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宗十分忧急,他指着武千心喝道:“你听着,朕命你立刻停下来!”
没有半句回应。
宪宗怒道:“你敢抗旨?!”
武千心双目紧闭,面如死灰。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宪宗皇帝急了,心道,堂堂一国之君,要靠你一个小女子来救,就算活着回去,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再见臣子。他猛地跑到欺霜剑前,双手一握剑柄,大喝一声,猛地发力,只听“哧”的一响,欺霜被拔出地面。
一时间,大风骤起,五伤灵光壁如同海市蜃楼被狂风吹散,蓦地缩回剑身。忽然之间,什么护体罡风,什么灵波水影,什么幽幽红芒,都如同梦醒一般全然不见。
武千心“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地。
宪宗痴然地双手举着宝剑,守在武千心旁边,就听见耳朵响起一连串刺耳的咆哮,妖变者如同狂欢的野兽,呼地朝他俩扑来。
宪宗痴然地双手举着宝剑,守在武千心旁边,就听见耳朵响起一连串刺耳的咆哮,妖变者如同狂欢的野兽,呼地朝他俩扑来。
就在灵光壁消失的刹那,藏在房中的麟儿也是一惊,再不出去,只怕武千心就会命丧当场,正想夺门而出,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气息正朝院内逼近。麟儿不由得倒退了一步,如果同闻见了猫味儿的老鼠,急忙缩到了房中的角落里。
躺在地上的武千心,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耳边尽是咆哮之声,狂风吹乱了她的鬓发。她甚至没有气力再去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好累好累,什么也懒得再管顾了,只想好好地睡上一会儿。
可是,
为什么风停了呢?
连喧杂的声音也歇止了。
周围忽然静得,如同空山摇弋的光影。
是已然死去了么,可是为什么还觉得疼痛?
“你……你是谁?”皇上的声音。
她感觉到了一股气息,微凉的味道就如四月春晨叶梢的露珠。有一个人正朝自己慢慢地靠近。
一双手,将她抱在怀里。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儿。
是他吗?
武千心努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来,阳光立刻透进了她的眼帘——逆光之下,她看到了几缕在白襟上拂动发丝,却看不清那张被阴影遮盖的面孔。
“我是谁……”这人喃喃应道。
“你,你!”皇上喝道,“你要带她去哪里?!”
没有回应。
武千心感觉自己正被抱着,徐徐升起,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她听到无数蹄铁踏地的声音,如果同潮水一般,正朝身上的府邸处奔来。
是皇上的神策军吧……她想。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那一天,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月光银白,松风拂动,她站在辽阔的林野中,只为静静地去听,一个人的抚弦……
麟儿愣在了闺房之中,迟迟不愿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看到的,竟是自己的师父。
师父依旧身着白衣,长发飘舞,架着云彩,从天而降,就在妖变者快要杀了宪宗与武千心的瞬间,挥了挥袖子。
然后,一切都歇止了。
“回来吧……”他说。武家的妖变者,忽然都顿住了,伸出的利爪,在距离宪宗与武千心毫厘之处,停滞不前。那些原本在他们身上氤氲的黑气,渐渐从身体中抽离,转瞬间化成十几条如黑雾飘浮妖灵,嗖嗖几声,听话地钻回了他的袖口。
那些凶恶的人,忽然之间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全部软倒在地,晕迷了过去。
麟儿缩在闺房的角落里,用他超凡的视力,透过窗缝看到了这一切。他看到了师父的面孔漫延着阴郁与忧伤,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再是以前那熙如春风的和气,而是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阴戾之气。
“麟儿,要记住,不可以随意地杀生。因为众生都是平等的,明白吗?”师父对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自己正在扑一只翩飞的蝴蝶。虽然他常暗笑师父太过善良,甚至有点儿迂腐。但是,从心眼里,还是喜欢这样的师父。从麟儿开始懂事起,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永远跟随着师父,他这么善良,很容易就被坏人利用、伤害,能保护他的,就只有自己了。
然而,眼前这个漠视一切的人,还是自己的师父吗?这个豢养了十几条妖灵,杀了近百名禁卫军,只为了伏击一个少女的人,还是那个连一只蝴蝶也要放过的仙君吗?
麟儿忽然之间觉得非常害怕。因为他意识到,就连那个师父叫他伏击的少女,也并不是什么妖精,她只不过是一个有点儿傲气,会点儿仙术的富家小姐。
他在角落里瑟缩着,不敢出去。怕一出去,就被眼前这个陌生的师父杀了。
师父,你到底怎么啦?
他痴痴地看着师父把武千心抱起来,降云而去。看着宪宗皇帝,呆呆地站在天心中央,喃喃自语。无数铁骑纷拥而至,武府几乎要被踏破。然而宪宗一挥手。神策军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一地尸骸,血流成溪。武府的家人,又一个接一个,缓缓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麟儿化成了一只狸猫,趴在武千心的床底下。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直到人潮散去,他才用一只小爪子拨开了窗户,一跃而出。
只是,当他再次出现在茫茫的阳光之下时,举目四望,忽然之间,第一次感觉到,不知该去哪里。
【弃千心】 六、相期
胡四梦见了白色的肤面忽然开始龟裂,红色的血开始慢慢沁出,裂纹如同疾驰的闪电,开始在她的肌肤上迅速蔓延,继而血如雨溅,血如泉涌!
“不!”他大叫了一声,从昏睡中惊醒了过来。他努力平息自己急促的呼吸,拂袖擦去额角的汗珠。此时,月已西沉,正是最夜色最浓的时候。
你在哪里?这是划过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一阵夜风掠过,带去了些许灼热的体温。胡四的心终于彻底明晰了过来。
这一睡,不知睡了几个时辰,也不知道武府的人如何了,那只胖狸猫,真是要命哪。
他无暇多想,即刻化成一道白光,直朝西边天际飞去。
当胡四来到长安时,天已然亮了多时。他站在临近的一条街巷中,看着已被踏破的朱门,已被推倒漆墙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来晚了。
地上的尸骸已被抬走,没了院墙的遮挡,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府内的家丁正在颓丧地收拾着破碎的瓦砾,冲洗着地面的血渍。四周一片死气沉沉。
胡四捏紧了拳头,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起了步子,想近前看一看。
就在这时,他听到“喵”的一声——一只圆滚滚的狸猫,垂着尾巴,走到了他的脚下。
“大叔……”那狸猫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道,“求你……”话未说完,两行眼泪便从那双宝石般的大眼睛中,籁籁而下。
“大叔……”那狸猫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道,“求你……”话未说完,两行眼泪便从那双宝石般的大眼睛中,簌簌而下。
“麟儿。”胡四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去,把麟儿捉起来,举在眼前,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是一心为你师父好……可是,我帮不了你的师父。”
他重新把麟儿放在地上。继续朝武府走去。
“可是大叔你也一样有要保护的人,不是吗?”麟儿忽然说道,“就是那位千心姐姐。”
胡四停下了脚步。
“我现在才知道大叔原来是因为不放心千心姐姐,所以在昨天晚上,把她气走。好自己帮解决将会发生在她家里的麻烦,对吗?”麟儿蹲在地上,闪亮的眼睛中现出黯然的神色,“你是比我更了解师父,我真没有想到,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错了,当时我也只是猜测。”胡四转身说道,“现在的他,我也不了解。他以前是我的朋友,但是现在……只有天知道了。”
麟儿重新变回了孩子的模样,走到胡四的面前,扯住他的衣袖,仰头哭道:“大叔,我师父到底是怎么啦?他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千心姐姐过不去?求求你,帮帮他!从我跟随他时起,这两百年来,你是他唯一的朋友,本领又这么高强。如果连你也坐视不管,我真不知道还能找谁了啊!”
胡四任他扯着衣袖,仰头叹息,如果能帮,他早就帮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有些事,他真的不愿意点破,有些话,他也不愿意说出口。他不想有一天,把他的心彻底伤透了,也不想有一天,真的要面对面,彼此之间,失去对方这个唯一的朋友。
麟儿见他半天都不言语,忽然停止了啜泣,咬牙说道:“我知道了,大叔一定还在因为昨晚的事儿怪我,不要紧,麟儿这就让大叔解气!”话音一落,忽然抬起左手,右手化成利爪猛地挥下。就听“哧”的一声,左手被斩落在地。
等到胡四被这声异响从思绪中拉回来的时候,麟儿已经砍断了自己的左手!胡四顿时大惊,一把拉住他,喝道:“你疯了?!这是干什么?!”
“麟……儿,差点儿要了大叔的命,这……这是……我应得的报应!”麟儿捂着自己的断臂,鲜血不断地从指缝中冒出来。
“唉!”胡四一晃他的身子,“真是个傻小鬼,我要是怪你,还能与你说到现在吗?!”他立刻从怀中掏出伤药,替麟儿止血,口中还不断地说道:“要是让你师父看到你这付模样,还不得和我拼命?”
“我不……管……总之……你一定要……帮帮……师父……”麟儿的嘴唇因为剧痛而有些颤抖,原先红润的颜色,变得无比苍白,“求求你!”
“先别说话,我给你把断臂续上!”
“我不要!”麟儿推开胡四,扑通跪在地上。
“刚才……我一直没有说……千心姐姐也被师父捉走了……希望你不要怪罪师父……他老人家,之所有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吧……”说罢,不再言语,只是咚咚地磕头。
胡四点点头,其实,千心被捉,也是可以预料得到的事。
“快起来吧!”胡四说道,
麟儿仿佛磕晕了头,什么也没有听见,继续磕着响头。
胡四眉头一皱,一把将麟儿拉起来,道:“来,先把手接上!”
“不要!”麟儿依然挣扎。
胡四终于被搞得不耐烦了,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啪的一声,居然一下就把麟儿搧晕了过去。嘴里还叨念着:“真是个麻烦的主儿,就你事儿多!”边说把麟儿的断臂拾起来,重新接回他的创口上,咬破自己的食指,在断臂画了一道愈伤符。不一会儿,断臂之处,就开始融合,渐渐肌肤开始相连,血流全止,直至痊愈。只在断处余下了一圈淡淡的红印。
胡四默默地看着这个昏迷中的麟儿,长长的睫毛下,还余着满面的泪痕,弯弯的眉毛因为担心与恐惧紧紧地纠结在一起。
子虚,你收了一个好徒弟。他抬头凝望着南边的天际,对着仍未苏醒的麟儿,喃喃自语:“也许你说得对……除了我……还有谁,可以帮他……”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想,总要有一个面对的时候了。
胡四抱起麟儿,徐徐升起。午时的空气,有些炎热,滚滚的风吹在身上,沉重得如同一副枷锁。
有人曾说: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
可是,南山啊,我如何才能悠然地见你呢?
从长安到庐山大约有两千多里的路程。胡四带着麟儿在空中默默飞行,有时他希望尽快飞跃这段距离,有时他又想,它能否再长一些。
到了江州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残阳的余晖辅洒在鄱阳湖的湖口上,水天之间都泛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庐山近了。
胡四停在空中,望着南边起伏的山峦,继而低头问麟儿:“你要同我一起去?”
麟儿点点头。
“你不怕被师父打断腿了吗?”
“不怕。”
大小二人相视一笑,御风而行,继续往庐山飞去。转眼间,庐山已在脚下。展开法眼望去,原本缭绕在大汉阳峰顶的紫气,已然消失不见,现在的大汉阳峰上,煞气沉沉,犹如被一团黑雾笼在其中。胡四暗自心惊,在大风中对麟儿说道:“等会儿,你依旧和以前一样,远远躲好就是了,别添乱,明白了吗?”
“是!”麟儿大声应道,他降下云头,落在了大汉阳峰的山腰处。剩胡四独自一人,往峰顶飞去。
大汉阳峰高一千四百余米,那便是麟儿的师父子虚常去的清修之地。
庐山向来受仙家青睐,再古些的时候,有吕洞宾在这里憩居,东汉时,还有张道陵来此悟道。子虚也不例外,看中了这个好地方。旁的山内,还有很多寺庙,属东林寺有名。胡四以往来庐山看子虚的时候,也偶尔会去与那儿的主持打上几句机锋,喝几口茶。如今回忆起来,汉阳峰顶的月亮总是特别大,特别亮,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着似的。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和子虚这样的朋友在这儿一起喝一杯茶,弹一首曲子,晒同一颗月亮了。
回忆以往,胡四不禁慨叹,这样的日子可能就要一去不返了。子虚,你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呢?
思绪之间,胡四已来到了大汉阳峰顶。往下看去,淡淡的雾霭之中,出现了一块石砌的平台,有一个人白衣如雪,坐在一张石几旁。他的手中拿着一壶酒,正自斟自饮。
胡四静静地落在了他的身边,软靴触在草尖上,发出一声轻响。
“你来了。”他没有回头。
“我来了。”胡四坐到了他面前,看着他日瘦削的脸颊和颓靡的眼睛,不禁有些心伤。胡四说:“我记得你从不喝酒。”
“人总是要变的。呵呵,”子虚仰头灌了一口,说着胡四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何况是我呢?”
胡四一把夺过他的酒壶:“还是喝你的茶吧,我渴了。”
子虚呆了呆,眼前的情景,是他曾经对胡四做过的。子虚笑了。他已微醺,晃了晃头,说道:“你看看,现在我俩又换了个位置,你,说着本该我说的话;我呢,说着你说过的话。呵呵,你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俩会这么像?”
胡四摇了摇头,道:“总得有一个人去夺酒壶。要么是你,要么是我。”
“三百年前,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我也问过自己这个同样的问题,当时,我只觉得是一个巧合。”子虚说道,“毕竟天下这么大,管他神仙也好,狐仙也好,这么多仙,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样,有什么好奇怪呢。”
胡四不语。
“我把你当成朋友,和你下棋,与你喝茶,与你谈笑。一直以来,我很庆幸,除了她之外,世间终于又有了一个人,可以来听我的曲子。没了她,我至少还可以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
“你……醉了。”
“我醉了吗?”子虚晃了晃身子,笑了,“你知道我最厌烦的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就是醉不了。”话一说完,他站起身来,修长的指尖带起一抹青光,抚过腰际,那儿顿时光波流动,一柄长剑冰凉地悬在了腰间。
“你本有两柄剑。其中一柄给了我。”胡四淡然地说道。这是他已然料到的事。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月聆,可是杳无踪迹。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让我已近麻木。直到有一天夜里,我在松林中弹琴,遇到了一个少女。起初,我也未曾留意,早早地离去。直至回到汉阳峰时,再一回想才猛然惊醒,那少女手中所持的剑,不正是月聆曾用过的欺霜么!”说到这里子虚原本黯然的眸子,又重新亮了亮,“当时,我很高兴,这么多年以来,总算重新有了她的线索。”
“一柄欺霜剑,能说明什么,也许是她捡来的。”胡四把目光移动一边。
“是的,一柄剑,不能说明什么。可是,如果这十五年来,你一直在保护着她,一直不让我发现她的存在,就能说明些什么了。”
胡四叹了口气,说道:“你都知道了。”
“是的。看来她很喜欢你。昏迷中,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她在哪里?”
“不如由你先来告诉我,月聆在哪里。”
“我不知道。”
“是吗?”子虚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郁之色,他忽然怪笑几声,“骗了我这么久,你不累吗?”
“醒醒吧,子虚。”胡四也站了起来,走近一步,关切地看着子虚。
“我很清醒。”子虚也走近了一步,漠然地道,“我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不再乎再多杀一个。”
“我知道,连同武元衡在内,也是你遣妖灵干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为了找回武千心,你竟然会这样做。”
“哈哈,所以你还是晚到了一步,就算你砍下了刺客的头颅又能如何。武元衡已经死了,武千心必然会回家,不管她在何方,都会回来。”
“然后你又故计重施,希望通过伏击武千心,引出月聆。”胡四说道,“你为什么不想一想。如果月聆可以出来见你,她莫不是早已出来了。她忍心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吗?她愿意你因为她而去伤害别人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除了会让她伤心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你和月聆是什么关系?”
“唉……”看来自己刚才说了这么多话,一点作用也没起,胡四一阵叹然,道,“看来,我也不必瞒你了。”他转头遥望着天际,琉璃般的眼中泛起一层忧伤的颜色。
“她,是我的姐姐。”话音落尽,才觉得,其实周围很静。
这时月亮已然挂上了树梢,将月下的他们,染上了淡淡的银辉,两条修长的影子,辅陈在婆娑的树影里,随着微凉的松风,慢慢摇弋。
“对不起。”胡四说道。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必须亲口说出这三个字。
子虚愣愣地站在原地,如同一株僵立的松柏。“你的……姐姐……”从他的口中喃喃发出梦呓般的声音,他腰中的剑感受到了他的惊鄂,他的伤心,他的绝望,在剑鞘之中,嗡嗡地战颤。
胡四不禁又上前一步,捉住他的衣袖,喊道:“子虚!”
“月聆……她在哪里?”依然是梦呓般的地话,有些木讷从他的嘴里挤出来,风撩动着他的衫角,发出猎猎的声响,飘拂的长发掠过面颊,几乎要遮住他的面孔。
“她在哪里?!”他终于大吼出来。疯了一般抽出宝剑,极至的速度出来凌厉的剑风直划身前的胡四。
胡四大吃一惊,急忙侧身疾退,剑光从他腰际擦过,在衣裳间划出了道长长的口子,袭在了身后的松林中,咻一声锐响,松柏间瞬时尘烟四起,转而传来了一阵吱嗄之声,轰然数声,一片松柏被削倒在地。
胡四大吃一惊,急忙侧身疾退,剑光从他腰际擦过,在衣裳间划出了道长长的口子,袭在了身后的松林中,咻一声锐响,松柏间瞬时尘烟四起,转而传来了一阵吱嗄之声,轰然数声,一片松柏被削倒在地。
“你……”胡四看着自己腰间的伤处,有血色从中沁出。不容他再说第二个字,子虚已然化成一道白光,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挥剑迎头劈下。眼见着剑风扑面袭来,胡四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宝剑“锵琅”出鞘,“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宝剑撞在了一起,震得二人手心俱是一麻。子虚毫不手软,随即撤剑回刺,与胡四缠斗在了一起。
躲在不远处的麟儿也被师父的突然发作惊出了一身冷汗。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冲过去帮师父的忙了。但是现在,他很犹豫。他甚至难以确定,那个突然剑袭胡四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师父。他想上去阻挡,可是现在面对是两个人的生死决斗,不论哪一方稍有偏差,就可以命丧当场,自己冲上去,除了添乱,什么忙也帮不上。
麟儿的心怦怦乱跳,紧紧抱着身前的那棵迎客松,紧张得差点儿把树皮抠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有一个女子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哎……”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他吓了一跳,极忙举目四望,可是树影幢幢,哪有半个他人的影子。
“轰!”师父与胡四两个撞击在了一起,再次发出一声巨响,把麟儿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他看到两个人弹开在两旁,师父捂着肩膀,胡四捂着胸口,各自喘息不已。
“师父!”麟儿压着嗓子担心地叫道,急得用力一捶树身。
“啊……”他又听到了这个女子的声音。这时麟儿才真正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这个声音无比熟悉,竟有些像武千心的声音。
他仔细地辨析声音的来向,不像是从远处传来,倒有些像眼前的这棵树在呻吟。当下凝下神来,细细地观察这棵迎客松。
难道师父把她变成了松树,藏在林间?
想到此处,立时恍然大悟。他连忙捏起咒印,口中喃喃念出一串化解咒。咒毕,道一声:“破!”哧的点出一指,落在树身上。
哗的一声,一片青烟腾起,那棵原本苍翠的迎客松消失不见,地上只余下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女。她浑身是汗,青丝粘连在脸颊上,衬得脸色愈发地苍白。
“姐姐,你没事吧!”麟儿扑到她身边,摇了摇她的肩膀。剧烈的摇晃牵动了她的伤口,武千心又痛得低叫了一声。
“好、好,没事就好。我也有仙丹可以救姐姐。”麟儿开心地说道,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两颗丹药。塞进了武千心的嘴里。
一会儿之后,武千心才有气力睁开眼睛。喃喃地说道:“我……这是在哪儿?”
“这儿是庐山,我的家!”麟儿说道。
“胡四呢?”武千心还在云雾之中,她记得是胡四救走了自己。
“在那儿呢。”麟儿抬手一指。这时那利刃的撞击之声与气浪的炸响,才渐渐进了武千心的耳朵,在她挣扎着坐起身来的过程中,甚至可以感觉到大地因为激斗而引发震动。她朝声响的源头看去。就见两个正在撕杀的男子,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衣男子——两个胡四。
“难道是我眼花了……怎么会有……两个他?”
麟儿也看向了那边,神情变得无比黯然:“在你眼中,他俩是一样的,可是在我眼里,他们却决然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武千心的脑海中嗡嗡直响,那个在林间遇到的是谁?那个救自己的是谁?那个把自己带到庐山的又是谁?自己喜欢的那个,是谁?
眼看他们愈斗愈狠,离自己越来越近,凌厉的杀气,已然充满了林间,鼓起了她的衣裳。
丹药渐渐起了作用,她开始有了站立的气力。于是扶到近旁的一棵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不要打了!”她喊道。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跌跌撞撞地朝他们走去。
“别过去!”麟儿急忙跑过去,想要拉住她。
但是,已经晚了。
胡四听到了武千心的声音,本能地偏头往她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女,眼中含着泪水,正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
千心……他想。
这时,一片狂烈的剑光暴袭而来。同时袭来的,还有藏于子虚袖中的十几条妖灵,它们发尖唳的怪啸,如同一股疾行狂风,疯狂地笼向胡四。
也是这时,天地间响起一声震耳发聩的咆哮——胡四手中的剑再次自动脱手飞出,一条银白色的巨龙带着无与伦比的愤怒,奔腾而出,划出一道冗长的白光,扑向空中的子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