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望舒没有吭声也没有阻止,双手抱着暖炉冷冷看着不停嗑头的小丫头。
白芍和白薇也面无表情的束手而立,并没有因为小丫头额头开始渗血就心生怜悯。
不远处,三四个仆妇匆忙跑过来用力拉扯跪在地上不停嗑头的小丫头,为首的一个小心冀冀的道,“大小姐,您别生气,奴婢这就将这不长眼的小蹄子拉走。”
小丫头奋力挣扎,嘴里依然不肯放弃,“大姑娘,奴婢愿受大姑娘所有责罚,只求您放了黄嬷嬷。”
只是再奋力,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又如何挣得过三个粗壮的仆妇。
眼看着仆妇们塞了小丫头的嘴架着她就要离开,季望舒却开了声,“放她下来。”
仆妇们一愣,却是顺从的放下小丫头,心中却是害怕不已。
都是这小蹄子,明知道黄嬷嬷惹的大姑娘不痛快才被关进了柴房,她还不长眼的跑来大姑娘面前替黄嬷嬷求情,这不是明着打大姑娘的脸吗?
大姑娘若是迁怒下来,她们这些人,只怕也落不了好。
“你叫什么名字?”仆妇们提心吊胆,季望舒却看着那被塞了嘴的小丫头问。
左边的仆妇忙上前将塞着小丫头嘴的汗巾扯了出来,小丫头咳了几声后道,“回姑娘,奴婢叫环儿。”
“你为何要为黄嬷嬷求情?”
据她所知,黄管事向来跋扈,家庙这些仆妇基本都怀恨在心,便是有那交好的,也不过是看在黄管事是老夫人的陪嫁份上。
居然还会有人为这样一个没有人缘的人不怕死的来求情,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需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却是难。
小丫头毫不犹豫的回她,“回姑娘,奴婢有次差点病死,是黄嬷嬷给奴婢送了碗汤药才保住了奴婢这条命,奴婢这条命既是黄嬷嬷救回来的,奴婢自然要还给嬷嬷。”
倒是个知情知义的。
如黄管事这般恶行之人,都会因一时的善心结下这善缘,这上天行事,真的是讲究因果循环吗?
“带她去放了黄管事。”扔下话,她便意兴阑珊的转身朝厢房行去。
白芍和白薇紧紧跟上,虽姑娘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她们感觉得出,姑娘的情绪似乎又有了变化。
皇宫,御书房。
“混账,都是混账!”建元帝看完手中的折子就气得一脚将龙案踢翻。
全公公忙跪下嗑首,“皇上息怒。”
建元帝来回踱了几大步,终是消不了心中积压的怒火,又重重一脚踹在龙案上。
全公公五体伏地不敢吭气。
“枉费朕如此信任于他,他却让朕如此失望,混账东西!”
建元帝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怒吼。
伏在地上不敢喘气的全公公则在心里揣摩。
这个他,指的是叶左相吗?
“传朕旨意,召叶左相进宫。”
036 担君之忧
“你没做过?你是说这些弹劾你的折子都是污蔑于你?”冷眼瞪着跪在地上的叶朝阳,建元帝顺手拿起龙案上的折子往叶朝阳身上砸过去。
叶朝阳不敢躲,任那折子砸在他肩膀上,只低头请罪,“请皇上明察,给微臣天大的胆子,微臣也不敢谴人刺杀夜大人啊。”
竟然失手了,安国公那个废物,枉费他打点了那么多银子,竟然还是让夜郡影安全到了靖州!
好在那些刺杀夜郡影的人,都是安国公的人,和他无关,不管皇上怎么查,总是查不到他身上的。
他态度坚定,建元帝眼睛眯了眯,原本坚定的信念有那么一丝动摇。
可若不是左相派人刺杀夜郡影,还能有什么人呢?
毕竟夜郡影前往靖州查探,能损害的只有叶府的利益。
倘若那些弹劾叶府的折子所说并非事实,又何必心虚到派刺客多番刺杀夜郡影?
一缕杀机在心中一晃而过,建元帝神情却缓和下来,“这么说你叶府真的是冤枉的?没有一丝辜负朕的信任的地方?”
明明建元帝的神色已经缓和,再不似之前那般暴怒,可叶朝阳心中却愈发的害怕。
他能得建元帝的器重,自是因为他会揣摩君心。
建元帝心中愈气愤时,表现出来的就愈发和颜悦色。
死在建元帝和颜悦色下的朝臣,他见的太多了,只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深得建元帝信任的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压下心中的害怕和恐慌,迅速斟酌一番后他道,“皇上,微臣不敢说全无一丝辜负皇上对微臣信任的地方,但微臣的确没有做过这些事情,靖州远离上京,那边发生的事情微臣并不清楚,靖州布政使虽是微臣堂弟,但朝政之事,不该微臣过问的,微臣不敢过问,若他真做出有负君恩之事,请皇上着重惩罚。”
说完他跪伏于地不敢抬头。
事到如今,他唯有一博。
放弃叶朝峰这颗已被盯上的棋子,换回皇上对他叶府的信任。
一颗已经被牢牢盯上的棋子已经是一颗废子,若不放弃这颗废子,连累的将是整个叶府的前程。
他能坐上权倾朝野的左相之位,自然早就炼就一颗杀伐果决之心。
别说叶朝峰只是他的堂兄,便是他嫡亲的兄弟,到了该放弃时他一样也能眼都不眨的放弃掉。
他这样放手一博倒让建元帝去掉了七分怀疑。
盯着诚惶诚恐的叶朝阳,建元帝满意的勾唇。
当初靖州布政命一职,叶朝阳当时举荐的是当时任职靖州按察使的李大人,是他自己否决了叶朝阳的举荐,钦点了叶朝峰为靖州布政使。
或许,左相是真的不知道靖州之事?
皇上的疑心来的迅速,去却不是那般简单的。
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左相,建元帝挥挥手,“起来吧。”
叶朝阳嗑谢皇恩之后才战战兢兢的起了身,提着的心却是放了下来。
皇上肯让他起身,或许皇上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怀疑在,但至少代表着皇上心中已经开始相信靖州之事和他无关。
“以爱卿之见,这些刺客会是何人所为?”建元帝一边用手指敲着龙案一边问。
叶朝阳在心中掂量一番后道,“回皇上,以微臣之见,之所以有刺客刺杀夜大人,两种可能性最大。”
“哦,哪两种?”建元帝挑高了眉头看着他。
叶朝阳忙揖礼继续道,“第一种,相信皇上您也知道,夜大人职责所在,难免结下很多仇敌,这些仇敌在上京不敢对夜大人下手,但夜大人出了上京,却是这些人下手的最好时机。至于第二种,微臣斗胆,夜大人此行的方向乃是靖州和湖城,靖州产矿湖城产盐,两郡都是朝廷最重要的郡城,若这两郡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内幕,想必自然有人不希望夜大人安全抵达两郡查探,以上两种可能性,微臣也不能确认属于哪一种,还请皇上恕罪。”
既然安国公没将事情办妥,也不能怪他拖安国公府下水了。
总不能有福大家一起享,有难却只有他叶府一家。
建元帝的脸色因为他的话而凝重起来。
湖城,左相不提,自己都会忘了夜郡影前去的方向,的确可以是靖州,也可以是湖城。
可那是母后的外家,左相将安国公府推出来是何用心?
“叶朝阳,你好大的胆子。”重重拍向龙案,建元帝愤而起身。
叶朝阳忙又跪下嗑头,“微臣不敢。”
“不敢?朕问你靖州的事,你却故意提到湖城,你是何居心?”建元帝冷哼一声,盯着叶朝阳的双眸满是阴霾。
将湖城提出来时就已经知道皇上会震怒,但饶是早有准备,面对皇上阴霾的双眸,叶朝阳的心还是忍不住的揪起来。
“回皇上,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本就是微臣职责所在,微臣虽然知道湖城是安国公府管辖,但微臣是为了朝廷才会提出湖城,并无私心,还请皇上明察。”
他跪伏于地却朗朗有声。
建元帝撩起龙袍再次坐下,紧紧盯着左相却不吭声。
良久过后,建元帝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既然爱卿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那朕就让你去查刺杀夜大人的那些人是何人所为,若查不出来,唯你是问。”
“微臣遵旨。”叶朝阳忙嗑头领旨谢恩。
揪着的心终于放下,皇上肯将此事交于他去查,说明皇上还是信任他的。
当然,他也并不能真将这些刺客是安国公派谴的事查出来。
安国公府毕竟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如今太后娘娘健在,靠着太后娘娘这颗参天大树,想要推倒安国公府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非但不能将安国公是刺客的主谋说出来,还要早早提醒安国公将刺客的首尾收拾干净,让人查不出来才。
这样,才方便他随便找一个替罪羊出来顶了这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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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水匪海爷
洛河,名为河,实则是西楚国最大的江。
洛河最为险峻的地方是龙头坞,龙头坞一带江面宽阔,便是无风之时水流也十分湍急,更别提有风之时,不是在水上行驶多年的渔夫,是不敢行到龙头坞这夺命之流的。
“大人,前方有船向我们行过来。”吴百户放下手中的千里眼,进舱禀报。
“大人,左右两方各有四五艘船只向我们靠过来。”孙千户也紧跟着进来。
夜郡影起身出了舱外行至船头,此时刮了不算小的北风,他抬眼四望,那边向官船包抄过来的船只行驶得很是迅疾,远远的就可看见那些船的桅顶飘着白底金丝绣就的金龙旗。
据传洛河人称海爷的水匪头子,又被人称为海龙王。
这些包抄过来的船只,想必就是海龙王的人。
看着疾驰过来的十余艘船只,孙千户心中吸了一口凉气,转头看着夜郡影道,“大人,水匪众多,咱们要不要派人下水?”
他们这些锦衣卫水中功夫也极为了得,最了不起的是有两个更是水中好手,憋一口气潜到水中,能坚持茶盏功夫,水下功夫可以媲美水匪。
可是这种天气下水,最是伤身不说。
更危险的是,对面水匪众多,倘若水匪也派了水鬼下水埋伏,那他们下水的人只怕凶多吉少。
夜郡影看着前方的不断靠近的船只,想到此行的前一晚收到的不知名的密信,便是杀伐果决的他,此时也难免犹豫不决。
跟着他的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
信还是不信那封密信上所说?
“大人?”孙千户焦灼的再问。
金龙旗帜的水匪船只已不过十丈余之隔,还不派人下水就来不及了,大人究竟在犹豫什么?
“不用了,对方人数众多,若真是冲着我们而来,想必水中也早设有埋伏。”眺望前方船只,夜郡影轻轻摇头。
很快,官船就被十余船只包围。
纵被包围着,夜郡影亦面不改色,见他这般镇定,孙千户也稍稍放下心来。
想必大人早有安排,这些水匪只怕未必就是来刺杀他们的。
“夜大人可在?”对面忽尔传来声音。
夜郡影望过去,只见对面正中一青衫汉子站于船头看着他的方向,他点头,“在下正是夜郡影,不知阁下何人?”
青衫汉子大声朗笑,“在下海宁,久仰夜大人之名,今特意相请夜大人过船把酒言欢,不知夜大人敢否?”
海宁,想必便是那位人称海龙王的水匪头子海爷?
倒是个胆大的,竟敢当着锦衣卫的面直报家门。
“靠过去。”既然对方相请,他夜郡影有什么不敢的!
“大人,小心有诈。”孙千户皱紧了眉头,一脸的不赞成。
夜郡影再次摇头,“敌众我寡,对方若真是冲着我们而来,也无从可逃。”
很快官船就靠了过去,两船中间用木板搭起了架梁,夜郡影抬脚迈上木板往对面行过去,孙千户和吴百户二人各执弓箭立于两侧对着那青衫汉子海爷。
见夜郡影竟真的孤身一人上了自己的船,海爷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当官的他见得多了,多是贪生怕死,锦衣卫夜郡影的大名他也曾听说过,原以为只不过是狗皇帝养的一只会叫的狗,倒没料到是个有胆色的。
“在下夜郡影,阁下可是龙头十八坞的水匪头子海爷?”
夜郡影打量着这位敢请他上船的水匪头子,眼角又左右扫了一圈,心中却是暗自惊讶。
原以来水匪都是些乌合之众,可是就他看到的这些水匪,个个精神抖擞不说,看他们在船上行事有条不紊进退有据,竟像是训练有素的军兵。
训练有素的军兵?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训练有素的军兵,那就可以解释为何这么多年了,朝廷围剿龙头十八坞总是失败。
这样一支队伍,岂是不精水战的普通士兵所能打赢的。
心下为自己的念头微惊,面上却依然神情不改的看着海爷。
他原本以为能统领十八坞水匪的海爷至少也是五十开外的人,可眼前这位海爷,最多不过三十左右,不像寻常的盗匪一身土匪气息,浓眉细眼看上去倒像是个书生,许是在长年在水上,肤色有些黑。
他打量海爷的同时,海爷亦在打量着他。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倒生得一张好脸,可惜的是,他通身散发着一股阴翳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躲在暗无天日阴暗解落里的毒蛇,随时准备着出来咬你一口。
“在下不才,正是夜大人口中所说的海爷,海某请夜大人过来相聚,是因主子有命,命海某为夜大人送上区区薄礼。”海爷朗声说完,转了身向后挥手。
站在甲板上的水匪们随着他一挥手迅速整齐的左右两边一退,中间让出一条通道。
一队人押着四个人由通道走过来,那四个人都被渔绳牢牢绑着,嘴里也给塞住了。
夜郡影挑眉,心中若有所思,却只是望着海爷不吭声。
海爷指着四人道,“这四个人,是朝廷通缉已久的青山六盗中的老大老四老五老六,他们找人搭上我,原是想出钱让你们葬身洛河,可海某主子有命,得保夜大人你平安到靖州平安回上京,主子的命海某不敢不从,就将这几人绑了,算是送给夜大人的见面礼。”
竟是青山六盗!
夜郡影心中一动,这青山六盗作奸犯科多次,朝廷早就颁了通缉令,只是一直不曾抓到这六人,没想到如今一下就抓到了四个。
这青山六盗是为了刺杀他才被海爷误打误撞的抓了,六盗幕后之人不外乎是他心中那几个人选。
朝廷重臣竟勾结江湖大盗,这条罪证一经查实,可不仅仅只是革职查办。
为了阻止他前往靖州查案,倒也真是舍得下血本!
“多谢海爷,夜某斗胆,请问海爷的主子是何人?”收回思绪,他抱拳相问。
海爷摇了摇头,“主子有命,海某不敢说,但主子说过,若有一日夜大人看见这样的梅花令牌,就代表主子有事相求。”
说完他手底一翻,掏出一面玉制的令牌递过去。
夜郡影接过令牌细细打量,玉是上好的羊脂玉,中间雕琢的梅花栩栩如生,难得的是梅花的花瓣竟是以血玉镶嵌而成。
这样的令牌,想仿制也极其不易。
将手中令牌还于海爷,他抱拳道,“多谢海爷,此恩容后相报,夜某还有皇命在身,就此告辞。”
海爷收回令牌,大手一挥,“好说好说,祝夜大人一路顺风。”
回到官船,孙千户和吴百户见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水匪们押着青山四盗上了官船后就回了他们的船,孙千户指着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四人问,“大人,这是什么人?”
“是来刺杀我们的青山六盗,将他们四人手筋脚筋挑断了好生关押。”
038 故人之物
上京有一楼一斋一阁闻名西楚。
一楼指的是无论何时只要不曾打烊生意都爆棚的醉仙楼,一斋乃天下清流名士趋之若鹜的无涯斋,至于阁则是上京勋贵世家夫人小姐们爱去的点妆阁。
“这位小姐,您是要上好的包厢呢还是普通的?”醉仙楼的胡掌柜笑咪咪的看着眼前的一主二仆,精明的眼光让他一望而知,眼前这小姐虽是年幼,且浑身上下就只头上那根簪子值钱,可这通身的气质却不是骗人的,只有簪缨世家才能培养出这般气质的世家女。
戴着帷帽的季望舒勾唇浅笑,“天字一号房,让你们当家的来见我。”
让当家的去见她?
这小小的世家女,口气凭大,难不成还能认识当家的?
胡掌柜愣了一愣,转眼就笑了起来,“这位小姐,咱们东家如今可不在上京城,他前儿才去了燕山郡。”
他可没骗人,他这醉仙楼的挂名东家的确是去了燕山郡。
季望舒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轻轻摇头,“胡掌柜,我说的当家的,可不是指你们那挂名东家荣安侯世子李明润,而是四海钱庄的华容之华老板。”
胡掌柜的笑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讶然的看着眼前的小小世家女,她竟是连大当家的名字都知道得这般清楚,她究竟是什么人?
到底是见多世面的老掌柜,不过瞬息他就镇定下来,挥手唤了一个小二过来,“带这位小姐去天字一号房。”
小二眼中讶然一闪而过,良好的训练让他陪上笑脸,将手往前一伸,“这位小姐,您这边请。”
心中掂量须臾,胡掌柜便抬脚往三楼行去。
行至三楼靠西的包房,他抬手嗑门,待听得里面传出懒散的‘进来’二字后他推门而进。
待听完胡掌柜的禀报,华容之眼角微微上挑。
到是有点意思,也罢,好久都不曾有过什么乐趣了,且去见见那小小世家女,听听这小小世家女来意为何。
天字一号房,季望舒好整以暇的看着敲门而进的华容之。
漠北一别,这是有多少年没见到过他了?
华容之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世家女的帷帽已然取下,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凤眼墨如点漆,就容颜而言,他可以预料这小世家女长大后,是何等的倾国倾城之姿,让他有些莫名的是,这小小世家女看着他的眸光,让他有一种久违了的熟悉感。
她端坐在那里的姿势,周身的气息,都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像是经年未见的老友。
想到这里他忽尔一笑,这小世家女不过*岁,和他华容之怎么可能是经年未见的老友?
晃了晃头,将脑中荒谬的想法一并摇去,正了眼看着季望舒问,“不知姑娘贵姓?华某有何事能帮得上姑娘?”
季望舒眉眼轻动,经久不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了当。
“季望舒,我需要华老板手中的泰阿剑。”
季望舒?
华容之眸光一闪,脑中却是想到多年前他初次见到那个传奇公主的一幕。
也是这般。
“郦望舒,我要你骑着的这匹马。”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语气。
他忽然便明白了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笑了笑,他挑眉看过去,“泰阿乃无价之宝,不知姑娘用怎样的珍宝来交换泰阿?”
季望舒闻言也浅笑,这场景一如当年。
“汗血宝马乃稀世之马,不知公主要用什么来交换它?”记得当年,华容之也是这般从容淡定的反问她。
只是如今,她已不再是当年的公主,而他,亦不是当年那个行走四国的客商。
缓缓由袖中掏出一面玉制令牌放于桌面,“用这个,华老板肯否?”
血梅令?
居然是血梅令?
华容之伸出有些微颤的手,拿起桌上的玉制血梅令,指尖细细摩挲着血玉镶就的梅花,指端传来的触感告诉他,他手中这枚血梅令如假包换。
他原以为,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这血梅令他此生也不复相见。
却没料到,此时此刻,他亲眼见到了血梅令。
“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将血梅令捏得紧紧的,他眸光陡然冷凛的看向季望舒。
季望舒并不为他眼中的冷凛所惧,坦然迎上,“靖安侯府季望舒。”
靖安侯府?
华容之狭长的凤眼微微一闪,最近醉仙楼的客人们谈得最多的谈资,正是靖安侯府的各种八卦,关于季府嫡出长姑娘的事情,他也略有所闻。
竟想不到,真人和传闻出入这般之大。
她既然敢报家门,想必是不怕他去查探的,也就是说,就算他去查探这位季大姑娘的事情,只怕也是和传闻中所说的一般。
她和那个传奇女子如此相像,究竟是天意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忽尔又一笑,只是这笑却有些沧桑。
怎么可能会是刻意为之,当年他初见公主时,只得他和公主二人,并无旁人在场。
可若不是刻意为之,她手中又如何会有公主的血梅令?
复杂的看着神情淡漠的季望舒,良久,他放下手中揣摩已久的血梅令,“敢问季姑娘,这枚血梅令从何而来?”
“泰阿剑可让否?”季望舒不答反问。
华容之没有犹豫的点头。
早在她拿出这枚血梅令时,那柄泰阿便已经是她的了,这是当年他许下的承诺。
“故人之物。”季望舒收回血梅令淡声道。
华容之凝眸,好一个故人之物。
她不过一个养在庵堂的小小弱女,更何况,公主远在秦古国,这里却是西楚帝都上京,一南一北,她怎么会和公主有故交?
但显然她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以他也没有再问下去,只道,“不知姑娘要这泰阿有何用?”
季望舒挑眉浅笑,却不打算瞒他,“用这泰阿,借花献佛,华老板若是好奇,不妨明日去趟无涯斋。”说完她起身向房门方向行去,行至门口却又转身,“华老板不用忧心,血梅令的确是故人之物。”
不等华容之回神,她便推门离开,她带来的两个丫鬟也一并随她而去。
华容之略一怔忡,却是笑了。
她能持有公主的血梅令,必定和公主有着什么因缘,既是公主故交,那柄泰阿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只是——那姑娘她,貌似还没有问他拿走泰阿就离开了。
039 商谈对策
“左相大人好手段。”下了朝后,安国公上前一步拦住脚步匆忙的叶朝阳,一双鹰眸积了怒气的盯着叶朝阳。
叶朝阳环视一圈,见周围已有不少朝官向他和安国公望过来,只好压低了声音道,“此地不宜详谈,国公可前往醉仙楼等我。”
说罢他提脚大步离开,安国公也注意到不少朝官关注着这边的动向,遂哼了一声也不阻止叶朝阳离开,也抬了脚大步离开。
原本密切关注这边动向的朝官们,原本以为能看到两位重臣口舌之争,不想不过须臾功夫,左相和安国公便前后离开,戏是没得看了,朝官们也只好收了心坐上各自回府的马车。
醉仙楼二楼地字号包厢,安国公品着店小二送来的上好龙井茶,眼神却是冷冷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叶朝阳。
昨儿晚上,他被太后娘娘召进宫中不留情面的敲打一顿后,才知道叶朝阳这小子居然在皇上面前提及了湖城之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叶朝阳这只狐狸向皇上提起湖城,其用心可想而知。
虽则当初的确是他主动找的叶朝阳合作,可叶朝阳这小子当日答应的好好的,这转头就把他给卖了,好在当初他也防着叶朝阳所以留了一手,那些刺客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他,否则谁知道叶朝阳这小子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国公不必如此看我,向皇上提及湖城是逼不得已,但同时也是帮了国公,国公若是不信,先看看这些折子再说。”被安国公紧紧盯着的叶朝阳皱着眉,由袖中掏出几个折子递过去。
安国公接过折子匆忙翻看过后脸色稍霁,但心中仍略有不爽,“即便有这些人弹劾,你若不提及,皇上又岂会相信这些芝麻小官所言。”
他可是皇上的亲舅舅,若不是深得皇上信任的叶左相的话,他多的是办法让那些弹劾他安国公的人芝麻小官铃铛下狱。
如今有了叶朝阳的话,他反倒不好向那些弹劾他的人下手了。
对于安国公的心思,叶朝阳也能揣摩个七八分,将折子收回袖笼他道,“国公应当知道,咱们皇上自登基以后,心心念念的无非便是收回平南王和战北王二王手中的兵权,只是这些年来,无论皇上怎么安排,平南王和战北王都和平共处让皇上找不到收回兵权的由头,如今看着皇上似乎是放弃了收回二王手中兵权,但实际上你我二人想必都心知肚明,皇上他是不可能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