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雨觉得异常委曲,忍不住大发娇瞋。
「可是!你这样做有什么作用?!」
角太郎真正生气了,他勉强抑住满腔怒火,颤抖着说:
「夫人!你太幼稚了!你不知道这种行动有多危险吗?!万一被抓去了,别说一个里见家,十个里见家都会灭亡,即使伏姬珠抢回了也没有用!」
「你几时关心起里见家来啦!」
村雨刻薄的说:
「我是堂堂的相模藩公主,祖父当年雄视一时,几时把佐渡守放在眼里?……如今受佐渡老赋害得这样凄惨,难道不能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吗?为什么要平白受这种不准还手的窝囊气?!」
村雨说着,珍泪盈眶:
「我是气不过,所以借助小文吾的灵魂,潜入佐渡宅邸贴这张战帖。……角太郎!你千万记住!三月三号之前取回全部的珠子,绝对不能败在老贼手里!」
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听得角太郎大为感动,频频点头作揖,说道:
「夫人放心!角太郎谨记在心!」
「空口无凭!把你的计谋说出来听听!」
「什么计谋?——」
「救助信乃!联络壮助!夺回玉珠呀!」
这下角太郎被难倒了,看来他非采取行动不可了,他微微一笑,对村雨说:
「军机大事,不得泄密!」
这样打发村雨后,过了两天。
「角太郎!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即使有什么消息也无济于事!到了这种地步,除了最后那天再行动外,别无它法。」
「你疯了吗?最后一天——你说三月三号?」
「是的!只有三月三日那天,服部的三名女忍者才会聚集在江户,到时候再一齐夺回。」
「你确定她们会齐聚在江户?」
「不错!当天她们将拜见朝府的安房夫人。」
「你说到时候从她们身上下手?!」
「是啊!不过先得设法混进城去。」
「有把握混进去吗?」
「我正在寻找答案!看看吧!也许还要找壮助帮忙。大概不成问题吧!」
「那么!信乃怎么办?」
角太郎很想回她说:无法考虑这么多。但却说不出口,只得敷衍说:
「信乃的事总有办法解决的!」

※※※

平静了两天,角太郎又被村雨唤去。
「潜入江户城的计谋想出来了吗?」
「我先去佐渡守那里探个口风,回来之后再行设法。」
「如何设法?」
村雨紧迫不舍,角太郎答以一个凄凉的微笑。他抱着必死之心,甘愿牺牲一切,博取佳人欢心。
生死在一念之间——角太郎认为如果事成,虽死犹荣,何况为心爱的人舍命也是件高贵的行为。但他怕村雨难过,因此不愿提起。
但是村雨却敏感的查觉到,不安的问着:
「犬村!——你是不是也想……」
「不!不!我死不掉的!放心好了!」
看到村雨不安的表情,角太郎满足的笑了:
「要牺牲总得在大阪牺牲!」
村雨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诧异的看了角太郎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口道:
「那么!信乃呢?打算怎么解救他?」
「信乃嘛!等他来了以后再说。目前我也无法分身。」
「但是,万一信乃在途中被人看出来,不就糟了吗?对方会杀掉他的呀!犬村!」
「信乃那家伙呀?!担什么心?!他刁钻得很呢!只怕真的狐狸精都没他利害!放心!自己人都看不出来了,何况外人呢?不会被他们识破的!」
角太郎酸溜溜的说。
「唉呀!人家不管啦!你一定要设法!」
看犬村对信乃如此漠不关心,村雨急得直撒娇:
「如果信乃死啦!我就一辈子不和你说话!信乃比伏姬珠可爱!知道吗?快啦!快帮人家想想办法嘛!」
一面说着,粉拳不停的槌着犬村。


角太郎大破内缚阵

「听说伏姬珠可以溶掉!」
「宁可夺不回伏姬珠,也不能让信乃死掉!」
村雨常把这两句话挂在嘴边,听得角太郎老大不舒服。辛苦了半天,珠子若被毁掉了,不是全功尽弃吗?夫人怎么这么不懂事!还有,干嘛那么关心信乃!我角太郎那点比不过他?……。
「那怎么行?!不管信乃怎样,伏姬珠一定要夺回,否则里见藩将灭绝,你自身也无法平安。」
一天犬村终于忍不住顶了村雨一句。
「犬村!」
村雨几乎要生气了,瞪着犬村说:
「你说好了!你有把握夺回全部的珠子吗?!」
「当然有办法!」
犬村不高兴的说。
「什么办法?我倒想听听!」
「好吧!不说也不行!」
角太郎实在不太愿意说。就像作家不愿一开头就把整个故事说出来一般。同理,身为军师的角太郎当然不愿泄露机密。另外,他对此次的计谋也没有任何信心。但是禁不住村雨一再逼问,只得对她略加叙明。
「我昨天到本多佐渡公馆去。」
角太郎开始叙述了。
「向佐渡守伪报:师父——小幡勘兵卫景宪,近日将回返江户。——」
「什么!这宅邸的主人要回来了?」
「这是假的!我不是说『伪报』吗?」
「哦?!这是骗佐渡守的!」
「嗯!我可以骗说勘兵卫有要事密告,将于三月三日进城来。到时候再谎称师父暴病,由我代理。这样不就可以混进城申了吗?」
「好!但是进城以后,你将如何应付?」
「这个问题尚在思索中。……对啦!我可以捏造一些大阪的军事情形,然后附带提到大阪的千姬小姐。说她对里见的伏姬珠异常好奇,镇日吵着师父。这样我就可以趁机献计,请求三名女忍者交出珠来。」
「但是!——」
村雨打断犬村的话,急急问道:
「犬村!把珠子拿去大阪,我们不就无法交出几颗完全的伏姬珠了吗?」
「唉呀!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带到大阪去?珠子一但落入我的手中,必定会平安的转交信乃。」
「但是,你把珠子交给信乃,难道不被嫌疑吗?」
「我交给信乃后就溜之大吉了,还留在那里等死呀?!」
「可是,你能逃出铜墙铁壁的江户城吗?」
「这个不成问题,山人自有妙计。我早就向本多佐渡守说过,大阪人对江户的女歌舞妓异常好奇,勘兵卫表示最好能把原定上大阪的歌舞伎团带去。」
「然后呢?……」
「佐渡守原定由八名女忍者乔装成的妓团上大阪,但是八人当中只残存三个,根本无法组团。所以,我可推荐一个妓团去。」
「推荐那个伎团?」
「葛城太夫的伎团!」
「葛城太夫的伎团?——为什么?」
「你不知道?壮助是她们的编导!」
「啊!……。」
「到时候就说:先叫她们在将军府内表演看看,然后把壮助也引进城来。」
「引进城来干嘛?」
「利用这些舞伎发动骚乱,趁着骚乱的时候溜走。」
角太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他对自己这项计划颇表怀疑。第一:七八个歌舞伎在广大的江户城中究竟能引发何种程度的骚乱?第二:自己是否能和壮助妥为呼应?即或两项都不成问题,逃出城外后,又将何去何从?……到大阪吗?唉!看来只好逃到大阪了。
犬村逃往大阪的计划,不但意味着生命之死,同时也意味着野心的没落。
要进入大阪倒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消揭发师父的身份就可以了,在这种生死攸关之地步,也顾不得师生之情了。可能师父将被杀死,自己恰可取代师父在大阪的地位。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用,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挽救大阪的命运。「天下将归于德川家」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大阪完了,自己也就跟着完了。可怜他本想投身德川家,为幕府立一番功迹,好扬名于后世,没想到自己却落到逆水行舟,自取灭亡的地步……。
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但他看到村雨的容颜时,满腹的牢骚随即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

村雨再度提起信乃:
「犬村!我觉得你的办法尚有不妥之处。就是没有替信乃设想到。你自己逃走了,信乃又将怎么办?还有,你发动骚乱,不是更逃不掉吗?……」
犬村的壮志都可以付诸东流了,信乃的小命赔上了,有何不可?——角太郎气愤愤的想着。
见犬村默不作声,村雨不再发问,调过头去,大步向前走。犬村睹状一愣,慌忙问道:
「夫人那里去?」
「到城门迎接信乃!」
「这是为什么?」
「安房送出信乃乔装的夫人,对里见藩和信乃本身都没有好处。信乃是男的,迟早会露出马脚来,到时候一定活不了,我不能限睁睁的看着信乃死去,只好去接替他。」
村雨说完,继续迈步向前。
犬村愣愣的望着她走去,突然超步趋前,噗的一声,跪在夫人跟前。
「夫人!求你不要冲动,护送信乃的是半藏,如果你去城门接替,不就等于告诉敌人说安房送出来的夫人是假的吗?这样子,只怕不必到江户,信乃早就没命了。」
角太郎继续说道:
「信乃的事,我自办法应付!我是他兄弟,怎会见死不救?……夫人!请你三思!」
村雨急忙俯下身去,双手挽起犬村,说道:
「真的吗?犬村!太好了!……」
说着,忘情的投入犬村怀里。
看到夫人这个动作,犬村先是一惊,继之想冲动的拥住她。但他毕竟是个正人君子,就轻轻的拍着村雨的肩膀,默默无语,心里喃喃的骂着:「可恶的信乃!」、「该死的角太郎!」……。

一队人马在沿海的街道上疾走着……。
这只队伍约有十数人。前头走着一群身分卑微的武士,间有两三个骑马的人。他们个个面色凝重,眉宇略带杀气,令人望之生畏。连三月的和风都显得凄惨凛冽。
这行人正簇拥着一顶别致的花轿,轿旁跟着一个美若天仙,健步如飞的神秘女子。
不用说,这些人除了轿中的信乃外,全是服部党人,在轿旁亦步亦趋的美女郎是女忍者——吹雪。
假村雨双手抱着锦盒,端坐在轿中。锦盒内装的是献给幼主——竹千代君的八颗伏姬珠。这盒子在未献给幼主之前,不准打开。但是,半藏知道盒内只有五颗珠子。「孝」、「义」、「礼」三珠尚在服部忍者的手中。同行的吹雪身上就藏着一颗「孝」珠。
从安房出发,经过上总、下总,向着江户前进。途中半藏一直观察着「村雨」,怪的是「她」沉着得出奇。盒内不是才五颗珠吗?何况江户近在咫尺。半藏不禁大为疑惑。然而,更令他震惊的是——「村雨」不大习惯被称为「夫人」,称她夫人时,总会露出腼觍的笑容来。
「这会不会是甲贺者化妆的?」
半藏不免疑惑。然而日夜伴着「村雨」的吹雪却一口咬定「村雨」是真正的夫人。同是女人,吹雪会看走眼吗?……。是耶?非耶?……。
「佐渡守说过,相模守的孙女绝对不是等闲之辈。看她这种从容的态度和娴雅可爱的模样,也许她是真正的安房夫人。」
但是锦盒内还差三颗珠子呀!何以这般镇定,难道她本人也不知道吗?……不!不可能的。
「会不会在三月三日当天向我们下手?」
半藏想到这里,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不!绝不让他们得逞!江户已有船虫和玉梓严阵以待,不可能叫甲贺者趁隙而入。而途中有我亲自坐镇,甲贺者又胆敢如何?……。」
马不停蹄的赶着,傍晚半藏等一行来到了栗原的宿地。
宿地即当今之船桥是德川幕府权臣——濑集入正的领土。濑集入正因为辅佐家康的七男——义直,早在前年迁往尾张,此刻不在宿。
为了不惹人注意,一行人投宿到一处僻地的小店。
服部组在这家小店四周布上「内缚阵」防止敌人入侵。屋顶、树荫、路旁,无不布满了服部忍者。他们全身灰色,溶在阴暗的夜色里,常人之眼无法察觉。这种滴水不入的「内缚阵」,乃服部先祖——石见守所独创。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四周的静谧,出现在西面的街道上……。一匹骏马停在小店门前。
「服部头领,半藏在否?」
一人跃身下马,扬声高叫,声如雷鸣:
「本多佐渡守有要事急召,请先生速回江户。昨夜小幡先生从大阪带回密报,命我前来通知。」
使者如此公然的闯入,内缚阵防不胜防。
半藏不禁大为懊恼,身为忍者,名字和身份竟被公开,不是件丧气的事吗?
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半藏细想方知使者乃勘兵卫门徒——犬村角太郎。真是个粗人!半藏恨恨的骂了一声。前些日子和织田有乐斋及勘兵卫在吉原的西田屋商谈军机时,这莽汉照样在门口狂声高呼,并且一一指出三人之名,令人大为困挠。当时曾向勘兵卫示意杀之灭口,却被勘兵卫劝阻说:
「劣徒一向憨直,不免令人头痛。但此人在军学上却有过人之处,杀之可惜。不如饶他一次,若有意外,愿负全责。请阁下高抬贵手!……」
看在勘兵卫分上,不得已饶他一命。之后,勘兵卫前往大阪,江户的一切琐事,皆由犬村角太郎代理。这个莽汉曾数度出入本多公馆,讲授兵法。并且做了一次半藏的不速客,参观服部府邸。尽管接待的人老实不客气的露出不悦之色,这个厚颜狂徒却视若无睹的在府里四处闲荡,使得主人无可奈何。
后来听说这个方脸的憨人对军学有特殊的造诣,而且不在其师之下。但是半藏只觉得不信,他认为犬村角太郎的军学一定不实际,看他这副迂腐的模样就知道,这个人太注重理论。因此他的兵法,充其量只是纸上谈兵。
但是,令人难以想象的,这次的安房之行角太郎怎会知道?而且还找到旅店来。这家伙会不会是奸细?……不可能的!看他那副方方正正的模样就知道。事实上半藏只是想不到这位被自己当做冬烘先生看的小人物,竟是他的死对头……。
「小幡先生真的回来了?」
半藏走到门外,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如此突然?」
「纸包不住火的!明明是江户的军师爷,却跑到大阪冒充军事顾问,能瞒得住人吗?」
「嘘!小声点行不行!」
本藏急急制止犬村。接着抱怨道:
「明儿就可以回到江户了,干嘛急着今夜赶回?!」
「我同样莫名其妙,名闻天下的佐渡守竟然如此信赖忍者,几乎片刻不离身,一出了京就要派人急急召回!」
「拜托!请小声点!」
半藏无可奈何的要求他,随即唤出吹雪,嘱咐道:
「我有急事,先走一步。这儿由你全权负责,好好看住那东西,明早立即回江户,千万不可疏忽!」
「知道了!请放心!」
吹雪俯首领命。
片刻之后,半藏同犬村双双离去。
不多时,二人赶到行德的江户川。犬村随意找来一只小舟,人马一齐上船。到达对岸,犬村抢先上岸,示意半藏暂且留下,自己拉着半藏的马儿下船。随后叫半藏下来,表示自己上船牵马,跳上船后,猛一推楫。小舟就轻轻的滑开……。
半藏睹状大惊,不觉失声叫道:
「喂!喂!回来!回来!」
犬村先是不答,等离岸一、二十尺后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服部半藏枉为伊贺首领,竟然如此轻易上钩!哈!哈!哈……半藏!你可是蒙在鼓里哇!哈!哈!哈!哈!哈!……。」
这阵笑声有如鸿鸟之怪叫,异常刺耳,气得半藏忍不住厉声喝道:
「住口!……」
底下的话再也说不上来。犬村又继续笑道:
「师父和我打赌,说你半藏神机妙算,胜过鬼谷子,要骗你出门只怕不易。哈!哈!哈!师父岂知半藏入我彀中矣!此即知难行易!哈!哈!哈!……。」
「可恶!……」
半藏叫骂一声,随即抖手扬镖。
「唉!」
飞镖射中犬村右臂,犬村惨叫一声,栽入河中,水花四溅……。
一个大浪过来,带走了舟船。过后水面平静如昔,看不到一波一纹。犬村的影子也不知消失在何处。
半藏呆呆的立在江边,愈想愈火。要不是对方的行动过于大方,自己怎会上当?……。
「咦?!会不会是甲贺者?」
这丝念头一经想起,半藏便再也抑止不住满腹的疑问。这家伙如此狂妄,显然不是等闲之辈。何况一个严肃的军学家总不可能像个顽童般恶作剧。对!这家伙分明是甲贺者!「唉!」半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如果是甲贺者不就完了吗?这小子经常出入幕府,略知德川军机,万一……。简直不堪设想!!
正在懊恼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骚乱,五六条人影同时出现在对岸上。
「头领!头领!」
对岸的立人同声高呼。声音虽低,却清楚可声。半藏知道是自己的部下。急忙高声问道:
「何事慌张致此!」
「吹雪被杀身死!」
对岸的喊声透过风中,显得有点颤抖。
「珠子不翼而飞!」


金蝉脱壳吹雪被杀

半藏随同佐渡守的使者临行时,曾嘱咐吹雪千万当心。当时吹雪慷慨的拍着胸脯说:
「头领放心!吹雪必定不负所托!」
说完即昂然入内。
他们下榻之处,虽是僻地的小店,但碍着村雨的身分,并不敢随便,开了一间上等的房间让她住下。
吹云日夜不离村雨,美其名说是保护,事实上是监视。所以和村雨同宿一室。
半藏临行唤出吹雪时,室内只剩村雨一人。此时已是子夜,村雨枯坐在榻上,等侯吹雪。片刻之后,吹雪蹑手蹑脚的进来。满以为村雨睡着了,不想村雨却问道:
「吹雪!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你好好睡着吧!这不值得你操心!」
吹雪冷淡的回答后,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头渐去渐远的马蹄声……。过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村雨尚未躺下,便笑着问村雨说:
「夫人!明天一早就要赶路,你早点歇息!」
「嗯!……」
村雨应了一声,急忙躺下来。
半藏的马蹄声消失后,四周一片死寂,只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怒涛拍岸声。「内缚阵」并未松弛,天地笼罩着肃杀之气,阴风惨惨,星月无光……。
吹雪蓦然觉得一般阴气自脚底升起,空气异外的僵冷,便一骨碌坐起,竖耳张目,四处探寻。搜索了半天,半个影子都不见。但凭着忍者的第六感,她直觉有异。
「吹雪!」
村雨颤抖的呼唤她:
「谁在屋内?……我看不见!」
连夫人都感觉有异,可见自己的感觉更不会有错。吹雪再度坐了起来,四下张望。但是并未发觉任何蛛丝马迹。
「吹雪!我很害怕!……快来抱我!」
村雨楚楚可怜的说。
吹雪望了她一眼,突然有种冲动,想上前拥住对方。安房夫人这种娇滴滴的模样,连女人见了都会动心,男人更不知将如何?……吹雪想着、想着,不觉对村雨产生一股极为强烈的好奇心:一个藩候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她的肌肤如何?是否滑腻如脂?……。是的!我看过她的胴体,那真是冰肌玉骨……。
不错!吹雪确是看过村雨的胴体。当时在服部的忍者仓库受鞭笞时,村雨几乎衣不蔽体,赤裸裸的胴体令人一览无遗。当时就觉得她的气质不凡,后来果然证实是安房夫人。唉!高贵的安房夫人!吹雪不禁叹了一口气!……但是,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安房夫人,据说是甲贺者乔装的。那么!眼前这个夫人究竟是不是甲贺者?……不!绝对不是!我发誓她百分之百是女人。男人不可能吸引男人,半藏看着她的时候,不都是色迷迷的吗?自古同性相斥!她一定是女性!何况她那种高雅中透着几分娇俏的风韵,更不是男人所能装得出来的。
吹雪再度望了村雨一眼,好奇心愈来愈强烈了。她甚至想撕开村雨的衣服,看看那些伤痕是否还留在夫人身上。那些一条条像蚯蚓似的鞭痕!……
「对!我非看看不可!」
吹雪在内心叫着,猛猛的点着头。
「我知道了!夫人!」
吹雪喃喃的答着,迷迷糊糊的爬起来,钻进村雨的被褥中……。瞬间,吹雪觉得整个房间的景致都变了,丑陋的寝室变得如同仙宫一般,粗劣的烛台成为龙王殿的水晶球,冷硬腥臊的被褥也化成香气盈盈的羽毛垫,还有身旁这个风华绝代的佳人……。哇!……吹雪——一个卑贱的忍者竟然和九万两千石的藩候夫人同枕共寝,这是那辈子修来的福呀?……吹雪不觉飘飘然……。
见吹雪钻进被中来,村雨如一受惊之乳猫,故意敛手缩足,缩成一团,极尽能事的现出惊恐之状。
「夫人!不用害怕!……。」
吹雪爱怜的抚慰村雨。说出这话时,突然觉得自己低贱身份的可卑……。
刚才她一直想打开村雨的衣服,看看对方身上的伤痕是否还残留着,但却迟疑不敢行动,只因为自己是个卑微的女忍者……。一向骄傲的女忍者首次自卑。
「夫人!……还怕吗?……为什么?……是不是怕我?……我那么可怕吗?……」
一听到这话,村雨急忙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轻轻的挪过身子,将两腿压在吹雪身上……。这个动作令吹雪浑身酥麻,如痴如醉……。
「嗯!夫人……」
一阵香气袭来,刺激着吹雪的鼻腔,她首次同一般女人那样的反应,感到不胜娇羞……。
「唉呀!好可怕!……。」
村雨如作梦呓一般,反复的念着。……突然爬上吹雪身上。吹雪感觉到了,并不推辞,反倒闭起眼来,等待下一个动作……。
突然,一道银虹在吹云紧闭的双目上一闪。
吹雪本能的睁开眼来。原来发光的东西是此刻衔在村雨口中的白刃。女忍者一惊,突见村雨快速的敞开衣襟,白皙的胸部整个裸露!怪哉!安房夫人的胸部何以平坦致此?……。村雨开口说话了:
「看清楚了吗?甲贺忍法『扑朔迷离』!!」
这是男人的声音!!吹雪恍然大悟,本能的想爬起来,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在她来不及叫喊的时候,利剑已飞快的插入她的咽喉,瞬间血流如注……。
在鲜血即将溅出之时,村雨横向一掠,跳到一旁,残酷的笑着,欣赏眼前这位手脚抽搐,痉癴的女忍者渐渐步向死神……。
确信吹雪一命呜呼,村雨趋步向前,从死者身上掏出一颗珠子。
「不出所料,果然在她身上。」
这是信乃的声音,村雨!不!信乃拿着珠子走到烛台前鉴定。——「孝」珠!信乃喜悦的颤抖了!……
信乃的「扑朔迷离」瞒得过普通人,但是,果真瞒得过天下第一忍者——服部半藏吗?即使瞒得过半藏,又瞒得过日夜相随的女忍者——吹雪吗?这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信乃的忍术高超,亦或从馆山出来的村雨另有其人?……。然而角太郎的算计会出差错吗?他一直相信从馆山出来的是信乃。那么!……。

信乃不声不响的进入隔壁房间。
「夫人!」
信乃轻轻的叫了一声。阴暗的屋内坐着另一个村雨。
「这是第六颗珠——『孝』珠。」
信乃说着,恭敬的递给村雨。
「啊!……『孝』珠!」
村雨颤抖的接过去,珍泪不禁喜极而出。
「吹雪呢?……」
「我把她杀了。要是不先解决她,怎能夺回『孝』珠?夫人!她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忍者,所以我才不得已下手!不然,谁愿意滥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