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望舒拧了眉看着老夫人,有些无语。
前生她身为女帝,也算是看尽人间冷暖才爬上那高高的九五之尊,但像老夫人这般软的不成便耍赖皮,却是第一次见。
西楚勋贵世家的夫人,原来竟是这般的教养吗?
将心里的纳闷压下,她淡淡的看着老夫人道:“既然老夫人一定要望舒去叶府走上一遭,望舒自是从命。”
见她应下,老夫人觉得心口的大石总算是掀开了,就如同挥苍蝇一般挥手让季望舒离开。
024 三房投诚
回行云阁的路上遇上了二房的赵氏,看得出来赵氏的心情很是不错,旁敲侧击听完她和叶莹玉之间的事情,又得知她同意老夫人说的,去叶府走上一遭后,赵氏很有意思的含含糊糊的告诉她,“舒丫头,明儿你可要跟大家走一起,别单了去,这叶府里头,贵人多,你可别贪叶府风景好就乱走,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可就不好了。”
说完赵氏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生怕她听不懂,直到季望舒含笑点应下,“谢二婶婶提点,望舒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氏听了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道了一句‘你是个聪明的’便带着几个丫鬟离开。
目送赵氏远去,季望舒才慢慢转了身往行云阁的方向行。
外人看季府深受圣恩如日中天,却不知道季府内里自相争斗如此之凶,二房和长房都是老夫人亲生的,却因为这侯爵之位兄弟相阅,若不得季二老爷季青峰点头首肯,赵氏怕也不会胆大到这种地步。
鹬蚌相争,自有那得利的渔翁。
回到行云阁后,茯苓很是习惯的将棋盘摆放好。
七姑娘季蔷薇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大堂姐一个人坐在炕上下棋。
而且是自己和自己下棋。
七姑娘圆圆如杏仁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季望舒,“大姐姐,你好像很无聊?”
无聊到刚回府还没站稳根基就把大伯母给得罪了,无聊到得罪完大伯母后再把大伯母娘家叶府也一起得罪了。
在七姑娘眼里,大伯母可是个厉害之极的,大堂姐居然敢去把身为她嫡母的大伯母给得罪,无聊得近乎无畏无知了。
更重要的是,得罪了大伯母和叶府,不去想想用什么办法解决也就罢了,还无聊到坐在这里自己跟自己下棋,七姑娘不由得人生第一次怀疑自个的母亲是不是看走了眼。
这样无聊得近乎无知的大堂姐,值当自己跑这一趟吗?
七姑娘心里如是想着。
季望舒侧过头看着跟个粉苹果似的瞧着就讨喜的七姑娘,唇角微微勾起,“七妹妹会下棋吗?”
七姑娘撇撇嘴,小小脸蛋微微上仰出一个很完美的角度,“不会。”完了似乎觉得在大堂姐面前承认自己不会下棋有些不爽,七姑娘就睥了她一眼又道:“只是现在不会,等到了大堂姐这年龄,我一定会。”
这样的七姑娘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她粉苹果似的小脸蛋。
甘草笑咪咪的看着七姑娘道:“七小姐,咱们姑娘可是五岁就会下棋了。”
五岁就会下棋?
七姑娘有些傻眼,五岁时她还没启蒙,字都不识,大姐姐五岁会下棋的话,难不成大姐姐四岁就启蒙识字了?
骗人的吧?
七姑娘睁着大圆眼,满眼全是控诉的看着季望舒,“大姐姐,她骗小七。”
季望舒脑子里的记忆,本尊和前世的她一般称得上是天才,四岁跟着宝莲庵里的妙法主持习了字,因为太过空闲,小姑娘也不知打哪寻来一本棋谱自己开始琢磨。
所以,甘草说她五岁就会下棋还真不是谎话。
“她没骗你,我的确五岁就会下棋。”季望舒坦然看着七姑娘,一点也没觉得这样的话是不是太打击七姑娘了。
得到答案的七姑娘扁起了嘴,莫名有些想哭。
大姐姐五岁就会下棋,自己七岁了还不会,这也太欺负人了。
看着七姑娘圆圆的眼睛里仿佛蒙了一层水汽,甘草就有些心慌,正想怎么哄七姑娘时,心态良好的七姑娘却又抬起了小脑瓜,很是一本正经的道:“大姐姐会下棋,小七不会下棋但小七会看账算账,大姐姐会看账算账吗?”
甘草一时有些无语,七姑娘才多大?真的会看账算账吗?
还有三夫人,好好的嫡出姑娘,不教琴棋书画,怎的竟教七姑娘看账算账?
季望舒却正了身子看向七姑娘,“七妹妹真厉害,这么小就会看账算账,大姐姐甘拜下风。”
有些讶然她的反应,七姑娘有些别扭的看着她,“大姐姐莫不是在嘲笑小七?”
因为母亲让她跟着学看账算账,祖母没少发脾气,平日里几个姐姐也经常拿这事嘲笑她,她哭过几次跟母亲说不想学看账算账了,可母亲却是由着她哭,哭完就柔声柔气的劝她,她不愿看母亲难过,哭过之后就继续跟着母亲学。
这还是七姑娘第一次因为会看账算账得到别的赞扬。
听到赞扬的瞬间是开心的,开心过后想到以往得到的嘲讽,七姑娘就觉得大姐姐也是在嘲讽她。
季望舒却摇头,“大姐姐为什么要嘲笑七妹妹?七妹妹有个好母亲。”
七姑娘紧紧盯着她,直到七姑娘认为大姐姐是真没骗她也没哄她更没嘲讽她的意思,而是真心之言后,七姑娘小脸上就绽了开来,“大姐姐果然聪明,不像那些人。”
七姑娘嘴里的那些人不单单是嘲笑她的姐妹们,还有不喜她学习看账算账连带不喜欢她母亲三房夫人张氏的老夫人。
七姑娘说大姐姐聪明不像那些人,自然在七姑娘心里,那些人便是个蠢的。
第一个想转七姑娘隐晦说法的丫鬟是白薇。
早在来靖安侯府之前,她们这些人就将靖安侯府的情况了解得干净透彻,三房和别房都不同她们也早知道,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三房会在这么快这么早的时间就下决断来投承。
她一直以为,三房至少也得等姑娘立起来后才会投诚。
白薇想得到的,季望舒自然也想到了。
三房的张氏,眼光倒是毒辣,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出决断,可见是个聪明的。
下了炕,自然而然的抱起七姑娘往炕上一放,然后自己也上炕坐在七姑娘的身边,顺手坐炕上的小几子里抓了一把糖递过去,“七妹妹也是聪明的,也和那些人不一样。”
七姑娘听了就笑了起来,毫不客气的接过她递过来的糖放进嘴里,一边慢慢嚼一边口齿不清的道:“母亲让小七来问大姐姐,明儿能不能带着小七一起去叶府。”
季望舒眼里的笑意闪了闪。
她才刚答应老夫人去叶府走一遭,这消息立时就传到了三房,看来三房比自己想像的更要聪明。
025 绣花枕头
不同于寻常钟鸣鼎食簪缨世家有百年底蕴支撑,叶府只能称得上是新贵之族。
所谓新贵,无非指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叶府正是今上建元帝亲自一手提拔起来的新贵。
先帝尚在位时,太傅陆府乃西楚清流之首,陆府门风甚严,门下弟子虽遍布整个西楚,却都谨尊陆府门风,也正因为如此,陆府在西楚百姓中声名甚望,直至先帝驾崩今上登基为帝后,有大臣上折举证陆府通敌叛国,今上大怒之下命锦衣卫查抄陆府,最后证据确凿,今上愤而下旨夷陆府三族。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并不是夸张之词。
那一年的秋冬,陆府三族的血染红了上京城的街面。
至于所谓证据确凿的通敌叛国之罪,在世人看来无非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又一诠释。
陆府被夷三族之后,取代陆府的便是帝师叶府,当然,这种取代指的只是官职,在天下儒生的心里,陆府才是清流之首,至于得了新帝恩宠的帝师叶府,百年前都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里的蝼蚁,焉能和陆府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相提并论。
因为得不到天下儒生的认可,即便叶府再得今上恩宠,也显不出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的气蕴,这也让上京那些真正的百年世家对叶府明面上笑脸相迎,暗里却不屑一顾。
靖安侯季青城,元配夫人娶的是陆府嫡女陆氏锦绣,续弦娶的是替代陆府的叶府嫡女叶氏华梅,这就让那些诗书簪缨之族不耻靖安侯的同时,更对叶府又多了一丝不喜和鄙夷。
陆氏锦绣的死因也曾是上京城经久不衰的话题。
季望舒看着面前庄严的府邸,左右两侧的石狮威严半蹲,铜眼虎视眈眈的望着前方,朱红色的大门悬挂着金碧辉煌的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叶府’二字有些灼眼。
她看着牌匾的神情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叶华梅以为她终于知道害怕了。
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叶府管家含笑迎了出来。
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又绕过一座拱桥便进了垂花门。
叶老夫人的寿安居里此时坐满了叶府大大小小的女眷们,以叶老夫人为首,叶府女眷们众星拱月一般围坐着,虽是欢声笑语不断,但众女眷的心里却都只想着一个问题。
怎的还没来?
那个敢订下让叶府嫡女见她避让彩头的季望舒,已经深深引起了叶府女眷的好奇心和仇恨值。
虽然输了的是叶莹玉一个人,但丢脸的却是整个叶府的女眷,在叶家女眷的心里,一个小小孤女也敢和叶府叫板,自然也有她的凭恃才敢这般行事。
只是她们实在想不出来,一介孤女,又打小给送去了宝莲庵,且陆府三族已无一人在世,她哪来的凭恃?
当守门的丫鬟打起帘子禀报姑奶奶来探望老夫人后,叶家女眷们不约而同的收了声,朝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季望舒不疾不徐跟在叶华梅身后,太过淡定从容的模样,让叶莹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一股羞辱和愤怒咻一下又冒上来。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异样,季望舒望过来对着她浅浅一笑。
那笑容很淡,似有若无得几不可见,可是叶莹玉发誓,她从那淡淡的笑中看出一丝讥诮。
手中上好云锦绣成的兰花帕子被她拧成变了形的麻花。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在她叶府的地盘上明目张胆的嘲讽她?
愤怒几欲将她淹没,却被叶老夫人扫过来的威严的眸光给定在那里。
见镇住了那个差点就要失控暴怒的嫡孙女,叶老夫人心下叹息转眼向季望舒打量过去。
或许别人没有看到,但叶老夫人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这季家小丫头,不过是一个讥诮的笑容,就激得她向来器重的嫡孙女差点当众失控,不容小觑之!
难怪能将梅儿和莹玉丫头都比下去。
怎么就不是从梅儿肚子里生出来的呢。
惋惜由叶老夫人心坎一闪而过,面色柔和的看着季望舒道:“这就是舒丫头吧?走近来让外祖母仔细瞧瞧。”
倒是个有意思的老太太。
季望舒心里这般想着,嘴角也含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很是得体的往前行了三步道:“小女正是望舒,叶老夫人好。”
一声叶老夫人成功让在座的叶家女眷们黑了脸。
叶老夫人在这小丫头面前自称外祖母,这小丫头却不识抬举回以叶老夫人,给脸不要脸,简直是不把叶府放在眼里。
叶老夫人眼眸微闪,却依然一派慈详的看着季望舒道:“你这孩子这般生疏,罢了,说起来,我的确不是你正经的外祖母。”
说完叶老夫人紧紧盯着季望舒,期待季望舒会接过话头,哪知季望舒却是一本正经的点头,倒像是应同了她说的那一句不是她正经外祖母的话。
叶老夫人有些想吐血,千算万算,她可没算到小丫头会是这样一种反应。
寻常继女遇上这种事情,不是该惊慌失措的自我反省一下,然后再曲意逢迎过去吗?
怎的这季家小丫头却是一副你的确就不是我外祖母的表情?
想呕血的叶老夫人没等来想听的话,只能僵硬着一张脸向叶莹玉望过去,“玉丫头,那天你和你舒表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叶莹玉知道祖母这是要逼季望舒给自己赔礼道歉,她得来的消息也是说姑母今天会带季望舒登门赔礼道歉,是以忙笑着道:“祖母别生气,望舒表妹当日也是无心之举,对吧,望舒表妹?”
她不无得意的挑畔的看着季望舒。
棋术再好又怎样?
赢了她又如何?
还不是要乖乖登门赔礼道歉。
这叶家姑娘却原来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居然天真到以为自己登门真是来给她赔礼道歉的!
季望舒心里如是想着,一边淡淡的道:“当日叶姑娘再三相约开局,望舒推辞不过这才应约开局,至于那彩头,亦是在叶姑娘自己同意了的,倒不能说是望舒的无心之举,当然,叶姑娘若碍于情面不愿遵守那彩头,只要叶姑娘不怕有辱叶府帝师之名,望舒自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026 项庄舞剑
帝师叶府自然是不敢有辱帝师之名的。
帝师二字于叶府的意义,向来都是象征着无上的荣耀,同时也是一种无形的保护,天子之师,谁敢等闲轻怠?
叶府的人从来不曾想到,这带给他们无上荣耀的帝师二字,有朝一日也会擎制住他们。
原本只是两个闺阁女子意气相争,传来传去到最后演变成帝师叶府居然为了脸面想要自毁信用,于是乎,御史们各种弹劾叶府的折子如天上下着的雪花一般飘向御书房。
御史中最有名的乃黄文黄大人,按理说御史是一个最容易得罪人的官职,身为御史他们的职责就是监察弹劾,纠察官员过失诸事等等,可以说做御史的官场上是交不到什么朋友的,可黄大人却是个例外,先帝在位世,黄大人总共只上过五次弹劾折子,先帝在位共三十六年,黄大人是先帝登基称帝后的第五年当上的御史,也就是说平均六年,黄大人才会弹劾某个官员。
御史们都喜欢有事没事就上几个弹劾折子,以示他们也在勤劳工作没有白拿俸禄,唯黄大人却不肯轻易上折,但被他弹劾的官员,要么被查抄要么被罢官,总之能被黄大人弹劾的官员,基本等于是前程尽弃了。
原本建元帝压根不在乎御史们弹劾叶府的事情的,在建元帝看来,不就是两个闺阁女子打赌,输了的一方不想认账而已,天底下的赌徒多如过江之鲫,想要赖账的赌徒更是多如牛毛,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情,一没违反西楚法制,二没损害他天子的利益朝廷的威严,更没危害到他的江山社稷,叶老太爷好歹也曾教导过他这个天子,叶左相也是他亲手提拔的,若要因为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惩处叶府,会寒了忠心耿耿替他做事的叶府不说,更重要的是,还会打了他帝王的脸,好歹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正一品大员。
建元帝原想大事化小小事再化无,于是将御史们弹劾叶府的折子都束之高阁留中不发。
御史们见折子呈上去皇帝那边却没动静,观望一段时间后明白皇上这是在袒护叶府,皇上想要袒护的人,御史们又不是嫌脑袋长得多,当然都会心知肚明的收了手。
这一场弹劾来如暴雨,去如闪电,就在众御史大人以为这出戏即将落幕之际,黄大人却出了手。
黄大人出了手,原本收了手的御史大人们也只能苦着脸紧跟黄大人的步子。
原因无它,先帝在位时,但凡黄大人出手弹劾某官员而他们身为同僚却不支持的,事后轻则会明升暗贬,重则就是丢官回家喝西北风。
御史大人们不想回家喝西北风,自然就紧随着黄大人再次上折弹劾叶府。
建元帝原以为他将之前那些弹劾叶府的折子留中不发,这些御史们就会懂得他的意思,可没想到,这才消停不到两天的时间,弹劾叶府的折子再一次宛如雪花一样飘向他的御书房。
这些弹劾叶府的御史们难道是闲的太慌了?没事找事做来着?
朕是不是该找点事让他们做做?省得他们一天到晚俩眼就盯着叶府不放!
面对满案都是弹劾叶府的折子,建元帝琢磨好半天后就召所有弹劾叶府的御史大人们进宫。
叶府是风雨欲来,季府也好不到哪去。
虽然御史们弹劾的是叶府,但折子里或多或少都带上了靖安侯夫人,而关于靖安侯夫人的词句自然不是赞美之词,更有诰命夫人将季府诸多事情捅到了太后娘娘那边,太后娘娘尚是姑娘之时,也是生母早逝继母狠毒,幸得太后娘娘是个聪慧有手段的,才在狠毒继母手底拼出一条活路不说,最后还抢了原本属于继母生的女儿的太子妃之位,最终成为了皇宫中最尊贵的女人。
太后娘娘无疑是人生的大赢家,人老了就会不由自主的缅怀过去,原本那位诰命夫人只是将靖安侯季府的事当笑话一般说给太后娘娘听,却不想太过相似的情节引起了太后娘娘的关注,于是乎,靖安侯府就来了一位面无表情的姑姑宣了太后娘娘的口谕。
口谕的大致内容就是指靖安侯夫人叶氏需得端庄大度,方能不辱三品诰命夫人等等。
宣完口谕后宫里来的姑姑又命小太监将太后娘娘赐予叶氏的物品抬了过来。
老夫人和靖安侯瞧着满满一大厢《女戒》、《女德》、《内训》等等书籍,直觉颜面无光又暗自忧心,而叶华梅被打击得一时没回过神,心中还在想着太后娘娘的口谕竟像是斥责她不配为靖安侯夫人不说,还隐有夺去她诰命的意思。
宫里姑姑走后,老夫人沉着脸想要斥责叶氏几句,却见二房的赵氏略带了一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叶氏,老夫人想要斥责叶氏的话就给生生吞进了肚子里头,拿眼狠狠瞪了赵氏一眼后道:“你们都听见太后娘娘的口谕了,往后可要小心行事,知道了吗?”
赵氏不以为然的撇嘴,太后娘娘的口谕可只是宣给长房叶氏听的,关她二房什么事,要小心也该叶氏小心。
三房张氏和四房方氏倒是恭顺的应下,老夫人随便找了个由头让叶氏一人留下,剩下的人自是回了各自的院子。
宫里太后娘娘的口谕内容很快就传遍整个季府。
“姑娘,成了。”白薇迈进来轻声禀报。
季望舒放下手中的狼毫,看着宣纸上字不由摇头。
还是少了丝力度。
终究,比不上前生了!
“大姐姐,太后娘娘的口谕你知道了吗?”七姑娘神彩飞扬的抬着小腿欢快的蹦进来。
小姑娘跑得有些快,一张粉粉的小脸蛋因为喘气染了一丝红霞,看上去就像是观音菩萨坐下的玉女娃娃。
季望舒唇角不由上扬,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阴暗如季府,也总还是有一丝阳光照下来。
七姑娘就是那阴暗里的一缕阳光。
她却不知道,阳光透过窗纱斑驳的映射在她脸上,衬着那浅浅的笑意,直让七姑娘看呆了眼。
原来大姐姐生的这般美。
七姑娘心生感叹,又见大姐姐手背染了一丝墨渍,她就踮着脚尖往桌案上看过去,“大姐姐,这个念什么?”
季望舒收回视线,落在墨迹未干的宣纸上,轻轻地道:“七妹妹可曾听说过一个故事,那故事说的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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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奉旨告假
御书房里,几个御史大人垂着头心有惴惴。
明知皇上袒护叶府,他们却还是要无视皇上的袒护再次弹劾叶府时,心里就已经做好了要被皇上责骂的准备,在御史大人们的心里,身为言官弹劾是他们的事责所在,皇上即便再不喜也顶多就是责斥他们一顿,那可远比袖手旁观事后回家喝西北风要好太多。
可即便再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皇上阴沉的龙颜,身为臣子的他们还是忍不住害怕。
大人们将自己的头垂得不能再低以减少存在感,建元帝瞧着一个个缩着脖子的大臣们,原本不满的心里就有些乐,瞧吧瞧吧,这就是朕的臣子,折子上的一个比一个欢快,到了自己跟前就怂的跟个万年的王八千年的乌龟一个样。
建元帝才不管身为天子把大臣们喻为万年王八千年乌龟有啥不妥的,乐完过后建元帝面目慈和的看着其中一位道:“顾爱卿,朕听闻你家中老母亲病得甚重,朕许你告假回去好生服侍你那病重的老母亲直至病好为止。”
顾御史呆了一呆。
他家中老母亲是有病没错,可那只不过是老人一到冬天就会腿脚酸软的老毛病了,怎的到了皇上嘴里就变成重病了?
还有这告假是什么意思?
顾御史虽然呆了一呆,可反应却还是很快的,立马就嗑头谢恩,“多谢皇上体恤,微臣遵旨。”
顾御史领旨告退,余下的几位御史大人心有戚戚焉。
做官做到奉旨告假,这可不是恩宠。
皇上拿顾御史开刀,杀给他们这些人看呢。
眼看着皇上的目光缓缓望过来,御史大人们莫不惊慌失措,他们不想也跟那顾御史一般奉旨告假啊!
“皇上,黄都御史大人求见。”
门外内侍的声音像一道及进雨,成功缓解了御史大人们的恐慌。
黄都御史神情怡然的进了御书房,视线左右一扫后转向龙案后的皇上,端正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建元帝面无表情的看着黄都御史,“黄爱卿求见可是有何急事要禀报于朕?”
皇上的潜台词是不是急事你就莫要来烦朕了。
叶府嫡出姑娘惹的事当然算不得什么急事。
御史大人们因为黄文的到来好不容易积起来的一点信心,因着皇上这一句话再次消散。
黄都御史却是面色坦然,施施然的由袖中掏出一折子道:“请皇上看过之后,再容微臣细禀。”
全公公忙走过来接过折子递给建元帝,建元帝接过折子翻开细看,越往下看脸色愈沉,到最后竟将折子往龙案上一甩,“荒谬!荒谬之极!”
“皇上息怒。”建元帝摔了折子后众御史连同黄都御史齐齐跪在了地上。
一连两个荒谬,还摔了折子,众御史大人们不用抬头也想像得出盛怒中的皇上脸色会是何等的颜色。
只是——这荒谬指的是呈上折子的黄都御史黄大人呢?
亦或是折子中被黄大人弹劾的人?
黄都御史还是一脸坦坦然,建元帝有些浓重的喘息让整个御书房忽然便给人一种窒息感。
片刻令人窒息的寂静过后,建元帝忽尔又拿起折子重新翻看,看完默了片刻后朝黄御史看过去,“黄爱卿,这折中所写可俱是事实?”
黄都御史恭声回禀:“回皇上,折中所写乃靖州太守加急禀报,事关重大,微臣不敢有误即刻进宫禀报皇上,所以微臣尚来不及查证梁太守所报是否属实。”
竟是给了皇上这么一个圆滑之极的答案,怪不得历经两朝黄文还能牢牢坐稳这左都御史一职。
众御史默默在心里赞了老奸巨滑的黄左都御史一声。
尚未查证啊!
建元帝忽然说不出心中的感觉,瞪着一脸我是君子坦坦然神情的黄都御史,建元帝有一种无力感。
能斥责黄都御史将这未经查证的事情上呈给他吗?
明显不能,事态紧急不能拖延,黄都御史说的没错,折中所写责任太过重大,只能先上禀君王由君王做决断。
“传朕旨意,宣锦衣卫指挥使夜大人。”建元帝淡然吩咐,全公公应声退下后,建元帝又道:“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众御史大人们默了一默,宣他们前来见驾的是皇上,不是他们有事来奏禀皇上的。
但眼下皇上显然是不打算承认这一点的,于是众御史大人们齐齐摇头,“臣等无事要奏。”
御史大人们很识趣的告退闪人,出了御书房就见一脸阴翳腰间佩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指挥使夜郡影大步而来。
朝官怕御史,而御史大人们怕的,自然是锦衣卫夜指挥使。
他们曾亲眼目睹今上登基初始,夜郡影的绣春刀夺了多少重臣的身家性命,别说重臣,即便是皇室宗亲,也有不少栽在夜郡影的绣春刀下。
夜郡影是君王手中一柄杀人的利刃,轻易不出手,出手便是几百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