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
夕颜惨叫一声,本能的蹲下去,她的背后血流如柱,还死命的护着自己的胸部。
突然,从夕颜的乳沟滑下一个闪亮的东西。
「不能给你!不!」
夕颜尖叫着,拿刀的右手,向前乱砍。——接着听到人身倒地声,一柱鲜血喷在壁上。
壁下有个断臂的黑衣蒙面汉,嘴里咬着血刀,残存的右手正费力的拨开断在地下的左手掌。
半藏知道夕颜的「智」珠又被抢去了,他顾不得夕颜的死活,大声命令:
「快上!就在那里!」
半藏一马当先,六个女忍者紧接在后。
这时候,一只断裂的手被抛过来。
「哈!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狂笑声从院落的榉树上传出,三只蜡烛在树干上燃烧着,屋内的人影消失了。
「不要让他跑掉!」
伊贺组一齐跑到院子,一条修长的人影停在榉树前,碰到它的人,全部昏死。
伊贺者不敢向前,拼命的投掷刀剑。
蜡烛慢慢的移到围墙上,明显的,这名奸细想逃脱。
用不着说,这个奸细是犬坂毛野。
这些蜡烛是毛野十三名手下的性器。
毛野现在使用的忍术是利用性器造成影子,用影子来去自如的绝招。因为影子的速度比实体快得多,但是,却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就是向影子挥几刀,实体就同样挨几刀。换句话说,实体所受的损伤和影子相同。
另外,这种忍术也有一个弱点,即是操纵者本身对影子的方向,动作和距离常会产生错觉。
何况这个忍术的传授者——向坂甚内也没有亲身试过,因为每试一次便要减少一些寿命,所以,毛野也没有试过。
这个忍术说来有点神秘,为什么说操纵者会折寿呢?因为影子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为使影子像生人一般活动,便要把实体的生命移一些到影子上,所以实体当然要折寿了。
「这次真太丢脸了。」
毛野自言自语。他练得一身忍术。飞檐走壁,无所不能,行窃多年来从未失风,这次却害他断了一只手臂。而且忍着痛苦,戕害自己的生命。
以前他一定认为今天的行为是件傻事,但是,见到村雨后,他就完全改观了。
但是,毛野为何要用这种忍术呢?因为他曾受过伊贺者的追击,晓得对方的利害,除了这种缩短生命的忍术以外,别无他法可逃过对方的追击。
毛野也知道其它的六个伙伴都在江户,而且知道其中两人的住处。但是,他并不想向他们求助,也不愿和他们商量,只想独占功名。这种想法是对某一个女人的虚荣心在作祟。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犬坂毛野现在跳上服部公馆的土墙上,右手拿着最后一根性器,用力掷向围墙外的榉树。
最后这只「蜡烛」穿过风中,发出「嗖!嗖!」声,牢牢的插在树干上。
「唉呀!这家伙!」
院内起了一阵骚动。
伊贺者们明显的看见这名奸细的真形象。他的黑衣破裂了,左腕被砍断,鲜血淋漓的站在围墙上。
背后的榉树上,插着他最后一根蜡烛。
蜡烛毫不留情的照出他那副凄惨的模样。
听到如同狂兽般的哀嚎,十几只短刀穿过夜风,插在这名神秘汉的胸腹上,像只刺猬般。
虽然受到如此致命之击,这个人仍然直挺挺的站在围墙上,缓缓的伸出右手………。伊贺者屏息静观,只见他勉强压挤着手掌,掌上的两颗珠玉便像被太阳照着的冰块一般,融化消失了。
珠玉一经消散,这个人的气力也耗绝了,轰然一声,他一头栽在院落中。
在墙外,离本多公馆约二十几尺的一棵大树下,村雨带着两只八房,不安的望着本多公馆。
突然,一条长长的黑影从正面延伸到村雨的脚下,同时,雨颗金光闪闪的圆球在地上滚来滚去。
村雨毫不迟疑的将圆球捡起来。
「唉呀!『智』和『悌』!」


八门遁甲过海瞒天

「智」和「悌」两颗珠玉淌着鲜红的血水。
村雨知道犬坂毛野死了。她曾看见毛野站在服部公馆的土墙上,背对着墙外妖光闪闪的榉树,身上插满了刀剑,活像只刺猬。
村雨不知道这两颗珠玉如何滚落在自己的脚下,但她没功夫思索了,快速的捡起珠玉,拔腿就跑。跑了两三步后,突然回过头去,凝望着远处的服部公馆,发现没有人追踪,便停下来。
「毛野的八房!」
她这样叫着,就把「智」珠放进一只狗的嘴里。
「还有你!小文吾的八房!」
她接着把「悌」珠放进另一只八房的嘴里。
「你们快回去安房,你们晓得这些珠可以拯救我们家的。乖乖!快回去馆山,交给正木大膳!」
村雨轻轻的在八房的臀部拍了两下,两只八房便飞快的向东方跑去,消失在黑暗中。
「我偷偷的跑出来,总算有代价,两颗珠抢回了,我的辛苦又算什么?」
村雨欣慰的想着。
「但是!这并不能算是我的功劳。小文吾和毛野为了两颗珠死去。唉!………。为了这些珠要牺牲这么多的生命,这也是我的罪过。………唉!」
想到这里,村雨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现在,小文吾死了,毛野也死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对了,毛野曾说犬冢信乃和犬山道节在吉原卖艺,吉原又在那里?………。」
「毛野既然知道他们也在江户,为什么不先和他们联络好再行动?一个人冒冒失失的到服部公馆,死得这么冤枉!为什么他要这么冒失?………。」
小文吾那张豪爽的笑脸,和毛野神采奕奕的俊脸,不住的浮现在村雨的脑海中。
「可怜的小文吾!可怜的毛野!」
村雨伤心欲绝,喃喃的念道。
「不行!我要振作起来,我要赶快把道节和信乃找来。………。但是,他们为什么沦为卖艺的?」
村雨正在发楞的时候,突然觉得一样东西在她的衣角厮磨着,急忙俯身观看。
「噢!八房呀!」
村雨吃惊的张大眼睛,她看见两条白茸茸的大狗。
「不是叫你们回馆山了吗?干嘛跑回来?」
两条八房亲热的摇着尾巴,撒娇似的缩在村雨的裙裾下。
「奇怪!八房跑到前面干什么?」
近处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暗中冒出来。
「咦?树下有条人影!」
「看起来像个小伙子!奇怪了!」
两个男人说着说着,快速的跑过来。
村雨屏息的注视着他们,突然叫出来:
「你们不是信乃和道节吗?」
「——唉呀!我的老天!是夫人哪!」
两个男人吃惊的跪倒在地上。
「你们来找我的吗?我才要去找你们呢!」
「到那里找我们?」
「您知道我们的住处吗?听谁说的?」
犬冢和犬山急急的问着。
这两人奇装异服,模样相当滑稽,犬山道节戴着五彩缤纷的高帽子,嘴角蓄着八字胡,活像耍杂技的艺人。犬冢信乃则穿着花裙子,身上佩带着女人的饰物,浓妆艳抹,一副俏姑娘的模样。
「哈!哈!信乃怎么扮成这副模样?真像一个女人,每一个角度都是女人!」
村雨似笑非笑的望着犬冢信乃。
「我从毛野那里得知你们的近况。」
村雨慢条斯理的说:
「毛野说他在吉原看过你们。」
「不过!夫人怎么会到江户来?」
两个艺人好奇的发问。
「你们先说,为什么打扮得这般怪模怪样?」
村雨笑着问他们。看着他们期期艾艾的说不出口,便先把自己如何从馆山逃出来,到江户,受到一批莽汉的围攻,幸亏小文吾的出现才解了围。后来又怎么找到毛野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对他们说明,把两人听得目瞪口呆。
村雨以为犬山和犬冢正要到服部公馆去,事实不然。
两人是因昨晚听说,傍晚的时候,一个神秘的乞丐,大胆的闯入本多公馆。高声叫嚣:
「各位观众,请你们观赏佐渡守的绝招。」
「伊贺组和甲贺班为了争夺宝珠,展开了忍术斗法。」
「九月九号便知胜负………。」
听说这名乞丐长得高头大马,约有七尺高,而且满脸的络腮胡子,拖着一条奇怪的白棉布。
从这个描述看来,犬冢确定那名乞丐就是小文吾。
「小文吾是受到老爹遗书的感动,而做出这种事吗?」
两个艺人这样猜想着。他们认为犬田的行为太傻了,把生命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未免太愚昧了。但是,他们明明记得小文吾曾强调过:
「清静无为是我的理想!」
为什么突然被老父的亡灵所动,做出这件傻事?
所以,好奇之余,犬山道节想到本多公馆一探究竟。
和犬山在一起的信乃是个十足的懒骨头,任何事情,他都会摇头说:「我懒得去管!」。但是,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先对犬山说:
「我们去本多公馆看看动静!」
其实,信乃和犬田非常投机,他们八人在东海分手时,信乃一直要和犬田在一起。所以,当然非常关心犬田。
道节和信乃在半刻以前,潜入本多公馆,看到公馆内一片平静,察不出任何线索,便走出来
在街道上看见两三个佐渡守的仆役,似乎喝醉了酒一般,高声谈论着:不久以前,一队穿着夜行衣的伊贺组,由一个忍者拿着刻有人头的长矛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向吉原出发,说要去找两个可疑的江湖艺人。
两人一听,大惊失色,因为不久前这些伊贺者才和他们擦肩而过,他们不知道这批人正要去逮捕自己,所以才悠哉游哉的向本多公馆走去。
「真是好险!」
听到醉汉们的谈论,两人才提高警觉。
「究竟毛野怎么样了?夫人!」
信乃突然想到,关怀的问着。
村雨似乎没听见一般,出神的望着服部公馆。
「………服部公馆怎么这么宁静?」
犬山道节疑神疑鬼的向四周望了一下,突然惊惶的高叫:
「唉呀!糟糕!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
惊愕的信乃本能的退后三四步。
「不错!正是这样!好家伙!」
他们两个人曾在甲贺修炼过,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但是,多少总懂得一些忍术。所以,他们凭着持有的「第六感」,觉得周围正有数十只眼睛在暗中监视着他们。

犬坂毛野死在服部公馆后,六个女忍者仔细的搜索他,找遍了全身也找不到半颗珠子。
「………珠子到那里去啦!真糟糕!」
「………会不会搞丢啦!」
「可能被他丢到墙外去了。」
「………但是,并没有看到他那样做呀!」
「………咦!会不会利用影子交给墙外的同党?」
「对!树上有只奇妙的蜡烛。」
「不要让他的共谋逃掉!」
六个女忍者七嘴八舌的讨论完毕后,马上命令其它的伊贺者展开行动。
在服部公馆的里里外外布下天罗地网,以截断敌人的退路,他们布下的阵式是服部独传的:
「外缚阵」

「………唉呀!糟了!可糟糕了!」
信乃和道节暗暗的叫骂了一声。
他们两人没有料到犬坂毛野曾在服部公馆,展开一场激烈的死斗,所以糊里糊涂的往这里来。
这两人的反应一向很快,这次却因为碰到村雨夫人,一时惊喜交加,疏忽了警觉。
信乃和道节所以大呼不好的缘故,并不是对自己而言,以他们的功夫,随时都可以逃之夭夭,但是,文弱的村雨夫人却插翅难飞。
如果只有他们两人,事情就好办了,他们大可施展忍术,一走了之,即使走不了,也可找个借口逃脱。——不过,目前他们要逃也来不及了,因为早就被六名服部忍者牢牢盯住。即使勉强逃出,也要带着夫人,万一半路被追上,暴露了夫人的身分,反而不堪设想。
这两名乔装江湖艺客的小犬士困惑的互相对视着。
「不管如何,我们先要到壕沟去!」
「对!好主意!」
他们同意这么做,道节接着说:
「夫人!我们似乎被伊贺者包围了。」
「被包围——,他们在那里呀?」
「我无法确定他们藏在那里。……总之,你快点跟我们走吧!」
说着,两个各自站在村雨的左右两侧,护卫着村雨。两条八房机伶的跟在后头。村雨原先误认它们为小主吾和毛野的八房,但见了信乃和道节后就恍然大悟。
这时候,周围仍然一片漆黑,两人敏感的觉得数十只刀剑正在暗中威胁着他们。信乃紧张的问着:
「我们是不是要躲到壕沟中?」
「不行!天气这么冷,夫人会吃不消。」
道节轻轻的同答:
「而且,就是三个人一齐潜进水中,也跑不掉。」
「那怎么办?……」
道节耸耸肩,转头看见八房,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拍着手说:
「对了!信乃!快把衣服脱下。」
「你开什么玩笑?……」
「快脱下你的衣服,将它们分做两部分,分别套在八房身上!」
「你疯啦!……这干什么嘛!」
信乃大惑不解的抗议着。道节不理会他,只管自顾自的说下去:
「你要抱着夫人,悬空吊在壕沟的石垣上。」
「至于八房,让它们扮做你。」
「少缺德了,老大不正经!」
「现在那还有闲功夫开玩笑?我是说正经的。除了这个办法以外,只好白白送死了。」
看道节的神色一脉凝重,信乃毫不迟疑的脱下衣服。一向抱着享乐主义的信乃,竟然在凛冽的寒风中脱去衣服,可见他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我们从前走江湖卖艺,骗了许多傻瓜,虽然非常有趣。但是——哈!哈!哈!」
犬山道节背对着松树,遮住信乃。得意的摸着八字胡子:
「捉弄闻名天下的伊贺者更过瘾。」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实在搞不懂你。」
道节随即转过头去,悄悄的对信乃讲一些话。信乃马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那么!你准备——」
「我想毫无问题。」
道节说完,专注的望着村雨,那双滑稽的双眼,隐含着悲哀。但是,村雨并没有觉察,只是茫然的望着正前方。后来,他们的四目交接后,道节随即笑着说:
「夫人!我已经把后事交代给信乃了。」
「你们好好的看我道节的绝招。」
他说完后,马上像一条狗那样,在地上快速的爬行。这样跑了几十步后。——
突然张嘴高叫数声:
「汪!汪!汪!……」
这声音如同真正的狗声,普通人一定不疑有他。
看着道节渐渐远去,村雨呆呆的张着嘴巴,突然被信乃一把抱住。
「夫人!暂且忍耐一下。——八房!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信乃说着,解下腰带,系在松树的根部。一手抱着村雨,一手抓住腰带,缓缓的沿着石垣下到壕沟,下到一半,就悬在半空中……。
犬山道节学着狗的模样,向伊贺者跑过去。
「……唉呀!看!」
伊贺者惊惶高叫。
「那是不是狗?」
「不是!是人装的!」
这时候,沿着壕边的街道上,掠出十几条黑影。
犬山道节快速的爬行着,以他的速度看来,实在不像人装的。但是,当局的伊贺者也不是等闲之辈。等他们看出破绽后,便展开凌厉的攻势。数十只短剑如流星穿云般,射向犬山。犬山避开了数次后,从出的前方又掠出十几条黑影,前前后后向他围住。
「汪!」
犬山又学着发情期的疯狗,狂吠数声。
数十只刀剑如同雨点般,落在犬山身上。虽然身受重伤,犬山却故做轻松状的学着狗叫,一方面也向信乃做暗号。
「八房!你们去吧!」
悬在壕中的信乃轻轻的下命。
两只八房飞快的从树下冲出。它们身上裹着女人的衣服,毛茸茸的头巧妙的被袖子遮住,在黑暗中,伊贺者竟然将它们误为真人。
因为这两条狗的体型相当庞大,加上伊贺者刚才看见真人扮的狗,所以也把它们当做真人看。
「那又是什么东西?」
「是人!他们一共有三个人。」
「小心!别让他们跑掉了。」
伊贺者分做两队追踪,一面追一面放武器,他们竟然不知道自己所追的是两条真正的狗。
八房避开了密密麻麻的飞刀,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使得伊贺者望尘兴叹。
「……似乎进行得相当顺利。但是,道节不知道怎样?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
悬在壕上的信乃,等周围稍微平静以后,就抱着村雨,抓着腰带,缓缓的爬上石垣,悄悄的探出头来。
他看见远处有六条人影站着,似乎在围观一条伏在地上的人影。
「这家伙就是那个走江湖的艺人嘛!」
「对!他也是甲贺者的同党。」
「咦?另外一个死丫头到那里去啦?」
「是啊!刚刚明明看见三个人。」
信乃竖起耳朵静听。说话的是六个女人。她们继续说着使信乃听了毛发倒竖的话:
「哼!刚才逃掉的才是真狗。」
「我们服部党的,那有这么容易上当的道理?!其余那两个人,一定还藏在这附近。」
信乃一听到这句话,急忙抓住腰带,匆匆忙忙的下了壕中。壕水渐渐变成蓝色,因为天快亮了。
听到上头的脚步声,信乃紧张的屏息。


三犬士会遇评定所

脚步声愈来愈近了……。
信乃紧紧的抓住腰带,他在考虑要不要松手。如果松手而掉在水里,他一定可以保住性命,因为他有把握逃脱。但是……。
「村雨夫人……」
信乃喘着气,轻轻的叫了一声。他想问夫人能不能游泳,但是,随即又把话吞下去。他知道纵然夫人可以游泳,但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也不能让夫人浸在水里。
「夫人!请你暂时忍耐一下,用力抓着腰带。」
「你要做什么?」
「我上去看看情形如何。」
事实上,信乃想到街道去,和伊贺者决一死斗,把敌人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期使敌人不留意壕沟的情形。
信乃不等村雨的回答,毅然爬上垣上。
脚步声近了。——是伊贺的六名忍者。
六名忍者突然一齐止步。因为她们听到另一阵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数十人的杂沓声。
女忍者们互相递了一个神色,展开轻功,疾速向南方飞去。
她们在一团如花的队伍前面停住。
这只花一般的队伍由十几个俏丽的女郎组成,她们全都穿着妓女的服装。
女忍者发现她们后,大失所望。因为她们知道这只队伍只是妓女,而不是甲贺者。
先前追踪八房的伊贺者也碰过这只队伍,他们曾经不客气的质问她们:
「你们是什么东西?要到那里去?」
伊贺者生怕漏掉一个敌人,所以毫不放松。
「我们要进城去,因为今天要开评定会。我们是西田屋的姑娘,奉命到会场去服务。」
一个男人这样回答,他看起来像是领班。
「——唉呀!就是那个嘛!」
「喔!这样的话,可以通过。」
妓女们留下一阵脂粉的香气,款摆而去。
伊贺者之所以放她们通过不无理由。
因为吉原的妓户创始人——庄司甚右卫门,未到吉原以前,曾在铃森开过妓户。那时候,听说将军家康经常在附近打猎,每次经过该店,总会受到妓女们的热情款待。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幕府有个惯例,就是,每年召开大会的日子,一定把那些妓女召来,侍奉茶水。
幕府开会的地方叫「评定所」,在特定的日子,集合幕府的高级将领,一起讨论公事。评定所要等到宽永十三年才在和田仓门外的龙口,正式设立,当时还没有固定的地方,而是在各大臣的公馆轮流召开。
一本叫做「洞房松园」的书,对这件事情曾做过如下的说明:老中(幕府的大臣)和町奉行(相当于警察局局长),每天要处理各种纷杂的公事,没有私人的休闲时间,所以就评定会当天,请来漂亮的妓女来奉茶陪酒,以资消遣。而将军为了慰劳这些大臣,也乐于请艺妓来歌舞助兴。慢慢的就成为一种惯例。
当然,被邀到评定会的妓女,绝对不是普通的娼妇,而是颇负盛名的高级妓女。她们接到服务命令时,在前一天晚上就要停止接客,以保持身子的干净。
不过,妓女在白天公然出入官家,大臣们也有一点顾忌,所以就规定她们在天未亮时前来,等到天黑以后才能回去,以掩人耳目。
「……对!今天是评定所开会的日子。」
「而且这次是轮到佐渡守殿的公馆。」
妓女一行,沿着壕沟,向松原小路绕去,一会儿就消失在破晓前的薄雾中了……。
六个女忍者看着她们远去,马上奔回壕上去查看。各自展开忍术千里眼,仔细的搜索,但是,连一个影子都没有发现。水面一脉湛蓝,只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正在懊恼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条腰带,从松树的根部垂到桥下——。女忍者们闪着雪亮的眼睛,兴奋的说:
「好哇!藏在桥下!」
她们叫着,就沿着河岸,视查着水面。
在这一幕之前——
「——喂!犬饲!」
有人以密音暗传妓女的领班——犬饲现八:
「犬冢被服部党困住,现在吊在壕沟中。」
现八的浓眉微微竖起。
「快脱下两名妓女的上衣,丢两件过去!」
现八迅速的剥掉身边两名妓女的外衣,丢向松树。他的动作快得如同闪电一般。两名妓女只觉得自己的外衣好似被一阵怪风刮走,而惊愕的四处观望。
刹那间,在壕沟的转角处,出现了一条人影。
信乃在松树下穿上妓女的上衣后,随即下了壕沟,一手抓住腰带,一手抱着村雨。只见腰带做大幅度的摆动,信乃就如同伎团的空中飞人一般,轻巧的上了石垣。
他现身垣上的同时,妓女的行列正巧走到。
「不可以出声!」
现八告戒妓女们的当时,信乃和村雨已经插入队伍中。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信乃开朗的笑着说。但是现八却板着脸问道:
「怎么回事?信乃!」
「你先看看这一位吧!」
信乃指着村雨。现八望了她一眼,现出惊喜交加的神色。

一个武土向守门人报过姓名后,大摇大摆的进入佐渡守的公馆……。
这个人的脸型和他的体型一样方正。
走着,走着,突然脚下触到一颗珠玉,武士好奇的捡起来,珠上浮着一个小小的字。
看到这个字,他不安的环顾四周。然后——精确的转向东走去。
「在这儿!在这儿!」
犬饲现八突然如同幽灵一般,飘然而至。熟悉的带着路。以前现八曾经来过几次。
「又在这种意外的地方邂逅了!圆太郎。」
现八亲切的笑着。
「不是圆太郎,而是角太郎!」
犬村面无喜色,麻木的盯着现八。
「你怎么来到这种高贵的地方?」
「咦?!我当妓女的领班,今天不是开会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
犬村应了一声,突然忿怒的说:
「开会是讨论君国大事,要妓女们来干什么?这些大人们的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这样老不休!」
犬村角太郎愈说愈激动。
「我从前就觉得不满,积压这么久了,今天讲习的时候,我非提出来不可!真是想不通!」
「讲习?……你到这里干什么?」
「因为我的老师——小幡勘兵卫景宪殿到大阪去了。他不在的时候,一切由我代理。等他们开完会后,我要上去讲习一段兵法。」
犬村角太郎说完后,向后一转,准备离去。
「慢着!犬村!我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