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村雨这样自言自语。她和两只狗藏在一株双手合抱的大树后面。戴着草帽,遥望远处的佐渡守公馆。犬田小文吾就是在这里易装的——他带上白色的棉布,长长的带上写了一些叫人莫名其妙的话,村雨觉得小文吾的举动有点奇怪,曾经问他:
「小文吾,你这样做真的能够成功吗?」
「没有问题,我在甲贺的卍谷学到夺珠绝窍。」
小文吾爽快的笑着,接着说:
「但是,过了半个钟头,如果我还不回来的话,你就骑着八房离开这里。愈快愈好!」
小文吾说完后就前往佐渡公馆。他离去不久后,曾听到激烈的打斗声,但是只一会儿就消失了。
「小文吾为何还不同来?」
村雨悲伤的说,她意识到不安。现在天已黑了,小文吾说半个钟头可以回来,但,现在都超过一个小时了。
不安的村雨突然不想再等下去,很想把这件事情尽快告诉另一个人。她想起小文吾曾经说:
「只要骑上毛野的八房就可以找到毛野。」
「八房!戴我去找毛野!」
村雨说着,跨上一只八房。两只大狗随即如旋风般。消失在黑暗中……。
夜访古刹村雨惊魂
一
「到那里去呢?八房!」
村雨一问再问。问了好几次了。
两只八房一直往北方跑去。清晨的风有点初春的暖意,即将西坠的残月,像把镰刀。
对江户地理不熟的村雨,不晓得八房会戴她去往何处?但见围绕着江户城,朦胧的诸侯城镇异常雄伟壮观。不觉睁大眼睛,叹服不已。
附近的新屋仍然飘泌出木材的味道。令人想象不到离此不远处,有一大片荒废的景观。
在杂草丛生的枯塘前,一座即将崩颓的古寺斜立在旷野中,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神秘。
江户在德川氏开府以前,是一个大村落。大概早期的江户氏、太族氏、和上杉、北条等家族在这里筑城或设过驿站的关系,顺便盖了些寺庙。例如浅草的观音寺早在推古朝便成立了。另外,德川家康在江户开府的时候,从自身的发源地——骏府迁移了许多庙寺来。并且按照自己的「都市计划」大兴土木。首先开发丘陵和洼地,解决排水问题。慢慢设立新的市集。人们被新开发地所吸引,纷纷迁移。原有的旧村落反而衰败,变成废墟。
村雨不明白这种演变,只觉得奇怪,何以江户有这种荒谅的地方?这里是江户吗?我身在何处?……村雨不停的问自己。这个答案,等到她日后回想起才知道。这是隅田川沿岸的干住。
八房在一座寺庙前停了下来。
这座寺庙的大门已经坍塌了,石阶上结了一层又滑又绿的藓苔,院落长满了枯草,随时都有爬虫出来蠢动。殿前的木柱似乎被千百只啄木鸟修理过似的,百孔千疮,朱红色的彩漆还残留一些,像一个迟暮的美女,不甘于接受眼前的没落,向人们诉说着过去的荣华盛事。屋顶像一只被剥掉鳞片的鱼腹,光秃秃的,不留片瓦。地上到处是朽木和碎瓦。一阵风吸来,带来了一股霉味。
「这个地方?……是这个地方吗?」
村雨和八房一齐进入正殴,在殿前的石阶上停下来。
「犬坂毛野在这个地方吗?」
村雨翻身从八房背上跳下来。这只八房举头望着村雨。另外一只,毛野的八房,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上了正殿的走廊……。
寺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村雨跟着八房,摸索着前进。突然从黑暗中发出了。
「——啊!」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闪亮亮的好不吓人!」
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们大概被八房的琥珀色眼珠子吓到。
「毛野!你是不是毛野?」
村雨惶恐的问着。
「是一个女人。」
黑暗中又冒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大概是恐怖的关系。听起来有点颤抖。也许他还弄不清那四个发亮的「珠子」是狗的眼睛,接着又听到女人的尖呼声,所以吃惊吧!
「妇道人家,这么晚了来这里干什么?」
村雨慑慑的同答说:
「我是村雨!」
「村雨?……喂!点个火吧!」
两人似乎觉得没有危险了,听到「嗤!」的一声,黑暗中生出了一把火。
在火把的照明下,村雨看到了两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从他们的眼洞射出的目光看来,显然不是毛野。他们的背后是一根倾斜的圆柱,柱子上头结了一层深厚的蜘蛛网,阴森森的好不吓人,见到这个光景,村雨本能的想逃出,但两脚却像被钉住了一般,寸步难移。
「噢!……我以为是一个女人。原来是个小伙子。」
「但是,他看起来有点女性化……。」
其中一个蒙面人转着眼珠子,探手拾起身边长矛。
「有种的话说出来吧!」
说着,大步向村雨走去。这时,八房突然出现,闪亮着眼睛瞪视着黑衣人。这个人本能的感觉眼前的狗不同寻常,随即站住,警觉的抓紧长矛。
「八房!毛野真的在这里吗?」
「毛野——?把我们的头儿当做奴仆一样叫唤,喂!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两名蒙面人瞪着村雨说。
「头儿?……那么!这样说来,毛野是在这里啰。犬坂毛野是我的家臣,请你们告诉他,安房的村雨来了。」
「安房的村雨来了?……。」
两个蒙面汉愕住了,但是,看见这种奇异的出现和坦然的态度,便不再怀疑。
「你暂时等一等吧!我们俩进去通报。」
「不要随便走动,给我好好的站着。」
两个黑衣人说完话后,半面左转,打开墙角上的朽门,一溜烟的跑进去。
只见火把一步步的沉下去,村雨知道他们正在下阶梯,这里一定设有地下室。
「唉呀!八房!」
村雨突然叫起来。因为八房咬住她的衣角。
「等一等嘛!刚才那两个人要我们在这里等着,所以乖乖的等着,别淘气啦!」
但是,八房仍然扯着村雨的衣角,一直要向左角走去,另外一只八房已经进入左角的门内,正要下阶梯。
不得已,村雨跟着进去。如果不是刚才看到那只火把下沉,一定会摔个大跟斗,现在那只火把消失了,周围一片漆黑,村雨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下去。
这并不是木制的阶梯,而是土凿的。
「毛野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村雨一步步的下去,愈来愈觉得奇怪。
下了大约四五层以后,就是平地。村雨走了两三步,右转,再走了三四步再左转。发现一个木制的大门,门缝中隐约透出几许微光。村雨把眼睛贴上去,看见屋内有好几根大梁支撑着天花板。大约隔着三尺远有一个半敞着的红门。红门内似乎是卧房的样子。
村雨聚精会神的看着,大吃一惊。
隔着红门,里面是间大约二十个榻榻米的房间。隔着这房间还有一个糊着唐纸的门半开着。看来,这里并不只是一个房间而已。
这个唐纸糊的木门,和门柱上的花纹及屋内的衣柜、竹笼子等等摆设,一点也不逊于安房的后宫。
屋内有十几个女人,仔细一看,大约二十来岁。个个都非常漂亮。其中数人不知道为什么,裸露着上半身。她们中间另有一名年轻的男人。
现在这个年轻的男人正在穿衣服,身旁数名女人正在帮他穿。村雨看见刚才那两个蒙面人正跪在年轻男子的面前。随后,听到那个年轻人咆哮:
「安房的村雨夫人!你们发疯了吗?」
这个男人一面说着、一面抬起头来,这是一个漂亮的男人。村雨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陌生,随后看到他那双炯炯有神的慧眼,便肯定,这是她日夜悬念的毛野。
「但是!就算是你们发疯了,也不会知道村雨夫人。快说,村雨夫人在什么地方?」
说着说着大步走出来。
「我在这里呢!毛野!」
「……喔!天!」
「我是村雨呀!」
犬坂毛野先是一愕,随即后退三步,注视着村雨。
「噢!……夫人!你已经长这么高了!」
毛野的脸整个松弛下来,堆出满脸笑容。
「村雨夫人!你为什么到江户来?」
「来找你们救救里见家。」
毛野低下头去,默默无语。
「毛野!你知道伏姬珠被偷走了吗?」
「我知道!」
村雨的脸上浮着怀疑的表情,随即闪亮着眼睛说:
「我知道了!你不是是在这个地方募集同志,商量怎么抢回伏姬珠?啊!太好了。敌人是天下第一强的幕府,你们这样慎重也是应该的。」
毛野一时无法作答,过了一会儿才说:
「夫人!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是八房载我来的!」
「八房!八房!噢!两只八房。这一条不是小文吾的?你见到小文吾了吗?是不是小文吾陪你来的?」
「不!……。」
村雨摇着头,面有忧色。
「小文吾带着一根棒子到佐渡守的家里去……」
二
听完村雨的叙述后,毛野暗暗的说:
「小文吾!你干的不错!你真干的不错!」
他了解小文吾为什么只身闯入本多公馆,也明白棉布上那三行字的作用。他知道小文吾用这种办法去挑拨伊贺者的自尊心,好使对方为一决胜负而不肯毁弃伏姬珠。另外,他更清楚小文吾见到村雨夫人就立郎采取行动的心情。
「毛野!你想,小文吾怎么样了?」
「……大概死了吧!我想,死了吧!」
「……死了?!小文吾死了?」
村雨像挨了一拳似的,颓然坐下。
「啊!……结果竟是这样!小文吾死了!但是,他说过,他可以把伏姬珠抢回来的!……」
「我会代他去抢回来的!」
犬坂毛野突然脱口而出,但是,这正是他的真心话。
「你要去——什么时候?」
「现在马上就去!」
「现在马上?但是,小文吾刚刚才死。……你?……你还要去吗?你真要去吗?……」
「是的!我去确认一下。」
毛野斩钉截铁的说。
「……。好吧!毛野!那么愈快愈好,早点把珠玉抢回来,送到安房,好让主人安心。不过,对方是本多佐渡,你到底有几个部下?」
「有十三个人。喂!你们全都出来吧!」
这样叫了以后,隔壁的地洞跑出十一个人来,和刚才那两个蒙面人加起来,恰好十三个。
村雨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他们。
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强壮。有的人像久病在身,面黄肌瘦。有的人的脸像盘子一样圆扁。也有一些人呆呆的张着嘴,看起来像白痴。
「这些都是你的部下,要和你一齐行动吗?」
「是的!」
「谢谢各位!你们太辛苦了!」
村雨低头道谢时,有的人还呆呆的张着嘴巴。毛野见状不由勃然大怒,厉声斥道:
「这位是我的主人,还不赶快答礼!」
十三个男人猛然一惊。急忙跪下来磕头。他们不知道这个精悍,有点残忍的首领之上还有一个如此貌美的女主人,简直慌得手足无措。这些人中有一大半是窃盗出身,其他的是一些被毛野救活的穷苦人,为了答谢,自愿追随毛野。他们已经习惯主人的侠行,把脏物分发给穷人,以为主人才真是万人之上的无冕之王。
「我的主人!………。」
毛野心里想着,只有村雨夫人才是他真正的主人。馆山的里见安房守忠义殿,算什么呢?
「我要死吗?我打算去死?」
毛野不停的问自己。
「毛野!只有这些人而已,有没有问题?」
村雨看见毛野一副失神的样子,觉得有点不安。
毛野正在考虑,该不该用这十三手下?他回想前几天被伊贺者追击的情形。
「这些人不能用!」
毛野举起头来,断然的说道:
「我一个人去!」
「什么?………你一个人单独去?」
「小文吾不是单独向他们挑战吗?而且指明忍术大赛。这件事不单是夺珠而已,还是一种忍术之赛。站在甲贺组的立场,还是我单枪匹马去赴会比较好。」
「甲贺忍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村雨夫人!对不起,我没空再向你解释了,暂时委屈你在寺院外头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犬坂毛野补充说:「因为我还有些机密要告诉手下这十三人。」
村雨点点头,马上带着八房出去。
毛野看见八房从楼梯上消失了以后,转身对手下说:
「你们!」
「你们说过,为了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死,对不对?」
「是的!我们确实说过。」
十三个男人异口同声回答。不单是男人赞同,另外那十三个女人也随着点头。
这些女人并不是毛野抢来的,而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孤女或弃妇。毛野收养她们并不只是同情;说清楚些,是间杂着情欲,毛野爱着她们的肉体,仅仅是肉体而已。虽然他看起来放浪不羁,把冒着生命危险抢来的财物,慷慨的施舍穷人,天下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潇洒的呢?但是,事实上,他对女人可并不潇洒。他把爱和欲分别得非常清楚,觉得「肉欲」是可以自由自在,一厢情愿的,和「感情」不同,所以,便排取前者去对付女人。他曾经得意的向小文吾说:「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来无影去无踪,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的!毛野是相当逍遥的,正因为爱着他这一点,所以十三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愿意献身于他。
「你们表现的机会来临了!」
毛野带着微笑宣布。
以前他从来没有利用这二十六个男女去行窃,顶多叫他们把风而已,主要还是叫他们发放粮食给穷人。
「我不要你们为我牺牲生命!只要求女人们——牺牲肉体。」
「肉体?………。」
女人们认为她们不是已经把肉体献给头儿了吗?为何还要这样要求呢?
「我要你们委身给十三个男人。」
「那怎么可以呢?」
「我拜托你们这样做。」
接着向男人们要求:
「请你们为我牺牲——阳具。」
「啊!啊!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们骚动不安。
「这是我的命令!」
十三个部下迟疑的互相观望,但,毛野却当做没看见一样,坚决的笑着。
他想采用的方法,不是在甲贺的卍谷学来的,而是得自大盗——向坂甚内的风魔忍法之一。
这个风魔忍法,向坂甚内从来没有试用过,因为这种忍法所需要的工具,并不容易得到。而且,操纵工具的人会折寿。
「我说不定会死掉。」
「头儿!您到底准备做什么事?」
「从今天晚上起,到明天早晨,假使我没有回来,你们可以当我已经死了,那样!犬坂党就要解散了,大家把这里的财产分配一下,各自谋生去。」
「我一点都不了解头儿的意思,头儿为什么要死?」
一个看起来呆呆的人突然哭起来。毛野笑着说:
「如果想让我活下去,把刚才我说的东西给我。」
犬坂毛野命令他部下做的事,非常荒诞。
他下令所有的部下脱去衣服,赤裸裸的和女人做爱,并且命他们站起来绕圈子走。每一对男女紧紧的互相贴着,腹部与腹部之间夹着一把刀。口中念着:
「唵呢叭哒呵哞!唵呢叭哒呵哞!」
毛野把烛台放在圈子中央,自己挨着烛台坐着。
「快!快!快!」
十三对男女愈绕愈快,他们为防止利刃落掉,紧紧的抱住对方。但是,因为走动的关系,利刃开始滑动了。
「唵呢叭哒呵哞!唵呢………。」
恐怖和卖力,使得他们的肌肉因紧张而蠕动。
二十六个男女的脸色愈来愈苍白了,他们的身上泛起了斑斑点点的瘩疙。
「唵呢叭哒呵哞!」
最后这一声有点怪异,像临死之人的绝叫。
突然,男女的身躯分开了,利刃和阳具一齐落在地上。
失元阳毛野建奇功
一
「首领!」
黑暗中,四五个男人一齐叫着:
「我们把吉原所有的艺人和摊贩都问过了,就是找不到那两个可疑的人。而且也没有人认识他们。」
「唔!是吗?」
服部半藏点着头。
「好吧!等天亮了,我们再去看吧!」
一个女忍者这样说。
下弦月西沉了,天边弥留着几许残星。
服部党人穿着夜行衣,沿着江户的护城河行走。由于穿着黑色夜行衣,加上他们一身轻功,一般人同他们擦肩而过时,一定不会察觉他们的存在。
但是,服部党人则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同志,因为他们受过特别的训练,在黑暗中能够来去自如。
这只队伍包括八个女忍者。老大——船虫带着一只奇特的长矛,走在队伍之前。
这只长矛比一般矛长四五倍,最奇特的是矛身刺着一颗人头。——披头散发,须虬怒张,铜铃似的双眼被鎌子勾住,嘴巴微微的张着,中间塞了一块真实的白棉布。一看就知道是昨天黄昏闯入本多公馆闹事的乞丐。
那块塞在假人头嘴中的白布,是从乞丐的棉布撕下来的,布上的字迹仍然隐约可见:
「伊贺、伊贺………九月九日………便知胜负。」
「到吉原去也没用,说不定他们藏身在别处。」
「不知道那两个艺人是不是乞丐的同伙。」
「这很有可能。但是,乞丐的同伙一定不止两个人。」
「是啊!不然他不会带着战帖前来,冒冒失失的死在佐渡守的公馆。」
女忍者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说不定甲贺者就密布在我们的周围,暗中观察我们。所以我才带着这东西,表示接受挑战。」
船虫说着,把矛举得高高的。
伊贺组由船虫率领着,向服部的公馆出发。
他们刚从本多公馆撤回。因为他们认为,如果继续把伏姬珠留在佐渡守公馆,麻烦一定接二连三的来。所以八名女忍者——船虫、玉梓、朝颜、夕颜、吹雪、桩、左母、牡丹,自愿向佐渡守请求,保管伏姬珠。并且保证,把伏姬珠负责到底,至少在重阳节以前。
佐渡守考虑了一会儿,便答应了。现在这八名女忍者每个人保管着一颗珠,防守阵容如同钢铁一般。
这只队伍沿着松原小路,一直绕到半藏门。
半藏门至今犹存,服部半藏的公馆就在这个门的附近。因为服部半藏所领导的伊贺组,主要的任务是防守各处的城门,所以就把座落在半藏公馆附近的城门称为「半藏门」。
伊贺者静静的进入服部公馆。他们认为里见的家臣一定不会轻易罢休,所以,当晚也不敢大意,在公馆的四处布满警卫,提神留意着。
虽然如此,部分的伊贺者认为昨天傍晚才发生那件事,而且现在天都快亮了,大概不会有什么大事才对。但是,就在凌晨的时候,第二个甲贺者出现了——。
二
半藏公馆的墙角此刻有一根蜡烛正燃烧着,一条人影站在墙下。
由于事出突然,又如此明目张胆,所以,警卫们以为是巡逻的火把,但是,仔细一瞧,便觉得不对劲。
「——奇怪!这………。」
一个警卫走近前去,墙角下的人突然不见,蜡烛跟着熄灭。在他来不及喊叫时,一条黑影向他扑去,这名警卫立即倒地而死。
死者的一个同伙站在正门的附近,注视着墙角的情形,他看见那只蜡烛的根部似乎是用凿子穿了一个洞,而插在树干上,同时,他看见一条可疑的人影,快速的向自己飞来。——来不及出声也追随前面的同伙而去………。
离正门大约二尺远的地方,另一个警卫听见人身倒地声,吃惊的回头张望——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胸部猛受一击。「唉!哟!」应声而死。
「到底怎么搞的?!」
院落四处的伊贺者听到这声喊叫,疾如旋风般的赶来,看见三个倒在地下的死者。但是,更令他们吃惊的是,从大门一直到走廊上,到处插满了蜡烛………。
「奸细!奸细!」
「出来吧!」
伊贺者叫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一条黑影出现在走廊上。
「在走廊上!」
「看!上了屋壁!妈的!壁虎功!」
「大家快上!」
一批伊贺组涌上走廊,瞬间,只见黑影从他们身上飘过,七八颗人头同时飞起。
现在人影站在屋顶上,仔细一瞧,还有一把刀影。
「甲贺者吗?喂!」
服部半藏同八名女忍者匆忙从屋内跑出,看见尸横遍野,大为震惊,等他们看见各处的蜡烛时,简直吓得不知所措。
事实上,这些「蜡烛」不是普通的蜡烛,而是男人的性器,用凿子插在壁上或树干上,发出灼灼的妖光。
「是里见家的甲贺者吗?喂!」
「不是!」
从隐密处传出一个可怖的男声。
「我们是盗赋,只是普通的盗贼!」
半藏不知道奸细藏在什么地方,便一直盯着「蜡烛」看。
这些烛光透着青绿,普通人看不出它的异处,但是,对于能够在黑暗中摸针的伊贺者来说,这些烛光太刺眼了,反而使他们看不清东西。
「请看忍法的夺珠大赛。伊贺、甲贺正是对手。」
这个神秘的人影声如洪钟。
半藏和八名忍者如同发疯般,疯狂的向发声的方向投镳射剑。这些镳、剑插在墙壁上,发出冰雹似的裂声。
突然,朝颜失声尖叫。
她的衣服——从腰部到胸部,被人割开,露出了白皙的乳房,一只怪手从她的背后伸过来,抓住右面的乳房,用力拧绞。
「唉!放手!放手!」
朝颜痛极而呼,她的右乳已被拧断,像个过熟而裂开的石榴。突然,伤口闪亮着一样东西。
朝颜仰面倒下,半藏看见她的乳房上有一个闪亮的字。——「盗」。
仔细一看,这个发光体是一颗白玉珠。
在这个同时,半藏看见一条人影正快速的后退,在离人影三尺远的地方,有一颗浮着「悌」字的白玉,人影捡起那颗珠子后,踪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半藏知道朝颜保管的那颗珠被夺去了。
「人影!快追!」
半藏扬声高叫,随即改口:
「留心人影!他们是隐形人,不要碰到!」
七个女忍者丢下朝颜,迅速的散开。
一条人影逼近几乎全裸的朝颜身上,似乎抓着一把刀,瞬间,朝颜的头滚落在地。
「你看看输赢如何?」
走廊上传来一阵可怖的魔音。这声音是从那条长影子发出来的。
半藏被这阵魔音振退三步,警觉的望着蜡烛。他发现烛光中有个透明的人体。
「咻!咻!咻!」
半藏对着影子连射数镳,利镳穿过人影,深深的插在对面的墙上。
顷刻间,这条半透明的影子消失了。同时,一条火星飞过去,左面的墙上又插了一根燃烧着的蜡烛。
「唉!」
一个伊贺者喷血而倒。
「把那个怪烛消灭掉!」半藏躲在门柱背后,忿怒的叫着:
「敌人利用蜡烛操纵人影,快把蜡烛灭掉!」
一批伊贺者马上涌到怪烛前,但是,全被怪影击杀。
七个女忍者气得咬牙切齿,各自抽出飞镳,猛然射向烛光,七镳皆中。
但是,蜡烛并没有倒下去,烛光依旧盛燃。七只利镳似乎插在人的身上,流出了透明的血水,沾到蜡烛上,反而助长了火势。
「射杀怪影,影子才是真人!」
半藏突然看穿真相。
和半藏的声音同时,镳、箭纷纷射向伏缩在烛光中的巨大透明人。
「唷!………。」
听到一阵呻吟声,瞬间,三只蜡烛同时向屋内飞去,插在天花板上,剧烈的燃烧着。
「妈的!这家伙!」
「到那里去啦!」
七个女忍者从黑暗中跑出来。
夕颜的衣角突然被一阵怪风卷起,从脚底一直到肩背,整个裂开了,众人清楚的看见她的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