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那匆匆一眼便迷了心智的王承平一颗心猛然跳动,这些年来,他明里暗里试探她的心意,她一直不给明确答复也不曾拒绝过他,如今看她这态度,分明对他也是有意的,看来往日里是因为娇羞才会当着外人的面对他从来不假以辞色,枉他心里还因为她这般怨过她不识抬举,却是误会了她。
心中狂喜的王承平一时兴奋忘了这是在伽蓝寺,上前一步就握住了叶莹玉的手道:“叶姑娘,你是在为我担忧吗?”
不提防他会突然这般,叶莹玉一慌之下忙抽了手道:“王公子请自重。”说完她便抬脚往相反的方向行去,两个丫鬟自也紧紧跟随。
手中一空,王承平的心也跟着跌落,瞧着叶莹玉前行的方向他暗暗咬牙,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姑娘,王公子他还在后面,可如何是好?”转过了前院进入寺庙的西边,再往前却是寺庙的茶林,这里相当寂静,便是寺中和尚也甚少来,更别说会有什么香客跑来这里,丫鬟回过头看王家公子迈着大步而来,不由慌了神问。
叶莹玉却止了脚步,将手一摆:“你们去守着一点,若有人来就吱个声。”
两个丫鬟这才明白,姑娘是故意将人引来这寂静之地,将自己二人支开想是有什么话要对那王公子说。
这两个丫鬟是打小服侍叶莹玉的贴身丫鬟,自然也是叶莹玉的心腹丫鬟,当下什么都不问便一前一后退了开放风。
王承平也早将跟着他的小厮挥开了,三步并做两步行至叶莹玉面前道:“叶姑娘,先前是我鲁莽了,要打要罚都由着你,只别气坏了你自己的身体。”
他温柔道歉,叶莹玉似嗔未嗔的盯着他,红唇微启:“王公子是欺莹玉一人上香才这般轻浮无礼吗?”
被她一双似嗔似喜的美目盯着,王承平忙摇头:“岂敢,我对你的心意,别人不明白,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叶莹玉的脸红了一红,低声道:“你的心我如何能不知道,只是母亲她最近因为靖安侯府的事情烦得几不成眠,我为人子女的焉还有什么心思想别的,这里终究是寺庙清净之地,莹玉若是因此而坏了声名,又怎活的下去?还望公子替莹玉声名做想速速离去。”
这是第一次她承认知道他心仪她,王承平只觉得柳暗花明的狂喜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当下哪还有不依着的,退了一大步痴痴的道:“是我疏忽了,叶姑娘还是带着丫鬟先行,前面有我的小厮盯着,绝不会误了姑娘的声名。”
叶莹玉便低了头,由他身边匆忙而过,两个贴身丫鬟远远瞅着忙也跟了过去。
鼻端一阵香风飘过,王承平慢慢清醒过来看着前方,脑里却思索着她说的那些话。
靖安侯府的事闹的是满城沸扬,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靖安侯府和王府并无多深的交情,是以在听闻那些事情之后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没太多关注,如今回想,靖安侯府的当家主母是叶府的嫡长女,算起来便是他心上人的姑姑。
“小六子,你过来,和我说说那靖安侯府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手一招,那名叫小六子的小厮就颠颠的跑了过来。
“娘,天色不早了,该启程回府了。”贺兰霁有些无奈的看着自个娘亲,从打他和季大姑娘到这里开始,平南王妃就拉着季大姑娘的手坐下就开始聊,这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难为季大姑娘没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被贺兰霁催促的平南王妃这才抬头看看的确不早的天色,意兴未路的道:“舒丫头,伯母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反正都是要回京城,正好顺路,要不你跟伯母一道,坐伯母的马车好不好?”
季望舒心中微微一笑,平南王府位于上京城西,城西俱是皇家宗室府邸,而靖安侯府却是位于城北的世家府邸,说是顺路,只是回京城而已的路,进了京城却是一西一北,可是平南王妃眼中的殷却让她无法拒绝,只得点头:“如此便有劳王妃了。”
017 镇国公府
“母亲,陈伢婆带了人来了,舒丫头那边就依着府里的规矩添,可这管事妈妈不知道母亲心里可是有了人选?”服侍着老夫人吃完了早点,叶华梅顾不得肚里头打着饥荒,亲手搀扶着老夫人在厅里慢慢走动消食一边问。
老夫人原想由着叶氏去安排,可一想到那天季望舒说起那故事的事,到了嘴边的话就给生生吞了回去。
那丫头不是个好拿捏的,叶氏对那丫头抱着什么心她很清楚,若是让叶氏安排,谁知道那丫头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她倒不是担心季望舒的安危,而是害怕一旦季望舒有个什么好歹,那背后之人会做出些有损季府声名的事情。
在心中将她熟悉的家生子都过了一遍就有了人选,转了头问蓝嬷嬷:“桂香,你孙媳妇如今在哪个房里听差?”
蓝嬷嬷听到大夫人问起行云阁的管事妈妈时就已经竖起了耳朵,见老夫人问起她的孙媳妇心里焉还不明白,老脸笑成了一朵花似的回道:“老夫人,老奴那不争气孙小子的媳妇管着针线房,到如今已有两年了。”
两年的时间并不长,但也不算短,但由针线房的管事调到嫡出姑娘房里做管事妈妈无疑是有资格的。
“去把你那孙媳妇叫来瞧瞧。”虽然很信任服侍她大半辈子的蓝嬷嬷,但怎么着都是给自己嫡亲长孙女安排管事妈妈,若看都不看一眼就安排了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再者在老夫人心里头,已经将季望舒划为不好拿捏类型,自然想要指派一个伶俐点的过去行云阁管事。
蓝嬷嬷心知老夫人这是要看看人到底合不合心,不过她倒不担心孙媳妇入不了老夫人的眼,她那孙媳妇可是个伶俐人,不伶俐也不会被她看中收为孙媳妇了。
“奴婢见过老夫人。”蓝嬷嬷很快带着孙媳妇前来请安。
老夫人抬眼望过去,这媳妇穿着烟青色夹袄,下面系着同色马面裙,头发一丝不拘挽着,容长脸细眉细眼,看上去倒是个伶俐的。老夫人心里便满意了大半,转了头看着蓝嬷嬷问:“你这孙媳妇,是哪家的?”
蓝嬷嬷忙回道:“老夫人,奴婢这孙媳妇,是管大厨房李姐姐的孙女。”
大厨房的李管事,也是老夫人的陪嫁,老夫人听了心里愈发满意,看着跪在地上的媳妇道:“回去收拾下,今儿起你就调到行云阁服侍大姑娘,往后可得好好办事,大姑娘若是有什么好歹,唯你是问。”
来的路上蓝嬷嬷已经将老夫人要见她的原由告诉她听,这媳妇心里虽早有准备,却还是掩不住心里的激动嗑头谢恩后轻手轻脚回去收拾。
“桂香,你陪老大家的去看看陈伢婆带来的丫头,让舒丫头自己先挑挑,若有那不合适的,你再说给舒丫头。”消了半天食,老夫人也觉得有些累,便上了炕歇息。
镇国公府,浣纱阁。
王韵婷手执狼毫一挥而就,看着行云流水般的韬光养晦四字,她唇角勾出一个满意的弧度。
“姑娘,奴婢打听清楚了,从昨儿起,二爷他便一直在查探季府的事情。”匆忙打了帘子迈进来的红袖压低声音禀报。
立在王歆婷身后的曲嬷嬷眉心簇起来,纳闷的看着王韵婷问:“姑娘,可是二爷做了什么事才让姑娘您去查二爷?”
原本她一个奴才是没资格去管主子做什么的,只是她却又不是一般的奴才,而是皇后娘娘指派给王韵婷学习宫里礼仪规矩的教习嬷嬷,这一教便是整整六年的时间,因为知晓皇后娘娘是将这位侄女当成未来太子妃培养,所以曲嬷嬷在教导时也分外的用心,时间长了,倒也博了王韵婷的信任,一般事都不会瞒着她。
王韵婷朝绿意望过去,绿意会意,便给曲嬷嬷解答起来,“嬷嬷,昨儿咱们姑娘去伽蓝寺上香,可巧撞上叶姑娘,二爷对叶姑娘的心思嬷嬷您也知道的,姑娘心软,奈不住二爷就由着二爷和叶姑娘单独说了几句话,姑娘怕二爷糊涂做下什么有碍清名之事,这才让红袖看着二爷。”
二爷居然在伽蓝寺那样的清净之地私会叶莹玉,这要是让世人知道,二爷自个名声毁了也就罢了,若是连累自家姑娘可怎生是好?
那叶家姑娘枉她号称上京第一才女,枉她是帝师叶府嫡长女,竟做出私会外男这样不耻的事情,简直不知廉耻!
在心中埋怨并诅咒一通后,曲嬷嬷小心冀冀的看着王韵婷,不无担忧的道:“姑娘,那伽蓝寺人来人往,您这般由着二爷行事,万一出个什么岔子牵连姑娘您的名声,可不是得不偿失?还有那叶姑娘,以往瞧着是个知规矩守礼制的,私下竟是这般不知廉耻,姑娘您可要远着这位叶姑娘,别往后被她给连累。”
这番话若是换了个人,是不敢当着王韵婷的面说的,但曲嬷嬷却又不同于一般奴才,她是宫里头的教习嬷嬷,她的责任便是在主子行差踏错时指出来,是以她并不担心王韵婷会因为她这番话而不喜。
“嬷嬷以为我是由着二哥哥胡来却是错了,嬷嬷应当知道,二叔他这些年手控户部这心也大了,我那位好二婶也不是个肯消停的,二哥哥更是被二叔二婶养成了自以为是的秉性,若不让二哥哥吃些苦头又怎能纠正他以往自视甚高的性子?若不是担心二房那边拖累皇后姑姑,我又何必费这些心去管二房的事。”王韵婷放下手中狼毫,叹着气解释。
想到二房这些年的行事,曲嬷嬷也不由皱了眉,怨不得姑娘费心,二房这些年的确有些不安份,皇后娘娘心里也是清楚的,只是娘娘心里素来疼爱胞弟,便也压着没管,可长此以往下去,谁知道将来会不会造成什么大错,不行,看来得回宫知会皇后娘娘一声。
曲嬷嬷心中打定主意,王韵婷将曲嬷嬷的神情观察得仔细,见达到目的她便收了眼,继续道:“嬷嬷让我远着叶莹玉,可是她终究是帝师府的嫡出姑娘,太子表哥又用得上叶府,这般情况下,我又岂能太过疏远叶府嫡出姑娘?不过嬷嬷放心,我心中也是有数的,定不会让叶莹玉连累于我。”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都是为着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着想,曲嬷嬷讪讪的点头:“原是姑娘想的周全,奴婢眼光却是浅显了,还望姑娘莫怪。”
王韵婷微笑道:“嬷嬷是为我好,我自也是清楚的,又岂会怪责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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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一次交锋
陈伢婆乃上京第一伢婆,她手里的人伢,不管是三岁稚子亦是中年妇人,都会经过各种训练熟知上京勋贵世家礼仪规矩后,才会带出来供世家勋贵夫人小姐们挑选,而能被陈伢婆看中的人伢,至少也是五官清秀的。
季望舒细细观察陈伢婆带过来的这三十来个人伢,小师叔说他都安排妥当了就定然不会有错,这三十来号人中至少有一半会是小师叔安排的人,她如今需要做的,就是从这三十来号人中把师叔安排的人留下来。
她早就从星云主持那里知道他安排的人都有些什么特征,故而并没用太多的时间就把她要的人全挑了出来,她挑人速度之快让陈伢婆都忍不住咋舌,不是说这季大姑娘打小就给送去宝莲庵了吗?怎的眼光竟这般毒辣?她带来的这三十来号人,好的全让这季大姑娘给挑出来了,便是她以往的老主顾世家夫人们,眼光也不会像这季大姑娘这么毒辣。
“舒丫头,你确定留下这几个丫头是吗?”叶华梅看着被季望舒挑出来的十个看上去俱都稳重老练的丫头,心里就有些晦气,转眼又想着季望舒挑了这些稳重老练的丫鬟又能如何?她才是季府的当家主母,这些丫鬟但凡是聪明有脑子的,就该知道往后在这府中要投靠谁才能生存下去。
季望舒无视叶华梅眼中的晦暗,点头道:“劳夫人费心了,望舒就只要这十人。”
叶华梅转了头看着身边的管嬷嬷:“这十个就留下来,云英,你带她去账房结账。”
陈伢婆想着一次就出手了十个又小赚了一笔,脸上的笑意就不由多了一丝真诚,“多谢夫人。”说完又冲那被留下的十人道:“姑娘心善才留下你们,往后你们可要好生服侍你们姑娘。”
说完她抬脚便要随管嬷嬷去账房结账,却听到身后季大姑娘的声音稳稳传来:“陈婆婆请留步。”
陈伢婆收了脚转头看着季望舒,忖着不会是反悔不要哪个丫头了吧?
“姑娘有何吩咐?”虽心中有些惴惴,陈伢婆还是一脸笑意的问。
季望舒指指被她留下来的十个人道:“这十人的卖身契,婆婆还未曾留下。”
陈伢婆一怔过后,就往叶华梅的方向望过去,以往她带人伢过来,都是由着府中的姑娘们挑了人之后她去账房结账,卖身契也是向来给季府的账房,听这季大姑娘的意思,竟是不知道侯府的规矩,不过也难怪这位大姑娘不知道,毕竟大姑娘打小就让送去了庵堂。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独是靖安侯府才会这般安排,别的府里头,都是当场就留下卖身契的,是以这究竟是侯府的规矩,还是只是靖安侯夫人想要掌控全局拿捏府中所有奴才的身契,却不是她一个伢婆子能管的。
陈伢婆犯了难,叶夫人才是侯府当家主母,可要人的是季大姑娘,俩人都想要这十个奴婢的卖身契,她一个伢婆子,得罪哪一个都不行,可怎生是好?
“大姑娘,您才刚回府不知道这府里头的规矩,咱们府上啊,新买的奴才这身契都会先放在账房那边,等这新买下的奴才熟习了咱们府上的规矩,才会将这身契发放到各个院子里。”收到叶氏递来的眼色,管嬷嬷忙上前小心冀冀的解释。
季望舒闻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叶华梅道:“季府的规矩却是这般?恕望舒孤陋寡闻,从不曾听说上京哪个勋贵府邸竟还有这般的规矩,不过夫人应当知道,望舒回府那天便差点命赴黄泉,所以这不知根底的奴才,望舒却也是不敢用的,若这十人的卖身契不能留下,望舒只好退回去了。”
叶华梅一噎,她的确是有心想要拿捏这十个奴才的身契,但她却完全没有料到季望舒会是这般的不留情面,当着一众下人还有外来的伢婆面,就敢提当日回府之事,看这丫头的态度,竟像是认定了当日之事是她所为,也借由此事,认定她这个当家主母会谋害她这个继女一般!
一时间,叶华梅是气的脸一时红一时青,偏偏又想着老夫人说过的话,不能真由着季望舒所说将这十个奴才退回去,若真由着季望舒将这十人退了回去,岂不是印证了她这个继母是想拿捏继女的事情吗!
心里头憋着一股火,叶华梅扯出一抹生硬的笑意道:“大姑娘既不放心,那就将这身契留下来吧。”
她脸上的笑意太过生硬,听得多见得更多勋贵世家府邸内宅阴暗事情的陈伢婆焉能不知,忙由袖中掏出卖身契上前一步道:“姑娘不放心老婆子也是应当的,不过给老婆子十个胆,老婆子却也是不敢不敬姑娘的,姑娘您且看看,这十张卖身契对是不对?”
陈伢婆的话显然是在给叶华梅搭台阶,叶华梅的脸稍稍好转,只是拢在广袖里的手却紧紧捏成了一团。
季望舒接过身契一张张细细看过后递后身后的茯苓,点头道:“却是没错的,有劳陈婆婆了。”
陈伢婆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嘴里道:“不敢当姑娘之言,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季望舒摇头,转头看着蓝嬷嬷,“辛苦嬷嬷了,不知道嬷嬷对这十人可否满意?”
蓝嬷嬷笑着点头:“姑娘的眼光却是极好,这十人看上去倒都是稳重的。”
叶华梅心里憋着一口气,见事情办完了,她也不愿再留下去看季望舒那张脸气着她自个,一边吩咐管嬷嬷带陈伢婆去账房结账,一边又指着跟在蓝嬷嬷身后李家的道:“舒丫头,这是老夫人给你安排的管事妈妈,往后有什么事,你可都吩咐她,她的身契,稍后我便命人送过来。”
有了刚刚的事情,叶华梅也知道这个管事妈妈的身契若不给季望舒送过来,怕是回头季望舒就能将人给退回去,所以她才这般爽快的自己就先点明身契的事。
李妈妈由进了这院子后,亲眼目睹了大姑娘为身契一事发作一幕,又见夫人竟是被大姑娘给逼的生生将身契给了夫人,心里头原先对大姑娘的评断立马有了转变,她稳住心神,冲着季望舒端端正正的行礼:“奴婢李氏,见过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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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么么
019 为奴赐名
季望舒留下十个奴才身契一事,不出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靖安侯府,一众下人们背地里纷纷议论着,有说这位才刚回府的大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也有说大姑娘是愣头青的,自然也有说大姑娘是个聪明人的。
福安堂的老夫人,在听完蓝嬷嬷说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老夫人愈发认定嫡长孙女不是个好拿捏的,又对叶氏生了不满,叹了口气道:“以前瞧着是个聪明的,这些年来由着她掌管中馈却是将她的心也养大了,哪个府上会像咱们府上这样的规矩,她为了拿捏了几个庶子女,做出的事愈发叫人厌憎。”
老夫人这话明显针对的是夫人叶氏,老夫人可以对儿媳妇百般指责,蓝嬷嬷却是不敢接过话头的,只低了头不语。
好在老夫人很快意识到再不满那个儿媳妇,下人面前还是要给脸面的,便也没再多说,只在心中思量一遍后吩咐蓝嬷嬷,“去归燕轩跑一趟,既是舒丫头那边开了先例,让她把各院子里奴才的身契都整理下,该发放到哪个院子里头的就发放过去。”
蓝嬷嬷领了命匆忙往归燕轩而,一路上心里却思量着大姑娘不是个好拿捏的,脑子又聪明好使,她那孙媳妇在大姑娘院子里做管事妈妈只怕未必是桩好事。
彼时叶华梅正一身无力的靠在美人靠上,由着宝珠慢慢揉捏太阳穴位,蓝嬷嬷进来转述完老夫人的话,叶华梅原就有些阴暗的脸色愈发阴沉,却仍是点了头应下了。
待蓝嬷嬷回去福安堂复命,叶华梅就冲着管嬷嬷道:“去把几个姑娘并少爷房里丫头的妈妈的身契找出来送过去。”
管嬷嬷点头应下,她前脚刚走,林妈妈带着一管事妈妈迈了进来,那管事妈妈进来之后先是冲着叶华福身行礼,叶华梅双眼灼热的盯着这管事妈妈问:“可是大哥那边查到什么消息了?”
管事妈妈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姑奶奶,咱们爷让奴婢告诉您,那车夫虽然找到了,可却是死了,这人一死线索也就断了,咱们爷说只能夫人您自己查查这府里头可还有什么别的线索没。”
听得车夫已经被人杀人灭口,叶华梅脸上的期盼就不由变为失望,凭叶府的势力都成了这般结果,那背后指使车夫的人,显然也是有实力的,她虽然是查到三房四房的奴才跟这事有牵连,可是四房那管事婆子如今也杳无踪影,让她从何查起?
“那管事婆子的下落也查不出来吗?”她忍不住看着叶府派来的管事妈妈问。
叶府管事妈妈摇头:“咱们爷说目前暂时还是没消息。”
叶华梅听了心里就是一片烦燥,皱了眉看着那管事妈妈问:“大哥他还有什么事吩咐你吗?”
叶府管事妈妈点头:“老爷让姑奶奶您暂且忍忍,别因小失大。”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让她至少在短时间里别对季望舒下手,只是她听了这话心里愈发的憋屈,那日的事本就不是她动的手脚,别人不知道不信她,大哥还能不知道吗?
送走叶府的管事妈妈,叶华梅就下了美人靠,在厢房里来回踱步,愈想愈觉得当日之事虽明眼上看和三房四房拖不开关系,可暗地里怎么思量,都是二房动的手脚,除了二房有动机和实力,三房和四房别说没动机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也没那个实力能在叶府追查之下杀人灭口。
“阿芳,你再多点两个盯紧一点二房。”止了脚她吩咐林妈妈,想了一下又道:“三房四房那边也派人盯着,不管哪边有什么动静,都要盯紧了。”
行云阁里,季望舒看着一溜排开挺直了腰杆站在她面前的丫头,指着其中两个明显更为出色的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那二人异口同声的道:“回姑娘,奴婢叫(多金)(多银)。”
季望舒嘴角一抽,额头不由爬了三根黑线,不愧是嗜财如命的小师叔的手下,这名字也取的太有特色了!
“到了我这里,以前的名字便弃了,从今往后,你叫白薇、你叫白芍。”说完指着身后的甘草和茯苓道:“你们二人和甘草茯苓二人一起服侍我起居。”
白薇和白芍闻言高兴点头,“多谢姑娘赐名。”
她二人皆是父母俱亡的孤女,打小便接受各种训练,之前二人是闻名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七星阁暗阁和刺阁的阁主,在接到大阁主之命后,她二人便卸了阁主的身份卖身为奴来靖安侯府,二人很清楚明白从今往后,季大姑娘便是她二人的主子,是以对季望舒赐名,赐的又是很符合女子身份的名,二人心里不但没有不喜反而非常高兴。
又挑了两个二等丫鬟赐名紫苏和沉香后,季望舒就指着剩下的人道:“李妈妈,剩下这准个,你带下去安排。”这八个丫头虽不如紫苏和白芍,却也能看得出来各各身手不凡,有了她们,行云阁不说安如铁桶一般,但至少可以让她省很多心。
李妈妈忙点头,带着剩下的六个出了厢房。
季望舒朝紫苏和沉香扫过去,二人会意立时退出守在门口。
“甘草和茯苓二人不像你们二人身负绝技,往后你们保护我的同时也要保护她二人,同样,你们对世家规矩礼仪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甘草茯苓,知道了吗?”有紫苏和沉香二人守在门口,她不用担心有人偷听,房中的人都是她信任的人,自是毫无顾忌。
白薇和白芍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会按姑娘说的去做。”
季望舒知道以这二人从前的身份,有她二人在,甘草和茯苓的安危却是有了保障,这让她也放心不少。
在伽蓝寺见过况星辰后,回来她便将她往后要做的事略致说给甘草茯苓听,她原想放了这两个丫头的身契,可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丫头却并不愿拿了身契出府,二人亦是孤女,世上也无亲人,只愿留在她身边服侍,这一年多来她对这两个丫头也有几分情谊,于是便也有了将二人培养成为她心腹的打算。
020 不敢请耳
平南王府的花园很大,园中还修筑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湖泊,因着今日出了太阳,湖里原本结冰的湖水在阳光照耀下慢慢融化,沿着湖岸修筑了一片假山奇石,还有亭台楼阁掩映在常青树之间,虽是大冬天,这些树却也青葱嫩绿,为整个花园凭添了几分盎然生机。
因着只有些许的微风,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颇有些暖意,各府邸的小姐们早已揭了帷帽,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闲聊。
“琴棋书画望舒妹妹喜欢哪个?”荣安郡主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季望舒笑吟吟的问。
怪不得不但母妃喜欢季望舒,连哥哥也对她似乎很是好奇,明明不过九岁的小姑娘,却沉稳得叫人忘了她的年龄,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态度,似乎世间这一切在她眼里也不过如此这般。
季望舒给荣安郡主的感觉全然不同于寻常世家小姐,也不同于她父王封地所在的那些策马奔驰的将门千金,让荣安郡主心里免不了有些好奇,好奇的同时又有一种隐约的好感。
季望舒还不曾回答,叶莹玉便盈盈一笑,状似替季望舒解围一般,“郡主,表妹她才由宝莲庵回府,怕是并不曾过多接触琴棋书画。”
围坐在亭子里的贵女们闻言,莫不露出或讥诮或怜悯等等诸如此类的神情朝季望舒看过去,这位季大姑娘虽说顶着靖安侯府嫡出长女的身份,可上京谁不知道她并不得其父靖安侯之喜,哪个府上会有嫡长女像她一般三岁就送进庵堂一过就是六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