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水吗?”
丈助挟着阵五郎,向着发出水音的院子方角走去。
阿幻的宅邸为了防备进攻,四面都筑有黑色的高墙,只有和房屋相对的方向,用山岩代替了土墙。不过,要想从这里进入宅邸,也并非易事。因为五米之外,就是一条从天而降的瀑布,下面布满了尖锐的岩石,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流水和山岩的落差。
“水在这里。”
丈助把雨夜阵五郎带到岩石的上面,大声问道,
“卷轴里写着什么?”
对于渴望得到水的阵五郎来说,一边让他听着耳边瀑布的轰鸣,一边进行拷问,无疑是最有效果的审问方法。本来已经僵硬的雨夜的手腕,居然弯曲着,向着瀑布的方向伸了出去。
“卷轴写着……解除服部家的不战之约……根据大、御所之命……伊贺和甲贺各自选出十名忍者、以忍术相争,决一胜负。—-”
听到这里,鹈殿丈助不由得浑身颤抖。
丈助的颤抖,不仅是因为阵五郎口中说出的惊人消息,同时也是由于瀑布飞溅到岩石上,产生的水花如浓雾一般,寒气逼人。不过,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那么,是哪十个人?”
“甲贺有、甲贺弹正、甲贺弦之介、地虫十兵卫、風待将藍、霞刑部……鵜殿丈助…‥”
“明白了!那伊贺方面呢?”
丈助的声音中充满了杀气,
“快说,伊贺有哪十名忍者……”
“水、给我水。……”
雨夜阵五郎也在不停地颤抖。但是,丈助并不知道,他的颤抖不是出于恐怖,而是出于喜悦,好像久旱的枯草遇到了甘霖一样。丈助甚至没有注意到,阵五郎的皮肤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开始微弱地浮现出青绿色的霉菌一样的东西。——
“说出伊贺方面忍者的名字,就让你喝个够。说!”
“阿幻大人、胧大人、夜叉丸、小豆蜡齐、药师寺天膳……”
“还有呢?”
“雨夜。——”
还没等丈助问完,阵五郎的手已经像水蛭一样,抓住了鹈殿丈助的脚踝。
“啊!”地一声,丈助因此而失去了身体的平衡,倒了下去。更让他感到恐怖是,刚才奄奄一息的阵五郎,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完全恢复了生气。
“看我收拾你!”
伴随着丈助的大喊,两人一起滑下了山岩,掉进了瀑布之中。
当丈助从漩涡中浮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腰刀拿在了手中。
尽管由于大意而被阵五郎拉下了水,但是丈助对于水中的格斗,却充满了自信。丈助在和甲贺的忍者进行水中的竞技时,还一次也没有输过。因为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大皮球,具有强烈的浮力。况且,对手雨夜阵五郎的身体不过儿童般大小,手中也没有任何武器,所以丈助才会放出大话。
黑暗地漩涡不停地回旋,丈助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阵五郎,打算用另一只手中的利刃结果阵五郎。这时,阵五郎的身体却产生了异样的变化。
阵五郎的身体,已经急剧地膨胀起来。丈助的手一下没有抓住,想要再次抓紧,却发现对手的身体又腻又滑,根本抓不住。丈助已经被冲到了瀑布的下游,这时他发现,自己拿在另一只手中的利刃,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不知去向。
丈助像一只愤怒的河豚一样,探出水面。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印象。在他上方的岩石上,一个男人紧紧地伏在上面,如同溺水而死的人一般泛白的皮肤,闪着诡异的燐光。是雨夜阵五郎!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原形,得意洋洋地笑着,双唇之间含着从丈助手中夺来的刀身!
这是鹈殿丈助对这个世界所留下的最后的印象。当他第三次被漩涡卷入水中,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滚圆的腹部已经从上至下,被一把利刃所贯穿。
“鹈殿丈助的对手,正是我雨夜阵五郎。”
丈助的惨叫消失在瀑布的轰鸣声中,只剩下雨夜的嘲笑,回荡在岩壁之间。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春天的夜里,睡在伊贺阿幻宅邸里的甲贺弦之介到底梦见了什么。不过,忍术秘密战争的帷幕已经拉开,甲贺方已经有四人被杀,只剩下了六人。——
泥之死假面
一
甲贺信楽谷。天空虽然已经渐渐发白,但整个卍谷好似仍然处于沉睡之中。
不过,在甲贺弹正的宅第深处,围着一盏短短的烛台,十多个人影正在悄悄地促膝长谈。
其中既有老人,也有长满胡子的壮年男子,既有年轻人,也有女性。除了离开甲贺前往骏府的甲贺弹正以外,甲贺族的所有干部都已经齐聚于此。
“十兵卫的占卜,实在让我放心不下。”
其中一个人低声说道。说话的是一位脸色苍白的男性,头发如碎屑一般披在肩上,给人以学者似的印象。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双目紧闭,是一位天生的盲人。
“十兵卫到底上哪里去了?”
旁边的一个光头的男子问。此人头上连一根头发也没有,比僧人还要干净。其实他的年龄并不是很老,但头发就已经全秃。不仅头发,连眉毛和胡须也一点见不着。整个脸色给人的感觉,就像琼脂一样,具有一种半透明感。
“如果十兵卫还活着的话,靠他的蛇腹的速度,应该已经到达骏府了。他的占星术非常准确,从来没有出过错。”
“豹马,听说弹正大人的命星出现了凶兆,骏府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始终放心不下。不仅是弹正大人,还有弦之介大人——”
这个面色阴沉、双目失明的忍者,名叫室贺豹马。
或许,豹马的担心,也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所有甲贺卍谷的族人,都对伊贺阿幻一族抱有敌忾。而弦之介却偏偏希望消除两族之间的仇恨,并且和阿幻的孙女胧产生了爱的火花。所以他们对于这位年轻的首领,也总是忧心忡忡。
自从昨天早上起,甲贺族人就再没见到弦之介和鹈殿丈助。两人也不像是外出狩猎去了。结果,从伊贺锷隠谷派来的一个小童那里,他们才得知弦之介是去和胧见面了。虽然来自小童的口信说,弦之介将在伊贺停留数日,期间请大家不要担心。而且在骏府,阿幻大人和弹正大人也已经达成了甲贺伊贺的和解,两人在游览江戸之后就会返回。这点也请大家放心。
对于弦之介的行动,众人虽然非常吃惊,啧啧称奇,不过事已至此,却也没有办法。众人只好安抚了小童一番,表示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不过,虽然众人表面上没有异议,出于忍者的习性,内心里边仍然充满了疑问。一种不详的预感,渐渐地如同黑云一般,浮现在众人的心头。伊贺使者的话是真的吗?弦之介真的平安无事?四百年来的宿怨,毕竟不是轻易能够抹消的。大家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甲贺弹正的宅第,整整商议了一个晚上,面面相觑的脸上,无不写满不安的神情。
“弦之介大人怎么会如此急迫地想去见胧?难道他等不及婚礼了?”
一个女子悲伤地叹息道。这个如同一朵大红牡丹的美貌女子名叫阳炎,是卍谷里边地位仅次于甲贺弹正家的女儿。
“本来我想去伊贺看看,”
阳炎身边的一个男子说,
“不过,我刚才已经让妹妹先去查探虚实了。”
如果说在场所有人的容貌,都充满了难以形容的诡异色彩,那么只有这个男人,是一个平常人的模样。此人就是如月左卫门。他的脸形稍稍有些圆,长相实在是过于普普通通,以至于你即使和他见过两三次之后,依然无法记住他的脸。——应该这样说,就连卍谷里的族人,也不能断定,现在如月左卫门的这张脸,就是他与生俱来的那幅容颜。其中的原因,读到后文就会明白。
“哦,阿胡夷已经去了伊贺吗?”
“如果是女孩的话,对方既不会过于在意,而且就算被弦之介大人发现的话,也不会责备她。”
“既然如此,不妨等到阿胡夷回来以后再做打算。”
于是众人又安静了下来,围坐一圈继续等候。那情形,就像是冥府死神的聚会。就在这时,室贺豹马突然抬起头来,
“等等。”
“怎么了,豹马?”
“有人已经进入了卍谷。”
听豹马这么一说,众人都侧耳细听,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其中一位老年忍者,虽然使用了忍者专用的窃听装置“闻金”,仍旧一脸茫然的样子,
“豹马,声音来自哪个方向?”
“北方。……是忍者的脚步声。”
这是和伊贺相反的方向。按道理说,忍者的脚步声绝对不是轻易能够被察觉的,何况现在这脚步声离众人尚有一里地的距离。然而双目失明的豹马却能够听见,说明他拥有非常敏锐的听觉。
“难道是弹正大人回来了?或者是,风待将监?”
“不对。不是甲贺的忍者。”
豹马停了停,继续说,
“一共来了五个人。步伐充满了杀气。——”
“好。主水,你赶快去通知村里的人,告诉大家,在我发出信号之前,既不要贸然出来,也不要发出任何响动。——”
光头男子霞刑部嗖的一声站了起来。
“我先去看个究竟。”
霞刑部的身影如风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
二
黎明前的卍谷,雾霭沉沉。其中隐隐约约可以发现五个人影。据说忍者经过特殊的训练,只要把障子放在水中,他们就能安然踏越,而障子本身不会破裂。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五人虽然在疾驰,却不仅没有发出任何的脚步声,就连周围早春时节的青蛙,居然也没有一只发现他们,继续呱呱地叫个不停。
这五个人影,就是刚才在东海道,成功截杀了风待将监和地虫十兵卫的伊贺忍者:药师寺天膳、小豆蜡齐、筑摩小四郎、蓑念鬼和萤火。
甲贺卍谷也如同伊贺锷隐谷一样,到处是迷宫一般的道路。为了弦之介和胧的婚姻大事,上述五人当中,也有人曾经作为使者,造访过这里。不过那个时候,因为一举一动都处于甲贺方面的监视之中,作为被监视者反而并不感到紧张。而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五人是偷偷潜入了敌方的阵营,所以尽管五人都是伊贺的精锐,心中也充满了恐惧。
“好像都还没有睡醒呢。”
蓑念鬼悄声地说。
“别出声,小心被发现。”
小豆蜡齐不安地四下望了望。
“不用害怕,没有人发现我们。”
药师寺天膳摇了摇头,安抚小豆蜡齐。五人当中,惟有天膳多次来过卍谷,他对这里,就像对锷隐谷一般熟悉,完全可以做一名合格的导游。
“即使被发现,我们还可以说,我们是奉弦之介之命,特地来邀请霞刑部、如月左卫门、室贺豹马、阳炎和阿胡夷前往锷隐谷的使者。”
“把他们引出来?”
“不过,我仔细一想,这五个人也不是会轻易就上当的人。不过,即使骗不了他们,刚才那番话也可以作为事情紧急时的托词。只要能够把这五人分开,干净利落地干掉就行。第一步,我们先去室贺豹马的家。”
这是忍者之间无声的对话,或许应该称为运用呼吸声的交流更确切一些。这时天膳抬头一看,突然冷笑了起来。
“哦,那棵榉树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记得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它也不过和我一般高矮——”
从树龄来看,这棵榉树已经有一百七八十岁。满树的枝干耸立在阴暗的夜空中,或许是因为树的寿命已经到了尽头,树叶如飞瀑一样垂下来,仿佛在向五名闯入者表示敌意。
天膳确认附近没有盯梢的甲贺族人,然后回头对众人说道:
“但是,即便我们偷袭得手,大家也千万不可有任何轻敌的思想。单单一个风待将监,已经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才将其制伏。”
话音未落,天膳的脚步突然僵住不动了。他迅速地巡视周围,
“别动!”
“天膳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我感觉这里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就站在旁边!”
五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条两侧都是旧土墙的小道。朝雾已经像轻烟一般渐渐地散去,除五人之外,周围确实一个人影也没有。
蓑念鬼和筑摩小四郎像两只蝙蝠,跃上两侧的土墙。两人探身俯视土墙的内侧,
“一个人也没有。”
天膳点点头,放松了一下肩膀,
“是我多疑了。走吧。”
说着天膳带头朝前走去。余下的四人,也都杀气腾腾地跟随其后:蓑念鬼、萤火、筑摩小四郎,然后是小豆蜡齐。——
走出大约十步以外,众人却发觉小豆蜡齐不见了。
“哎?”
四人急忙回身,惊讶地发现,小豆蜡齐正靠在土墙上。
蜡齐的脚紧紧地抵住地面,上半身像虾米一样前倾,使劲想要挣脱土墙。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仍然无法从土墙脱离出来。可是在他的身后,却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突然,蜡齐一个趔趄,向前倒了下去。好个蜡齐,尽管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脚依然像只铁锤一样,向身后的土墙砸去,砰的一声在土墙上砸开一个大洞。这一脚,力道惊人,土墙似乎也发出了像人一样痛苦的呻吟,整个墙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倾倒,可是依旧没有一个人影出现。
“土墙!土墙抓住了我的刀鞘!”
小豆蜡齐面如土色,看上去受到了相当大的惊吓。
“土墙还在我耳边说,伊贺的家伙们,小心了,卍谷的墙壁可是长着耳朵的!”
那一刹那,从稍微远处的土墙那里,突然传来一个诡异的笑声。
“糟了!”
药师寺天膳不由得大惊失色。而那个笑声则顺着墙壁的表面,消失于朝雾之中。
“出来吧!敌人已经来到卍谷了!”
只听卍谷传来一声高喊,同时道路的前后左右,也响起众多的呼应声。
伊贺的五名忍者不禁愕然而立。没想到自己的奇袭,到此已经完全失败!五人本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卍谷应该毫无警戒才对,这下自己反而落入了甲贺一族的包围圈。更糟糕的是,他们所谈论的秘密,刚才也已经被奇怪的“土墙之耳”听了个明明白白!
“住、住手!”
情急之中,药师寺天膳赶忙对甲贺族人摆了摆手,
“我们不是敌人!是伊贺锷隠谷派来的使者!我们五人是遵奉甲贺弦之介大人的命令,前来甲贺的!”
“谁会信你的鬼话!既然是伊贺的使者,为何来自北方!”
刚才的声音嘲笑道。
“刚才尔等的密语,也令人生疑。来人,把尔等抓起来!”
听到这里,甲贺族人顿时一拥而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药师寺天膳脸色苍白地对四人一笑,
“怎么样?现在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
“混账家伙,我倒要看看甲贺族有多厉害!”
筑摩小四郎唰的一声,从腰间拔出大镰刀,一个人先杀了出去。
挥着白刃冲上来的甲贺族人,看到前方筑摩小四郎豁出性命的架势,也不由得被他的气势所吓住,停下了脚步。不过转瞬间,又再次猛然冲了上来。小四郎就抓住那一瞬间,发动了进攻。
只见他竖起嘴唇,向着天空发出“嗖”的一声长啸。
与此同时,距离小四郎三米开外的甲贺武士中间,冲在最前面的二、三人突然掩面向后退去。他们的脸,像石榴一样裂开了!
“啊!”
没有人知道小四郎是怎么做的。也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冲到前面的数人,就像刚才捂面倒下的人一样,头破血流地倒了下去。剩下的甲贺众人,像发生了雪崩一样,向后退却。
“走!”
随着天膳一声令下,伊贺五名忍者趁着混乱,往人群冲了过去。
蓑念鬼手中的橡木棒虎虎生风。小豆蜡齐的四肢如旋风般舞个不停。不一会,两人的身边就堆满了甲贺族人的尸体,有的被念鬼的木棒打折了颈骨,有的被蜡齐的脚部踢穿了肋骨,形成一片血的泥泞。然而,最可怕的,还是被筑摩小四郎杀死的人的惨相。其脸部眼球突出,口鼻内部的肌肉外翻,就像炸裂开的爆竹。
筑摩小四郎继续挥舞着大镰刀,在甲贺族人中左冲右突。倒在他身边的尸体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刺鼻的腥味让人捂鼻。只见他竖起嘴唇的同时,又有数名甲贺族人的脸部皮开肉绽,倒了下去。
到底世上有没有人能够防住筑摩小四郎的妖术?他并没有呼出任何气息,也没有发射任何物体。他不是在呼气,而是在吸气。小四郎正是通过强烈的吸入空气,在不远处形成了一个零时的小型龙卷风。龙卷风的中心则是真空。凡是被真空吸入的人,最后都如同被好几把镰刀同时切割过一般,皮开肉绽而死。
先前在和风待将监较量的时候,筑摩小四郎之所以没能施展“旋风镰鼬”的绝招,只不过是因为先被将监用粘痰封住了口鼻。
这时,刚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何怯之有,何惧之有。以甲贺忍者之名,不能让尔等逃掉!”
听了这话,甲贺族人又咬牙冲上前去。照此下去,单靠小四郎在空中形成的真空,已经无法阻止敌人的洪流。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片黑云似的物体自远处飞来,瞬间笼罩了甲贺族人的前后左右。
是蝴蝶。成千上万只、数不胜数的蝴蝶。众多的蝴蝶像一团巨大的龙卷,遮蔽了甲贺族人的双眼,逼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蝶群进而挟裹着五名伊贺的忍者,向路旁席卷而去。
等甲贺族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早已不见了伊贺五人组的身影。
“啊,在那边!”
“伊贺族往对面跑啦!”
甲贺一族朝着蝴蝶飞走的方向追了出去。这时从相反的方向,传来了药师寺天膳的声音。
“甲贺的蠢才,真是耳闻不如一见。这下你们该知道伊贺的厉害了吧。”
等霞刑部、如月左卫门、室贺豹马和阳炎四人不知从何处赶到的时候,伊贺五人组早已走远,耳边只剩下药师寺天膳的嘲笑。
“原来甲贺对伊贺使者的礼遇就是如此。等着瞧吧!如果你们今后胆敢迈入锷隠谷一步,我们会用同样的手段,来招待甲贺的客人!”
霞刑部、如月左卫门、室贺豹马和阳炎心里都很清楚,所谓甲贺的客人,当然是指他们的主人甲贺弦之介。
只听从远处传来一阵伊贺忍者的笑声,然后这声音又消失在雾霭之中。
三
话分两头。——
从信乐谷往土岐峠攀登的伊贺五人,全身上下已是血迹斑斑。除了满身的血迹,念鬼的棒也断了,蜡齐的脚上挂着折断的锁链,药师寺天膳的脸颊上还有一处深深的刀伤。
刚才的战斗,他们不仅没有取得胜利,反而可以说是遭遇了惨败。因为他们不仅没能除掉任何一名卷轴上有名的甲贺忍者,而且还把己方的敌対行动,完全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
“这样一来,必须尽快杀掉弦之介。”
念鬼开口说道。
众人纷纷颔首,只有天膳一个人沉默不语。天膳试图以沉默向众人说明,杀害弦之介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一直以可怕的目光凝视着土岐峠上空的天膳,这时突然发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啊……那是,”
他忽然停下脚步,
“嗯,那不是甲贺的阿胡夷吗?”
天膳立即对左右众人下了命令,
“好,大家都躲起来。抓住阿胡夷,把她带回锷隠谷。”
五人就像五匹猎犬一般,躲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而女孩全然不知道前面的陷阱,依旧从山上走了下来。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身体丰满的女子。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身上散发出花粉般的体香,从远处就可以闻见。阴沉的天空,让她白嫩的皮肤显得更加突出。看到这青春诱人的胴体,蓑念鬼情不自禁地“咕噜”一声,吞下了一口口水。
这个女孩,就是如月左卫门的妹妹阿胡夷。
阿胡夷自然听见了蓑念鬼发出的声响,正想转身逃走,药师寺天膳、蓑念鬼和萤火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退回二、三歩,小豆蜡齐和筑摩小四郎则堵住了她的后面的去路。
“我认识你。这不是卍谷的阿胡夷小姐吗?”
药师寺天膳笑得很亲热。
“没错,我们确实是伊贺的忍者,不过你不用害怕。或许你已经知道,伊贺和甲贺已经不再是敌人了。现在,甲贺弦之介大人也正在锷隠谷度假呐。”
阿胡夷虽然知道弦之介前往伊贺的事情,可是看着眼前五人血迹斑斑的样子,依然警惕地瞪大了眼睛。
“啊,千万不要误会。其实我们五人,是应弦之介大人的命令,赶赴卍谷来迎接室贺大人、霞大人前往锷隠谷的。没有料想中途出了一些差错,误打误撞,和甲贺族人发生了一场小小的战斗,才变成了眼前这幅狼狈的样子。”
听了天膳的花言巧语,昂然站立的阿胡夷一下子笑了起来。
“如果我们就这样空手而归的话,肯定没脸去见弦之介大人和胧大人。不如,请阿胡夷跟我们一起回去,也好帮忙做个解释。”
“弦之介大人真的平安无事吗?”
阿胡夷第一次开口说道。
“平安无事?弦之介大人除了平安无事,还会有什么意外不成?这个玩笑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哟。而且,就算我们有什么不轨之心,凭我等的本事,又岂能是弦之介大人的对手。”
听了这番话,阿胡夷又笑了。这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得意的笑。
“那倒也是,呵呵。”
“万一你还对弦之介大人放心不下的话,不妨跟我们一起回伊贺,亲自看个究竟?”
“天膳大人,”
筑摩小四郎朝天膳跺了跺脚。那眼神仿佛是要提醒天膳,背后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眼前,而您却为了哄骗这个小姑娘而东拉西扯,还不如让我动手来得快些——这个叫做阿胡夷的女孩,不正是卷轴里边写明的甲贺忍者之一吗?
天膳用身体挡住了小四郎危险的目光,继续微笑着劝说阿胡夷,
“那么,就请和我们一起回伊贺吧。”
“不行,我得回卍谷问问大家的意见。”
说着,阿胡夷突然使劲地朝大地一跺脚。只见她丰满的身体,如同风鸟展翅般飞到空中,一下从身前三个人的头上越了过去。
“啊呀呀!”
蓑念鬼一声大喊,
“看我去抓她!”
蓑念鬼的长发迎风竖了起来,朝着阿胡夷逃走的方向急追过去。
阿胡夷一边逃,一边往后扭头。与此同时,她的身后划过数条流星般的光芒。原来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四五支匕首,朝着追来的敌人投了出去。
“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