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赫从干粮袋里拿出冷馒头,问吉儿:“吃点东西吧。这里不比得在府里,什么都是热腾腾的。”
吉儿接过馒头,一脸的不服气。“谁说我吃不下。”
趁着她吃饭的空当,明赫把洞里的石床拿棉被辅了一下,他道:“你早点休息,这雪明天早上肯定会停的,到时候我领你去山顶看看,云雾缭绕,那才叫人间仙境。”

英雄无奈是多情(六)

棉被虽然够厚,吉儿躺在床上依然觉得冷。她瞧了一眼睡在地上的明赫。地上那么凉,他都没感觉的吗?
吉儿在被窝里不停的搓手搓脚,希望能让自己暖和些。
不知什么时候,明赫已经站在她的床头,他问:“很冷吗?早跟你说过了,你非跟着来。”
“不用你管。”吉儿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冷不防的,明赫掀开被子,在她身旁躺了下来。吉儿吓得尖叫起来:“色狼,你干什么?你别想趁机占我便宜。”
“谁想占你便宜,我是怕你冻着了,你要是感冒了,这儿可没大夫。”
“下去,你快下去。”吉儿不依不挠,双腿踢打在他身上,想把他踹下去。
明赫将她圈到怀里,然后两人重重的跌倒在床上,他稍稍使了力,让她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吉儿奋力的挣扎,却被他死死的箍住。
明赫道:“你还是乖乖的睡觉吧,我现在对你没什么想法,如果你再这样扭来扭去,我怕会控制不住,后果你自负。”
吉儿气急,又捱不过他,只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开始她还一直和他保持着两寸的距离,后半夜,更冷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她随着那股暖流,一头扎进他怀里。
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夜有了他,不仅是温暖的,而且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
她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已瞧不见他的身影了。难道昨晚上那个温暖的怀抱,只是梦里的唏嘘。
洞外射过来一丝晶亮的光束,天果然晴了。
她走出洞外,却见阳光洒在厚厚的积雪上,泛着朦胧晶莹的光泽,最上等的南珠也不及它耀眼。这山像是插入云宵一般,云就在前方浮动流转,滚滚而过,太美了!。
积雪的小道上留下了他的脚印,她顺着脚印寻去,眼前竟出现一片结冰的湖泊,冰冻的湖面像一面镜子,照映着雪山流云。
湖面有个冰窟窿,明赫的头露在水面。
盛都没下过雪,她不知道这种结冰的湖面是否能承载她的重量,她用脚试了一下,挺结实的,才放心的走到上面。
明赫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到来,紧闭着双眼,呼吸平顺,仿佛与这自然已融为一体。
吉儿不敢打挠他,只好在一旁等着,天寒地冻的,只一小会儿,吉儿就站不住了,在一旁不停的跺脚。
明赫深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睛,对她说道:“冷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泡了镜湖的水,会强健身体,百病全消。你也想来试试?”
吉儿打了个寒战,算了,下去估计就上不来了。
明赫指指岸上的衣服:“帮我拿过来一下行吗?”
他还真会消遣自己,吉儿把嘴一撇:“我又不是你的丫头,自己拿。”
明赫一下就从水里窜到冰面上来了,吉儿才发现他没穿衣服。
吉儿羞得转过身去,双手蒙住眼睛,骂道:“大色狼,你是故意的。”
明赫从吉儿身边擦身而过,慢条斯理的走上岸穿好衣服。他道:“是你叫我自己上岸拿衣服的,怎么又是我欺负你了。我又没叫你到这儿来,是你自己走来的。我还怀疑你是不是在偷看我洗澡。”
吉儿臊得从脸红到耳根,“你竟会欺负人。”说完,便跑开了。

英雄无奈是多情(七)

明赫走到洞子门口,看见浓浓的青烟从洞子里往外窜,不好,起火了!吉儿一定在里面。
明赫冲进洞子,里面烟很大,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他用手挥散眼前的白烟,急得大喊:“吉儿,你在哪里?”
“咳,咳…”吉儿被烟呛得头昏脑胀,喘不过气来,“我…在这里。”
明赫向着灶的位子走去,才找到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吉儿。他将她抱起来,大步的冲到洞外。
“你想自杀吗?”这个女人还真不让人省心。
吉儿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做饭。”
他也不忍心责怪她,关切的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我没事,只是刚才被烟熏着了。”尽给他找麻烦,他却还如此包容自己,吉儿心里过意不去。
洞里的烟越来越烈,火也越来越大,洞外数米皆能感觉到炽热。明赫在洞外的井里打水上来,一桶一桶往洞里泼水,还真费了一番功夫,才把火浇熄。
进洞里察看,洞壁早已被浓烟烤黑,床上的被褥也付之一炬,灶具器皿破碎残缺。师傅的百年“老宅”最终还是毁在了这个笨女人的手里,他问:“你不会烧火吗?”
吉儿耸了耸肩,明知故问嘛。
灶台上还幸存了一只碗和一只盘子。碗倒扣在盘了上,表面已经漆黑辨不出原来的颜色。把碗拿开,盘子里躺了几根青菜,因为有碗罩着的缘故,还保持着翠色。明赫细看,那青菜的根茎俱在。他问:“这就是你做的菜!”
“是的。”
“你不知道菜要去掉根茎的吗,这样是不能吃的。”
“要去掉根茎吗?”
“真笨,这么简单的菜都不会做!”明赫被她的无知彻底打败了。
吉儿却不以为然,她道:“我不知道嘛,难道你们雍国的公主是自己烧饭做菜的!”
她这么一说,明赫竟笑了起来。对呀,这些公主从出生开始就有那么多人伺候,可能连锅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没把自己烧死已经很幸运了,不能对她要求那么高。”
明赫道:“现在洞子毁了,没法住,趁天色早,我们下山吧,到了山下找个酒店吃饭去。”说到这里,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唉,钱袋也烧了,看来还是打道回府吧。”
明赫与吉儿只在山上住了两天就回来了,宛月问吉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又拌嘴了。”
“山上火气重,再不下来就烤焦了。”明赫不知不觉已站到身后。
“现在是冬天,怎么可能有火,濛山可是顺天最冷的地方了。”宛月一头的雾水。
吉儿着急的向明赫瞪了瞪眼,示意他别把自己的糗事给说出来。
明赫对着宛月道:“你去厨房做些驱寒的汤来。”
他把宛月支走了之后,对吉儿道:“你把我师傅的“老宅”烧了,可不能就这样算了,你得赔。”
“我没钱,你要放我回青邑去,我或许还有钱赔你。”
明赫一脸调皮的坏笑:“从明天起,你就来给我当通房丫头,我每月支银钱给你,我们府里的丫头一个月五两,你至少得赔我十百两,这样算来,你就给我当一年零八个月的丫头,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你…”坐地起价,占她便宜。“你那个破山洞值得了这么多嘛。”
“你对我师傅不敬,竟敢说他住的地方破,再加50两。”
明赫看见她一副欲争不过的模样就乐,她的各种表情他都喜欢,伤心、流泪,苦恼、隐忍。
明赫道:“好了,不说了,吃了晚饭你就早点休息,明天早些起来伺候本少爷更衣。”说罢,也不给她说理的机会,一溜烟就不见了。

英雄无奈是多情(八)

明赫骑在高大的红棕马上,后面跟着一台八抬锦缎软轿,到了将军府门口,明赫跳下马来,走到轿子前,恭敬的说道:“母亲,孩儿扶你下轿。”
一旁的丫鬟立即挑开轿帘,瑾夫人在丫鬟和明赫的掺扶下下了轿。瑾夫人爱怜的看着明赫,这孩子皮肤黑了不少,却更显男人的成熟和稳健。这次出征,又立下战功,再过些时日,定能赶过他的父亲。
每每说起这个儿子,她都是一脸的骄傲,这辈子她没有得到丈夫的爱,但这个儿子弥补了一切。
正因为这个儿子,她在那些夫人面前风光无限。
她被明赫搀扶着进了府门,一边走一边问明赫:“我听说你屋里收了个丫头。”
“谁说的?”被母亲一问,他倒不好意思起来。肯定是戚嬷嬷说的,上月她被调去佛光寺服侍母亲。
瑾夫人笑道:“害什么臊呀,你也不小了,收个丫头在房里也不算什么,就是不知道人才怎么样,下午你叫她到我房里来,让我瞧瞧。”
明赫送母亲回房后,就径直来到自己的房间。进屋后吉儿先替他脱了大氅,然后棒上茶:“少爷,请用茶。”
他不准她这样称呼,可她就是不听,故意跟他作对。
明赫道:“我母亲要见你,你让宛月好好给你打扮一下。”
“你母亲为什么要见我,我为什么非要打扮了才去。”他一本正经的态度,有点吓着吉儿。
“你不用害怕,又不会吃了你。我母亲性子温和,很好相处的。”
宛月精心的为吉儿挽了一个两股方安髻,发髻上只装饰了一朵粉色的绢花。衣裙饰物一律淡粉素洁。她对吉儿说道:“瑾夫人最喜欢这个颜色,淡而不俗。”
吉儿问:“我为什么要这样穿,我又不要讨她喜欢。”
“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她是少爷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婆婆,你以后能不能有名分,全得靠她,自然要讨她喜欢,你以后在明家才有地位。
“你弄错了,我才不要当她们家媳妇。”她将戴好的绢花,耳环都摘了下来,“我不去了。”
明赫从门外走进来,问宛月:“打扮好了没有?”
宛月又赶紧将花重新戴到吉儿的头上。
明赫上前抓住吉儿的手,也不顾他的挣扎,把她一路拖到了母亲住的清心宛。
明赫的母亲长得很和蔼,端座在正中,也有着当家主母的威仪。吉儿双腿跪下,叩首道:“奴婢参见夫人,夫人万福。”
瑾夫人道:“你起身吧,过来让我瞧瞧。”
吉儿莲步轻移来到瑾夫人跟前,再次福了福身。瑾夫人道:“到是个齐全的人儿,再走近点,让我仔细瞧瞧。”
吉儿又向前移了一步。
果然是花容月貌,我见尤怜,这样的女人最迷男人的心。她不由得想到住在锦绣宛的二夫人,她就是这样一个美人儿。瑾夫人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狰狞,当着儿子的面,她又不好发作。压制住心中的妒火,拉过吉儿的手,道:“有你伺候他,我就放心了。”
瑾夫人让吉儿看座一旁,端起茶来呷了一口,对明赫道:“这次陪皇后娘娘去佛光寺祈福,皇后娘娘一直念叨着你,说过了年,就给你和永福公主赐婚。”
吉儿的手抖了一下,这是说给她听的吧。瑾夫人也太高估她了,你以为你儿子人见人爱吗!你就是给他娶一百个公主,我都不在乎。
明赫倒尴尬起来,怕吉儿误会,立即打断母亲的话:“永福公主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她怎么可能看上我。”
“傻儿子,多少王公大臣想和我们接亲,我还看不上呢,只有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才配得上你。”
瑾夫人将“金枝玉叶”这四个字说得特别重,仿佛提醒着吉儿身份低*。
吉儿也不在意,暗想自己也是金枝玉叶,我才看不上你儿子呢。
明赫担心母亲越说越重,大胆的打断了母亲的话:“母亲,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退了,改天再来跟母亲请安。”说完,他就拉着吉儿快步走出了清心宛。

英雄无奈是多情(九)

出了清心宛,吉儿的脚步比明赫还要快。走到花园,明赫硬把吉儿拉到一处隐蔽的藤架下,他道:“你别生气,我不喜欢永福公主,我只喜欢你。”
“谁生你的气,你喜欢谁都不关我的事。反正我也不要和你在一起。”说完这话,吉儿才觉得自己语气很重,愤怒的态度让自己也有些吃惊,自己是怎么了,不知不觉竟有泪珠挂在眼眶里。她偏执的认为,流泪的原因是瑾夫人的态度太傲慢。
她用手把泪珠一抹:“少爷,奴婢要打扫书房呢,先告退了。”
刚走出两步,就被明赫拉进怀里,紧紧的搂住。“你吃醋了,你是喜欢我的,只是你不承认。”他开心的笑了,流露出无言以表的喜悦。
吉儿朝着他的手臂一口咬去,痛得明赫立即松了手,他道:“你是小狗呀,乱咬人。”
“我就是小狗,怎么了?”吉儿被他气得语无伦次。
他总喜欢用直率坦白的话来诉说他对她的爱意,细细想来,他对自己真的不错,想起温泉关外散落的那些尸体,她能活到今天,全靠了他。虽然在他府里只是丫头的身份,但他从来也没把她当丫头看待,温柔的体贴,尽心的爱护。
在她眼里,他从一个杀戮无数的将军变成了一个柔情似水又略带顽皮的大男孩子。
今天听了瑾夫人的话,她才开始正视他与她的将来。她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触到了她心里的那片软。但是他们会有将来吗?司徒楚成生死未卜,她岂能改许他人,还有母妃和弟弟…
她又想起宛月的话,她们这样的身份,在雍国是最低等的奴隶,能当上侧室已经是千恩万谢了,要当正夫人是不可能的,而且雍国的法律也不允许。
她开始觉得荒唐,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他再怎么样也是毁灭青邑的刽子手之一,国仇家恨,她怎么能爱上自己的敌人。
越想心里就越乱。
明赫却在一旁柔情巴巴的看着她。他道:“吉儿,我不想再猜下去了,你给我个明确的答案好吗,我爱你,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好吗?”
他眼睛充满了浓浓的情意,无限的期待,连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吉儿不敢看他的眼神,低着头,将心底的澎湃压住,“你别说了,我们不可能的。”
明赫不相信,她明明有感动的,为什么不承认。“你在说谎,我能感觉得到,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肯把你交给我!”他再次搂住她的双肩,想用眼底的柔情将她融化。
吉儿推开他的手,把心一横,说道:“我不给别人做小妾,如果你真的要娶我,你就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娶我进门做正夫人。”这样一定会难住他的,因为她相信,他不会触犯法律,不会放弃他的荣化富贵。
她的话真的让明赫愣住了,一半惊喜一半忧虑。喜的是,她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他,给他留了一丝希望。忧的是,之前他把和她在一起的事情想得太单纯,以为只要喜欢,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一起。现在看来,要和她在一起,真的是困难重重。
刚刚在母亲那里已经看出,如果要娶吉儿做正室,母亲一定会强烈反对的。万一皇上真的赐婚怎么办?违抗圣旨可是死罪,会连累父母,恐怕也会连累吉儿。
如果让他放弃,他又做不到,他不能忍受没有她的日子,她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心跳和快乐。
娶到她,那才是一生真正的幸福。
可是谁能帮他呢?
他想到一个人,或许她能帮他出出主意。

英雄无奈是多情(十)

明赫去到靖王府找姐姐明媚,他与明媚是同胞姐弟,从小关系就很好,姐姐七年前嫁给了靖王南宫羿,也就从那时起,明家就开始平步青云。
明赫去的时候,明媚正在梅林里弹琴,明媚从小就喜欢梅花,所以才在靖王府里种了这片梅林。
绽放的红梅临风飘飞,映得明媚的脸*。明赫笑道:“姐姐真是九天仙子下凡。”
“就你这张嘴甜。”明媚笑着起身,朝着明赫迎了过去,“你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
“我来看看姐姐,顺便有事请姐姐帮忙。”
“我就说嘛,好好的怎么突然来看我。”
明媚让翠云把琴收好,自己领着明赫去了偏厅。
偏厅的梅花小几上放着一碟枫糖糕,明赫贪嘴,拿了一个放进嘴里,赞道:“姐姐的手艺真好,我小时候就最喜欢吃姐姐做的这个。羿王爷真是好神气,取到姐姐这样貌美如花,心灵手巧的贤妻。”
提到羿王爷,明媚的脸上有一刹那的失落,随即又高兴的说道:“我听这次你又立了战功,皇上晋升你为二品骠骑将军,你现在可正是春风得意,就差一个如花美眷。”
明赫道:“我正是为这事来的。”
明赫将吉儿的事情告诉了明媚,只是隐去了她青邑公主的身份。
这事倒让明媚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也听皇后提起过要永福公主与明赫联姻的事,心底她也是赞成的。
明赫说起那个名叫吉儿的女子时,眼中闪烁着炽热的爱恋,她突然觉得羡慕。能被人这样奋不顾身的爱着,真是幸福。
她道:“这件事我也保不定,但会尽力而为,皇后那边我探听探,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明赫又与明媚话起家常来,明赫问:“姐夫去了幽州,可有信来报平安。”
明赫这样一问,明媚便伤感起来,陪嫁过来的柳儿嫁了人之后,在这府里她便没个谈心的人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也不敢报怨,怕被人耻笑。面对自己的亲人,她终于忍不住诉说道:“你姐夫每次出门都不会有只字片语寄来,他心里只有功利仕途,没有儿女私情。他虽然待我很好,衣食吃穿样样都是精挑细选,可是他永远都是那样高高再上,冷若冰霜,让人不收靠近。也怪姐姐不争气,嫁过来也有六七年了,没有为王爷生下一男半女…”
说着说着,明媚眼泪潸然,明赫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半响,明媚才擦了眼睛,道:“久了没见你,看我说得都是些什么,真是让你见笑了。”
明赫道:“姐姐不要如此伤感,姐姐心王爷会明白的。”
明媚的眼泪深深的触动着明赫,明赫第一次感觉到生在豪门深院的幽闭和苦楚,如果有一天,要在荣华富贵与爱人之间选择,他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爱人,或许生在山村旷野,会是另外一番美好的天地。

罗带同心结未成(一)

眼看着就到年关了,将军府里张灯结彩。明家在氏簇里最为尊贵,大年初一许多亲戚族人都会来拜年。
明赫满府里找吉儿,最后在花园的流芳亭找到她,她正看着对面的正厅门楣上的红幔发呆。明赫好奇的问:“那有什么好看的?”
吉儿道:“每年这个时候,宫里也会挂红幔,红幔上绘着金线百鸟,很长很长,一直从延寿殿拉到春熙殿,父皇会在红幔下设一个灯谜,谁猜着,这红幔就是谁的,喻意‘长红’,我猜着过一次,父皇还赏了我龙眼糕,那香味,我好像现在都闻得到。”她说道的神态迷茫,好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别看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明赫拽过她的手,拖着她就往府外去。
“我不想去。”吉儿试图把手抽回来。她现在没这个心情,她太想家了,想自己的母妃和弟弟,年关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她却一个人孤零零的飘泊在异乡。
明赫看着她失落哀伤的表情,知道她肯定是想家了。他心里有点骂自己是混蛋,没有把青邑那边的消息藏着告诉她。如果告诉她了,她定会嚷着要回去。不送她回去她会恨自己,送她走,他又舍不得。一翻思索之后,他还是忍住了。他道:“吉儿,你别难过,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亲人,我会照顾你的。这些日子难道你感觉不出来我的心?”
每每说起这个问题,总让吉儿为难,说好,他定会认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他的感情,说不好,又违了他对自己的那份心思。为了让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她只好有意避开回答,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要去哪里?”
她的微笑,又激起了他要给她惊喜的那股兴奋。他道:“去了你就知道,保证不虚此行。”
明赫把她带到一家酒楼,酒楼里三层外三层,装饰得精致华贵,富丽堂皇。大厅中间还有假山亭台,流水锦鲤。
原来他是带自己来这里吃饭,对于山珍海味,她没有任何的兴趣,为了不少他的兴,她还是故作欢喜的跟在后面。
等到菜上了桌,是青邑地道的醋香鸡,凤梨抗浪,最让她挪不开眼的是翠绿的龙眼糕,在眼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她掉下泪了,这是家乡的味道。
“怎么掉泪了,你不喜欢。”明赫问道。
“不,我是高兴,谢谢你。”
“动不动就掉泪,你真像水做的。你快试试,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常带你来,这家酒楼汇聚了八国的有名小吃,可是远近闻名。”
两人正吃得欢,一个人绕过描金福禄彩屏走了进来。
明赫一看,是曹汉,真是冤家路窄。
曹汉走到桌前,一脸兴致的打量着了吉儿,心想明赫哪来这么好的福气,竟有个这样的美人陪伴左右。当他注意到吉儿那双如秋水般的大眼睛时,竟觉似曾相识。
曹汉的目光让吉儿觉得很厌恶,她认出他来了,他不就是在温泉关想要强暴自己的那个人吗!
吉儿眼里的惊慌更加确定了曹达心中猜测,他揶揄道:“我还以为你骠骑大将军只会打杖,不近女色。上次打我打得那么重,原来就是为了这个美人,你喜欢你就早说呀,犯不着下这么重的手,你开口要了,难道我还不会不给你。”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吉儿,“你现在爽快完了,什么时候让兄弟我也爽快爽快。”
明赫听他这般侮辱吉儿,一拍桌子,愤怒的站了起来,道:“你嘴巴放干净些。”
曹汉不以为然,继续挑衅道:“怎么,想打人,又不是没被你打过,你动手呀!”曹汉一拍手,从屏风后又窜出来几个人,从衣着打扮看来,均是世家子弟。
那些世家子弟的官爵并没有明赫高,动手打骠骑将军的罪也不小,再说也不一定打得过。虽然人多,却都不敢动手,弄得曹汉在那里下不了台。
吉儿见开曹汉本就不怀好意,怕真动起手来,又会惹起事端,于是来到明赫身后,小声道:“我们走吧,这人没安好心的。”
他是有意找茬,如果真动起手来,伤到吉儿怎么办,*不得。明赫这才收了怒气。对着曹汉道:“我今天不想跟你动手,你如果真有种,改明较场上分高低。”
他转过头对吉儿说道:“咱们走!”
听到他们要走,曹汉想拦,又想到明赫学的是真功夫,动起手来自己肯定吃亏,又没人帮他,只好窝着一口气,看着两人离开。

罗带同心结未成(二)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吉儿要回府,明赫却道:“反正已经出来了,不如我们去看庙会吧,今年的庙会比往年都要热闹。”明赫不敢说,比往年热闹的原因是雍国大败青邑。
皇城外的街道喧嚣非凡,杂耍的、做买卖的,人挤人,人挨人。吉儿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她一直住在宫里,每逢节日城里有灯会什么的,她也只能站在城楼上远远的望一望。
人潮太挤,才走了一小段,吉儿和明赫就被挤开了一段距离。明赫停了下来,待吉儿赶上,他就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放。
吉儿脸红起来:“你干什么,这大街上,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反正你是我的人。”
明赫说话的口气就像个固执淘气的小孩。吉儿笑了起来:“真拿你没办法,老这样说,害我跟你一样没脸没皮的。”
她的笑真好看,仿佛隆冬时节最耀眼的梅花,让茫茫寰宇都为之有了色彩。这是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她笑。
他仍不松手,也不顾她挣扎,拉着她往前走。
身边有人叫卖冰糖葫芦,明赫买了一串,他递到吉儿手里,“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