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孩童的声音尖锐地响起:“不要——”一个矮小的身影像电一样扑到了子虚的面前,张开双臂承受那条巨龙的痛击。
然后,便是轰然数声巨响!
妖灵在胡四身上瞬间留下了数十道深深浅浅的伤痕,那道剑光从他左肩开始,一直划至到右肋,剑气哗地透身而出,在他身后的地面击出了一道深达数尽的沟壑。
胡四飞向了空中。
可他不觉得疼。
他的发丝在空中斜斜地飞舞,好像黑色的绸丝,他看到自己的鲜血,与衣裳的碎屑,在空中静静地飘飞。
那像是什么呢?
深秋时节,被风拂起的飞絮?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
子虚愣愣地停在空中,默默地低下头去,他的怀中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孩子。
“麟儿……”他喃喃地念出了一个名字。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麟儿……”
“师父……麟儿……没用……”麟儿用最后的力气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脸上露出了一丝歉然的笑意,断断续续地说道,“您要……保重……”他还想抬起沾满鲜血的小手,去拭师父的眼泪,但是抬到了一半,便耗尽了生命,颓然地垂落下来。
麟儿闭上了眼睛。
轻风徐来,吹送在麟儿身上,原本血肉模糊的身体,开始泛起了点点粼光,好像是夜里月色点染在波面上,水纹轻漾,那点点微芒便飘浮而起,渐渐飞向天际。子虚的目光茫然地追寻着麟儿的粼光,他的视线模糊了,一时分不清,哪点是麟儿,哪点是夜里的灯萤。
只是,天风这么凉,麟儿,你会冷吗?
【弃千心】 七 天威
“为什么会这样……”武千心一边失神地念着,一边蹒跚地朝胡四走去。数步之遥的距离,恍然间像天涯那么远。
她来到了胡四的身旁,仍然不敢接受眼前的事实。“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她几乎是仓皇地蹲了下来,将他扶在了怀里,目光在他遍体的伤痕上无措地游走。她用手去理他沾地颊上的乱发,慌乱地摇着他的脸,就像要将一个熟睡的人摇醒。她说着:“胡四……你快醒醒……快醒醒……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看我……”就这样一直喋喋不休地念着,就像失了魂儿似的。
她呜呜地哭了起来,近乎绝望地把脸埋在他的身上,眼泪滴在了他的身上,沁进了他的伤口。胡四微微颤了一下。
一只手缓缓抬了起来,轻轻落在她的长发上。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唉……你……”
武千心一怔,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急忙抬起来,看着怀中的人——长长的眉毛下,原本清澈透明眼睛,如今变得有些浑浊,他笑的时候,两颊依然显出浅浅的涡,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像是还未着墨的宣纸。
“你……醒了?”武千心讷讷地问。
胡四笑了:“真傻……”话说到一半,便开始咳血。
“你别说话了。”武千心心疼地说,“我这儿有还魂丹,是师父教我做的。”说罢,急忙在怀里寻找丹药。
“没用了……”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武千心一愣,回头看去,那个与胡四酷似的人,正黯然地站在她的身后,只不过,原本漆黑的头发,不知为时,变得有些灰白了。
武千心木然回头。
“被我的剑伤了,再好的伤药,也是枉然……”
“你说什么?”武千心只觉得心中猛地一沉,好像坠至了谷底。
子虚苦笑了一笑,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的时间不多了……”他一边说着,他的头发、眉毛开始越来越白。
“要救他,也不是没有办法。”这时,他重新举起了手中的剑,作势朝胡四刺去。
“你!”“你……”武千心与胡四同时叫出了声。
武千心的欺霜已经赫然在手——她几乎是本能地拔出了剑,一剑刺在子虚的胸口上。等到声音歇止的时候,剑锋的那端,已经刺进了子虚的胸口。
“当”子虚的宝剑坠落在地,他低头凝视着停留在胸口的欺霜,忽然笑了一下,猛地后退一步,脱离剑尖,跌坐在地。白色的衣衫,堆叠着,如同一朵白云。鲜血从伤口沁了出来,猩红的颜色迅速染红了胸襟。
“你……这是何苦!”胡四努力地坐起身来,想朝子虚移去。
“呵呵……”子虚苦笑一声,“用我心口的丹血……就可以救你了……”他左手捻诀,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圈,道了一声:“疾。”一道鲜血便如同灵蛇,从心口涌出,旋绕在胡四的身上。不一会儿,它就化成了一片温暖的红光,笼罩在胡四的身上。
胡四在这红光中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惶之色,他的眼睛瞪着子虚,几乎是呼喊了出来:“不要!”他想要从这红光中挣脱出去,阻止子虚,但是虚弱的身体却如此无力。他捶打着光罩,对着武千心嚷道:“快去阻止他!”
可是武千心已经手足无措,心乱如麻。面对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她真的不知道该去救哪一个。
“不必了……”子虚看着红光中的胡四,喃喃地道,“六月十三……五百年前的这一天,是我得道的日子……”子虚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天空中开始阴云密布,遮住了月光,天际有闷雷之声如同巨轮滚滚,从天际隐隐传来。“今天是我的大限之时……做了这么多事……我只是想……在末了之前……能再看她一眼……”说到这里,他凄然一笑:“看来……是没机会了……”一道道皱纹开始在他的脸颊上蔓延,他渐渐失去了说话的气力,身体软倒在一旁。
这时笼在胡四身上的红光已然散去,他身上的伤,痊愈了。
一阵着潮气的山风轻轻吹起,掠起了三个人的发丝。
子虚闭上了眼睛,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曾在空山上翩迁的身影。月聆,她的身姿轻盈,长裙曳地,皎洁如玉。她的头发如同夜色,肌肤好像花瓣,她有一颗玲珑心,晶莹如冰晶石。月光曾是她的眼睛,只要如此,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才会泛起莹莹如水的月色。
拥着她,便有淡淡的香气,如同飞雪的时节,梅花的花蕊被鼻翕轻轻靠近。
直到,有一天他醒转,身边便再没有她的身影。他踏着月色漫山遍野地去寻她,可是她便如同一个梦境,苏醒之后,便无迹可寻。
当初,那首《长门赋》,也不知是为了弹给胡四听,还是为了弹给自己听。
他这样想着,直至皱纹遍布皮肤的每一个角落,片刻之后,他的年华就消逝殆尽,一个发白如雪的老者出现在武千心与胡四眼前。
“为什么会这样?”武千心喃喃地问道,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奄奄一息的仇敌,她的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更加的茫然。
胡四站起身来,慢慢朝子虚走去。“为什么你不跟我说?”他来到了子虚跟前,将他扶了起来,“今天是你五百年的大限。”
“原来你和姐姐是同一天得道的……”胡四喃喃说道,“她把自己藏起来,是因为她不想让你看到她变老的模样……”
“你说什么……”子虚缓缓睁开眼睛。
“唉,你俩都这么傻,为了对方,一个把自己藏匿起来,一个把自己快逼疯了。”
“她说,她要做你心里最美的月聆,只有如此,才是完美的结局。”胡四说,“可她毕竟放不下你,怕你孤单,就让我来照顾你。我不愿意违姐姐的心意。我俩之所以一样,不是巧合,修炼成你的模样,是姐姐教我的法子。她说,除了她之处,你最喜欢的人,就是自己了。”
子虚闻言之下,又是一阵苦笑。
“我并没有过,要骗你的意思。”胡四指着武千心,继续说道,“她……是姐姐和你生下的女儿。”
“什么?”子虚与武千心俱是一愣。
胡四摇了摇头,叹息道:“仙与狐的结下的胎儿,要孕育很久才能成熟,而且会遭受天罚。十五年前,姐姐才生下了她,代价就是,本已衰竭的元气,再次大伤。姐姐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靠着仅剩的法力,在梦境中一尽母亲之责。在千心还是婴儿的时候,是我把她送到武元衡的府里。我知道武元衡为人正直善良,他妻子也是如此。他们将千心视如己出,一直抚养到了现在……而我,一直在暗处,守着她。”
“时至今日,也没有什么可隐瞒了……只是,姐姐今日……可能也已不在世间吧……”胡四抬头看向天际,那儿一片漆黑,先前的明月早已被锁进了乌云背后。
子虚勉强睁着昏花的眼睛,朝武千心看过去,今时今日,他才真正静下心来,仔细打量武千心的模样。那眉目之间,不正是有自己和月聆的影子么?
“你说什么?”武千心腾地站了起来,她的脑袋嗡嗡直响,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那不可能!他不是我爹……武元衡才是我爹!”
“呵呵……呵呵呵……”子虚忽然笑了起来。神情无比凄苦,苍凉,
“她说得对,我不配做她爹……我以为自己满心中只装着月聆……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心中,从来只装着自己……像我这样一个人,害死了麟儿,拖累了月聆,害苦了你……我根本不配做你的朋友。胡四!”子虚忽然捉住胡四的手,“答应我……”这时天雷中隐有电光闪动,天地间一片明灭不定。
“什么?”
“照顾好千心……还有,”天雷中的闷雷之声越来越响,仿佛积蓄已久,随时都要咆哮而出,风势越来越大,越来越狂,转眼间,汉阳台上风声大作,沙砾被卷得四处横飞,“如果有来世……不要让我再看“照顾好千心……还有,”天雷中的闷雷之声越来越响,仿佛积蓄已久,随时都要咆哮而出,风势越来越大,越来越狂,转眼间,汉阳台上风声大作,沙砾被卷得四处横飞,“如果有来世……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话音一落,猛地将胡四远远推开。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张狂地站起身来,张开双臂,雪白的长发与衣衫,在狂风中乱舞,他哈哈大笑:“来吧……天雷……”
瞬那之间,一道巨大的电光,撕开了天际,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八十一道电光,一齐从云端呼啸而下,如同众神之锤,狠狠地击在了子虚的身上。刺目的光芒,如同正午的太阳,刹那照亮了四方,庐山的黑夜,从来没有这样耀眼过。
“轰——”一声响天彻地的巨响,仿佛整个大地都在猛烈的震颤,大汉阳峰似乎都快瘫塌。巨大的声音,淹没了胡四的呐喊,在披靡的天威面前,所有的人只是卑微的蝼蚁。胡四与武千心被强大的冲力高高地抛起,在四射的飞屑中,朝着远去疾速地摔出去。
这就是结局吗……空中的武千心想。
子虚……倒飞中的胡四,像一片摇坠的落叶,看着战颤的汉阳峰,一时无法再言语。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那个常在月下弹琴给自己听的人,去了。
他感觉到视线一阵模糊,急忙偏过头,风干自己的眼睛。因为他还要在空中搜寻武千心的身影。
不知又过了多久。
终于,尘烟尽去。
天,开始下雨。
斜斜的雨丝,打在脸上,有点儿疼痛,有点儿冰凉。
天空中悬停着两个人。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偎在男子怀中,心有余悸地从天际远远看去。大汉阳峰,仍然如此俊逸,如此宁静。
“胡四……”
“嗯?”
“他去了哪里?”
“他……”胡四垂首,看了看武千心的眼睛,继而看着自己胸口,说,“在这里。”
尾声
莱芜张虚一者,学使张道一之仲兄也,性豪放自纵。
闻邑中某宅为狐狸所居,敬怀刺往谒,冀一见之。投刺隙中,移时扉自辟,仆大愕却走,张肃衣敬入,见堂中几榻宛然,而阒寂无人,揖而祝曰:“小生斋宿而来,仙人既不以门外见斥,何不竟赐光霁?”
忽闻空中有人言曰:“劳君枉驾,可谓跫然足音矣。请坐赐教。”即见两坐自移相向。甫坐,即有镂漆朱盘贮双茗盏,悬目前。各取对饮,吸呖有声,而终不见其人。茶已,继之以酒。
细审官阀,曰:“弟姓胡,行四,曰相公,从人所呼也。”
全文终
聊斋Ⅱ 双树篇【二】·阿镜 引子
“你爱我,与我无关。”
淡漠的声音渐渐融化于不尽的黑暗中,绿斐特丽娜酒的独有香味在房间内悄然沉淀。
窗外,有钟声回荡在寂静冰冷的夜空下,洪亮而清脆。
一声幽叹,在钟声的间隙飘然而出,内里的笑意与凄然,平分秋色。
此刻,新旧年在多数人的幸福和少数人的落寞中交替……
【阿镜】 1
司徒月波揽着钟旭的肩膀,看风景。
从圣斯特凡大教堂的北塔上远眺,维也纳的风光尽收眼底,旧城的繁华中,亦偶尔有时髦的建筑穿插而入,截然相反的风韵却也相得益彰。
“真漂亮!”钟旭啧啧赞叹,兴奋地摇晃着司徒月波的手臂,“老公,我们在这儿多玩几天吧!”
“多玩几天?!”司徒月波故作不屑地看着外头,一脸故意的挑剔,“还是不要了,维也纳有什么好的,除了房子就是房子,哪儿有埃及历史悠久,哪儿有埃及风光秀丽,哪儿有尼罗河……”
钟旭一拳捶到丈夫的胸口上,虎着脸道:“不许学我说话!!我不是已经接纳你的意见先来维也纳了吗!”
司徒月波哈哈一笑,把妻子搂得更紧了。
维也纳是他们新婚蜜月的第一站,原本钟旭死活要把埃及作为首选地,却被司徒月波否决,理由是非洲地区应该留在最后,否则一早就晒成黑人牙膏会影响拍照时的形象。三说两说,钟旭到底还是依了他的意思,先来了这个闻名天下的音乐之都。应了来前司徒月波的那句“你去了,就会迷上那里。”,来到这座城市不到48小时,混合了复杂精美的哥特式风格与罗马风格的教堂,整洁别致的观景大道,无处不见的咖啡馆,甚至议会大厦前的女神雕像与喷泉,奇妙的异国风情引起了钟旭无比的好奇与赞叹之心,越发觉得如此美丽的城市值得她多停留几天。
“不早了,回去吧。”司徒月波看着天际那抹慵懒的金晖,牵着余兴不减的钟旭朝电梯走去,“莎碧娜不是说今晚还要请你吃独家密制的葡萄甜饼吗?!”
钟旭先是一愣,似乎早忘了这事,旋即又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差点都忘了这事了!她做的这个点心真是很好吃啊!想到都流口水!”
莎碧娜是他们下榻的旅店的老板娘,一个待人和善的奥地利胖老太太,总围着一条花格子围裙。在尝过一次她免费赠送的这道饭后小甜品后,钟旭就成了老太太的忠实粉丝。面对这个如此欣赏自己厨艺的中国姑娘,莎碧娜开心得很,承诺今天晚上多做些甜饼让她一饱口福。
一想到甜饼,不能吃不能喝的景色立即降到了次要位置,钟旭催着司徒月波快些回旅店。
电梯匀速下滑,夫妇俩不时交换着对于今天一日游的感受,谈兴正浓之际,钟旭不时四下打量的目光落到了他们身后的一个纤细人影上。
宽大的黑色运动装包裹着瘦高的身体,黑色的宽边帽扣在低垂着的头上,背靠着冰冷的内壁,他不时用手拉着已经压得很低的帽檐。一眼扫去,除了一张略缺血色的薄唇和尖尖的下巴外,就只能看到几缕垂到肩际的头发,银色的。
这趟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刚才参观塔楼的时候,司徒月波和钟旭谁也没有留意到身边的游客里有这么一号家伙。在电梯下落的过程中,司徒月波回了两次头,打量这个一直垂头不语的人,而钟旭更不用说,疑惑地凝视了对方许久,心里有丝奇怪,却又说不出缘由。
电梯应声停在底层,夫妇俩牵手而出,而他们却没有听到身后的人发出任何离开电梯的脚步声。走出一小段距离后,钟旭到底忍不住,忽一下转过身,从几个刚刚走入电梯的游客间的缝隙中看去,清楚见到那个人依旧站在原位,拉着自己的帽檐。
电梯门缓慢关上,又朝楼上升去。
“大人也喜欢坐电梯玩吗?”钟旭看着丈夫,狐疑不已。
司徒月波耸耸肩:“也许人家有这个癖好。”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钟旭还在往回看,“那家伙身上似乎有着某种异于常人的……”
“老婆,别忘了我们来之前的约定!”司徒月波勾住妻子的下巴把她的头扭回来,打断她兴致勃勃的分析,正色道,“收起你的职业病!”
“你……”钟旭本要反驳,可是一看到丈夫认真且严肃的神态之后,她还是垂下倔强的脑袋,不乐意地“哦”了一声。
在他们离开中国之前,已经立下君子协定,蜜月期间,钟旭不得以“家族使命”为理由对沿途可能遇到的任何妖魔鬼怪出手,除非大恶之辈,可酌情考虑。当你摊上一个以钟馗后裔为光荣,以除魔辟邪为己任,与天下邪灵不共戴天的彪悍妻子时,想安心渡过一个甜美宁静的蜜月而不被什么咒语符纸结界以及这些东西所带来的各种毁灭性后果所打扰的话,事先立下这样的协议是很有必要的。司徒月波可以游刃有余地掌控手下庞大的盛唐集团,却常常为自己的妻子头痛。以前,她要降妖除魔且由得她去了,可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把自己的蜜月葬送在邪影憧憧刀光剑影符纸漫天飞的混乱局面下的,只要不是什么害人的邪灵,且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吧。
走出教堂,司徒月波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扭头看看还撅嘴不乐的钟旭,笑了:“休息一下不好么?你还嫌你打的仗不够多?!别忘了你的主要阵地是在中国,外国的坏玩意儿,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何况这里是教堂呢,我想没有什么邪灵会在这里自由出入。你别想太多了,那也许只是个行为古怪的人罢了。”
“降妖除魔无国界!”钟旭瞪了他一眼,闷闷道,“算了,既然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这回我忍了!回去吃东西吧!”
司徒月波满意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这才乖嘛!”说罢,他招呼了一辆独居维也纳特色的敞篷马车过来,指着这辆轮子被漆成红色的漂亮玩意儿,对钟旭说,“我们坐这个Fiacre从内城穿过去,可以再好好欣赏欣赏市容。然后再坐车回迈尔灵。”
“Fiacre?”英文水准有限的钟旭重复着这个单词,看着马车说,“就是这个?”
司徒月波点头一笑:“嗯,其实这是法语,就是……”
“OKOK!我知道你精通多国语言,就不要给我上课了好吧!”钟旭最怕这个自认博学的丈夫摆出老师的面孔,赶忙吐着舌头岔开话题,噌噌几下跳上了马车。
戴着圆顶硬礼帽的白胡子车夫满脸热情笑容地看着他们,虽然听不懂这对中国夫妻在说什么,可是漂亮的人儿总是忍不住让人多看几眼,而司徒夫妇的确是很符合吸引眼球的标准。如果车夫会中文,也许他会说出“天生一对璧人”这样的话来赞赏他们。
司徒月波用娴熟的德语把目的地告诉给车夫。四轮马车轻快地擦着地面,拉着心情不错的夫妻不快不慢地朝前而去,得得的马蹄声规律又悦耳。
靠在司徒月波怀里,钟旭兴趣盎然地打量着沿途所见的风光,别致的小广场,生意不错的酒馆,还有散布在各处的咖啡馆,维也纳的街头,似乎到处都充满了轻缓又跳跃的音符,说不出的舒适与悠闲。
转角时,钟旭的目光落在了左边那家露天咖啡室里,这个时候,那里的客人很少,铺着雅致格子布的咖啡桌大都空着,只有一桌,坐了一个客人。而她的目光,正是被这个唯一的客人给牢牢粘住了——
那个在电梯里碰到的怪家伙,一动不动坐在桌前,一杯满满的咖啡摆在面前,没有被动过的迹象。帽檐依然低垂,照那个视线角度来看,这人正盯着他交叉着放在桌上的十指。顶上投下的光线,洒在那身黑衣上,却带不出任何温暖的温度,反而越显冰冷。
“老公老公!看那边!”钟旭拽了拽司徒月波,回头指着落在后方的咖啡室,“那个黑衣怪人怎么会在那里出现?!”
司徒月波转过头仔细一瞅,旋即不以为意地笑道:“也许人家开车过来的,当然比我们的马车快嘛。”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我总觉得这家伙……”钟旭又开始执著于自己的“职业病”。
司徒月波故意咳嗽两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打住!记住我们是来蜜月的!不要瞎猜别人了。”
“知道了!”钟旭不满地扭过脸去,天可怜见,要让她钟旭对世界上的“异人类”视而不见,真是比让一个烟鬼戒烟还难!以她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她认定那个黑衣家伙跟大街上走来走去的人类不是同道中人。
带着小小的遗憾和不愉快,夫妻俩坐着马车走完内城,然后乘坐司徒月波在奥地利分公司提供的房车往他们位于迈尔灵的旅馆开去。
“老公老公!看那边!”钟旭拽了拽司徒月波,回头指着落在后方的咖啡室,“那个黑衣怪人怎么会在那里出现?!”
司徒月波转过头仔细一瞅,旋即不以为意地笑道:“也许人家开车过来的,当然比我们的马车快嘛。”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我总觉得这家伙……”钟旭又开始执著于自己的“职业病”。
司徒月波故意咳嗽两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打住!记住我们是来蜜月的!不要瞎猜别人了。”
“知道了!”钟旭不满地扭过脸去,天可怜见,要让她钟旭对世界上的“异人类”视而不见,真是比让一个烟鬼戒烟还难!以她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她认定那个黑衣家伙跟大街上走来走去的人类不是同道中人。
带着小小的遗憾和不愉快,夫妻俩坐着马车走完内城,然后乘坐司徒月波在奥地利分公司提供的房车往他们位于迈尔灵的旅馆开去。
行进在两侧风光似画的公路上,钟旭把脸贴在车窗上兴冲冲地打量沿途风景,先前那黑衣人带给她的疑惑与不快早被美景冲刷得干干净净。
“维也纳也是个满是传说的地方吧。”钟旭转过头,问自己那见多识广的丈夫。
司徒月波握着方向盘,边专注于前方边说:“嗯。维也纳始终也是文化名城。像我们住的迈尔灵,当年哈布斯堡王朝的继承人曾把一座狩猎别墅建在那里。所以别看那儿地方小,也是有历史渊源的呢。”
不得不佩服司徒月波,打死钟旭也讲不出的东西,他信口拈来。
外有异国美景,内有司徒月波这御用兼职导游,钟旭的维也纳之旅实在可以给一个满分,当然,如果他们的车没有在半途抛锚的话,相信她的好心情会一直持续下去。等到司徒月波修好车子,夫妻俩再快马加鞭赶回他们下榻的名为“森林”的旅店时,已是深夜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