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怕。
谢慧齐的话让齐君昀这次真正地笑了起来,他失笑摇头,搭了她的肩一下,示意她接着往前走,前方的人已经停下等他们了,嘴里则道,“往后你要面对的就不仅如此了,恰恰是祖母,母亲她们这些年都不管事,府里积垢已深,等你进来,你要接手的就已是最坏的境况。”
国公府的落败不是没有原因的,祖父一生忙于国事,父亲与叔父在他的庇佑下一生纵情声色,行事糊涂,在他们的作为下,为夫不仁,与妻离心离德,祖父一走,夫不夫妻不妻的国公府满地的把柄,如今只是落败而不是消亡,都还是早年祖父替他防了几手,若不然,就是他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撑起这个国公府。
此时前方,两位美得不同颜色的中年美妇正回眸看她们,她们的脸上皆都淡然冷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谢慧齐已经是完全领略了这府里的荒唐了。
就是在这种国公府往下衰败的时候,她们都毫不介意把一府的庶女留在府里一个都不嫁出去,也不怕人说道,就知道她们是完全无所谓这府里变成什么样子的。
可怕吗?
当然可怕。
而最让她无奈的是,等她嫁进国公府来,她们以后也是她的亲人了,而她要解决她们根本不想解决的问题。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齐家哥哥,太难了。”谢慧齐还是难免沮丧。
“别怕,慢慢来。”
她能行的。
齐君昀想起她曾坚决向他跑来的样子,嘴边的笑更柔和了点,低头对她道,“别怕,你做得到的,就是不行,你还有我。”
在她没有真正长大之前,他会带着她往前走的。
谢慧齐抬首见到他柔和的脸,一时之间真是想哭又想笑,百般滋味全绕上心房,末了只好苦兮兮地道,“我知道了。”
贼船已上,还能如何?
谢慧齐是带着家人一辆马车来的,回去的路上,已经有近十辆马车了,马车上堆满了物什,谢慧齐在马车里看着一叠的清单,身上是真没有穷困人士突然变成大富豪的惊喜感,她除了叹气就只有想叹气了。
她也是情不自禁地叹了好几口气了。
二郎依在她的身边,听到她的叹气声,不由问,“阿姐不喜欢齐家世兄吗?”
坐在另一边的大郎这时候开了口,少年如玉一般的脸上依旧沉静如水,“阿姐不是不喜欢齐家世兄…”
相反,是喜欢的,她只要见到他,总是跟他有说不完的话。
大郎不想去想他的阿姐有多喜欢别人这件事,接着道,“而是这个亲事有点麻烦。”
“麻烦?”二郎不解,“阿兄,什么麻烦?我看她们人都好好。”
给值好多银钱的东西,给用的,给吃的,还愿意和他一块玩,二郎觉得这家的人比前面见过的阿父的哥哥和娘要好多了。
“二郎是因他们给了我们许多东西,得你的心才欢喜他们的吗?”大郎问。
二郎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便点了头。
“那我们得了多少东西,阿姐就要做多少事。”大郎总结道,又问弟弟,“我们得了十马车的物什,阿姐可能就得给他们卖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命,你觉得值不值?”
二郎听得小嘴张得都可以塞一个鸡蛋了,他惊讶不已,满脸不敢置信,抬头看他阿姐问,“阿姐是这样的吗?”
谢慧齐很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但事实上却差不多是这样的。
天下哪有白掉馅饼的事。
她想了一下便道,“他们喜欢我,看中我,才愿意给我们这些东西,若是不喜欢,看不上,这些东西也不会给我们,而且这也算不上卖命,因他们对我好,阿姐也得了好,为他们做些事也是应该的啊,你说是不是?”
二郎还小,并不是很明白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他听得似懂非懂,点了头还是满脸不解,有些想不明白。
“等我以后讲给你听。”二郎不明白的,大郎已经明白了不少,便朝二郎道。
二郎一听哥哥愿意教他,也不多想了,道,“那好吧,不过阿姐,他们若是让你卖命,我们家就不要这亲事了,我本来就不愿意你嫁出去。”
事情又绕到他不愿意她嫁的事上了,谢慧齐也被他逗乐了,抱着他的脑袋摸着他的头发,笑着道,“好,阿姐知道了。”
这厢谢慧齐回去,把带回来的东西刚刚归置好,二月初一这天一大早,她就又带了自家的人去齐国公府为长公子送行。
这日刚至寅时,公鸡还未打鸣,他们就上了马车。
他们一家人还是穿着自个儿先前的家常衣裳,并没有换上国公府给的那些豪衣锦袍,家里人就这么几个,谢慧齐是要一直带在身边当自家人的,并不愿意他们跟国公府的人一致把他们混进去了,省得到后头,一同历难的家人反倒生疏了。
好在不管红豆阿菊还是周围,都是惯性只听她这个大姑娘的,阿朔阿福更是紧跟两个公子的脚步,蔡婆子更是对他们姐弟几个寸步不离,他们的本性在这,所以谢慧齐还是有信心带着他们一起面对接下来的日子的。
谢慧齐的马车这次直接驶入了大门左侧的人行通道,都没有从门口停下,直接进入国公府,驶进了马场。
马场那边大管家已经带着人恭候,鞍凳等物已经备好,马车一停下,丫鬟们已急急过来掀了门帘,有管事婆子过来扶他们的手踩着鞍凳下马车。
“姑娘,冷着了吧?这是刚添好的暖炉,您换一个握着。”一等谢慧齐下来,有婆子就拿着小暖炉朝她递。
谢慧齐上车的时候手中已握了一个,这时候从善如流换了一个刚添的。
这时候大管家,也就是齐昱的叔父齐封朝谢慧齐道,“姑娘,您到的刚刚好,老祖宗也快起来了,大公子已经去青阳院了。”
“那赶紧着。”谢慧齐点头,回过头去牵他们家大郎的手。
大郎那头正朝二郎瞪眼,不知是哪个前次就跟他相识了的丫鬟给了他一只肉包,二郎说也不说就去拿,这般的没有教养,大郎狠狠瞪了他一眼,慌得二郎忙不迭地把肉包还了过去,对那丫鬟道,“多谢这位姐姐,跟二婶婶说,肉包我回头吃,替我多谢她啊。”
大郎一听那丫鬟是国公府二夫人的人,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时候阿姐的手伸来,他伸了过去,靠近阿姐轻声道,“那位二夫人对我们二郎未免太好了点?”
谢慧齐心里有数,朝他颔首,就不再言语了。
她这头带着一群人往青阳院去,这时,国公府好几处灯火亮着的院子,里头屋子亮着的油灯被人挑得就更明亮了,国公府的庶小姐们已经起床了好一会,这时候个个鸡飞狗跳地使唤着丫鬟为自己梳妆打扮。
今个儿长公子出府,管家已经令人告知了下来,她们也可去大前门送一送。
这等的好机会,还能见到长公子的那位未婚妻,没有一个人是想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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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慧齐一进青阳院,一大群婆子丫鬟就拥了过来,个个嘴里姑娘公子地叫着,谢慧齐牵着弟弟们进了主院,上了台阶,门口七婆婆站在那,在她欲要朝她弯腰的时候谢慧齐快步上前扶了她,与她笑道,“您就别与我这小辈行礼了,折煞我也。”
说着又道,“祖奶奶可是醒了?”
“醒了,正要梳头,您赶紧着进去罢。”七婆婆笑得合不拢嘴。
谢慧齐点头,把披风解下给了红豆,道,“你们就候在门边,跟着齐昱罢。”
说着也帮着把弟弟们的披风解了下来,牵着他们进了里面。
里面灯火通明,八面都挂了琉璃灯的卧室金黄明亮,富贵至极,谢慧齐一进去就听到齐君昀在悄声跟人说什么,等到跨进了大内屋的门槛,她就扬起清亮的嗓子笑着道,“祖奶奶,我带我家大郎二郎给您来请安了。”
齐君昀正跟随身的管事说着话,听到她声音的时候也抬起头,看向她那张在金黄的灯光下明亮如鲜活跳动的火光的脸…
他微微笑了起来。
“来了。”他淡笑道。
他坐在最外头,谢慧齐忙过去朝他一福身,笑着道,“齐家哥哥。”
大郎二郎也忙着向世兄行礼。
“进去罢,”齐君昀见着她的笑脸,这平日淡漠的脸上也多了几许笑,他朝她点点头,又朝大郎二郎道,“大郎二郎就在世兄这陪世兄说会话。”
“是,世兄。”大郎先答了话。
谢慧齐又是朝他一福,笑着道,“哥哥,那我进去了啊?”
“去吧。”齐君昀动了动手,强行抑制住了他自个儿那手想摸向她脸的冲动,朝她平淡点头。
内屋之内就是主人家的床榻梳妆处了,这时谢慧齐快步往前走了两步,那隔着内屋里外的帘子就打了起来,有丫鬟道,“姑娘,您快快请进。”
谢慧齐一进去就看到坐在镜前的齐老太君的脸色不太好,眼还有点红,她诧异极了,忙上前跪在了老人家的面前,道,“祖奶奶,您怎地了?”
齐老太君一听这话就扁了扁嘴,一脸的哭泪,“我舍不得我孙儿。”
谢慧齐一听就啼笑皆非,天,这老小孩果真是老小孩。
“哥哥去东北是有要事呢,我们在家里等他一会儿他就回了,祖奶奶,您别伤心,我陪着您等。”
谢慧齐这般说,老人家一听还有个人陪她等的,红着眼睛笑了起来。
她两个媳妇一个冷冰冰的不说话,一个对着她就是好像她老人家亏欠了她八辈子似的,何曾跟她说过这等暖心的话?
现在一听孙媳妇愿意陪她等,老太君这心哟,暖得就跟刚大冬日喝了姜糖水似的,又暖又甜…
“祖奶奶喜欢你。”齐老太君这下也是有了暖心的了,也不折腾了,丫鬟上前为她梳妆的时候也不再骂她们笨手笨脚,在谢慧齐一旁的打诨插科下总算是把头发梳好,衣裳穿好了。
谢慧齐扶了老祖宗出门,齐国公府的两位夫人也出现了,一人坐在大郎身边,头微扬眼睑微垂,还是一脸的冷若冰霜,高不可攀;另一个更直接,直接跟二郎在说着话,等老太君出来,起身行礼的时候还心不在焉,眼睛还在谢家二郎那甜笑的的小脸上。
这时候齐君昀过来扶了老太君的另一边,一家人去了膳厅用膳,一路上仆从匆忙地来来去去,人还是多的,就是连脚步声都轻,人也都不吱声,这些人影看着是热闹,但还真是没几许活气。
一家人安安静静地用罢膳,时辰也至卯时了,离辰时也没多久了,一家人又移到了老太君主院的大厅,但已经不断有人来禀大公子,请示各项事情。
来一个人说一次,老太君的嘴就要扁一次,很不高兴得很。
这不过也只坐了盏茶的功夫,大管家的就来说各事都已准备妥当,长公子可以启程了。
一等齐君昀站起朝她跪下,齐老太君这次货真价实地掉出了眼泪,太夫人就像个小女孩一样抬起头抹着眼泪哭道,“你又要出门去了,都不知道你何时回来,你出去了可要记得回家,可要记得我天天都在盼你。”
谢慧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她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对孙子情绪外露的祖母,但她这时候已经是孙媳妇了,还不能傻站着,也是什么都顾不得想,半跪在老太君的面前就哄她,“祖奶奶,慧齐在屋里跟您说的您忘了?我陪您一块儿等哥哥归家呢,您别伤心了,您这般伤心,哥哥跟我都要跟着伤心了…”
还别说,有了谢慧齐这一番话,老太君的眼泪较之前还是少掉了不少,等齐君昀说完拜别祖的话起身后,老太君也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到底是没再哭了。
国公夫人跟二夫人见到哭包太夫人这么容易止住了哭,还诧异了那么一下,多看了那小姑娘一眼。
齐君昀这次出府没再像前次一样让母亲和二婶相送,他留了她们在青阳院照顾祖母,让谢慧齐代她们送他一程。
谢慧齐这次又是再次领会到了整个国公府就是长公子的一言堂的事实,这府里真的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让国公夫人跟二夫人留下,两位夫人就留下了,她们连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而国公夫人更是让谢慧齐费解,怎么说她也是长公子的亲母,长公子说让她不用送了,她就真不送了,连废话都不带说一句。
谢慧齐都不知道该怎么判断这母子之间的感情…
接下来的路就是谢慧齐跟齐君昀一块走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他们一路走的是大路,前后左右都跟了一大堆的仆从,这一路她发现他们身边的人尽管多得随便一数就有二三十个,但个个人走路都像不敢走太重的猫,连声音都不太有。
人这么多声音这么少,若是细想想还怪吓人的。
这府里的下人,实在是太吓人了。
这厢也没容谢慧齐多想什么,等他们一靠近前门,她就发现有更多安安静静的人在等着他们,她跟着齐君昀一路走过去,见这些人朝他俩请安的时候也只是弯腰欠身,连句称呼也不叫,一路无声,一声声响都没有,这真真是把她吓得更是够呛…
这偌大的国公府眼前这么多人,但一点声音都没有,实在是像足了鬼魂出没的坟场!
谢大姑娘一大早的,再次被国公府的奇观吓得欲哭无泪。
这时他们已经快到前门,一路深思赶路之事的齐君昀这时候也挤出了点眼光看向他那一路安静的小未婚妻,见小姑娘睁大了眼四处看个不停,一脸的匪夷所思,他也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们行礼怎么不出声?”一路受了不少不吱声的人的礼的谢慧齐已经受够了,想都没怎么想就问了。
“老祖母不喜欢府里声音太大。”齐君昀淡道。
一听居然是老太君下的令,谢慧齐收回了一脸见鬼的神情,尴尬地笑了一下。
“不喜欢,就自己想办法改。”这府里确实也该变一变了,齐君昀没有因那是老祖母下的令就让她去固守,给了她句话就快步朝前走去。
他步子一快,谢慧齐不由地也加快了步子。
这时候齐君昀领着她走上了通往国公府正大门正大厅正中间的拱桥,而仆从快速分了两道,训练有素地从左右两边跟随而上。
正道只有国公府的正主子们可走,就是庶公子跟庶小姐们也只能从两旁上去。
这时候正大厅的前坪上分两边站满了两排的莺莺燕燕,他们一来,就个个纷纷道了万福礼…
长公子一路快步上前,看都没看她们。
而这些姑娘们都是半垂着头,但等长公子一从她们身前走过,一个接一个地抬起了眼,看向走在他后半方的那个姑娘家…
谢慧齐是眼睛往前平视着跟着他之后的,所以视线之内的这两排的姑娘她都见到了,之前齐昱就跟她说过她将在这里见到她们,但等她见到了她们,尤其看到左边那排明显年纪比较大的姑娘眼睛一个个如狼似虎狠狠地朝她扫来,盯在她身上的时候,谢大姑娘硬是撑住了口气才没让自己在她们凶狠得如恶狼般的眼球下颤抖。
等随了他进了门,谢慧齐是真的想哭了。
她已经从齐昱的口里知道这府里的姑娘有多恨嫁,但百闻不如一见,真亲眼见到了,齐昱所说她们的恨嫁力度还真当不上她亲眼所见到的百分之一。
她就是随他进了门,还是能非常分明感觉到后面那些死死盯住她后背的眼睛有多凶狠。
“给她搬个椅子。”齐君昀一进了主厅就走到了主位坐了下来,指着他下首不远的地方,让齐昱把椅子搬过去。
“是。”齐昱赶紧动手。
“坐吧。”椅子一过来,齐君昀朝她温和说了一句,等她坐下又道,“让她们见见你,以后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说着不等谢慧齐说道什么,就朝齐昱颔首。
齐昱也是快步走出了正门,站在台阶上朝下面的人朗声道,“大公子有请各位小姐上前进正大厅。”
各位小姐快步上了台阶,她们行走的速度太快了,不一会就到了齐昱的身边,速度快得齐昱这个从小致力于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动声色的人都眨了下眼。
不过也只是齐昱眨眼的功夫,这些姑娘们已经悉数进了厅内。
“见过大公子。”姑娘们一等站好,异口同声,急急地给齐君昀请了安。
谢慧齐这才知道,她离京的这么些年后,从前还叫齐君昀兄长的齐府姑娘们大到已经只能叫他大公子了…
果然是大了,嫡庶分明得尤如天与地。
这厢谢慧齐心中因这声称呼还有点淡淡的忧伤,可还不等这份忧伤泛滥,她就看到了那群毫不懂矜持为何物的姑娘们又睁着她们过于明亮的眼睛集体向她看来…
那一双双的眼睛目光烁烁,那些闪着绿光的眼睛就像…就像一群饿了八百年的母饿狼,突然见到了一块足以让它们为之疯狂厮杀的生肉!
谢慧齐就这样沐浴在一群母饿狼的眼神下,硬生生觉得自己就是那一块等人一声令下,然后就会被她们瓜分完毕的生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三更完了。
明天见。
大冬天的,谢大姑娘愣是被对她虎视眈眈的一群姑娘家看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们盯着她,她也只好傻傻地看着她们…
哎呀姑娘们诶,矜持为何物你们还知道不?再怎么样你们也是国公府的小姐啊。
谢慧齐企图她们看她一会就不看了,哪料就是长公子正坐首位,这些个姐姐妹妹们也没收回她们“盯”在她身上的眼神…
有点把持不住的谢慧齐转过头,弱弱地朝上方的人叫了一声,“齐家哥哥…”
苍天,还是叫她新上任的未婚夫救她一把罢。
见她一脸的可怜兮兮,齐君昀也是好笑,掉过头朝下面一片的庶妹妹们淡道,“这是谢家姑娘,你们往后叫她谢姑娘即好。”
这时候,有人蠢蠢欲动出来,欲要福身…
眼观四方的谢慧齐忙慌慌张张张口,“姐姐妹妹们好。”
可不能让她们给她见礼!
折煞她也!
这里头还有年纪比她大的,她以前可是跟在她们屁股后面叫过姐姐的。
让她们给她行礼,这得多大脸!
反正她是没这底气受着。
她这慌张一出口,齐君昀摇了摇头,到底还是谢世叔的女儿,心善了些。
“你们婚嫁之事,以后就由她代二夫人为你们做主了…”齐君昀说到这沉吟了一下,想着还是要当面给她做全脸,撑住了她的底气,便转头对她道,“这亲事定了,嫁妆也由你为她们定。”
说罢朝站在一旁的大管家叫了一声,“封叔…”
“公子,老奴在。”
“我大库房的钥匙给谢姑娘一把,府里姑娘们的嫁妆就从我库房出。”齐君昀淡淡道。
“老奴遵令。”大管家弯腰低头接了命令。
国公府府里的内库也只是走府中公中的帐面,那钥匙在二夫人手里,长公子手中的大库房才是整个大国公府的金库,那是祖宗几代的基业所在,底下国公府的庶小姐们一听,本来看向谢慧齐的迫切眼光都变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还让我代你给嫁妆?你这是害我啊…
谢大姑娘听着在心里不断地呻*吟,真想让她那齐家哥哥把话收回去。
就是给,这私下里说也好啊。
这下可好,她这生肉更鲜了…
这厢齐君昀自认给未婚妻做全了脸面,这府里的主母们自是会看在他的面上给她撑住那脸面,这些庶女么,胆敢不给她脸的,想必也没有,想来她至少在他的这国公府里也是畅通无阻了…
至于外面流言蜚语的那些,也只能她自己去担着了。
他给了她国公府未婚妻的脸面,这些事如若她担不起,也枉为他看重她一场了。
想罢,齐君昀起了身,无意再在正厅耽搁,朝下首的她道,“随我去正门罢。”
这时候国公府的姑娘们眼睛一水溜过溜过了他身上。
齐君昀扫了她们一眼。
姑娘们又立刻把头垂了下去。
长公子积威很深啊,谢慧齐见她们头低得这么快,心里也是感叹,若是她们见她头也能低得这么快,而不是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盯出个洞来,她会保证给菩萨烧三个月,不,三年的香!
这些庶妹妹的事,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是太重要,端看他怎么处置了,现下齐君昀给她们一条活路,一来自是想着这事处置好了对以后的国公府也有益,比他后备处置她们的办法要妥当不少,还用不着他自损八百,二来总归也是血缘一场,总得给她们个机会。
现下他把事交出去了,还有比她们这些人婚嫁更重要的事等着他,长公子也未再多语,背着手迈步往正门走去。
谢慧齐赶紧跟在了他身后。
这时候齐君昀的步子慢了点,对跟在身后两步的小未婚妻道,“你上前来。”
谢慧齐连忙往前快迈了两步。
齐君昀做最后的叮嘱,“府里的银钱物什你尽管调用,祖母和母亲,二婶那你当即知会一声即可。”
说到这,他朝她翘了翘嘴角,嘴角间全是笑意。
谢慧齐冷不丁地想起那块他给她的,却被她卖掉的玉佩,刷地一下,脸就红了。
见她脸红,齐君昀笑着多道了一句,“我府的银钱还是够你花的,不必你掰着手指算着花。”
谢慧齐觉得自己臊得连牙齿都要跟着红起来了,脸蛋更是跟被火烧了一样,她这刻实在是没脸见人了,闭着眼睛无奈地朝那戏弄她的人哀求道,“哥哥,求你了。”
可别再说了。
要不这地上就是再多挖几个洞都不够她钻的。
齐君昀哈哈笑出来声来,终还是伸出手,摸向了他一直想摸的小脸蛋。
有点滑,还有点烫。
不过身边毕竟跟着诸多仆人,尽管他们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他也只浅碰了一下她的小脸,又在她顺滑的头顶摸了几下就收回了手,随便又敛了脸上的笑,沉声道,“记着了,你往后就是我齐国公府的未来长媳了,要替我当好这个家,知道吗?”
谢慧齐一时无言以对,对着他欠了欠身,尔后朝他重重地点了头。
她知道他已经对她够好,虽说她进了这国公府处境也艰难,责任也重大,但他也给了她面对压力和面敌的武器,而这些都是当家大主母才可能行使的权力,而她以一个未婚妻的身份得到这些,可谓全是他一手为她布置的。
而这些根本就不是她原本身份担当得起的,她怎可能不知他这份好。
等到了门口,齐君昀朝她颔了下首欲要上马,她不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朝他轻声道,“齐家哥哥,我等你归家。”
归家?
齐君昀一怔,尔后嘴角扬起了浅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道,“知道了,回府罢。”
说着纵身一跃上了马,马上的齐府长公子脸色淡淡,眼睛墨黑如渊,最后朝小未婚妻看了一眼,再朝她点了点头,手中扯着马头的缰绳一甩,就此踏上了去往齐国公府在东北的金库之途。
谢慧齐站在门口看着他带着大队人马而去,直到再见不到背影,这才转过了背,低低地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回了府。
这府里,一大堆想求偶的母老虎在等着她啊,光想想就头疼得很。
蔡婆婆红豆她们都留在青阳院陪着两个弟弟,谢慧齐这时身边是一个老家人都没有,所幸边上还有一个万能的齐昱,她不得不说,这人长公子给的好啊,没他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头才好。
“齐昱,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见齐昱跟在身后,谢慧齐招唤了他一声。
“姑娘,老奴来了。”齐昱忙躬身过来。
他家乃国公府世代忠仆,虽说他们家也只是世仆,但世代当的都是管家,再不济也是管事,到了齐昱这一代,他们家堂兄弟一共加起来也有十一个,他能在年纪轻轻当上副管事,也是在兄弟之间杀出了一条血路上来的,等一知道谢家姑娘就是以后的主母,齐昱行事就更为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