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黄都御史究竟在折中写了什么,竟惹得今上宣夜郡影见驾?
上京的天是要变了吗?
出了皇宫,御史们抬头望望天边积压的层层乌云,寒风陡然袭来,御史们压下心中的不安坐上各自的马车回府。
“姑娘,看这天色只怕又要变了,怕是又要下好几天的大雪了。”白芍拂去头上零散的雪花迈了进来。
季望舒放下手中的书卷,淡然道:“是会下雪了,该做准备了。”
白薇将手里捧着的暖炉递给白芍暖手,一边道:“姑娘放心,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茯苓有些茫然,姑娘是要准备什么呢?
想到姑娘之前说的话,茯苓担忧之余又有些茫然。
这里终究是姑娘的家,侯爷再不好也是姑娘的爹,姑娘这么做,真的对吗?
看着心不在焉的茯苓,季望舒忍不住皱眉。
虽然茯苓不肯离去,可是显然她也不太能接受自己说的话,这几天一直心神恍惚,想必也是在挣扎,若是茯苓不能做到像甘草一样完全信任她,那再留茯苓在身边,最后只会害了茯苓。
“姑娘,再过几天决定您再做决定好不好?”一直注意着茯苓的甘草,自然也看到姑娘看着茯苓时的惋惜,她心中一惊,忙带了几分恳求的道。
收回视线,终是不忍让甘草失望,季望舒轻轻点头。
028 摒弃前嫌
下了一夜的暴雪终于小了些,商贩们清扫着各自店门前的积雪,偶有那起早的行人撑着伞缩着头行走在街道上,忽尔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商贩们不由停了手往马蹄声的方向望过去。
十来个着飞鱼服佩绣春刀的锦衣卫骑着俊马似风一般向城门的方向的驰去,路上行人早早听见马蹄声便已避让,饶是如此,还是被俊马带起的雪花给溅了一身,大冷的天,被雪水这么一淋,行人就冲着十余铁骑飞奔的方向啐了一口,暗道一声晦气。
天色尚早,南城门的大门紧紧闭着,两个守门的偎在一起取暖闲聊,十余锦衣卫飞奔而至,为首的将手中的令牌一扬,两个守门的眼尖认出竟是锦衣卫指挥使夜大人,一边心惊于夜指挥使竟是起这么早出城,一边又慌不迭的开了城门。
“叶左相,你可看清楚了,是不是夜指挥使亲自带队?”临南城门最近的茶楼二楼包房里,一着深蓝华袍的男子坐于桌前挑眉看着倚窗而立的叶朝阳。
一身绛紫便服的叶朝阳缓缓转身,神情坦然,“夜指挥使向来诸事烦多,有何奇怪?”
深蓝华袍的男子嗤笑出声,起了身往门口的方向行去,“我已拿出诚意,叶左相既然无视那便就此告辞。”
“国公且慢。”眼见男子行至门边,叶朝阳才这出声。
华袍男子转了身看他,“叶左相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国公如何能确定夜指挥使是往靖州而非青河去?”叶朝阳定眼问。
华袍男子转回桌边坐下,“昨日皇上召了众御史大人进宫见驾,黄文也跟着进宫求见,黄文进宫不过片刻功夫,全公公又召夜郡影进宫,今日这一大早,夜郡影就带人出城,左相难不成以为这些都是巧合?”
叶朝阳不语。
他当然知道这些不可能是巧合,他不清楚的是,安国公告诉他这些,抱的是什么心思打的什么算盘。
叶府和安国公府向无深交,反倒和皇后娘娘的娘家镇国公府走的近一些。
他可不相信,安国公会是个滥好人,抱着好心才会将这些消息知会于他。
他满眼都是提防,安国公暗自啐了一口小人又道:“左相想必是不愿看见靖州出事,我亦不愿看湖城出事,夜郡影此人心狠手辣又极有他的门路,我们二人若不摒弃前嫌合作,出了事你我谁都落不了好。”
安国公乃太后娘娘胞兄,其女是宫中能和皇后娘娘一争风头的德妃娘娘,也正因为如此,安国公府和镇国公府明面上和和气气,私底却是争斗得厉害。
靖州盛产各种矿石,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靖州成为安国公和镇国公必争之地,当年二公为了争靖州明争暗斗各自损伤不少人,到最后建元帝看这二人争得失了体面,御笔一挥,叶朝峰升为靖州布政使。
安国公和镇国公争得头破血流,到最后叶府却捡了个便宜,为此朝官们没少暗地里拿此事调侃安国公和镇国公。
湖州和靖州相界,靖州产矿湖州产盐,靖州是块肥地湖州同样也是一块人人欲争之的肥地。
安国公挑明他怕湖州生出事端,这个说辞却是合情合理,叶朝阳心中盘算过后点头,“国公言之有理,眼下你我二人的确该摒弃前嫌,国公约我来,想必国公心中已有了章程?”
安国公暗骂一声小狐狸,他虽然担心夜郡影查他的湖州,但以目前他掌握的消息来看,夜郡影查靖州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湖州不过是捎带查一下,叶朝阳这只小狐狸才是该急的那一个,这小狐狸却表现出一副不急不怕的模样给谁看呢?
“章程倒也说不上,左相应该知道,夜郡影此人不为金银财帛所动,父母皆丧无妻无女,没什么能威胁他的地方,对付这样的人,想必左相应该比我更清楚要用什么办法。”安国公替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看着叶朝阳。
叶朝阳稍加沉吟后便道:“沿途我会打好招呼,只是国公想必知道,叶府没有能动得了夜郡影的人手。”
叶府乃文官出仕,他这话倒也是实话。
安国公也没想着指望叶府的人出手,当下便点头:“人手左相不用担心,只要左相好生打点沿途,不走漏半点风声即可。”
叶朝阳点头,“国公尽管放心。”
二人又仔细商量一番后便出了茶楼各自归府。
“姑娘,他们分开走了,咱们跟哪一边?”茶楼边的马车里,白薇透过窗帘,看见安国公和叶左相一东一西离去,转了头问。
原本闭着眼在休息的季望舒睁开眼轻轻摇头,“不用跟了,既然已经确定他们二人会合作,就没必要再跟了,去城北。”
城北?
白薇和白芍互望一眼,姑娘的外家陆府府邸曾经就在城北,陆府被夷三族之后,那府邸也就空在了那里,建元帝也曾将陆府赐给别的京官,但那倒霉的京官住进去不到半旬,某天去上朝的途中就被惊马给活生生踩死了,打那以后,那宅子便无人敢住成了空宅,时间长了,那空宅就变得鬼气森森的,陆府附近的人又在半夜三晚能听到陆府传来的哭声,这就更给陆府添了一份冤气缠绕的氛围,越发没人愿接近陆府了。
马车行驶得并不快,但城南到城北也就那么一点距离。
残破的砖墙,破败的大门无一不显示着这所宅子的萧瑟。
唯一不变的,只有门前两尊石狮,依然威风凛凛看着前方。
季望舒捧着手炉,静静的站在破败的陆府宅前,看着那光秃秃没有牌匾的院门。
白薇撑着伞,但凛冽的风却依然将雪花吹落在季望舒身上,白芍有些不安,姑娘这般迎着风吹,怕是要受寒,回去之后得给姑娘煮姜糖茶去去寒气。
良久,季望舒抬脚,一步一步走向那鬼气阴森的府邸。
我来了,我会替你们洗清所有的冤屈,以此来偿还我占了你们陆府子嗣身体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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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祭奠陆府
有个美貌小姑娘进了陆府那鬼宅。
美貌的小姑娘进了鬼宅后烧香祭奠陆府死去的人。
很快,季望舒进了陆府烧香祭奠陆府亡人的消息从城北传遍整个上京,甚至有人还特意绕了大半个城,跑来城北验证究竟是哪家的小姑娘有这么大的担子,敢进鬼宅还敢祭奠陆府亡人。
季家二房季二老爷季青峰这日兴冲冲的去酒楼赴宴,厢房里聊得正火,见他进来其中一爷喝过了头,抬手指着他就道,“季二爷,你们季家可终于出了个有血性的,还是个小姑娘,不过也对,小姑娘只有一半是你们季府的,还一半是陆府的,不是你们季家人有血性,是陆府有血性。”
喝过头的这位爷身份压季府一头,是以这番话明面上是恃着喝过头,实则在座诸位都知这位爷就是故意给季二爷没脸的。
季青峰被这位爷当众这么落面子心里自然是恼火的,有和他关系好的就打圆场将场面糊了过去,待季青峰问明这位爷当众给他没脸的原因之后,哪还有心思留下,当下匆忙告辞归府。
老夫人这会正拉着叶华梅安抚。
那日季望舒去叶府不但没赔礼道歉,还将了叶府一军,第二日叶老太爷就传了贴子请宫中太医替叶老夫人问诊,老夫人明白叶老夫人示必就是真给气病了,只不过是心里堵着一口气才请的太医上门问诊。
可就算明白叶老夫人不是真病,这事也是季府对不住叶府,她也只能拉下婆婆的脸面去安抚叶氏。
季青峰脸色铁青的进来请安将事情原委详细说完后,老夫人就气的摔了手里捧着的茶盏,“把她给我叫过来。”
眼瞧着老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叶华梅忙上去替老夫人拍背顺气,一边道,“母亲,您可不能气着自已,许是别人看错了也不一定,未必就真是大姑娘。”
哪会看错哪能不是!
一想到长孙女笑咪咪说起戚婆子时的表情,老夫人心里清楚进了陆府祭奠的人一定是季望舒。
答应季望舒去伽蓝寺为陆府点长明灯虽然是逼不得已,但也是因为点长明灯的事只有伽蓝寺的和尚们知道,方外之人自然不会掺合这些世俗之事,只要点长明灯的事不传出伽蓝寺,季府也就没什么威胁。
可去陆府烧香祭奠却是不同的。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想赖也赖不掉。
那可是犯下叛国大罪的陆府,为被今上夷了三族的陆府烧香祭奠,死丫头是嫌她惹的祸还不够多吗?
当初陆府被夷之后,她就不该一时心软,只送走了陆氏,若当时能狠下心肠将这死丫头一并送走,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麻烦!
一直细细观察着老夫人的叶华梅没有错过老夫人眼里一闪而逝的寒光。
季望舒迈进来时,老夫人伸手就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孽障,还不跪下。”
叶华梅就幸灾乐祸的笑着着看过去,反正都已经撕破了脸面,她如今也懒怠再装那宽厚大度的继母,恶心了别人的同时更恶心了自己。
跪下?
让朕给你下跪,你承受得起吗?
在心里暗嗤一声,季望舒道,“不知老夫人因何而生气?”
这丫头居然不跪着认错?
不等老夫人发作,季青峰就跳了出来,“孽障,长辈叫你跪下还不跪下?长辈的话你都忤逆不听?果然是陆府生出来的不悌不孝的东西。”
他怒气冲冲的瞪着季望舒斥骂,季望舒侧过头冷冷看着他。
那双眼眸黑得有如一无边际的旷野,眸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只让人觉得浑身发寒,被这样的眼眸盯着,季青峰没来由的就打了个机灵。
有那么一丝怯意浮上心头,但很快他就摇头否认。
不过是个孤女,自己可是她的二叔是长辈,为何要怕她一个小辈?
梗直了脖子他刚想继续斥骂,季望舒却冲着他嫣然一笑,“季二爷想必是忘了,季二爷的嫡亲大哥靖安侯可是望舒亲生的父亲,这不孝不悌也有季侯爷一半的功劳。”
她居然还敢顶嘴?
季青峰一时讶然,回过神来就伸手指过去,“你——你——”
因为太过气愤,他你了半天还没说下去,季望舒笑了一笑,又道,“季二爷,拿手指着对方是无礼的,我也不喜欢别人用手指着我。”
这个孽障,居然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长辈!
季青峰气得脸都涨红了,愤怒使他再也忍不住抬手就打过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老夫人压根就还没回过神,冷眼旁观的叶华梅双眼却陡然亮起来,
打吧打吧,使劲打过去,即便传出去,打人的是二房的,也没有人会说她叶华梅。
嘴角噙着笑,等着看季青峰那一巴掌狠狠打在季望舒的脸上,然后让她失望的是,眼前一闪,就见季青峰的手被季望舒的丫头拦在了半空。
可惜了,这一巴掌怎么就没打过去?
她暗自惋惜一声,又朝季青峰投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亏的还是个大老爷们,竟然连个小丫头的力气都不如!
被白薇扭住手的季青峰心里憋屈,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是个不悌不孝的孽障,奴才也是个没规没矩的,竟然敢对主子动手!
“白薇,放开季二爷。”季望舒淡声吩咐。
白薇立马松了手后退至季望舒身后,那恭敬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她是刚刚扭住主子手的丫头。
手腕隐隐作痛的季青峰心里又惊又怒,本想伸手去指,却又在看到季望舒森冷的眸光时下意识的缩回手。
季望舒满意的勾唇,“季二爷有这功夫代靖安侯训女,倒不如想想如何解决三里胡同里的事情和西郊桂花村的田产。”
她怎么会知道的?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季青峰宛如见鬼似的表情瞪着她。
回过神的老夫人看看季青峰的表情,心下不由咯噔一下。
不会吧?
可千万别是像她想的那样!
可是怕什么偏偏就会来什么。
“季二爷,明日定安军麾下的李副将就会抵达京城了,我想他一定会很不开心即将当爹这个消息的。”季望舒淡然说道。
她的神情淡然从容,老夫人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
定安军、李副将、即将当爹。
这些混乱的消息让老夫人浑身发寒,她朝季望舒看过去,那淡然从容的样子,让她依稀想到了多年前那个女子,即便病入膏肓,也是这样淡然从容的看着她。
030 罚去家庙
“老二,舒丫头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压下心里的不安,老夫人希冀的眼光看向季青峰。
说还是不说?
季青峰心里无比矛盾,说的话不知道娘会气成什么样,不说,可季望舒这小丫头说的这么清楚,显然是瞒不过去的,这死丫头,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定安军的李副将明天真的会抵达上京吗?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从哪知道军队的事情?
莫不是用这个来诈自己的?
这样一想,他心里又稍自安定下来,强撑出一脸讶然的表情道,“娘,我也不清楚舒丫头说的是什么意思,您别听她信口胡诌,她就是为了让您不追查她陆府祭奠的事。”
打小就不招她喜欢的嫡长孙女和自个儿子相比起来,老夫人自然是更信季青峰的,他这般一说,老夫人就安下心来朝季望舒瞪过去,“舒丫头,祖母原念着你打小养在庵堂不懂府里的规矩,你却愈发不懂事,今日就罚你去家庙修身养性,什么时候学会规矩了,什么时候接你回来。”
老夫人的话里打着机锋,规矩有没有学会还不是她说了算,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什么时候她高兴了,就会说季望舒学会了规矩可以接回府了,反之她若是一直不高兴,季望舒也就得在家庙一直呆着。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叶华梅心里暗赞一声,从前放任这小蹄子在庵堂养出这般无所顾忌的性子,可不得送去家庙好好调教,家庙里有那两个老嬷嬷在,这小蹄子还能掀什么风浪起来!
季望舒轻轻点头,应了声是。
她答应的太过干脆利落,让原本以为她会哭闹不肯的老夫人一时有些讶然,盯了她一眼确定她的确是答应了,老夫人想了想又怕回头这丫头又拿什么出来要挟,于是吩咐叶华梅,“老大家的,你命人去收拾舒丫头的行礼,收拾妥当了让李大管事送她去家庙。”
叶华梅自然乐的高兴的应下了。
季望舒抬起头道,“老夫人,我要带白薇和白芍一起去。”
到底是季府的嫡女,去家庙原本就要带服侍的丫鬟,便是为着季府的名声,老夫人也没想在这一点上去苛刻,顾也没计较季望舒并不是请求而是命令般的语气,只点头应下。
很快叶华梅就命人收拾好行礼,甘草和茯苓二人含着泪过来,姑娘好不容易才回了侯府,这么快又要去家庙,老夫人凭的心狠。
因着老夫人和夫人都在,二人心里积了千言万语也没法说,只含着泪叫姑娘保重。
季望舒轻轻拍二人的手以示安抚,又道:“别哭,往后我不在,你们若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可以找紫苏和沉香二人商量。”
二人哭着应下,季望舒回身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望舒此去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行云阁,若是行云阁出了什么岔子,望舒也无法安心留在家庙继续修身养性。”
这话里头要挟的意思很是直白,老夫人听了心中又惊又气,想到戚婆子的故事,老夫人又只能忍了气面无表情的看着季望舒道,“你只管安心去修养,行云阁这里不会出什么岔子。”
老夫人妥协的态度让叶华梅讶异的同时又若有所思。
抬眼重新打量着季望舒,能让老夫人都妥协,可见这蹄子手里一定捏着什么把柄。
会是什么样的把柄呢?
莫名的,她心里浮出一丝不安,很快她又将这缕不安挥去。
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即便手中捏着什么把柄,难不成把柄还能从死人嘴里说出来不成!
“又要劳烦李管事了。”扶着白薇的手上马车时,季望舒对着李大管事勾唇浅笑。
大姑娘笑起来和先夫人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
想到宽厚仁和的先夫人,李大管事心中叹息一声摇头,“是奴才本份,不敢当大小姐此言。”
此时季府门前有不少往来过客,叶华梅少不得出来做个门面功夫,“你们可要好生服侍大姑娘,若大姑娘有什么好歹,唯你们是问。”
看着李管事带着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角,叶华梅舒了口气就往归燕轩行去。
“娘,她真的走了?”等侯多时的季芙蓉看到自个娘亲走进来,忙扑过去问。
季海棠也睁大了眼睛等答案,如果大姐姐又被送走,自己是不是可以住进行云阁了?
叶华梅嗔了扑进自己怀中的女儿一眼,笑咪咪的点头,“她惹了老夫人生气,被老夫人送去家庙了。”
真的送去家庙了!
季芙蓉闻言雀跃不已,仰起头问,“娘,送去多久?”
这个问题倒真是个好问题,只要老夫人一日不松口,那小蹄子就一日不能回来,怕就怕,那小蹄子明明就拿捏着什么把柄,若有一日老夫人因着这把柄不得不接这小蹄子回府。
不会,若这小蹄子真拿捏着什么重要的把柄,今日就不会乖乖答应老夫人去家庙了!
“短时间里,应该是回不来的。”叶华梅往炕上歪过去,管嬷嬷和林妈妈忙将二姑娘和五姑娘也送上了炕。
宝莲庵住了六年,家庙至少也得住个一年吧?
一年过后平南王妃早就回了封地,风头也就过了,到了那时,自己想要做点什么不是轻而易举!
平南王府。
听完暗卫的禀报,平南王妃就红了眼,“亏的还是簪缨世,做出的事却是这般寡廉鲜耻,都说虎毒不食子,那也是他们季府嫡亲的血脉,怎的就这么狠心。”
说完平南王妃就气冲冲的往外走,平南王无可奈何的朝贺兰霁望过去。
贺兰霁会意,唤道,“母亲,您且别急,儿子觉得,去家庙未偿不是一桩好事。”
“好事,这怎么会是好事?好好的大家闺秀,就没过个一天的安生日子。”平南王妃止了脚不满的瞪回去。
贺兰霁摇头浅笑,“母亲,您想想,咱们是往季府家庙派人暗中保护她方便一些,还是往季府派人方便一些?您和父王再过些时日就得回封地,你们走后,她留在季府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们的人也很难保住她,可若是在家庙,谁想对她不利,咱们的人可就要方便得多了。”
他这么一说,平南王妃仔细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只心中还是有些愤气难平,叹了一声道,“那孩子是个苦命的,我和你父王回封地后,你多帮她着一点。”
贺兰霁点头应下。
可是那个小姑娘,她真的需要别人保护吗?
031 家庙立威
季府的家庙自然要比寻常勋贵世家的更为气派一些,但是再气派也是家庙,自然比不得府邸富贵。
“大小姐,到了,这里便是大小姐以后起居之地。”一身厚重棉布夹袄的黄嬷嬷指着前面看上去虽称不上破败,但相差亦不远的小院子道。
白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黄嬷嬷哼了一声,“嬷嬷这是欺负我们姑娘不知道家庙里的规矩?这样的院子也能安排主子住?”
这一路行来,前面分明就有更好的院子,这黄嬷嬷却将她们带至这最破败的院子,可见其心不良。
被白薇这么一质问,原本就有些心虚的黄嬷嬷眸光一闪,转而又挺直了腰杆道,“老奴可不敢欺主,家庙里就这一个空院子了。”
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小主子,都被送到家庙了还妄想挑三捡四,我呸!
黄嬷嬷心里呸了一声,又接着道,“姑娘若是没什么别的事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说完她也不等季望舒发话,就大喇喇的转身要走。
小院子里的两个仆妇不免怜悯的看着季望舒,虽说是主子姑娘,可显然是个不受宠的,不然也不会被送到家庙来不说,黄嬷嬷一个奴才也敢这么甩主子的脸。
季望舒朝白芍望过去,白芍会意,斥道,“主子都没发话,身为奴才的竟然就敢离开?嬷嬷好大的脸面!”
黄嬷嬷只好止了脚转过身,板着一张脸问,“姑娘还有何事要吩咐?”
“白芍,掌嘴十下。”盯着一脸不以为然的黄嬷嬷,季望舒挑眉冷笑。
白芍闻言卷了袖子扬手就朝黄嬷嬷挥过去。
只听得噼哩啪啦一阵响亮的声音过后,黄嬷嬷一张老脸已然红肿一片。
白芍的力道用的很是适中,看上去黄嬷嬷似乎只是被打的些微的红肿,可是实际上黄嬷嬷觉得自个满嘴的牙隐隐都有些松动。
被打得有些懵懂的黄嬷嬷张嘴吐出一口的血水,一时间又痛又羞又恼。
她原是老夫人的陪嫁,得老夫人的恩典才得了这个看守家庙的闲差,虽说不如在侯府贴身侍侯老夫人的蓝嬷嬷有脸面,但在这家庙里却是唯她独尊的,一向跋扈惯了的她哪曾吃过这样的亏,当下就哭天喊地的叫起来,“我是做错了什么姑娘要命这小蹄子打人?姑娘若不给个公道说法,我可没法活下去了。”
她嗓门叫得响亮,家庙里原本就并不是很大,早就关注着动静的一众仆妇就围了过来。
仆妇们大多都吃过黄嬷嬷的苦头,这会瞧见黄嬷嬷挨了打,一个个解气的偷着乐,同时又有些讶然。
黄嬷嬷在老夫人面前向来很有脸面,便是主子姑娘寻常也不会驳了黄嬷嬷的脸面去,如今这被送到家庙来的大姑娘,却敢掌黄嬷嬷的嘴,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大姑娘眼下是打痛快了,可难道就不怕黄嬷嬷在老夫人面前告上一状?
瞧着黄嬷嬷哭天喊地悲愤欲绝的表情,白芍柳眉一竖,朝四周看戏的仆妇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刁奴绑起来堵上嘴?”
仆妇们平日里极是害怕黄嬷嬷,哪有那胆子上前来绑人,一个个只缩着头不敢听命。
见仆妇们一脸畏惧的表情,白芍就冷笑一声,“谁上去绑这刁奴的,赏银十两。”
十两?
众仆妇闻言不由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白芍,她们一月才得几文的月钱,十两银子于她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那可是一大家子一年的营生啊!
虽然有些动心,可到底黄嬷嬷余威已久,又因着老夫人的关系,众仆妇虽两眼放光,却还是不敢上前。
白芍挑眉,瞪了一眼面带嘲讽的黄嬷嬷,又道,“谁先动手绑的,赏银五十。”
五十两银子啊!
仆妇们都有些踊跃,有一两个已经开始提脚,见势不好的黄嬷嬷立马梗直了脖子吼,“谁敢动手,我叫老夫人发卖她全家。”
她这么一嗓子,那原本动了心的仆妇就收回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