。
“胤坊僧,那……法师与这位叫佐奈的女人交媾的话,就会转生吗?”
“荒木这么说的。”
“另一个女人呢?”
“这我不知道怎样。内心爱上她的男人与她交媾的话,这个男人也许会在她的身体里获得再生。”
但马守默默地,又用眼圈呈褐色的眼睛凝视着那位美丽的姑娘。
“那,但马先生,你相信吗?”
“不,不相信。”但马守说道。
“我说的事……是不是像说梦话一样?”
“无论如何,我不信这样的奇神异鬼。法师遇到的那位自称荒木的人,也许面貌非常相似,以此诓骗和嘲弄法师的吧?”但马守的眼睛不像一位剑法高手,而更像一位现实的政治家的眼睛。
“为了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目的,但,”但马守冷静地说,“如果他真是又右卫门的话,首先应该出现在我的面前。首先,我就要死了。法师,你说,临死的人与心爱的女子交媾会转生,是吗?”他用一种异乎寻常的、戏谑的眼神笑道,“或者荒木这小子小看我,觉得我没有这样的力气了不成?哈哈哈!”
“是吗?我想着但马先生也许不会相信的,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我说的,如果是但马先生的话,会相信的,所以将这件事毫不隐瞒地告诉了但马先生……”
胤舜寂寞地笑了笑,沉默了片刻。两人突然觉得有些无聊和尴尬。这时,胤舜突然抬起头,问道:“公子呢?我想问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