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许,她从来就不了解真实的路辛远。
“Chase,”路辛远见瞿溪昂没说话,身体微微前倾,“如果我把这笔秘密交易呈现给GKang看,你猜会怎么样?你背着他干的这些勾当,为你自己个人牟取的这些利益……会让他怎么看你?我真的很好奇啊。”
“Gunter,不如我们现在就拨通GKang的电话?”路辛远淡淡笑着转向Gunter。
Gunter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鹬蚌相争,得利的永远是他这个渔翁。
“可以,”谁料,瞿溪昂竟然微微颔首。
路辛远和Ken对视一眼。
“恰好,GKang也很关心会议的进展,他现在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来谈论这件事。”瞿溪昂忽然侧头看向身边的她,“Rene,麻烦帮忙拨GKang办公室的电话。”
她看着他,他的眼睛依旧深不见底、看不出喜怒,可她依然感觉到了他的镇定。
为什么,在处于如此劣势的情况下,他还能保持镇定?当时她和他一起来的P市,她很清楚他的确是背着GKang做了点手脚,当时她还在GKang的面前和他对了一样的口供来保护他,而路辛远现在要当面对峙揭穿他,他能怎么辩解?
强装冷静地拨完号,她在椅子上坐下来,咬了咬牙。
电话接通,GKang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各位。”
“GKang,您好,”路辛远此时开口道,“我是XY Lu,路氏财团的代表,相信您应该认识我。”
“路氏目前是克伯宫幕后的财团,但如今在P市的工厂项目上,路氏可能不一定会选择支持克伯宫,而是跳开克伯宫直接和Gunter合作,不过,我有一个更有趣的消息想和您分享,克伯宫的Chase先生在此之前已经私底下和Gunter签订了关于工厂的合约,不知您是否知情?”
说完这些,他看着瞿溪昂,嘴角勾着一抹冷笑,眼里全是胜券在握。
Gkang沉吟片刻,问道,“Chase,确有此事?”
“是的,”瞿溪昂不慌不忙地回答。
“是以你私人的名义和Gunter签的?”
“是的。”
随着他的肯定回答,Ken和路辛远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都越来越浅显。
她的手在桌子底下慢慢握成了拳。
“你还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GKang的声音此时听上去很不愉快,“我想,身为克伯宫的高层,你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菱画看到路辛远朝她看过来。
他的眼神里清清楚楚地写着——看,这就是你心中敬佩的、想要辅佐的男人,他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Gkang,在您想要对我下罪状之前,我只有一句话想要说,”谁料到,瞿溪昂此刻整个人朝后靠在椅子上,呈现着放松的姿态,“我已经把这份合约的电子版传给了Daisy,她现在会将实体版交给您,请您注意看合约的第27条。”
那头传来小迪轻声的说话声,和GKang翻动文件的声响。
“怎么?”GKang说,“合约的期限是70年。”
“没错,”瞿溪昂轻轻勾了勾嘴角,“我之前之所以以我个人的名义和Gunter签下这份合约,是因为根据条例,我个人能够保证工厂区70年的土地权,而若是以克伯宫或者路氏财团的名义签,最多只有10年的土地权。”
“那么,对于Gunter来说,是70年工厂持续运营的稳定性对他来说有利,还是10年呢?”
他的话音掷地有声,路辛远和Ken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当然,我是冒了一定的风险,因为工厂项目迟迟没有启动、可能永远是个空壳,不过Rene当时也在场,她能站在最客观的角度来说明我冒风险的正确性,”瞿溪昂此时轻轻侧过身,看向她。
菱画触到他的目光时,手指微微一颤。
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眼底里此刻竟然没有一丝阴霾,如此纯粹地流露着对她的信任和绝对的自信,就像刚刚他握住她的手时所给予她的力量一样。
她这时放下了手里的笔,对着电话那头的GKang不急不缓地说,“GKang,Chase和Gunter签订的这份合约是我亲手翻译的,我能背出其中的每一条,Chase的手法铤而走险,但如今工厂项目一启动,他的先行举动就为克伯宫争取了先机,另外,合约上还有一条——他的个人合约可以在5年后转成克伯宫的合约,70年的土地权也依旧保留,我想,这是其他任何人或财团都无法给出的丰厚筹码。”
说完,她不经意地再次对上他的眼睛。
他漂亮的眼睛里认真地倒映着她,还有清晰清亮的笑意,真是好看极了。她认识他这么久,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轻轻呼吸了一口气,她也同时看到了路辛远的目光。
遥远的、绝望的、灰暗的。
闭了闭眼,她侧过头。
那头的GKang听完她的话过了一会,说道,“Gunter,我想Chase和Rene已经代表了我的意志。”
Gunter微微颔首,“我心领神会。”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挂下电话,Gunter朝瞿溪昂伸出了手。
两只手在空中轻轻地握了握。
下一秒,路辛远从椅子上起身,铁青着脸,无视在场的所有人,大步朝门外走去。
“那么,我们正式签订补充和约吧,”历经风霜的Gunter没有对路辛远的表现作出任何反应,微微笑着看着瞿溪昂。
“好,”瞿溪昂这时转过头对她说,“你在门外稍等我会。”
她点了点头,收起文件没有停留地往外走。
会议室旁的窗户开着,她走到窗边,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Rene,”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Ken的声音。
转过身,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在身后握成了拳。
Ken走到她的面前,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会,“你变了很多。”
“聪慧,锐利,胆大,冷血,为了一个目标可以不择手段,”Ken一字一句,“你变成了我和Tim最想看到的样子。”
她无话可说。
“我很早就知道我的事情是你和Chase做的,失去了克伯宫的地位我没有过得有多糟,但也没有多好,所以路辛远找上门来,我才会答应帮他,”Ken的手轻轻撑在窗台上,“可没想到终究还是没玩过Chase。”
“你想要继续参与这个游戏?”她忍了忍,终于开口。
Ken淡淡笑着摇了摇头,“不了,到此为止了,随着陪着家人的时间越长,我对这些事情就感觉愈来愈淡,到最后变得麻木不仁,再也提不起当年的兴趣。”
“另外,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歉意,我玩了几十年权力的游戏,年轻时我干过和你一样的事情,甚至比你有过之而不及,在你的立场上,你没有错。”
她看着Ken,目光略微发颤,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对Chase的心不止于此吧,”两人之间沉默许久,Ken忽然冷不丁地说。
她一怔,目光动了动,没有吭声。
Ken笑了笑,“毕竟我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饭,这点细节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
“所以你才会这样帮他,但你的眼光并没有错,这个人的野心和能力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前所未有的,他的眼睛在看着哪里你我都很清楚。”
“不过,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你对他所有超出正常范围的情感都被宣判了死刑,我想你心中应该也很明白。”
说完这些,Ken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菱画一个人站在窗边,目送着Ken走出大楼,坐上车消失在这座城市里。
城市中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天色渐渐地暗下来。
时间流逝,一分钟,一个小时,一天……所有的时间都指向了最后死刑审判的那一天,或早或晚,那一天都将到来。
那是命运,也是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身后传来会议室门打开的声音和一些说话声,人声过后,再次变得安静。
她转过身,走回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此刻只有瞿溪昂一个人。
暮色中,他戴着一副眼镜,正对着门坐着、安静而认真地看着手里的合约,光晕打在他的脸颊上,毛绒绒的,让他看上去少了两分冷冽。
而且他有些疲惫,她能从他的眉宇间看出来。
原来他也会感到疲惫。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
她反手关上门,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走到他的面前。
然后,她微微俯身,枉顾他的眼神,直接吻住了他紧闭的薄唇。
过了一会,她抬起身,脸不红、心不跳。
“你真是出尔反尔的典范,”他看着她,声音低哑而富有磁性,“我随心所欲,你避如蛇蝎,我谨遵原则,你又妲己附身,每天都得玩一个不同的花样。”
她轻轻笑了一声,“学你的。”
瞿溪昂望着她脸上淡而苍白的笑容,良久,抬手摘下了脸上的眼镜。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着她,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然后他凑过去,撬开她的嘴唇,长驱直入,反复地吮着她的舌头。
她也闭上眼睛回应他。
唇齿相依,她所有想说的话仿佛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传达给他,那些说不出口的、没有办法说的、她永远都不想表达的……全部都在这个吻里。
而此刻,她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后——路辛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外,他像个无声的幽灵,安静地看着会议室里的他们,脸颊灰暗、毫无血色。
可瞿溪昂看到了。
他一边吻着菱画,一边和门外的路辛远对视。
一门之隔,一人旗开得胜,一人如坠地狱。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
等菱画和瞿溪昂一同从Gunter的大楼走出来时,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然而,她一出旋转门, 就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靠在门外的出租车等候站站牌边。
是路辛远。
他手里拿着一根烟熟练地抽着, 淡淡地吐着烟圈,英俊的侧脸上是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抽烟的样子, 从前他们在一起时, 他不碰烟、哪怕是别人递过来的,而且他也曾对她说过, 他不喜欢烟味。
面前的这个人,她分明是这样熟悉, 可又是如此陌生, 从他时隔三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起, 他好像就已经不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他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来。
路辛远抽完一根烟, 将烟蒂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朝他们走过来。
他走到她的面前, 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只看着她。
身边是瞿溪昂,对面是路辛远,她心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百感, 可已经没有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时的惊慌失措。
因为刚开始那些纷乱的头绪好像已经慢慢变得清晰,有的情感已经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也有一些已经如消亡融化的蜡烛。
世事难料,可又真真切切。
没有等她或者路辛远开口, 瞿溪昂已经直接转身离开、走向停在一旁的车,他坐上车、关上门,可过了一会,车子却没有发动的意思,像是在等她。
这个男人真的是……
她在心里忍不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每一次,他甚至都不屑与路辛远正面碰撞,不是高傲地离开,就是这样把战场留给她一个人解决——他就是可以自信到认为无论路辛远怎么动摇她,她还是会和他走么?
菱画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路辛远。
“抱歉,”路辛远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没有想过今天要把你置于这样的境地。”
她垂了垂眸,没说话。
“我知道你一定对我很失望,我用尽手段,还联合了被他除掉的Ken,其实本意只是想让你在事后知道这个男人的无能和卑劣,可结果没想到把你也牵连进了这个游戏,小画,抱歉,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我理解,”她说。
“你理解么?”路辛远苍白地勾了勾嘴角,“我想你理解的应该和我不一样。”
“我理解的是,哪怕你被牵连进了游戏,你还是义无反顾地投出了你自己的这一票,你没有弃权退缩,也没有逃避,你还是由心做成了判断,哪怕这个决定是将我打入黑洞。”
“我是卑劣的,为了夺回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可好像现在看来,再怎么做,都只会让我自己显得更可怜罢了。
她看到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了心如死灰的神情。
曾经这个人的笑容会让她沉溺且幸福,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站在今天这样、甚至比平行线更糟糕的对立面上。
他也是因为她才会拥有现在这种神情的——因为她站在了别的男人的身边,来对抗他。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路辛远抬手抚了抚额头,“在我曾经的计划里,现在我们应该都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
“菱画,为了求你回来,哪怕用上这种我曾经嗤之以鼻的手段我都会去做,”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也不会再像爱你这样爱任何一个人。”
“路辛远,”
良久,她的目光轻轻闪了闪,看向了一侧,“哪怕看在我们曾经那些回忆的份上,不要再做出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因为就算有下一次、甚至再下一次,我依然还是会站在我今天这样的立场上。”
“你这是在保护他,对么?”半晌,他凉薄地摇了摇头,眼眶一片血红。
菱画闭了闭眼,“我是念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给你的忠告,你不搀和进这趟浑水,在你的领域便会永远安然无恙。”
今天瞿溪昂已经手下留情,他其实大可以在GKang面前把路辛远置于死地,把路氏永久剔除出克伯宫的合作名单。
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路辛远也永远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就算准备再充分,队友再强大,瞿溪昂依然可以在重创下逆转局势。
而她,终究不忍心看到她曾经爱过的人,被他折磨得再无翻身之日。
“路辛远,我还是希望以后想起你时,会觉得和你在一起的四年是值得的,”她转过身,“毕竟曾经你也给了我很多快乐。”
“小画,”走了两步,她听到他在身后用哽咽的声音说,“我当年伤害你后悔万分,那你觉得这个男人伤害过你后会有一丝疼惜吗?我相信你知道他是一个在坐上王座之后就会扔掉盔甲的人,即使是这样,你还是依然会选择当他的盔甲?”
沉默片刻,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拉开车门。

回到酒店,她先去洗了澡。
等从浴室出来之后,她看到瞿溪昂穿着连帽衫休闲裤,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看新闻,看样子也是刚刚洗过澡。
可能真的是已经被他磨练得他干出什么事来她都不会感到惊讶,她已经都不想去吐槽他怎么进的她房间,干脆都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化妆、穿衣服。
甚至她换衣服都没有进浴室去换,而是直接站在房间的镜子前套上长衬衣和短裤,换的期间还裸着上半身接了个电话。
等一切都忙完,她把化妆包收拾起来,看向他。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关了电视,就这么背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腮帮,双腿交叠,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已经看了很久。
“演完了,”她轻轻拍拍自己的肚子,“看戏付钱。”
他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嘴角,从沙发上站起来。
出了酒店,避开人流走了七拐八拐的小道,他带她来到一家粥馆。
粥馆店面很小,最多只能容纳三桌人,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一看到他,立刻笑逐颜开地把他往店里带,还亲切地称呼他为“小瞿”。
这名字实在是和他的人设不符,坐下来的时候她憋得忍不住笑了一声。
瞿溪昂自然是听到了,凉飕飕地抬眼瞥了她一眼。
“小瞿,还是扇贝鸡丝粥?”老板走过来帮他们点单。
他点了点头。
“这位小姐呢?”老板笑眯眯地看向她。
“一样。”
“没问题,马上就来。”
没过多久老板就端着两碗热乎乎的粥过来,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忍不住道,“好喝。”
粥的味道又浓郁又香,扇贝和鸡丝的鲜味都完美地融进去了,倒真是和她以前喝过的粥都不一样。
老板听罢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是吧?我这家店开了三十多年了,很多人都是冲着这碗粥来的,小姑娘我和你说,从其他城市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人都有哦。”
“小瞿也是,”老板乐呵呵地把手背在身后,自顾自地说,“他这么忙,每年也都会过来一到两次,不过通常都是一个人或者带着他妹妹来,这是他第一次带其他人过来。”
老板说完就掩着笑去招呼客人去了。
菱画拿着勺子的手稍微顿了顿,一抬头,迎面撞上了瞿溪昂的眼睛。
“你以前在A国的时候也来?”她把视线移开。
“嗯,”他说,“我很小的时候在P市待过一段时间,当时就认识了这个老板,从此以后每年都会来,哪怕一直待在A国。”
难怪老板看他的眼神像看自己儿子似的慈祥,原来从他小时候看他到现在了。
“Molly很喜欢喝这家的粥,”他忽然淡淡补充了一句。
一提到那天找上她来八卦的小Molly,她立刻戏谑地调笑他,“你妹和你完全不一样,单纯可爱又活泼,讨人喜欢。”
“那你喜欢她么?”他冷不丁地问。
她一怔,过了半晌,还是“嗯”了一声。
瞿溪昂不露痕迹地抿了抿唇。
喝完粥,两个人往P市着名的酒吧街方向走,随便进了一家热闹的酒吧。
酒吧里人很多,他让老板帮忙安排了一个相对靠墙角不起眼的位置,点了两杯酒。
“你现在成网红了,你在微博上的粉丝团大概有一百万,”她喝了口酒,拿出手机来扫了两眼,“跳出来的APP新闻居然都在说你。”
“说我什么?”因为酒吧很吵、他们又坐得很近,所以他一说话,那温热的气息几乎就在她的耳廓旁。
她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朵,“从A国的英勇事迹开始,诸如真人版的007,十项全能,会枪术会打猎会开坦克……”
他把帽檐往下压了一下,托着下巴侧头看她,墨黑的眼珠在灰暗的环境里显得特别亮,“噢?我就只会这些?”
她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你会什么,我只知道你有十种不爱吃的蔬菜,喝咖啡坚决不放奶,一定要吃剃了骨头的鱼,桌上的东西一定要理得方方正正……”
瞿溪昂一直看着她在吐槽自己的多种奇怪习惯,也没出声打断,嘴角始终勾着一抹淡淡的笑。
“说完了?”见她终于低头喝了口酒,他问。
“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说了,累,”她转过头对他翻白眼,却在看到他的表情时愣住了。
就算酒吧的环境昏暗,她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如果说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应该是她见过的他脸上出现过的最温柔和熙的神情了。
和上次他在对着他妹妹说话的时候也不一样。
心中像被人用小锤子敲了一下,痒痒的,她不愿多想,下意识地别过脸。
“你应该比别人更清楚我还会什么……”下一秒,他忽然把脸凑到她耳朵边,深深地呵了一口气,“嗯?”
“你……”菱画抬手捂住耳朵,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热,脸开始有点泛红。
他没让她说下去,亲了一下她的嘴唇,“我什么?”
“你这……”
他再亲了她一下,声音低哑醉人,“我这什么?”
她的脸真的整个都红了,在心里祈祷他应该看不清楚,赶紧离他的脸远一点,“……色胚啊。”
他勾了勾嘴角,突然手一捞,轻轻松松把她整个人抱到自己腿上,然后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戴到她头上,不容分说地含住了她的嘴唇。
菱画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心里挣扎了三秒,最后还是闭上了眼,将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周围的人都在嬉笑喧闹碰杯跳舞,没有人注意,亦或者是,就算看到了也并不觉得稀奇——只不过是角落里坐着一对热恋当中的情侣,无法自持地想要亲昵。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她一些,贴着她的嘴唇摩挲,“这也还不算什么。”
她舔了一下他的嘴唇,故意压低了声音,“那你觉得什么才算是色、胚?”
他的手轻轻从她的肩膀滑落到腰间,“你等会就会知道。”
菱画耸了耸肩,“我对一夜一次郎真的没多大兴趣。”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明天的飞机是几点?”
“下午两点。”
“好,”瞿溪昂眯了眯眼,“接下来,我们有十二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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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菱画并不知道,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督敏坐在一个卡座里,身边坐着一些他在P市的朋友,其中自然也有不少姿色不错的莺莺燕燕,他这两天因为家里的事情来P市办事,办完了便被朋友拖着来参加夜晚节目。
“哎,”一个黑发的美丽女孩子此刻坐到他身边,和他碰杯,“督大少,怎么每次见到你,你都是一个人,不是都传闻你后宫佳丽三千吗?”
督敏笑了一下,佯装愁眉苦脸地摇头,“肾不行。”
黑发女子掩嘴笑,暧昧地打量他,“这我可不信。”
他指了指身边的几个朋友,“他们几个都对你有兴趣,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乖。”
黑发女子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了然地笑道,“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你喜欢什么样的?”
督敏放下酒杯,靠在卡座上,他慵懒地侧过头随处一看,本来没有焦点的视线却一下子聚拢了。
人声鼎沸的酒吧里,他目光静静地看着一个角落,像是出神似的。
“Hi?”见他半天没反应,黑发女子拍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半晌,他回过头,神色里看不出任何异常,“你刚刚问我什么?”
“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或者,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我啊,”他笑得好看,“我爱一个人的时候,喜欢静静地看着她,看到她我的眼里就会有小星星。”
黑发女子被他逗笑了,“真的假的?”
“真的,”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因为她看到她爱的人,眼里也会有小星星。”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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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吧走回到酒店的路上, 菱画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房门的房卡塞进了瞿溪昂的裤子口袋里。
她先回房,他则去附近的便利店, 前后留有十分钟的间隔。
随着他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知晓, 作为一个不属于娱乐圈的公众人物(网红?),最近盯着他的媒体也越来越多, 之前出来吃饭的时候天还不算太晚, 正大光明也无所谓,但是到了晚上却要格外小心有心之人的捕风捉影。
虽然事实是的确是有风也有影罢了。
她回到房间, 把外衣脱了,只穿着一件T-shirt和热裤, 躺在床上看电视。
过了没一会, 她听到门外传来“滴滴”一声刷卡开门的声音, 随即再是轻轻的锁门声。
勾了勾嘴角,菱画抬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上。
一步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看着瞿溪昂慢慢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俊逸的脸颊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更是好看得没话说。
“你去买什么了?”她靠着枕头,懒洋洋地问。
他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东西, 轻轻扔在床头柜上。
她侧过头去看了一眼,挑眉,“你不怕被人看到你买这东西?”
“如果我没有这种需求,才反而奇怪吧?”
……也对。