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渲泄这几年来的痛苦失措的时候,她也不敢哭得狠了,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半步,这大好的好机会也会从她手中溜走了。
她叫来了丫鬟打来了温水洗脸,又细心地把头发梳了,她刚才哭的时候都不忘想这慧齐妹妹今年应该是几岁了,想到她只有十四岁还没及笄,在重新梳发的时候,六娘子把及笄后梳成了飞仙髻的头发当即拆了,让丫鬟给她梳成了丫髻。
她告知她的梳头丫鬟,“往后我就梳这丫髻了,没有我吩咐,以后天天就梳这发髻。”
丫鬟应了是。
六娘子换了发鬟且不说,她一直在想当年她给慧齐妹妹的是什么糖?但那过去的时月久了,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不知道当时给的是冬瓜糖还是杏仁糖?
不管当时给的是什么糖,她且又想,她这若是拿当年她们还是小女孩时交的那点好去故意讨好她,慧齐妹妹会不会觉得她太有心计了而不欢喜她?
六娘子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个好招,只想等她哥哥回府了,亲自去问问他,让他给她拿个主意才是好!
这时不仅六娘子知道了跟长公子订亲的姑娘的身份,那日唆使了同长房的庶妹妹五娘子去哭诉在府中日子过得生不如死的四娘子也知道了谢慧齐的身份。
她也是小时跟谢慧齐在府里来往过的姑娘,一从买通的二婶母的丫鬟身边知道谢慧齐的身份,四娘子也是当时激动得在袖子下差点把自己细长的手指扭断。
总算没浪费她搭进去的一大笔银钱!
四娘子没哭,她知道后,淡定地把人打发了走,等人一走,她就猛地站起来在屋子里打转,嘴里喃喃念着,“得找她,得找她,得让她喜欢我,得让她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四娘子是长房国公爷房里的姑娘,她娘说来得宠也不得宠,说得宠是进府没两个月就有身孕了,说不得宠,是她娘被国公爷的新欢毒死后,国公爷也没拿当时的新欢如何,不过就是赏了她生母一副薄棺,葬在了那还有名头的山中,而不是那乱葬岗。
四娘子已经快到年满十八的日子,满了十八,她就十九了…
就是府中同母的庶兄庶弟她也没有一个,别的庶姑娘还有兄弟可以靠一靠,可她没有,一个都没有,她连个同母的姐妹都没有,她不为自己打算,这天下就没有人会为她打算了!
四娘子知道后,一直念着让自己冷静冷静,等确定自己冷静了下来,她坐在了椅子上,费力地思索起当年她与那位谢家妹妹的交情来。
细细一想,才想起当年她还抢过那位谢家妹妹身上的珠钗,四娘子一想起这事来,当下都喘不过来气来,她捧着脸坐在椅子上,因绝望与孤苦无依差点掉下泪来。
她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
更得这么狠,是因为在拼了老命爬金榜,但感觉金榜非常不好爬,有种老命拼了也还是爬不上的感觉。
泪。
这厢谢慧齐刚顺回了点气过来,那头齐老太君身边的人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也不等齐昱问她话,她就喘着气道,“老太君醒了,正在叫姑娘。”
谢慧齐一听也知道无需问什么,想也不想就知道丫鬟的嘴里的姑娘是她。
还好暖阁也是在老太君的院子内,她快走一会就到了。
齐国公府乃真正的钟鸣鼎盛之家,以前国公爷在世的时候用膳的时候都是要奏着乐的,现国公府没了这排场,但国公府毕竟就是国公府,齐家老祖宗住的院子是齐国公府最大的院子之一,暖阁说来就在主卧屋旁边,但也是要走好一会才能到。
等谢慧齐到的时候,齐老太君已经穿好了衣裳,正坐在她卧屋的圆门外屋中气气哼哼地说,“让你们叫个人都不会叫,留你们有何用?”
谢慧齐这时候已经到了门口,站在门口的丫鬟见到她眼里都有泪光了,不等谢慧齐说话就赶紧打起帘子道,“姑娘您快快进吧,老祖宗正在叫您呢。”
说着就弯腰欠身,看着很是可怜的样子。
谢慧齐这也是有点摸清楚齐府比较清楚的脉落了,这其中一条就是府里的主子们忒可怕,下人们都怕。
无论是长公子还是老祖宗,还是那两位高贵冷艳的夫人,这下人们就没一个不怕他们的。
“来了来了…”谢慧齐刚进去两步,站在齐老太君身边的丫鬟们就赶紧报。
齐老太君本来皱着的脸一下子就舒展了开来,但她还是不忘说身边丫鬟一句,“我有眼睛看得见,瞎嚷嚷什么?”
说着,却朝谢慧齐笑眯眯看来,“乖姑娘你来了啊?”
谢慧齐赶紧过去,给她福身道安,“老祖宗,您醒了啊,我刚巧还想过来问问您醒了没有呢,我这有好多话要跟你讲呢。”
齐老太君一听,眼睛笑得眯得就只成一条缝了,“好多的话要跟我讲?快快快,快到祖奶奶身边坐下,咱们祖孙俩好好唠叨唠叨。”
“好呢,谢祖奶奶赐我的座。”认命了的谢慧齐甜甜地笑道,既然她已经选了这条路,眼看就是反悔也是不可能了,她还是积极些应对吧,反正过日子到哪都是过,只要想着往好里过,总是能过得好的,而现在摆在她眼前的第一个难关就是这位像老小孩一样的老祖宗,现下把她侍候好了是最要紧的。
“你以后来了只管自个儿坐就是,用不着请示我,就跟君昀一样啊,就把祖奶奶这当自己的地方,乖啊。”齐老太君这饱觉一睡醒来,真是看她的乖孙媳妇哪处都顺极了她的眼。
“诶,祖奶奶,慧齐听着了,您真好!”谢家小二郎出了名的甜嘴那是他阿姐亲自教出来,谢慧齐这嘴要是甜起来也是不比她家小二郎差的。
这府里,齐老太君以前唯一看得顺眼,唯一不会挑剔的人就是她的孙儿了,现下一听这孙媳妇的话,真觉得她孙儿的眼光那可是随了老国公爷的,他眼睛毒啊,看看他给自个儿挑的媳妇,多好…
就跟当年老国公爷挑了她一样的眼光好!
齐老太君这时真是高兴,见小姑娘还朝她甜甜地笑,简直笑得合不拢嘴,摸着小姑娘的脸就笑道,“你看看你多好,还会笑,祖奶奶也欢喜你得不行。”
比她那个不会笑的长媳不知要好多了多少去了!
果然不愧为最像老国公爷的孙儿给她挑的孙媳妇啊。
齐老太君高高兴兴的,等谢慧齐跟她说今日要呆到傍晚,看着她用了膳才归家去,齐老太君更是高兴得不行,摸着谢慧齐的手就道,“不用回去了,就住在祖奶奶这罢。”
“祖奶奶,今日慧齐来得仓促,家里还有许多的事没有归置好呢,等慧齐回去归置好了,就来府里陪您,您说好不好?”谢慧齐真觉得这么些年带弟弟们的功夫没白费,至少她现在这耐心一等一的好,面对齐老太君也没有什么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齐老太君一说她回家要归置事情,想着也是,总不能让人家为了陪她连家中的事情也不归置了,便点头道,“那行吧。”
这厢有丫鬟端来了参茶,谢慧齐忙自行接过,撩开盖子放到嘴边吹了吹,又小心地碰了碰边缘,觉得不烫得很了,才送到齐老太君嘴边去。
之前她看齐家哥哥给他祖母喂茶的时候也是这般做的。
谢慧齐贴心无比,齐老太君笑眯眯地喝了两口参茶,拉着谢慧齐小手放到手中简直就是爱不释手,等到谢慧齐告诉她,二月初一就过来替她孙儿送行,当天还会在府里陪她一天,老太君就已经爱她爱得不行了,拉着谢慧齐的小手,把她手中那只没给她不会对她笑的长媳妇的手镯给顺了下来,非要给谢慧齐戴上不可。
齐老太君老了,皮肤也生萎了,镯子从她手上一顺就顺了下来,而谢慧齐的手也是秀巧细长,不等她仔细去拒绝,镯子就到她手中戴着了。
这手镯可不是个平常的手镯,里头是藏着只飞鸟一样的动物,谢慧齐都不敢认真猜这是个什么东西,只管赶紧往下顺,“祖奶奶,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使得,戴着,我们国公府长媳能戴的凤镯,你怎么戴不得?戴着戴着!”齐老太君好多年没这么欢喜一个人了,恨不能把她认为的最好的东西给这个顺她眼的小乖孙媳妇。
谢慧齐一听是长媳戴的凤镯,当即又是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府里每一个主子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始料未及,而现在她眼前的这东西太贵重了,她真是不敢收。
这时候门外来了好一会,跟谢家大郎听了一阵轻风吹动树叶响的国公夫人收回了眼,朝谢家大郎一颔首,示意他跟上,她进了门来,对那慌张得秀眉都拧成了一块的小姑娘淡道,“老祖宗给的,戴着罢。”
说着朝齐老太君略一欠腰,淡道,“见过娘。”
“坐吧。”齐老太君心情好,也懒得跟她多说什么,抬眼勉强看了她一眼,又转向她孙媳妇那边去了。
一看到孙媳妇那张小嫩脸,齐老太君又笑眯眯了起来,“给你的就是你的,你乖,戴着啊,谁要都别给她,咱们家现在就你戴得起这个镯子!”
说着还往后回了下头,朝那个一辈子都没朝她笑一个的长媳哼了哼鼻子。
不朝她笑一个,一辈子都不给她!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这厢齐二夫人的院子里,大夫人的人来报,说大夫人带谢家大公子去醒了的老太君那去了。
齐项氏一听丫鬟传来的话,就知道她大嫂的话的意思是让她也把谢家二郎也带过去。
这时谢家二郎正在温习功课,这是他与被国公夫人分走的兄长谢大郎分开时,从兄长那得的吩咐,亏得那谢家大郎吩咐了他就是在做客也不能耽误了温课,齐项氏这才得已在旁边看着他认认真真写了一会字。
在门边听了来报的丫鬟她的话,她又站回了桌边给他磨着墨,小孩儿默起字来认真得很,她也不出气,仔仔细细地看顾着他。
齐项氏感觉她有许多年没有这般平静过了。
不一会,二郎把一篇诗经一鼓作气默完了,随后他松了好大的一口气,把纸往齐项氏那边推了推,道,“阿婶你帮我检查下,可有错字?”
齐项氏也是前八府巡抚之女,她出身书香世家,自是懂些文章的,这时便微微一笑拿过纸仔细端看了起来,看到错字就拿笔批了一下,细细看下来,二郎还是错了些许几个字的。
二郎一看那批下来的错字,拍着脑袋就道,“哎呀,我可够笨的,阿兄知晓了许不得又要罚我多默十遍呢。”
“那…”齐项氏没料她挑出错字来还要害了他,这笔就停了。
二郎一看她停笔,忙道,“阿婶你赶紧再帮我挑,挑仔细了,我回头默的时候就能默对了了,阿兄要是见着我默对了,我就不用罚默了。”
齐项氏这才笑了起来,点点头,“莫急,阿婶定会帮你把错字都挑出来。”
“多谢阿婶!”二郎忙给她打躬作揖不已。
齐项氏看着他笑个不停,就在这时,门口另一个欲要进来报事的丫鬟停下了脚步,她看二夫人笑得极为高兴,犹豫着不敢进了。
而齐项氏院子的大门口,齐家的大娘子无可奈何地站在门口那吹着冷风等着嫡母召唤。
五娘子刚才不知为何失足落了湖中,非说有人推了她下湖,现下也不离那湖边正在大闹,非让家丁查出是谁搞的鬼,她恰巧有事落过那地,被五妹妹看见求了来禀嫡母,明知这事只会让嫡母更恨她入骨,大娘子也只得来了。
而这时府里的大总管一听五娘子在老太君住的青阳院离得最近的五台湖边上闹,当下顾不得清点今日要让谢家姑娘带回去的物什,慌忙带了人朝五台湖快步而去。
这事要是闹得老太君的耳里,老太君若是知道了她在今天定孙媳妇的时候有人这么不给她脸面,她非得扒了所有人的皮不可!
字一经检查完,二郎又自个儿细细看了一遍,他本不是这种细致的人,但自从他发现他阿兄会半夜起来挑灯给他检查功课挑文章错处后,他就很少犯什么错了,即便就是错了也不会非要拖到明个儿才解决,都是当天事当天毕。
如同看不得他阿姐忙于家事太累一般,二郎也看不得他阿兄为了他连个安稳觉都没法睡一个。
他自还是有些听话的。
齐项氏看着二郎仔细地又看了遍文章,看到他写错的字,他还会拿笔再写一遍,她静静地看着这个家教甚好的孩子,心道也只有谢进元那样的男子,才能生得出这样的孩儿来。
外人再怎么说道谷郦宜,齐项氏以前都当她还是个有福气的,不是哪个女人都能让一个男人对她一往情深,非她不可,即便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为她出一口气。
现下看来,她可不就是个有福气的。
这样的儿女,她求了一辈子,也没求来一个。
二郎改正自个儿的错处后,就抬起脸朝齐项氏笑,“二婶,我检错好了,我们要去见我阿姐了吗?”
齐项氏点点头,伸出手去,二郎自是牵着了她的手,还往空中扬了扬,高兴地道,“您对我真好,回头我还来找您玩。”
“嗯。”齐项氏淡淡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想着得让谢家的姑娘多来国公府的好。
这小儿跟她甚是合得来,但就是再合得来,他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就如今日他跟她来她这处玩,不论她找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给他,他嘴中总是不离兄姐,看得出来这姐弟几个感情甚好,她就是想让他留在她这里不走也是行不通的。
只能徐徐图之。
齐项氏一带二郎出去,门边的丫鬟福了福,硬着头皮轻声道,“二夫人,大娘子有事求见。”
齐项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院中的七丫鬟便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心里怕得直哆嗦。
下次她若是再见着大娘子也非得躲了不可,今天这种从不遭好的通报怎么就给她碰上了呢?
“什么事?”齐项氏摸了摸二郎的头,从端了果盘子出来的大丫鬟手里拿出一块还带着热气的蜜饯糕给了他,“孩儿,吃罢。”
二郎接过闻了闻,抬手就给她,“阿婶你先吃一口。”
齐项氏情不自禁地笑,低头浅尝了一口,二郎也就高高兴兴地大大咬了一口,吃罢一口还道,“我今儿吃得太多了,阿婶你别再给我了,我阿姐说糖吃多了对牙不好,要我好好保护我的小白牙,可莫要变丑了。”
变丑了阿姐就不爱了,那就可怕了。
“嗯,我知道了。”不过就一个中午,从小二郎的口中齐项氏也明了谢家姑娘对她的弟弟管教甚严,她无意跟谢家姑娘作对,还想着给她些好处得得,也好以后她想带小二郎到她这里住一晚也是可行的。
这边丫鬟等她跟谢家二郎的话毕,这才小声地接着回道,“奴婢听说是五娘子在五台湖掉水了,说是有人推了她下水,求了大娘子来禀。”
“她倒是什么事都管。”齐项氏淡淡道。
不等他们走几步,有管事的就来报了,说大管家的已经往五台湖去了。
齐项氏听了脸色不变,带着小二郎就往青阳院走去。
她什么也没说,但大丫鬟已经领了人先去了大门边去“请”大娘子走开,省得等会儿二夫人路过这看着她觉得碍眼。
这厢谢慧齐陪着齐老太君说着话,又拿了她带来的帕子出来给她和大夫人瞧,她给老太君的帕子绣得富贵祥云图,上面还飞着只含着报喜枝的喜鹊,太夫人高兴得直哼哼,等丫鬟拿了针线过来,谢慧齐当着她的面给她秀了一手针脚后,太夫人高兴得眼睛又只剩了一条缝了。
国公夫人跟谢家大郎不动如山地坐在一旁看她俩直唠个不停,国公夫人还是一直的面无表情,谢家大郎也是沉静如止水,不过他阿姐眉开笑眼说得高兴不已时,他若是看到,也会抿嘴一笑。
一屋子两批截然不同的人马,各有各的天地,看起来倒也算是融洽。
等到齐项氏来,活泼的小二郎也加入了吹嘘他阿姐的阵营,不停地跟着老太君说着他阿姐的好。
“我阿姐的手特别特别的长,她一拉面条,就这样,甩两甩,面条就好了,面条有那么一条长,比人还高呢…”谢家二郎夸张地伸出两手飞舞,给老太君比划他阿姐到底有多厉害。
小二郎一来,就没谢慧齐耍嘴皮子的地方了,她到底是没二郎的表现能力强,二郎说起话来绘声绘色,还自带动作解说,她可比不上,只好跟在一旁乐。
“阿姐的手若是特别特别长,那不成怪物了?”眼见齐老太君哈哈笑着跟着小二郎的动作眼睛转个不停,谢慧齐看了她一眼,回过头取笑她家二郎,还把自己正正常常的手伸给他看。
“这个你不懂,我这是在解说,解说你懂不懂?”夸张的二郎见他阿姐拆他的台,也不气馁,朝她摆手示意她不懂。
“嗯,我看二郎说得甚好。”齐项氏在一边淡淡道,有点护犊子了。
“我看说得也挺好。”齐老太君也呵呵笑道,她还挺喜爱有人夸她孙媳妇厉害的。
跟夸她孙子一样让她高兴。
齐老太君的屋子处热闹不已,这是多年都难得的景象,七婆婆更是有许多年没见过青阳院有这么热闹了,自从老国公爷走了,除了小公子在的时候她家太夫人还能笑一笑,平常日子很少这般笑过了。
七婆婆也是乐得跟她身边的丫鬟道,“往后好生照顾着谢家姑娘,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可别给她添烦。”
七婆婆身边有着两个照顾老太君,管着青阳院一群丫鬟的两个大丫鬟,听了忙不迭地道,“知道了,七婆婆您放心。”
这厢青阳院热闹不已,青阳院不远的五台湖边上,国公府的五娘子正趴在树上啼哭不休,誓要管家给她一个公道,若是找不到原凶来,她就要去二夫人那去说道,非要回一个道理不可…
怎么说五娘子也是府中的小姐,也是主子,大管家的尽管是这个府的管家,但身份到底是个下奴,眼见五娘子不走,被披风裹着的身子脚下还滴着水,这样下去大冬天的肯定生病,总不能让主子在外面这样撒泼,便道,“五娘子现在就回去罢,我定会把这事查一个清楚明白,不出三日就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送到您院子去,您看如何?”
话已至此,五娘子得了话,知道自己也不能再闹下去了。
这时候国公府的下人已经出现了三四十个,把她身边的那块地方围得满满当当,她身前更是围着十来个的婆子,大有她声音一大,她们就围上来握住她的嘴之势,她就算是个豁得出去不要命的,这时也是不敢哭了。
生怕人没引来,她就要被治罪了。
五台湖的事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谢慧齐也就不知道有人因想见她闹出了这一出,她这厢跟齐家三位老中年夫人说了一下午的话,正想着把这夕食用了就归家去,齐君昀就回了。
齐君昀一回来,见天色不早,知道她要走,就让人提前摆了膳。
他一回来,事就跟着来了,管家的和库房那边的管事就过来报事,拿出了今个儿谢家姑娘要带回去的礼单上来让他过目。
齐君昀一看,找了谢慧齐过去,拿笔给她规划她今个儿得的,“这些锦布瓷器你带一些回去用着,这些你暂放到府中,我到我那库房给你腾一个地方出来装,下人的话,齐昱那本有四个小厮了,再带回去两个,剩下的就不用了,丫鬟的话…”
说到这他沉吟了一下。
另一头的齐二夫人淡淡开了口,“丫鬟我挑的,挑了六个,府中的世仆,用得着就带着回去用罢,用得不称手回来再换就是。”
“多谢二婶。”齐君昀朝她一颔首,淡道,回过头又朝一声都不敢吭的小姑娘继续道,“那就先带回去,用得称手的再提作身边人。”
谢慧齐已经不知作何感想才好,他说,她就点头。
齐君昀帮她理了理单子,省得都带回去她那没地方装。
这傍晚国公府提早摆了晚膳,但齐老太君因说了一下午的话,这时候已经有些精力不济了,吃着饭的时候还在打瞌睡,长公子就提前搁了筷,这膳也就提早收了。
他们用膳的时候,国公府的管事们也在打仗一般装着谢家大姑娘要带回去的东西,还有大管家的带着府中的七婆婆,还有齐昱亲自出面给今个儿要跟着谢家姑娘回去的家仆训话,等到青阳院那边一说收膳了,这边赶紧着把人和物都带到前门,等着谢家姑娘上马车归家。
这厢齐君昀领着谢慧齐走在了后面,前面是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领着谢家的两个弟弟在走着。
齐君昀在后面继续跟他的小未婚妻说道,“我初一辰时走,你早些过来也好,一道用早膳。”
“知道了。”
“府里的事,回去后有不知道的问齐昱。”
“有不懂的要问我的吗?”齐家长公子又云淡风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谢慧齐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别说,真还有!太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
还有,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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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一脸的郑重其事,齐君昀勾了勾嘴角。
“你就这么敢把她们的事交给我?”谢慧齐还是觉得这太儿戏了。
齐国公府有好几个主母,而她就算跟他订了亲,现在跟国公府算是搭了点边,可她还是一个未与他成婚的十四岁小姑娘啊!
她都还没及笄!
齐君昀见问题还是绕回到了敢不敢的事,这时前方母亲她们也走得远了点,他干脆停了脚,颔首让后面的人往后退,他则看向她淡道,“你怕?”
谢慧齐语塞。
好吧,她确实怕。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不怕啊?
他怎么就能这么放心?
她若是没这个能力搞砸了咋办?
“我怕。”见他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谢慧齐心中悲愤交加,承认了自己是个窝囊废。
她确实怕。
“无需。”齐君昀看着她那张毫不掩饰的已经吓木了的脸,也是笑了,他嘴角挂着淡笑,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你看着办就好,嫁出去了就算嫁出去了,嫁不出去也无碍。”
嫁不出去的,家庙或者白绫,总归都是她们的去处。
谢慧齐听了又傻眼…
可是在中午在暖阁的时候,他可不是这般说的。
他说她们做不好的事,她可得做好了…
她不用说,齐君昀看着她那张茫然的脸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想中午他说的话确实太过于严厉了,对一个刚刚进京不久的小姑娘来说,冷不防让她担这么个“大”任,她不怕倒是无知无畏了。
“别想太多了,”还是有些不忍,齐君昀摇摇头,想着还是对她再加以宽容些,便道,“这事你就当是练手罢,就如你画花样子给你的丫鬟练手,就且当这事是我拿了她们让你拿着练手,至于练得好不好看,行不行不要紧,你最终把手练熟了,往后不出差错就好。”
谢慧齐又听得傻了。
拿姑娘家的婚事练手?
长公子要不要这么过于“高大上”?
她们可是他的妹妹们啊…
齐君昀见她呆傻地看着他,摇头淡笑,拿手拍了下她的脸,淡道,“等你真正入了府,就不许你出错了。”
至于她现在怕,怕就怕了,结果他替她担了就是。
谢慧齐是真听懂了他的话,她完全听了明白,意思就是她就是把这些事全搞砸了,后果她也无需承担…
可就是因为听得明白了,她的心更是唰地一下凉得自己都觉得冷。
那可都是活生生的姑娘,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啊…
她总算明白这府里为何一府没嫁出去的姑娘了,主母们不在乎她们的以后,其实长公子也不是那么在乎。
谢慧齐再次欲哭无泪,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家人啊?
她到底是进了个什么样的狼窟啊?
“怕了?”齐君昀见她一脸要哭不哭,挑了下眉。
怕了他了?
谢慧齐不知为何,他说什么,她每句都听得明白,她真不想认为自己与他心心相印,但事实就是她真的听得明白,而且还不敢对他撒谎,她老实地点着头道,“哥哥,你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